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驿梅醫館
第48章驿梅醫館
那一下聞衍覺得自己的牙都被磕裂了。
他吃痛地捂住半張臉,艱難地囫囵吞咽而下,再直直地朝顧劍寒的肩上倒去。
“師尊,我牙壞了。”
飯館裏太吵,聞衍說話又有些含糊,顧劍寒蹙了蹙眉,居然聽不太清楚。
“你說什麽?”
“剛剛不小心吃到一顆石子,牙好痛。”
“為師看看。”
聞衍順從地張開了嘴,指了指現在還在隐隐作痛的那兩顆咬合齒,因為這個動作,臉上允悲的表情略顯滑稽。
顧劍寒單手固定住他的下巴,借着窗戶透進來的光看了一會兒,又将指尖探進去按了按:“沒有裂……很疼嗎?”
聞衍有點怔愣:“師尊,以後不要把手指伸進別人的嘴巴裏,很不——”
不對,顧劍寒的手指是不髒的,很幹淨,白皙又漂亮,跟他和別人都不一樣。
“這種事情,怎麽可能對別人做。”顧劍寒莫名其妙,“很不什麽?”
聞衍蹭蹭他的頸窩:“阿衍會很不高興。”
“為師做事,什麽時候需要哄你高興了?”顧劍寒覺得聞衍這小子愈發得寸進尺,不管管恐怕以後得在他頭上作威作福。
太會撒嬌,這一點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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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衍聽出他語氣嚴厲,于是悻悻道:“師尊,我的牙好痛,以後萬一沒辦法吃飯怎麽辦?”
“辟谷。”
聞衍:“……”
“辟谷也會有餓的時候嘛,總不可能真的一點東西都不吃。”
“等你到了為師這個境界就可以了。”
“可是阿衍喜歡吃飯,沒有美食的日子真的寡然無味,我受不了。”聞衍想到自己年紀輕輕可能會掉牙齒,修真界可能還沒有種植牙的地方,就算有技術也不一定成熟,還不知道有沒有重新給他變兩顆牙齒的術法,便不由得悲從中來,抱着顧劍寒嗚嗚個不停。
顧劍寒實在是拿他沒轍,只能一下又一下地給他順毛安撫,任憑他緊緊地黏在自己身上。
“好了,男子漢大丈夫,怎麽遇上點事就哭哭啼啼的,也就是為師不會笑話你了。”
聞衍眼眶裏擠不出一點眼淚,裝作面如死灰道:“師尊,你笑話我吧,我不難過,真的。”
果不其然,顧劍寒聞言便輕輕嘆了一聲。
他微冷的手指劃過聞衍的臉頰和耳廓,最終停留在他溫熱的耳後,靠近頸動脈鮮活跳動的位置,動作溫柔隐暧,卻無端讓人覺得危險。
只有聞衍還沉溺在雲端的陷阱裏,對指尖傳來的信號渾然未覺。
“要是阿衍的牙真的壞了,那為師就去向陸聞青學一點熬粥的術法,以後天天熬給阿衍喝,阿衍想吃什麽糕點也可以說,為師去學着做。”
如果把牙齒全部打碎,會不會更好一點呢。
這樣他便無法去別人那裏用膳了。
“雖然師尊這麽說我是很感動啦,但是君子遠庖廚嘛,廚房的事還是交給阿衍好啦,師尊就乖乖地等着阿衍來伺候吧!”
聞衍主要是怕顧劍寒會炸廚房。
更何況做飯這一塊兒一直是他在負責,顧劍寒也很喜歡他的廚藝,如果他不做飯了,便又失去了一項足以留在他身邊的價值。
他不能偷懶,也不能因為太想吃顧劍寒親手做的飯而動搖!
“不過師尊……真的沒有能補出牙齒的術法或者靈丹妙藥嗎?”
