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清甜拎着打包好的點心剛要往外走,就一頭撞上了白明玉,疼得亂叫:“煩請你多吃點飯!全身上下只剩骨頭了嗎!”

随即她便發現白明玉的狀态不對,雖然她沒法透過面具看出臉色,但白明玉輕微顫抖的身體,蒼白的唇,嘴角滲出的血珠,皆宣告着這短短的功夫裏白明玉非同尋常的遭遇。

清甜慌了神,忙問白明玉怎麽了。

白明玉擡手抹了抹嘴,聲音沙啞道:“我們快些回去。”

清甜知道此時不是胡鬧的時候,也不再貧嘴,乖乖地跟着白明玉走了。一路上白明玉不複之前那樣,為了配合清甜刻意放緩腳步,而是越走越快,清甜險些要追不上。

清甜雖說嘴上是老實了,可心裏還是一陣陣地好奇,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讓白明玉這會兒子像催命鬼似的着急。

心存疑惑的不止清甜一人,在家裏等了許久的韓少堡主也是一樣。韓傾城在書房裏看了一白天的書也沒見人回來,而白明玉在他印象裏向來不是磨洋工的人,許是路上遇上什麽事才耽擱了時間。考慮到白明玉那個不會轉彎的腦子,保險起見,他還是決定出去看看這傻子是不是被哪個老油條給訛上了。

白明玉感到身體周圍有一股不尋常的內力流過,而這感覺非常熟悉,白明玉話不多言,馬上轉身,拽起剛剛在他身後落地的人的胳膊,将他拖進一處灰暗的巷口。

清甜大叫:“你又丢下我!”

白明玉回道:“姑娘先走,我随後就來。”

剛進了巷口,白明玉還沒等人出聲,就用槍把人壓在牆上。他打量了四周,确定沒有第三人在場,才把背上的大弓取了下來,雙手遞到來人手裏。

韓傾城接過來,看了兩眼:“修得不錯。”

韓傾城此人話語不多,從小到大都是能動手就不吵吵的性格,誇人的話更是一年到頭說不來兩句,在他嘴裏,不錯二字已算是極高的誇獎了。

白明玉低着頭,沒什麽反應。

韓傾城直接了當地問:“你遇上誰了,又傷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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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等白明玉回答,韓傾城又發現了不對勁,他擡手握住白明玉的肩膀,臉色微變:“你在害怕?”

白明玉愣住,擡手一看,原來從剛才開始他一直在發抖,并且症狀不輕。

韓傾城盯着白明玉,這傻子剛才氣勢洶洶像打劫一樣給自己拽來這犄角旮旯的勇氣哪兒去了。

白明玉努力把自己的聲調壓得平靜:“我遇到離秋醉了,他認出了我。”

“慕祈年都沒認出來,他倒是獨具慧眼。”韓傾城臉上并無意外的神色,淡淡評價道。

“具體的我回去再與少堡主細說,麻煩少堡主先帶清甜姑娘回去,我……我與少堡主分開走。”

“為何分開走。”

“我身份特殊,又被人認出來,在外還是不和少堡主有聯系為好,我怕影響少堡主的……”

“我既讓你出了燕雲,我就不怕別人說我如何。再者說來,”韓傾城将夾在二人中間的□□擡高了些:“這個時候再裝不認識有什麽用,我會把我的武器随便交給一個陌生人嗎。”

韓傾城說得有理有據,半晌,白明玉垂眼:“我又給少堡主添麻煩。”

韓傾城擡起白明玉的下巴:“我說了我不介意,如果你一定要心懷愧疚,可以在別的事情上多幫我些忙。”

白明玉點頭:“萬死不辭。”

“所以你要這樣壓着我到什麽時候?”

白明玉剛剛才清理好腦子裏的漿糊,聽了韓傾城這句又炸開了。他剛才怕韓傾城與自己說話的場景被旁人看到,條件反射般想找個沒人的地方把韓傾城藏進去。當時沒注意太多,現在一看,韓傾城居然被他非常無理地按在牆上。

白明玉頓時感覺自己的爪子不是按住了韓傾城,而是伸進了油鍋裏,他趕緊放了手:“我并非有意冒犯少堡主!”

韓傾城自然知道白明玉不是有意,他并非斤斤計較之人,直接将□□從白明玉手裏拿過來,一并背在背上,沒再就這個問題多言。

清甜并未聽白明玉的話,兩個人走出來時,她正躲在不遠處的樹下擺弄樹枝,見他們二人來了,站起身喊到:“你們商量完正事啦?”

