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白明玉站起身:“我這就去。”

“慢着。”

白明玉愣住,看向清甜。

這句慢着不是韓傾城說的,而是出自他這便宜妹妹之口。

“姑娘可是還想吃些什麽?我一并做了……”

清甜并未理會他,直勾勾地盯着韓傾城問道:“你剛才叫他什麽?”

韓傾城想也不想:“白明……”

就此,韓傾城反應過來了,停了口,下意識地看了白明玉一眼。

白明玉也意識到了,唇色瞬間蒼白起來。

晴天不依不撓:“白明什麽你剛才叫他白明什麽?”

韓傾城索性開門見山:“白明玉。”

清甜将手中飯碗一推,不可置信地望向白明玉:“你不是叫白明妝嗎”

白明玉的腦子裏混亂一片,剛才韓傾城喊他喊順了口,當着清甜的面叫出了他的本名。清甜對人對事都不是一般地敏感,馬上就察覺到了。并且清甜又是聽說過白明玉這個人的,不僅僅是知道,甚至是對白明玉深惡痛絕。

但凡有點是非觀念的人,都不會對白明玉抱有什麽和善的态度。

面對清甜的質疑,白明玉什麽話都說不出口,整個人緊張得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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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清甜這邊的震撼是絕對不亞于白明玉的,之前韓傾城與白明玉交談時她也在場,韓傾城說與白明玉初見于藥王谷,她心裏還覺得奇怪。藥王谷一向人跡罕至,怎麽會有人在那種地方相互結識。而白明玉這個名字,雖說有同名同姓的可能,但這世上真的有兩個都叫白明玉的人去過藥王谷嗎?

清甜看着眼前的人,心裏隐隐的覺得不安,可她又抱着一絲希望,她不願相信與她同吃同住這麽久的白明妝就是那個惡貫滿盈的白明玉。這段時間以來,她真的将白明妝當作親生哥哥一樣看待,向他撒嬌,向他耍賴,白明妝也縱容着她,教她一些武學的基礎,為她做了許多适合她身高的武器,每日都耐心地問清甜想吃些什麽,早起還會給清甜辮出好看的辮子。她要怎麽接受這樣的白明妝曾經頂替別人身份,曾經算計太白首席的位置,曾經殺了自己的恩師,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武林罪人?

清甜突然故作輕松地一笑:“怪不得你要改名字,我要是和那個畜生叫一個名字,我也改。”

白明玉抖得更厲害了。

清甜也好不到哪裏去,她正俗套地像風月話本裏的主角一樣,幻想着只要他說不是他,她一定選擇相信。

屋內的三人皆沉默許久。

白明玉開口:“那個白明玉就是我。”

清甜腦子裏嗡地一聲,緊接着傳來一陣碰撞的聲音,韓傾城應聲而起,幾步走到清甜面前,面色十分不善。

白明玉聲音陡然拔高:“少堡主!”

清甜的眼前逐漸清明起來,她才意識到,剛才她一氣之下,竟然把桌上裝飯的碗沖白明玉扔了過去。白明玉躲得過蒼龍出水,躲得過天龍撲月,卻直挺挺地站着任憑碗砸在自己頭上。清甜到底只是個沒長大的小女孩,力氣大不到哪兒去,被砸這麽一下最多只是有些疼,并未真的受傷。只是碗中的飯一并扣在了白明玉身上,看起來狼狽又好笑。

韓傾城語氣嚴肅:“你做什麽?”

清甜本就天不怕地不怕,此刻更是被韓傾城激得怒從心起,她用力推了韓傾城一下,惡狠狠地道:“我做什麽?你怎麽不問問他做什麽?哦,我忘了,你們兩個是一丘之貉,當然惺惺相惜了!”

白明玉驚道:“姑娘沖我來便是,少堡主他……”

“你閉嘴!”清甜此時眼眶通紅,看着白明玉的眼神仿佛二人之間有什麽血海深仇:“你又在裝什麽好人?你看我被你騙得團團轉的樣子很開心嗎我一心一意把你當好人,當親哥哥,你心裏不一定笑成什麽樣子吧。我終于知道白明玉是怎麽在太白掀起那麽大風浪了,如今見了果然是非同凡響。得虧你生于八荒,禍害的只是太白,要是你考了科舉做了官,這江山還得改姓白了呢,你沒去禍害天下百姓,我倒要替百姓們謝謝你!”

白明玉自知理虧,也不辯解:“從前的事……都是我錯,姑娘要打要罵,悉聽尊便。只是少堡主無辜,神威也無辜,還請姑娘不要遷怒……”

“他無辜!?”清甜怒極反笑,向韓傾城吼道:“你無辜?你明知道他是誰你還與他厮混在一塊,你無辜?行,你們都無辜,就太白不無辜,就太白掌門不無辜,你們都是清清白白,太白那掌門慘死算他活該!”

