第15章 章節

“我做錯的是數學,你為什麽罰我抄政治?”

顧簡面無表情:“因為字多。”

譚城宣:“……”

二十七

正月十七,錦城三中開學。

馬薇薇一個寒假胖了十斤,開學來見顧簡和譚城宣與放假前沒什麽兩樣,羨慕嫉妒恨,從書包裏拿出一堆零食全塞兩人抽屜裏。

顧簡坐在位子上抱着薯片罐一片片往嘴裏塞。馬薇薇看的直吞口水,可憐她從小到大都不敢這麽放肆地吃薯片,喝涼水都長肉的身材真是生無可戀。

譚城宣一邊跟馬薇薇說話一邊伸長手去顧簡的罐子裏拿薯片,兩人你一回我一回的,很快就見了底。譚城宣手上形成慣性,速度比較快,最後一片薯片就到了他手上。

顧簡也習慣性的伸手進去拿,摸了個空,就抱着罐子靠在椅背上聽旁邊人說話。譚城宣兩指夾着最後一個薯片遞到他嘴邊,顧簡眼睛正往後看,薯片到他嘴邊,下意識地就張嘴咬住。

古往今來,春天一直是人們熱切期盼的季節。可錦城人民例外,空氣中飄揚的柳絮楊絮,大團大團的砸人臉上,皮膚粗糙的老年人也難以忍受一陣陣的瘙癢,一到春天,錦城街上都是戴着口罩的行人。

顧簡每到這個節氣就開始擠公交上下學。要真是騎單車在外面轉半小時,就等着回家用香皂挫破臉皮吧。譚城宣早上坐自家車去學校,夜晚就和顧簡一起坐公交。

放學時段人比較多,兩人很少能搶到位置,只好扶着手環擠在車門處。顧簡知道譚城宣是為了陪自己,颠簸無聊的路上有個譚城宣在旁邊,顧簡一直也沒有開口讓他回去坐私家車。

譚城宣的mp3經常忘了充電,上車後顧簡就把自己的耳機分一個給他,mp3裝在顧簡兜裏,每次剎車,譚城宣的耳機都要掉,顧簡只好幫他重新塞回耳朵裏。公交站在南光路口,兩人下車往裏走,譚城宣依然挂着耳機搭着顧簡肩膀,嘴裏大聲唱mp3裏的歌。

譚城宣唱歌不錯,顧簡決定忍受他的鬧騰。

顧簡最近情緒不高,譚城宣在故意逗他,歌唱的不倫不類,歌詞玩串燒。顧簡從前心情不好的時候只想一個人呆着,誰也不搭理,可現在倒是習慣了譚城宣在身邊,吵吵嚷嚷的,讓他不用想太多。

孟初遠這一個多月總共才回家三次,還不曾在家裏過夜。顧簡知道父母感情不好,但是孟初遠這些年從沒招惹過別的女人,父母即便吵架,頂多出去避兩三天就回家,這個月太反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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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簡當着母親的面給孟初遠打過電話,問他什麽時候回來,孟初遠只說工作忙,有空就回。其實顧簡無所謂,有時候倒願意看到家裏這樣安安靜靜的,不用每天睡覺時都豎起耳朵留意主卧的動靜。但是顧雪照不行,她去單位找了孟初遠幾次,孟初遠在外人面前不會發作脾氣,只敷衍地打發顧雪照回去。

于是顧簡每天回家都要面對唉聲嘆氣的母親,被她勸着給孟初遠打電話,孟初遠如果接了,顧雪照還好;如果沒接,顧雪照往往要哭到半夜。

顧簡很累。這一個多月顧雪照沒怎麽睡,他也沒怎麽睡,其實身體上倒還好,只是心累,像是被無形的東西壓着,有千斤重。連催了十幾天,孟初遠終于回家一趟,看着妻兒,很不耐煩地說自己太忙了,別老打電話。

顧簡精神不好,腦子裏不想跟他繞彎,直接說:“爸,再忙能連回家的時間都沒有?”

孟初遠特別讨厭別人質問他,顧雪照年輕時喜歡質問,後來被他整治的不敢多說,沒成想兒子長大也學會了那一套。一聽到顧簡毫不客氣的說話,孟初遠煩躁的不行,打慣了人的手臂又擡了起來。

顧簡當然不會傻站着等他動手,只就着孟初遠的手勁閃了個身,碰倒了桌子上的熱茶,顧簡的左手背立刻起了一排燎泡。他另只手撿茶杯,左手不動聲色地挽在背後,軟着語氣說了幾句孟初遠愛聽的話。孟初遠熄了火又出門了。

顧簡回到房間才感覺手疼的厲害,家裏沒有藥,看着手背上的三四個水泡,顧簡心裏直犯惡心。洗澡的時候順手就摳破了。

顧簡白天上課困的厲害,撐到第三節自習課,忍不住趴桌子上睡着了,左手垂在腿上。譚城宣從外面回來,眼眸往下一眼看到顧簡手上有點潰爛的皮,那顏色刺的譚城宣眼花,他想都沒想抓起顧簡的手,像是對那疼痛感同身受似的,嘴唇阖動半天才輕輕叫顧簡。

顧簡被他吵醒,半睜着眼皮看他。

譚城宣握着他的手:“這是怎麽回事?”

