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渡霜九式
第50章渡霜九式
他靠在牆邊蹲了多久,顧劍寒便在原地站了多久。
一動不動的,像一尊太過寂寞的雕像。
寂寞得讓他驀然心軟,逐漸忘了自己為什麽會那麽難過。
“師尊。”他很輕地喚了一聲,在針落可聞的夜色中顯得格外清晰,“你愛我嗎?”
只要他說愛,聞衍便能立刻飛奔去抱住他。
那些猝不及防的疼痛和悲傷,都可以一并忘得幹幹淨淨。
“你愛我嗎?”
顧劍寒始終沒有回答,他背對着聞衍,肩膀止不住地發着抖,全身冒着冷汗,一聲一聲開始喘得艱難。
聞衍看不清楚,但好在聽見了。
他下意識沖下樓梯往顧劍寒的方向跑去,卻在距離他背後一步的地方堪堪止住了腳步。他看見顧劍寒劇烈起伏的背脊,聽着難以抑制的痛喘,忽然記起自己曾經與他約定過的誓言。
他答應過,要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邊。
他居然又忘了。
聞衍心中大痛,上前一步從背後隔着渡霜将顧劍寒抱進懷裏,腦袋就輕輕擱在他瘦削的肩膀,不費吹灰之力便将他緊緊地圈了起來。
“師尊,對不起……”
顧劍寒像是早就料到他會回來,失力般地倒在他溫暖的懷抱裏。他前額的碎發早就被冷汗打濕了,眼尾紅得厲害,臉色卻是一片慘白。
他像是差點被淹死在苦海裏的飛鳥,在命懸一線時被聞衍用雙手救了起來,渾身是濕漉漉的,意識還在溺死的邊緣渙散。
聞衍沒想到他方才還那麽強勢,如今就變成了這個樣子,那一聲聲絕望的痛喘仿佛化為冰刃專往他心尖上刺,像是下一秒懷裏的人就會被活活痛死。
“阿、阿衍……”他說得斷斷續續,口齒也不再清晰,明明全身都在無意識地顫抖,卻還要擡手去摸聞衍的臉頰,“別……恨我……”
“是為師……不好……”
聞衍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今晚的一切都太荒誕了,一件又一件大事毫無預兆地向他砸來,砸得他頭暈眼花,疲憊不堪。
先是孟昭的診斷,後是顧劍寒突然性情大變,又突然陷入這樣一種不堪受痛的模樣。
他原本以為今夜會是一個幸福的夜晚,即使是在魔修秘境裏,這樣詭異而危險的陣法之間。
以後每年的這一天,原本應該是他們的戀愛紀念日,高高興興,快快樂樂的,結果全都亂了套。
聞衍很傷心。
他從顧劍寒的束袖中抽出定心針,沉穩地朝顧劍寒的心口刺去,不見一點拖泥帶水,迅速地穩住了顧劍寒的情緒,也鎮住了他身體裏趁機突發的病痛。
他将渡霜解下拿着,再将顧劍寒打橫抱了起來,抱着他三步并作兩步上了樓,打開門闩進了右邊那間閑置的卧房,順道用手肘帶上了門。
“定心針只能用一次……你是不是傻,為什麽要給為師?”