顧劍寒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先是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等到口中餘味消退下去才不緊不慢道:“也不是沒有。”
“那就好,那就好。”
聞衍松了一口氣,從顧劍寒懷裏直起身來繼續他的光盤行動。
只是這回吃飯的動作慢了不少,尤其注意碗裏的白米飯,每吃一口之前都認真檢查個遍,咀嚼的時候都不敢太用力。
他吃着吃着才發現……其實牙齒也沒有他以為的那麽疼。
但是在顧劍寒懷裏,就覺得好疼好疼。
這也太奇怪了。
“師尊,這個灌湯包好好吃,你吃一個。”
聞衍用多餘的那雙筷子給顧劍寒夾了一個灌湯包,又給他夾了一個大大的紅燒獅子頭。
“這個看起來也好好吃,師尊多吃一點。”
顧劍寒看他還有要夾過來的意思,連忙制止道:“好了好了,自己吃自己的,別給為師夾菜了。”
聞衍眨了眨眼睛:“師尊不喜歡嗎?我以前是沒有給人夾菜的習慣的,是因為師尊太瘦了,不多吃點不行,所以才試着給師尊夾的。師尊不喜歡就算了,我以後不會再做了。”
“……也沒說不喜歡。”顧劍寒一看他這副樣子便心軟,連自己方才為何要制止都忘了。
“你想夾便夾罷,為師會吃的,只是不要夾太多了,為師胃口不太好,多了會浪費。”
聞衍頓時心花怒放:“遵命!”
他一會兒給顧劍寒夾菜,一會兒拿起自己的筷子大口大口地吃,吃一會兒又在桌下打開手機看看小程序推送的新消息。
「當前您已進入:花神谷秘境—屍香鬼蜮—七星鎖魂陣—花神飯館。
鬼蜮:臨淵閣辭典注釋——用心險惡、暗中害人的壞人。
注意事項:每一處可能潛藏危險的細節。
破陣方式:于陣法原心以三昧真火火種燒毀花神雕像。
失敗代價:反被三昧真火活活燒死」
“專心吃飯。”
顧劍寒不喜歡他一直拿着那個會發光的靈器不放。
那東西分走了太多本該屬于他的目光。
聞衍沒聽出他不高興,收好手機反而興沖沖地問他:“師尊,你知道如何破局嗎?”
“找到陣法原心就能破局。”顧劍寒的目光落在虛空,“這裏七間民居裏住了七個鬼蜮,他們體內分別被嵌進了七顆不同的布陣石,整個屍香鬼蜮都在這個陣法的範圍之內。”
他又冷又輕的聲音被淹沒在如沸的人聲中,只有聞衍一個人能夠聽見。
“七星鎖魂陣——七星分別對應九重天上天樞君、天璇君、天玑君、天權君、玉衡君、開陽君、搖光君的分野,至于鎖魂,為師原本以為只是把人困在屍香鬼蜮而已,如今看來也許遠不止如此。”
“按理來說天道禁制并不會因為這裏有七君之力而降,但是很奇怪,這裏禁制很重,哪怕是那七君從九重天下來也不一定能使用神力。”
原來他早就知道了,聞衍心想,難以抑制地有些失望。
然而這種情緒并沒有持續多久,他便又開始突發妙想:“那師尊和那七君相比,誰更厲害?”
“怎麽?若是為師沒有那七君厲害,你便要另擇高枝嗎?”
“師尊說的是什麽話啊!”聞衍連忙澄清,“我對師尊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再說了,除了師尊還有誰肯要我啊。”
他略有些憂傷,很認真地告訴他師尊:“除了你身邊,我沒有地方可去,師尊不要用這種事取笑我啦。”
顧劍寒看着他微垂的眸,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在他面前再一次低了頭:“是為師不好,說錯了話。”
“那七君是與天同壽的人物,自然是比為師厲害很多,不過祂們一般是不會插足三界之事的,祂們自己那裏還有一堆爛攤子。”
聞衍眼睛一眨不眨地聽他說話。
這種時候那雙琥珀便顯得尤為深邃,像是兩輪吸引力太強的漩渦。
某些瞬間,顧劍寒會不受控制地淪陷,甚至都忘了自己要說些什麽。
但好在他很擅長掩飾自己的情緒,也不算太過失态。
“什麽爛攤子啊?”
