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此間少年（4）

高一結束的時候，面臨着文理科劃分，在一班所有同學的認知裏，陳子予肯定會選理科，他們一班也是早就被內定的理科重點班。然而在最後交上去的意願表裏，陳子予填的是文科。因為這件事，一班所有任課老師找他談話。物理老師甚至一氣之下在一班罷課。班主任見勸不動他，就聯系他父母。當父母知道這個情況後也氣得不輕，原以為這個兒子讀書好不需要家長操心，結果這回卻結結實實操了回心。大家都不知道陳子予是用什麽理由說服父母的。只是最後，他父母也沒有了反對之聲，老師也只好把他分到文科重點班。

當蘇慧知道陳子予選了文科之後，有過一瞬的空白，像是心髒一下子消失了，一秒鐘之後才重新回到心房，可是她知道自己勸不動陳子予，自己又有什麽立場去勸呢，只能無奈一笑了之罷了。她潛意識裏其實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只是覺得還沒到這個點，于是一直自欺欺人的沿着正常軌跡走着，沒想到還是陳子予率先打破，改變了航道。

最後蘇慧還是不死心的朝陳子予确認道：“你選文科是為了蕭珂嗎，她們班應該會是文科重點班。蕭珂成績中游，肯定是會繼續留在本班的。你選文科之後，以後考大學選專業的路子就窄了，這樣也行嗎？”

陳子予停止了書寫，擡頭看着蘇慧道：“對不起，讓你失望了。”

蘇慧知道這聲對不起的含義，可是越是知道越是難受，更難受的是還要裝作毫不在意，“其實選文選理對你來說都無所謂，到了文科班，你照樣是年級第一。”頓了頓繼續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是什麽時候看上蕭珂的，但是蕭珂是個外強中幹的人，她有很多過去，你現在畢竟還不是她男朋友，沒經過她的允許，我也不會對你說。總之，如果你真的想要對她好，就努力對她好一輩子吧。”

當蕭珂知道自己班下個學期會轉來個陳子予的時候，正在食堂吃飯的蕭珂立馬不淡定了，扔了筷子就往蘇慧寝室沖，蘇慧正躺在床上背單詞，蕭珂搶過單詞書扔到一邊，抓過蘇慧手腕半句話沒說把她拖到走廊上，深呼吸兩口氣才說道：“蘇慧，這是怎麽回事？陳子予怎麽會選文科，他腦袋被驢踢了？”

蘇慧甩開蕭珂的手道，“蕭珂，你到現在還來問了我是怎麽回事嗎，這會讓我覺得我們這麽多年朋友都白做了，會讓我覺得你太假了。”

蕭珂愣了愣，是啊，她就是個虛僞的人，她明明知道是為什麽還要來找蘇慧理論。“我……我……”半天不能吐出一個字，蕭珂嘆口氣道，“蘇慧，對不起，這本不是我想看到的，我承認我對陳子予有好感，從那個雨天開始，他看到了我最脆弱最不堪的一幕，我承認那天他給過我關心和溫暖。即便這樣我跟他也是不可能的，因為比起愛情，我更不想失去你。”

“是啊，正是因為你的大度，他才更清楚了自己的選擇，而我就顯得更加難堪了。你可以為了我不見他，他可以為了你放棄理科，而我對他的喜歡居然要靠你的施舍，我求不得的東西你卻寧可舍棄。”蘇慧看了看蕭珂一眼，隐隐含着淚光，繼續說道：“蕭珂，也許真的是老天公平，它搶了你什麽就會從另一個地方補給你，這也許他是老天給你的補償，你好好珍惜吧。”說完轉身就要走。

蕭珂拉住蘇慧：“蘇慧，不管陳子予他怎麽想，我跟他真的很難，我的過去可能是我一輩子都消除不了的傷疤，說白了我很可能是個有心理疾病的人，我不能答應你對他要如何如何負責、如何如何珍惜，如果你想守護他請親自去守護，別叫我代替，我代替不了。我說這話也許很假，也許對你更加殘忍，但是這是我的真心話，如果他能跟你在一起，我一定祝福你們。”