顧簡神色恹恹,“燙的。”

譚城宣心裏難受,見顧簡沒精神,又不忍心苛責他,低聲道:“我去校醫院給你拿點藥。”說完安撫性地拍拍顧簡的頭:“睡吧。”

譚城宣跑的飛快,回來時滿身大汗也來不及脫外套。掏出藥膏按照醫囑給顧簡塗藥。

顧簡半夢半醒,感覺到左手像被浸入冰水裏,清涼舒服。睫毛顫動,微睜開眼。譚城宣正低着頭給他擦藥,動作很慢,中間不小心讓藥膏流入指縫,譚城宣從抽屜裏拿出紙一點點繞着指縫擦幹淨。

顧簡能看清楚譚城宣緊皺的眉毛,微抿的唇角。臉上的表情端重認真,好像他正在擦一件剛出土的上古珍寶。

顧簡想起昨晚,他站在浴室裏看見自己的手,嫌惡的想直接把水泡撕掉。

顧簡睡了一節課,精神稍好,勉強撐起頭聽講。好不容易挨到中午放學,他又沒長骨頭似的趴在桌子上。譚城宣把人掰起來,“先去吃午飯,回來再睡。”校食堂不提供外賣,現在出校門買小炒的話,怕是要半個小時才能回來。顧簡歪着頭:“我想睡覺……”聲音不清不楚地含在嘴裏,身子搖搖晃晃,像個耍賴的兒童。

譚城宣無奈地把人從位子上扯起來:“先吃飯再睡,聽話。”顧簡耷拉着眼皮看譚城宣,嘴角下垂,看着有點委屈。

譚城宣嘆氣,轉身蹲下去,雙手抓着顧簡的腿将他背起,“我背你去,成了吧?”

顧簡綁着紗布的手垂在前面,譚城宣看的心裏直抽,問背後的人:“你手怎麽燙的?”

顧簡趴在譚城宣背上,晃的更暈了,嘴裏含糊道:“我爸推的……”

譚城宣繼續問:“你爸經常動手嗎?”

顧簡閉着眼,“嗯。”

譚城宣聽到這個字,心像是被針刺了一下,又使勁把人往背上掂了掂。

放學在公交上,譚城宣眼疾手快地搶到兩個座位,顧簡一坐下就犯困,不到五分鐘就靠在椅背上睡熟了。譚城宣又心疼又好笑,顧簡這樣子真像自己從前養過的懶貓。譚城宣雙臂為枕,趴在前面的椅靠上。眼睛一會看窗外,一會看睡着的顧簡。

譚城宣一直是個知足常樂的人,他從前覺得自己什麽都不缺,每天都活的樂呵呵的。可最近越來越覺得自己好像缺太多東西了,到底缺什麽呢?權勢?閱歷?能力?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他想看到顧簡每天都快快樂樂的,可惜顧簡并沒有。顧簡一直不開心,如果帶他離開這裏,他會不會好一點?

譚城宣胡思亂想了一路,到站了才搖醒顧簡。顧簡像吃多了安眠藥似的,下了車依然暈乎乎的。反應慢半拍的樣子還挺可愛。到了顧簡的小區,他跟譚城宣揮手再見,轉身往裏走。

“顧簡!”

顧簡聽見聲音納悶地轉身,三四米開外的譚城宣大步往他面前跑,腦子尚不清醒的顧簡緊接着被他緊緊抱入懷中。

譚城宣使出生平最大的力氣把顧簡勒進懷裏,灼熱的呼吸噴灑在顧簡脖子上。

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很久。

譚城宣放開顧簡,笑着用手揉揉他的頭發:“上去吧。”

如果真的喜歡一個人,是藏不住的。

顧簡不傻,他躺在床上回憶這麽長時間以來譚城宣的所作所為,最後定格在夜晚譚城宣揉自己頭發時的眼神,眼睛裏有拼盡全力也未曾藏住的專注和溫柔。顧簡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二十八

四月初,學校舉辦春季運動會。譚城宣報了跳遠、籃球、接力、短跑四個項目,又被馬薇薇買四送一的多加了個跳高。

譚城宣像看白癡一樣看馬薇薇:“馬薇薇,你覺得我這身高适合跳高嗎?”

馬薇薇狗腿臉:“你身高不适合,但你身體柔韌哪!”也實在不能怪馬薇薇,跳高畢竟偏向于專業運動,整個文一班都找不出能上場的,運動健将譚城宣是不二人選。

“到時候您就随便一跳,好不好都沒關系,咱不在那上面争!”馬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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