韓傾城一貫平穩的語氣中終于帶了些許煩躁:“你說夠了嗎?”

“我沒說夠!只要白明玉還活着一天我就要咒他不得好死,死後也要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你要護着他,那我就連你一起咒!知道我為什麽這麽恨他嗎?一是他犯的罪死不足惜,二是他騙我!他騙我一片真心!虧我還以為我又有了親人,我以為我此生終于有了牽挂依靠,結果呢?他白明玉把我當回事了嗎?他既然命大活着,他就該躲在那陰溝地洞裏再也不出來,而不是又在這裏興風作浪,還來招惹我!”

“他招惹你?”韓傾城冷哼一聲:“你連承認一直以來都是你纏着他的勇氣都沒有?”

清甜不示弱地回道:“不是他沒有跟我承認身份的勇氣在先合着都是我的錯了?是我叫他去殺對他恩重如山的師父的?他如果早早跟我承認了,我會死皮賴臉跟着他?”

接着,矛頭又指向白明玉:“你說話啊?你明知道我錯認了你,你不還是将計就計地演下去了嗎?你整死我難道不是輕而易舉,所以你一直都在玩什麽把戲呢?耍我有意思嗎?裝出一副好人的樣子有意思嗎?當好人的感覺很爽吧?那我告訴你,你這輩子都不可能是好人,你就是垃圾是畜生是敗類!從前是我瞎了眼,把你當好人,那我這眼睛也不配要了,還不如挖出來!”說罷,清甜真的擡手要挖自己的眼睛。白明玉心急,急忙向前蹲下身制住清甜的手。清甜哪裏會聽話,不住地掙紮,混亂中抓了一下白明玉的臉,白明玉騰不出手去擋,臉上的妝蝶舞就被清甜一爪子打落在地上。

清甜毫無防備,冷不丁看清白明玉的全臉,本能地往後退了兩步。白明玉倒吸一口冷氣,也松開了清甜的手臂,擡起一只胳膊把臉擋住,另一只拾起妝蝶舞,準備重新扣上。

韓傾城眼尖,一把扯開白明玉的手,果然有一道新鮮的血痕覆在了原有的傷疤上。

韓傾城又抓起方才清甜出手的那只手,這段時間清甜學着其他姑娘一樣留起了長指甲,而此時蔥白的指甲間夾帶着一點皮肉血絲。

“你與他相處的這段時間,他可曾待你不好?”韓傾城冷冷地問。

清甜被白明玉那張毀了容的臉吓得不輕,語氣也連帶着略微軟和下來:“不……不曾。”

“既然他并無對不住你的地方,你若接受不了他,你走便是,在這裏撒瘋又是做什麽?”

清甜甩開韓傾城的手:“你怎麽如此善惡不分他白明玉做得那些事,但凡他胸口裏跳着的是人心,也做不出來!你不說懲奸除惡為民除害,反而處處護着他?難道你的大弟子之位也是同他這樣來的?”

白明玉最不想的就是自己的那攤子破事連累到韓傾城,心急如焚地喊:“清甜!”

韓傾城也不氣惱:“他犯下再大的罪,欠了再多的血債,也該是太白來讨要。他所做的一切與我神威堡沒有半分關系,我為何要殺他?”

清甜不可思議地叫道:“太白與你神威同為八荒門派,太白遭此大難你竟袖手旁觀,還存心維護太白的仇家,你……你……正義何在?天理何在?”

“少看點地攤上胡編亂造的話本,什麽正義天理,八荒誰家不是自掃門前雪,還有心思去幫別人主持公道?白明玉于我有用,我不但不會殺他,若是此時太白派人來取他性命,我也會保他一個周全。我這樣說你可明白了?明白了就走,哪兒來的回哪兒去,省得你在這看白明玉來氣,我見你,也心煩。”

清甜氣得手腳顫抖:“好,好!好一個頂天立地保家衛國的軍旅門派!韓少堡主今日這番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言論我算是見識了!神威堡不過如此!”

“神威堡如何亦不用你操心,你說完了的話,可以走了。”

清甜這才反應過來,從頭至尾,無論是白明玉還是韓傾城都沒有殺她滅口的意思,剛才她罵得痛快,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其實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以為誰願意在你這破地方呆着!”清甜心生後怕,強撐着面上的憤怒神色擡腿便走,生怕韓傾城後悔,卻又無論如何也不甘心,留了一句:“是你們自己放我走的,我定要把今日之事宣揚出去,你們一個都別想落着好!”

白明玉站起來想追,卻被韓傾城拽住胳膊扯了回來。

白明玉起身時動作快了些,眼前有些發黑,被韓傾城這麽一拽,差點跌在韓傾城身上。

韓傾城低沉的聲音傳來:“讓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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