聞衍看他一直不說話,便出聲提醒了一下。
“九重天博弈,各方勢力動蕩不安,比三界紛争也強不了多少。”顧劍寒似乎不想在這個方面說太多,便只是很籠統地提了一下,“不然你以為為什麽七君之力會被三界魔修所利用?祂們也自顧不暇。”
“所以為師說,那個地方也遠遠沒有看上去那麽光鮮亮麗。人即便是成了神,心中的貪欲也永遠不會消失。只要那種醜陋的東西存在,無論是三界,還是九重天,亦或是其它大大小小的三千世界,便永遠不會是你想象的那麽太平。”
聞衍想起了自己在顧劍寒的防禦結界裏射的那一箭,忽然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求救似的詢問他師尊:“那種東西,師尊很厭惡嗎?”
顧劍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裏藏着太多聞衍看不懂的東西:“厭惡至極。”
聞衍霎時抿緊唇,不敢直視顧劍寒的眼睛,也不敢繼續問下去。
“但是……連為師自己也無法控制。”
“诶?”聞衍有些吃驚,“師尊也會有貪欲嗎?”
“你是在罵為師不是人嗎?”
聞衍連連否認,就差跪地發誓證明自己的清白了。
真不禁逗,顧劍寒心想。
“且不說為師不修無情道,即便修的是無情道,這種東西也會有的。”
聞衍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想問問他的貪欲因何而起,又系在何人身上,卻怕到時候聽到的答案并不是他的名字。
他應該懂事一點,聞衍想,想要取代魔尊的位置,也許他還需要更多的時間。
誰讓在顧劍寒過去的漫長歲月裏,他都缺了席。
“吃完了就走罷,裏面有些悶。”
顧劍寒早早地擱了筷,那盞清茶只抿了一口就放冷了,剩下的時間便一直看着聞衍,輕輕嗅着外袍上聞衍的氣息,長睫時不時撲一下,看不出什麽情緒。
“師尊再等等我!”
“不急。”
等聞衍吃完之後,兩人便起身去櫃臺結賬。聞衍走到半路才想起自己從來沒見過修真界的貨幣,身上分文沒有,連個能夠典當的東西都找不到。
當然,空明劍是不能當的。
“師尊,如果我現在和掌櫃說我在他們的飯裏吃出了石子,他們會給我們免單嗎?”
聞衍摸遍了自己的袖子,只找到一個打不開的乾坤袋,簡直欲哭無淚。
“我不該把證據吞下去的,我好笨。”
“沒事。”顧劍寒揉揉他的發,“以後給你配些腰飾,那些玉佩香囊雖說沒什麽大用,但也不能讓冷月峰的弟子落了寒碜。”
冷月峰的弟子……他的身份只是冷月峰的弟子嗎?
聞衍還未走出飯館,卻無端覺得有些冷。
“師尊是只給阿衍配,還是說師兄也有?”
顧劍寒的腳步凝滞了一瞬,眨眼間又恢複如初。他看向聞衍,淡淡道:“他早就有了。”
“……也是哦。”聞衍掩飾性地笑了笑,“阿衍只是開個玩笑,師尊別在意。”
“難看。”
“啊?”聞衍連忙收起笑容,緊張地看着他。
“以後不許那樣笑了。”顧劍寒說,“為師不喜歡。”
聞衍也不喜歡,但是他已經習慣了。
尴尬的時候就笑,難過的時候就笑,失望的時候也笑,不讓別人知道他在某一瞬間其實是脆弱的,挫敗的,就夠了。
因為心思太過敏感會給別人帶去負擔的。
與此同時,笑容是很好的保護傘,也是極其牢固的金剛罩,俗話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聞衍前十八年一直是這樣過來的,很多人都很喜歡和他打交道。
甚至此刻能寸步不離地跟在顧劍寒身邊,也是托了那些燦爛笑容的福。
有什麽不好?
