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飛環魔镖
第72章飛環魔镖
“師尊是有什麽急事嗎?”
已知顧劍寒的心悅之人是他聞衍,顧劍寒去見他的心悅之人,不就意味着顧劍寒去找他了嗎?
顧劍寒去哪裏找他了?
他好像還沒和顧劍寒說過他和皆空平常見面的地點。
有什麽事這麽着急,連多等他半個時辰都不行?
“并無急事,只是情之所至,心之所向,想去便去了。”
聞衍第一次在趙恪面前不好意思:“師尊……真是這麽跟你說的?”
這種話,他都還沒聽師尊親口說呢。
莫名地,他糟透了的心情變得稍微雀躍了些,被魔镖重傷的地方也麻木了,疼痛不再将他壓得喘不過氣。
趙恪不知道他高興個什麽勁兒。
一旦莫無涯出手了,顧劍寒在這個人身上傾注的所有寵愛便會被盡數收回,他不是眼睛裏能容得下沙子的人,雖然不喜歡顧劍寒,但也不會允許他身邊出現這樣不安定的存在。
但是說來也很奇怪,他給莫無涯寫了那麽多封信,可他回信的內容卻一直沒有提到聞衍這個人,即便有也就是寥寥數語便揭過了,好像并不是很在意的樣子,一點都不符合莫無涯的性格。
莫無涯那邊不說,他這邊也不能擅自行動,再加上聞衍大半時間都和顧劍寒黏在一起,他便一直沒有向聞衍下手。但今天顧劍寒已經應莫無涯之邀離開了冷月峰,聞衍又受了傷,天時地利人和,不會有比今天更好的機會了。
他還沒探過聞衍的底。
“的确是師尊親口所言,句句屬實,你不相信的話可以去問掌門師叔。”他說,“這時候恐怕已經到了竹枝村,正和魔尊共飲冬茶呢。”
聞衍是一個變數。
既然宮主沒有要利用他的意思,不如就讓他來罷。他不會破壞宮主的大計,只是想要顧劍寒更痛苦些而已。
只要聞衍能為他所用。
“你說……什麽?”
“師尊不曾和你提起過嗎?魔尊出關了,曾修書一封告知他将于大寒時節親臨竹枝村,若是他想見便可以去見。師尊看到那封信的時候,不假思索地便回信答應了,我見他方才下山的時候,還很是高興的樣子呢。”
趙恪淡淡地說着,貌似并不知道這些話會給聞衍造成怎樣的傷害,向來冷淡的眉眼似乎還帶了些柔和的笑意,只是不知道那笑意是微笑還是嘲笑了。
在極寒的雪地裏,聞衍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血在流,他突然覺得好冷,連傷口的疼痛都顧及不上。某一瞬間,他覺得雪似乎紛紛揚揚下了下來,但其實沒有,是他自己産生了幻覺。
突然聽到這個消息,對于他來說太意外了。但其實他自己也知道,遲早會有這麽一天,甚至可以說,這一天其實來得算晚。這半年來莫無涯都沒有找他們的麻煩,一開始的時候,他還是時刻防備着,只是後來,直到如今,他已經慢慢失去了戒備心而已。
不過他還是無法想象,顧劍寒瞞着他這件事的時候是怎樣的一種心情。他明明說過會永遠喜歡他,愛着他,明明說過要他寸步不離地跟在身邊,可是為什麽莫無涯勾勾手指他便先走了,把他抛在後面?
不,不對——
顧劍寒不會對他這麽殘忍。
顧劍寒很喜歡他的,平日裏連打他罵他都舍不得,只要不惹他生氣,他再過分顧劍寒都不會說他什麽,就是怕他受委屈,不希望他不高興,在這種大事上又怎麽可能故意來傷他的心。
他該相信顧劍寒的,他說只愛他一個人,他說他才是他的寶貝和牽挂……顧劍寒不會騙他。
趙恪在說謊。
就算他說的是真的,顧劍寒也不可能是因為太愛魔尊才去赴約的,他愛的是他,這一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至于內情,等他回來再問問吧。
“師尊要去哪裏,我們這些做弟子的自然無權過問,那麽師兄跟我說這些是何居心呢?我也不能阻攔師尊啊,不是嗎?師兄對師尊的行程有什麽意見的話,大可以直接對師尊說,不必利用我來攪混水。”
聞衍心情不好,便也不和他虛與委蛇了,雖然聲音虛弱了些,但語氣犯沖,能明顯聽出他根本不想在這裏繼續待下去。
他加快了腳步往落星閣走去,這麽短的距離,他甚至想嘗試飛行,但濃重的魔氣抑制了他的雷系靈力,他凝靈禦風時感覺五髒六腑都扯着疼。
他方才能和趙恪那麽耐心地說話,也不過是因為趙恪對他的态度比較好,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況且他還是他名義上的師兄,禮數還是要盡到的。但是能忍着傷和他說那麽久的話,也已經耗盡了他全部的教養。
更何況趙恪今天如此反常,還專程來和他說顧劍寒的事情,他不知道趙恪到底打的是什麽主意,還是不要和他打太多交道為好。
“你今日不去,師尊今日便可能不回來。你真的想好了嗎?可千萬莫要等到無法挽回的時候才追悔莫及啊。”
“不勞你挂心,我和師尊的事,我們自有分寸。”
話音剛落,聞衍便打開冷月結界進入了落星閣,至此所有聲音都被隔絕在結界之外。他突然失力般地跪坐到竹木板上,擡起一張蒼白的臉四處張望,卻沒有見到自己想要見到的那個人。
其實他也知道,既然趙恪都能在落星閣外那麽說,那麽他說話內容的真實情況也八|九不離十了。
顧劍寒真的去赴莫無涯的約了。
他應該怎麽辦?