“你才是傻。”
聞衍心中有氣,不自覺地頂撞了他一句。
顧劍寒卻沒有心思再管他是不是冒犯了自己,只是靠在他懷裏望着他,薄唇抿成一條直線,被冷汗打濕的長睫艱難地撲了一下。
他伸手抓住聞衍的衣襟,努力仰起頭吻了吻他的下巴。
聞衍停下來垂眸看他,不知道說什麽好。
明明方才對他那麽兇的人也是他。
“阿衍……”顧劍寒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側臉,見他沒有厭惡的神情才無聲松了口氣,靠在他肩上低低地喘,“你不想搭理為師了麽……為師知道錯了。”
聞衍拿他沒辦法,只能連連嘆氣:“我哪裏有不理你。”
他把顧劍寒放在床沿,讓他先靠着一邊的檀木撐上休息,自己去落了門闩,關好了窗戶。
街上已經一個行人都沒有了。
呼嘯的冷風繞過了所有的民居在空蕩的街道上盤旋,偶爾有幾只烏鴉飛過,凄厲沙啞的叫聲在空中缭繞不絕。
“阿衍……”
聞衍只是在窗邊多站了一會兒,顧劍寒便開始低低地喚,黏黏糊糊的,若是平常聞衍一定很高興,屁颠屁颠就搖着尾巴過去了,但是現在他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
他站在窗邊,看着隐在夜色裏的顧劍寒,覺得有什麽東西在向失控的邊緣滑去。
“阿衍,為師知道錯了,可不可以不要生為師的氣,為師什麽都可以答應你……”他似乎想站起來,但是身體搖搖欲墜的,心口還刺着那枚淬着寒光的定心針。
他身形不穩,往前一撲正要跪倒在地,卻在前一刻被聞衍架了起來,那是類似于抱貓的一個姿勢,聞衍輕輕松松地把他托了回去,面上表情卻看不分明。
“不舒服就別擅自亂動啊。”他說,“還說我學不乖,我看師尊才是最不乖的人吧。”
顧劍寒雙手抓住他的小臂,幹澀到痛的眼眶裏又泛出薄薄的淚意:“別走……別離開我。”
他仰着頭,死死地凝望着聞衍,低低地發出近乎絕望的哀求。
和方才那副要吃人的模樣截然不同,聞衍心想,原來真的有人性情可以變得如此之快。
如果真的不想他離開,又何苦說那些傷人的話。
“我沒有要離開你。”他無奈地嘆了聲,伸手撫了撫顧劍寒通紅的眼尾,“只是想去點一支蠟燭,屋裏很昏暗,我怕不小心碰到易碎的東西。”
話音剛落,顧劍寒的身體便明顯放松了些,但還是拉着他不讓他走,目光悲傷又倔犟。
“師尊,別這麽不懂事。”
聞衍今晚也不知道怎麽了,或許是因為認清了自己岌岌可危的戀人地位,又或許是因為自尊心被心愛之人一腳踩得稀巴爛,總之實在是心力交瘁,于是語氣也犯沖,少了平日裏的溫和體貼。
話說出口時他自己也意識到了,然而覆水難收,顧劍寒的眸色就那樣迅速地黯淡了下去,像是又變成了一堆潮濕的柴火堆,永遠也無法再次燃起。
“我——”
“那阿衍一定要快點回來抱我,為師會懂事的,會乖乖等着。”
是不是相愛的人都逃不過互相傷害的命運,聞衍不知道,但是他此刻能真切地感覺到,那些刺往顧劍寒心口的毒箭,最終是釘在了他自己身上。
這些話無論哪一句放在平日裏,聞衍都會高興得睡不着覺,多吃三碗米飯,做夢都會笑醒,但是現在無論怎麽聽都覺得怪異,心還在不住地泛着酸,心情複雜到連一個假笑都擠不出來。
他一點一點地扳開顧劍寒枯瘦的手指,其間不知道心軟了多少次,也不知道鼻酸了多少次,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他朝高高的燭臺邊落荒而逃,一邊燃起燭火,一邊思索着要怎麽問清楚剛才的事。
顧劍寒的情緒現在還很激動,雖然有定心針幫着鎮靜了,但精神狀态看起來還是很脆弱。
又要推到後面嗎?
他們之間問題已經不少了,到此為止一個都沒有解決過。
燭臺上的火焰忽然無風搖曳了一下,喚回了聞衍有些渙散的心緒。
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破局才對,這些兒女情長,的确不該成為顧劍寒的絆腳石。
他本來就是廢物一個,不能幫到忙就算了,怎麽能再拖累他呢?