白明玉就知道這丫頭不會聽他話。

三人同行,清甜一個人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後面的白明玉與韓傾城并排前行。清甜回頭看了一眼,突然就笑出了聲:“韓少堡主真是個定海神針,往人身邊一站,真是人也不慌了手也不抖了。”

白明玉想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丫頭是在揶揄他。

白明玉無言以對,有韓傾城在身邊他确實是安心許多,管你再半路跳出哪個雙鎮派五特效,誰還不是個大弟子了。再說了,安心的就他白明玉一個人嗎?有這麽個祖宗在身邊,誰來都覺着安心吧。

倒是韓傾城,他還真沒想過白明玉對那丫頭這番話是這種默認的态度,于是開口道:“我在這裏你會有安全感嗎。”

白明玉一聽這話差點把自己舌頭咬了。

“剛才你吓成那樣,我以為是因為我的緣故。”

白明玉不由得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也是奇怪,好像确實是見到韓傾城之後就慢慢緩和下來,離秋醉所帶來的恐懼感被沖淡了許多。

果然還是想不通,他以前和離秋醉大概有什麽過節,而且過節還不小,即使現在腦袋裏已經不記得了,但身體對離秋醉依舊保留了當初的恐懼感。

唯一的解釋是離秋醉當年算的卦給白明玉帶來的變故太大,差點讓白明玉丢了小命,所以白明玉對離秋醉會有如此過激的反應。

可離秋醉的态度是怎麽回事,這麽大的事他不可能真的不記得。

頭疼。

韓傾城覺得白明玉這個人好懂得很,可能是腦子受過傷的關系,他不會隐藏自己的情緒,喜怒哀樂都明明白白地擺在臉上,偏生他自己還不知道。韓傾城看他陷入沉思的樣子,覺得不問一句在想什麽都對不起他這幅苦惱的表情。

白明玉愣住,張嘴想了一會兒,又把話咽了回去。

白明玉真不是不想說,正相反,他倒是想把這些事全說給韓傾城聽,問問韓傾城會是什麽想法。可話到嘴邊他又不敢,他最怕和別人提到從前的事了。

人在面對自己不想面對的事時多會有逃避的想法,白明玉就是如此,他不願面對那個手上沾滿恩師鮮血的自己。可他越逃避,自我厭惡感就越壓得他喘不過氣。他常常失眠,失眠時耳邊總響起師弟們嘲諷他的話:“你活的可真自在,自己幹過什麽事自己一轉眼就忘了,繼續心安理得地活着,我們确實都沒這個臉皮。”

離秋醉也問他:“你換個名字就不是白明玉了?”

面對這些話,白明玉無地自容。

韓傾城也算是他的受害者之一,他有什麽臉面去和韓傾城讨論他從前的事?

韓傾城又道:“有話就說。”

白明玉突然停下腳步,整個人蹲了下去,胳膊埋在了臂彎裏。

這舉動給韓傾城和清甜都吓了一跳。

白明玉雖說腦子一根筋,但是性格算是穩重,這麽多年行為舉止也未有過出格的地方,韓傾城以前也不是沒想過白明玉那些年能把太白全門上下騙得團團轉靠得就是這幅模範生的樣子。雖說白明玉無論在他人面前如何地逆來順受不卑不亢,一到他這裏還是個鹌鹑。

不管是什麽,總之白明玉從來沒有做出過現在這樣可以稱之為幼稚的行為。

清甜也茫然道:“是你要買什麽東西,韓少堡主沒給你買嗎?”

白明玉終于撐不住了。這些年,他身邊成熟強大又可以完全信任的就只有韓傾城一個。雖然二人并不很熟,從前在燕雲一共也沒正面接觸過幾次,可被韓傾城這樣問起心事,他實在無法控制自己傾訴的沖動,即使他心裏清楚,他本是不配的。

“少堡主,認識以前的我嗎?”

白明玉悶悶地問了一句。

韓傾城實話實說:“不認識,我第一次見你在秦川藥王谷。”

白明玉長嘆一口氣。

果然是這樣。

也是,若是以前就認識,韓傾城也不會順手救他了。

韓傾城問道:“你想起以前的事了?”

白明玉無言,他就是因為沒想起來所以才問韓傾城。

“沒有,只是……我和離秋醉似乎有些不清楚的事,但我又想不起來。”白明玉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臉企圖恢複清醒:“對不起少堡主,是我失态了。”

韓傾城見白明玉沒什麽大事了,便繼續往家的方向走:“沒什麽,反正是你自己的事。不過我以為你想起來了的時候,心裏确實有些期待的。”

白明玉不解:“啊?”

韓傾城道:“若是能想起來,說明你腦子也好了。畢竟委托一個癡傻之人幫我做事,我心裏也有些過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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