難道就這樣聽之任之嗎?他尊重顧劍寒的一切選擇和一切決定,但唯獨在莫無涯的事情上不能做出讓步。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莫無涯面前,顧劍寒常常是沒有理智可言的。他必須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邊,守着他,看着他,才能保護他,讓他免于迫害,遠離苦難的深淵。
聞衍這般想着,用盡全身的力氣撐着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一步一步地朝書房的暗匣走去。他覺得很痛,無論是右腹還是心髒。盡管一切還沒有成為定數,他也清楚顧劍寒對他的感情不是戲弄,但他還是難以抑制地開始擔心害怕起來,那種恐懼不是源于對顧劍寒的不信任,而是源于自己的懦弱和無能。
他還差得很遠。
顧劍寒的書房很整潔,纖塵不染,他走進去時都害怕身上流下的污血弄髒了他的書案和地板。他很小心,不敢碰亂了他的東西,每走一段就回頭看那帶血的腳印,心想要在顧劍寒回來之前把這裏收拾幹淨,不能惹他不高興。
他很順利地在暗匣裏面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那是一瓶返生丹,活死人醫白骨的東西,以往他一直覺得這麽珍貴的東西不該用在自己的身上,被他師尊教訓了好多遍才勉強改變這個觀念,現在一次性吃掉幾顆,也不覺得浪費了。
因為他很着急,想要盡快恢複體力,哪怕不能做到瞬間痊愈,也要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重傷未愈的狀态。
他要去竹枝村。
他要去保護他的師尊。
這樣的念頭其實很傻,但他确實是這樣想的,便也這樣做了。他知道自己并不算好,但拼命努力了這麽大半年,各門各道都學了不少,劍道還算優秀,符咒更是進步神速,尤其是弓箭已經到了上乘的水準,與渡劫期修士一戰的能力或許不足,但保命的實力還是有的。
更何況他這麽拼命地努力,不就是為了能從別人手裏保護他的師尊嗎,眼下正是需要他的時候,他又豈能因為受傷便選擇待在屋子裏,心安理得地等着顧劍寒回來?
他非去不可。
魔镖刺的傷口很深,眼下又沒有鬼覺草在身邊,傷口愈合時便顯得疼痛不堪。聞衍出了一身冷汗,手臂上青筋暴起,後槽齒都快咬碎,傷口處微微有些痙攣。
他聽見耳邊劇烈的轟鳴聲,看見眼前虛幻的泡影,感受到全身上下迅速蔓延的藥力和魔氣在一瞬間交彙相殘,覺得自己似乎一腳踏進了鬼門關。
生與死,疼痛與麻痹,悲傷與釋然,他說不清楚自己到底處在哪一方,或者到底是不是處在兩方的交界,他只知道自己要撐過去,因為有一個人還在等着他去拯救。
盡管這種想法幼稚又天真。
至于解釋,他要顧劍寒親口說與他聽,其他任何人說他都不相信。
不知過了多久,書房裏極度壓抑的痛喘才漸漸平息,聞衍又服下幾顆聚靈丹,用迅速恢複的靈力閉眼施了一個濯洗術,身上便重新變得整潔幹燥,只不過衣服依舊是破的。他終于掀開手掌看了一眼原本猙獰可怖的傷口,本以為已經恢複如初,卻在右腹上留下了一個血紅的飛環魔镖印記。
他蹙眉看了一眼便移開了目光,一路施着濯洗術出了書房,從卧室裏的木櫃中随意找了一套冬服換上,那雙琥珀色的眼眸略深,不似平日裏的溫暖淺淡。
他原地燃了一張五階傳送符,心底默念的地點是竹枝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