“阿衍。”顧劍寒喚他,有些委屈,“你去得太久了。”
“抱歉。”
聞衍往回走,走到床邊并不先去抱顧劍寒,而是将空明劍解下來和渡霜一同放在兩個枕頭之間。
中間位置有些擠,他便調整了一下軟枕的位置,卻突然發現裏面的枕頭有一點小弧度的拱起,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他詫異地翻開枕頭,其下赫然是一枚直立的尖銳長針。
“卧……”他差點在顧劍寒面前爆粗口。
但是這種行為實在是太惡劣了。
他開始後知後覺地害怕起來,他本來還想着讓顧劍寒睡裏面,萬一他們都沒發現那枚針,等睡下的時候豈不是直穿腦門?
他現在根本沒有靈力在身上,被長針刺入頭部該是多危險……
聞衍不敢深想,連忙把顧劍寒打橫抱到一旁的交椅上,先确認交椅上沒有任何危險物品才把他放下去,然後開始發了狂似的在床上翻找,從軟枕到床褥,從床頭到床尾,裏裏外外搜查了好幾遍,确認沒有其它異物才松了一口氣。
而顧劍寒手中拿着那枚長針,臉上神色晦暗不清,聞衍看過去,依然猜不透他的心思。
“很危險。”
他握住針尖,将長針從他指尖抽了出去。
要是以往被徒弟這麽不知好歹地說教,顧劍寒早就翻臉了,而如今他非但不生氣,反而仰頭朝他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張開雙臂,掌心向着聞衍,那是一個很明顯的索求擁抱的動作。
明明方才是他自己說不需要他的。
“為師受驚了,走不動路。”
聞衍一言難盡地看着他,最終還是将他架了起來,改成橫抱的姿勢将他抱進了盥洗室,伺候完他洗漱後便把他放到了床上。
等他自己洗漱完再從盥洗室出來的時候,顧劍寒已經自行脫去了外袍和他自己的外衫,只穿着薄薄的純色窄袖裏衣躺在榻上,拆了發帶之後墨發傾洩了一床,原本橫在兩人之間的長劍被橫放到了兩個軟枕的外緣。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把那枚長針拿到了手中,聽見聞衍的腳步聲便把針收了起來,專心地朝聞衍的方向看。
聞衍沖了個澡,發尾還是潮濕的,衣帶沒有完全系好,露出結實流暢的腰腹線條。
他在床邊坐下,将顧劍寒心口上的定心針取了下來,拉開他的衣襟,忍着輕微的不适感用指腹為他拭去了胸口的餘血。
顧劍寒輕輕地喘了一聲,雙腿不自覺地屈起磨蹭了一下。
聞衍連忙偏頭,不敢多看一眼。
“師尊,睡進去一點好嗎?我想睡外邊。”
他看着自己的膝蓋,語氣平靜地說道。
實際上內心已經掀起了驚風駭浪。
顧劍寒長發散亂衣衫不整地躺在他面前,他很年輕,說沒有沖動是不可能的。然而方才種種猶在眼前,他已經不敢随意肖想顧劍寒了,那是對他的亵渎,想必顧劍寒也不會喜歡。
他真的不想再一次因為這種低級的欲望引發不必要的争吵,他可以忍的。
“還是為師睡外邊好一點,哪裏有師父仰仗徒弟保護的……”
“師尊說的是。”聞衍打斷他,有些煩躁,“畢竟我也只是一個廢物而已,實在是沒有保護師尊的資格,果然還是睡裏面比較好。”
他正要脫鞋上榻,顧劍寒卻先他一步翻了個身,在榻上着急地滾了一圈,最後停在最靠牆的裏邊位置。
像是太害怕被聞衍搶了先似的。
那一瞬間,聞衍看着顧劍寒受傷的眼睛,那裏面黯淡的渴望簡直讓他悄然心碎。
他連咬斷自己舌頭的心思都有了。
“為師不是那個意思……方才是為師失言了,阿衍還在生氣嗎?”