聞衍不太懂,但顧劍寒說難看,就暫且不笑了吧。
他跟着顧劍寒去了櫃臺,顧劍寒用那枚定位星棋抵了帳,雖說自從進入屍香鬼蜮後星棋便失了靈,但其本身是一枚成色上好的玉石,和他以前常配在腰間的那枚玉環一并出于回南九境。
他對弟子都這麽好嗎?
好像的确是這樣,他對趙恪向來是有求必應,在修煉資源上從來沒有短了他一分一毫,再珍貴的東西,他付出再多時間精力得到的東西,給趙恪的時候眼都不眨一下,一點都不心疼。
顧劍寒因為幼年的原因有程度不輕的囤積癖,什麽東西都要囤一份,囤得越多越好,以此來填補內心的空虛和稀缺的安全感。按理說有囤積癖的人對自己的東西占有欲應該很強才對,但是他卻能為了趙恪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礙,不能不說是寵溺到了極點。
“走罷。”顧劍寒把微涼的手伸到他手裏,緊緊地與他十指相扣,“現在先去找間客棧,天快黑了。”
他單手推開門,目光落在不遠處昏黑的天際和無聲盤旋的老鴉。寒冽的風灌進來,身後的人不約而同地擡起了頭,飯館內突然陷入了死寂,像是沸騰的滾水在一瞬間凝結成了封凍的寒冰。
那些陰恻恻的目光如有實質,像冰刃一樣刺進他們的背脊,卻不曾想他們一個是玩冰刃的祖師爺,一個是習慣了冰刃摧殘的太陽花。兩人當作無事發生般地踏出了門,再同時從左右兩邊關上了搖搖欲墜的門扉。
顧劍寒似乎想說些什麽,望過去卻發現聞衍一臉心不在焉。
他想了想,朝聞衍湊近了些,将自己的腦袋和他的腦袋靠在一起。
“好冷啊……”
他說,并希望聞衍能聽懂他的言外之意,伸手把他抱進懷裏。
聞衍卻不解風情,以為他是在催促自己,于是趕緊收拾好情緒準備出發。本想朝他歉意地笑一下,又想起他說不喜歡,于是就這麽拉着他安靜地走進了寒風中。
除了睡覺,他還很少有這麽安靜的時候。
說是找客棧,結果一路上全是參差錯落的民居,每一家都門窗緊閉,明明還沒到夜晚,挨家挨戶都亮起了明暗不一的燈火。
聞衍敲了好幾次門,結果一個應答的都沒有,于是只能暫時先繼續找下去。
聞衍心中想着事,牽着他師尊不知不覺便走了三裏路,手機突然在袖中震了一下,他拿出一看,是花神谷地圖小程序提醒他曾經搜索的地點近在眼前。
他在醫館門口駐足,看見了門邊那棵被寒風吹得簌簌落花的銀邊飛朱砂梅樹,滿樹暗紫比天邊暮色更為濃烈,卻被凜冽寒風吹得四處飄散,像是預示着某種悲哀的谶言。
他扣緊他師尊的手,擡眸望向門楣上的牌匾,上面字跡清麗隽逸,落的是「驿梅醫館」四個大字,并非所提示的「花神醫館」。
“阿衍。”顧劍寒喚他,“怎麽了?”
他很早就想問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聞衍似乎在很認真地找着客棧,但他總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醫館。”
“為師識字。”
“我去敲一下門。”
“……”
顧劍寒拉住他不讓他走,薄唇也抿緊了,好看的眉緊緊蹙着,擡眸看他時連眼神都是破碎的。
“到底怎麽回事,你不說為師怎麽知道呢?”