“別生氣了好不好?為師給你賠罪。”
“師尊……”聞衍喉間酸澀,“你別這樣說話,你千金貴體,實在不需要這樣向我道歉。我沒生氣,也不需要你賠罪。”
“你好好的就行了,方才我也說錯了話,兩清吧。”
他先是去燭臺那邊吹熄了花燭,再回來将顧劍寒散着的頭發順到了他那邊,自己則上了榻,給顧劍寒蓋上被子就準備睡覺。
他都躺下來合眼好久了,顧劍寒才抓住他的手腕輕輕搖了一下,冷質的聲線裏藏了委屈,在晦暗的夜色中顯得有些失真。
“你不抱為師睡嗎?”
他都這樣說了,聞衍難道還能拒絕嗎?
他也覺得懷裏空落落的,心裏也缺了些什麽,可是事到如今,他竟然已經有些不敢抱他。
得等到他親自說要才好。
顧劍寒如願以償,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容,唇邊的弧度依然是那樣病态且癡迷。他在聞衍懷裏尋找到了熟悉的安慰,他輕輕地舔聞衍的唇,那裏有他留下的痕跡,新傷未愈,連疤都還沒結,舌尖還能嘗出一點淡淡的血腥味。
他在黑暗中興奮起來,眸中閃爍着瘋狂而激動的光彩,但他才吃了一個不小的教訓,于是依然艱難地克制着、極其溫柔和緩地舔着聞衍的傷口,就像一只竭力安慰受傷伴侶的大貓,向伴侶傳遞着他的心疼、痛苦和歉意。
聞衍能感受到,而且十分強烈。
這輩子從來沒有人對他這樣溫柔以待。
他想,哪怕是被顧劍寒咬死也值了。
兩人默契地交換了一個又一個甜蜜而苦澀的吻,他們的甜蜜是相通的,苦澀卻各不相同。聞衍抱着他,掌心未隔綢緞,直接熨帖在他淺淺的腰窩。
“不生氣了嗎?”顧劍寒臉頰已經紅透了,但他沒有推開,也沒有斥責,只是和他額頭抵着額頭,在他唇邊呵氣如蘭,“別生為師的氣了。”
“我從來沒有生過師尊的氣。”聞衍看着他,那雙燦爛的琥珀被夜色浸染得略顯晦澀,“我只是想知道,師尊是不是真心待我。”
“為師自然是真心愛你。”
這種話說出口實在太過羞恥,但顧劍寒知道自己的徒弟才被自己傷了心,不哄不行。
聞衍真的很容易相信顧劍寒的話,照理說他已經成年了,也不再是天真爛漫的年紀,可還是會被這種甜言蜜語蠱惑全部的心智。
并不是說因為他從來沒有被愛過,所以真心變得廉價,變得極易捕獲,而是因為這個人是顧劍寒,是他渴望擁抱,喜歡親吻的師尊。
是他高傲又狼狽,清冷又黏人的師尊。
換作其他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
只有顧劍寒是他唯一且正确的答案。
他們就這樣相擁而眠,聞衍因為心情大起大落,疲憊不堪,所以睡得格外沉。
他的眼窩下方落了一層不太明顯的青影,深眠時呼吸略重,薄唇向下輕輕抿着。
顧劍寒伸手細細描摹他的眉眼和嘴唇,最後落在他唇角已然止血的傷口,心口是疼的,神經卻因此亢奮着。
“叩叩叩。”
深夜突然傳來敲門聲,很近,就在幾步之外。
顧劍寒凝眉,細聽着門外的動靜。
嘎吱嘎吱——
重物曳地的聲音。
應該是類似于長斧的東西。
他不想驚擾聞衍安眠,打算自行解決掉七大鬼蜮之三——夜半驚魂。
他正想從他懷裏坐起來,沒想到聞衍抱得實在太緊,像是怕誰偷了搶了一樣,那雙有力的手臂緊緊地箍着他的腰背,怎麽推也推不開,讓他無法悄無聲息地離開。
顧劍寒:“……”
這倒黴孩子。
顧劍寒拿他沒轍,然而門口的異響越來越大,他沉默片刻,突然将長發撩到耳後,傾身上前吻住了聞衍下抿的唇,吻得他在睡夢中都手腳發軟,才好脫離聞衍的桎梏。
說實話并不輕松,顧劍寒坐起來,發現自己也并不比聞衍的狀況好得了多少。
他重新系好衣衫,幹淨利落地将長發纏了起來,拿起渡霜便翻身下床,絲毫不見幾個時辰前的病弱和頹态。
然而下榻的那一瞬間,右手手腕卻被聞衍輕輕抓住了。
他睡眼惺忪:“師尊,你要去哪兒?”
“……你一直醒着?”
“沒有,剛剛才醒,怎麽了?”
顧劍寒松一口氣,摸摸他溫熱的臉頰:“沒事,為師處理一點事,待在榻上不要亂跑。”
聞衍跟着坐起來,朝着顧劍寒溫順地點了點頭,還未待他說些什麽,那扇木門便被轟然破開了,漫天的月光原本想傾洩進來,卻被門口一個大塊頭刀疤臉斧頭客擋去了大半部分。
那柄長斧不是凡物,而是凝着七君貪欲的至陰至煞之器,好在使斧者是凡人,并不能發揮出它真正的威力,否則以一介無靈力劍修的身份,縱然顧劍寒的劍法再如何出神入化,也不可能有一半的勝算。
顧劍寒并不與他對峙浪費時間,利落地拔劍出銷朝那刀疤臉斬去,每一步都帶着四溢的殺意,他不願與這人做過多糾纏,他需要盡快破局,聞衍也還要繼續睡覺。渡霜九式第一劍便使出了封喉劍,其後劍劍狠戾暴睢,殺伐之氣極重,攻擊性也極強。
那是很傷身體的打法,尤其是在沒有靈力支撐的情況下,顧劍寒便需要承受更為劇烈的反噬。
聞衍看向枕邊的空明劍,心知自己上去只會是給顧劍寒添麻煩拖後腿,便只是拿在手上從劍鞘中抽出了劍刃,站在顧劍寒身後看着顧劍寒一步步将那刀疤臉逼退至門外的走廊石壁,最後一式「空寂滅」直接将那人釘死在石壁之上。
顧劍寒畢竟是劍道第一宗師,而劍又是衆器之首。
只要劍在手中,哪怕沒了靈力,也是睥睨天下的存在。
殺掉一個對他有威脅的人對他來說簡直是家常便飯,他手中殺孽堆積如山,然而聞衍卻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活人在他眼前眨眼間便被斬殺。
雖然他也看到了,那人的長斧一直試圖往顧劍寒背上砍,若不是渡霜擋得及時,顧劍寒也許早就被他砍成兩半。
但他的心還是忍不住涼了半截,他怔怔地看着門外的屍體,那種生命轉瞬即逝的虛無感甚至淹沒了他對血液的恐懼。
然而下一刻,他的目光卻因為另一個人劇烈地震顫。
渡霜九式的劍意太過霸道,顧劍寒此刻羸弱凡體,根本承受不住這樣的反噬。
他的指縫開始細細密密地滲出血來,彙在指尖一滴一滴地墜落下來,他回頭看向聞衍,唇縫溢出一片難忍的猩紅,耳邊也是陣陣尖銳的轟鳴。
聞衍沖過去扶住他,忍着惡心和眩暈感握住他不住顫抖的手,為他拭去唇邊的血痕。
“別看。”
他一說話,鮮血便順着唇角蜿蜒而下。
“別怪為師殘忍……不殺了他,他便會殺了我們……他是七大鬼蜮之一……”
“我知道。”聞衍雙手捧住他的臉,拇指輕輕在他唇下擦拭,眼眶泛酸,“不用向我解釋,我知道師尊不會濫殺無辜。”
顧劍寒心想,這般天真,被別人哄騙去了要怎麽辦呢。
“師尊,以後別用渡霜九式了,你教給我吧,我來為你執劍。”
作者有話要說:小聞的男友力(X)
小聞的狗子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