聞衍撓撓頭,下意識露出的笑容僵在臉上,又慢慢地消退下去。
冷風将披在顧劍寒身上的外袍吹得獵獵作響,他的長發也被吹得在半空撩撩飛舞,像那一樹濃烈的幕色,倒襯得他的臉頰格外蒼白。
格外惹人憐愛。
聞衍想,他也會這樣看着趙恪嗎?
“師尊可不可以親我一下。”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說這種話,但是下一刻,唇角就被人輕輕啄了一下。顧劍寒有些着急,親得很用力,于是發出了明顯的啵聲,放在平時他一定紅透了臉,連耳朵都不會幸免,但此刻他的臉色還是那麽慘白,抿緊唇望着他,黯淡的眸光裏居然藏着某種卑微的期待。
聞衍心口突然細細密密地泛起了疼,他上前一步緊緊抱住了他不安的師尊,雙手依然十指交扣着,能感覺到他師尊陡然放松的身體在細微地顫抖。
“是我不好,不該欺負師尊……對不起。”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對不起這三個字,從遇見他開始,顧劍寒不知道聽了多少次。其中真心實意也好,逢場作戲也罷,很多時候連聞衍自己都已經分不清了,但這一次不同。
愧疚和悔恨在他心裏紮了根。
怎麽能夠讓他露出那樣的眼神?
他心心念念要把顧劍寒從魔尊那裏拯救出來,最後他卻與魔尊無異,又讓顧劍寒墜入了新的苦海。
“阿衍,別哭。”
聞衍本來沒想哭,但一聽見顧劍寒的聲音就紅了眼,他将腦袋埋在顧劍寒的頸窩,輕輕嗅着他身上的冷蓮香。
嫉妒和貪念總是在悄無聲息地侵蝕着他的一切,他必須從顧劍寒這裏得到安慰,才能勉強堵住靈魂的殘缺。
“別不要我……別不要我。”
“沒有不要你。”顧劍寒借着這個姿勢在他後頸上落下一個冰涼的吻,“不會不要你。”
“為師喜歡你,為師只有你。”
聞衍徹底怔住了,那一瞬間他覺得風又大了些,暮山紫色的銀邊飛朱砂梅花被吹到他們腳下,但他沒有把顧劍寒再抱緊一些,而是傻傻地擡起頭來,望着他說不出話。
他沒有察覺到自己居然潸然淚下。
顧劍寒也沒有伸手為他拭淚,只是抿緊唇看着他,眉心那抹朱砂痣依舊黯淡得不像話,眸中卻難得出現了不太明顯的亮色,緊張地,期待地,向他傳遞着無聲的渴望。
因為有了軟肋,所以這些軟弱的情感全部湧了出來,然而顧劍寒此刻卻無暇顧及。
他想等聞衍先表露心跡實在是太難了。
他很不安。
“師尊,對不起——”
聞衍的聲音啞得厲害,說話時淚潮洶湧,止不住地哽咽起來。
顧劍寒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他眸中微弱的亮色被突如其來的陰翳掩埋,他難以置信地望着聞衍,覺得心髒在凜冽的冷風中被凍得僵硬,他幾乎能聽見它碎裂的聲音,就像嚴冬裏被凍死的飛鳥一樣,從枝頭墜落時帶下一片簌簌的殘雪。
那為什麽還要抱他,為什麽還要吻他,為什麽還要和他說那些類似于山盟海誓之類的話?
只是因為他是師尊,所以不能反抗嗎?
那不如再——
“我沒有玫瑰花,沒有戒指,也沒有帶吉他,而且……”他重重地抽噎了一下,眼淚掉得更厲害了,“而且還讓師尊先告了白,我好沒用……”
他胡亂地擦着眼淚,面部肌肉都在輕輕抽搐,單是那表情看不出在笑還是在哭,也看不出是高興還是難受。
他哽咽道:“對不起師尊,但是我真的好喜歡你,我可不可以先答應,以後再補上啊?”
作者有話要說:菜咕咕的九月日六計劃啓動!!
我賭一包辣條,一定可以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