看着這樣的蕭珂，蘇慧無論如何也是恨不起來了：“蕭珂，我是那麽愛你，可我又那麽的想要恨你，卻只能想想罷了。”說着一把抱住了蕭珂，“蕭珂，你太可惡了。”

兩個情比金堅的姑娘都眼角帶淚的互相抱住對方，此時只有無聲的嘆息。

升入高二以後，意味着進入了高考的倒計時，既然目标已經明确，那麽老師就不會再像高一那樣對學生放松。雖然時間少了，蕭珂還是時不時會約上蘇慧一起去食堂吃飯，當然不會忘了叫上陳子予。陳子予雖然選擇了文科，但是人氣依然高漲，時不時隔壁班的女同學或者高一的學妹會笑聲響亮的從窗前飄過，只為吸引一下這位校草的偶一擡頭。三個人的關系似乎沒有太多變化，該笑就笑，該鬧就鬧，即便大家對各自的心思都心知肚明，陳子予也沒有對蕭珂有過更多的表示。

對于十六七歲的少年，即便再懂事，也少了些許沉穩。陳子予雖然對三個人的關系沒有表現出多麽反感，但是他對自己和蕭珂兩個人的關系心裏或多或少還是有點不舒服，原因是蕭珂對自己時有時無的躲避。終于，陳子予在一天晚自習的時候同蕭珂爆發了。

高二學習緊張了起來，蕭珂原本中游的成績也出現了下滑，于是陳子予會在每天晚自習後幫蕭珂補習半個小時。這天晚上，陳子予趁着蕭珂埋頭做題，在一旁故作不經意的問道：“蕭珂，你到底對我是什麽感覺啊！不要說你對我沒感覺，我能體會得到，但想聽你親口說。”

蕭珂從作業堆裏擡起頭來，笑笑，“本來就沒什麽感覺啊，就像朋友一樣啊。”

陳子予皺了眉頭，“蕭珂，你這是在敷衍我嗎，喜歡我就這麽不願意承認嗎？是因為蘇慧？”陳子予放下了手裏的筆，認真道，“我不是要求你現在跟我在一起，只是想知道你對我的感覺，讓我覺得我們可以為了我們的未來一起努力。”

蕭珂也放下了筆，直視着陳子予道，“那你又知不知道蘇慧對你的感覺，說實在的，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以後也不可能。”

“我現在說的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幹嘛扯上蘇慧。對蘇慧，我已經和她說得很清楚了。”

“但是我不可能這樣對蘇慧啊。你知道我們初中三年的感情嗎？你知道她是怎麽把我變成一個正常人的嗎？你知道我的過去嗎？你不知道，我寧可辜負你，我也不能對不起蘇慧。”

“你不說我又怎麽知道？”陳子予也撐不住性子了。

“是啊，我不說，你不知道，所以你永遠也不用知道了。”說着蕭珂把書本一蓋，提着書包就走。

“你，你給我站住。”陳子予站起來想喚住蕭珂。

可是此時的蕭珂怎麽可能站住，依舊頭也不回的走了。

就這樣，兩個人陷入了冷戰。這一冷戰，三個人就再也沒一起呆過了。

蘇慧知道這事後，時不時的在蕭珂面前嘀咕道：“至于嗎，我覺得你就是矯情，你自己不說，他怎麽知道，他怎麽體諒你，還不準我說，那大家就這麽耗着吧。”

“我只是不想用那些去博取同情。再說了，我不說，你不是更有機會把他弄到手，你抓緊了。”說着蕭珂拍拍蘇慧的肩膀。

蘇慧躲開蕭珂的手，一副“你以後絕對會遭報應”的表情說着：“蕭珂，你就是得瑟，你就是欠收拾。”

随着學業的越來越緊張，蕭珂也越來越捉襟見肘。雖然那次争吵之後，兩個人都沒有互相道歉，但是陳子予還是會時不時的把筆記放在蕭珂桌上，蕭珂第一次看到時還有些驚訝，之後也就坦然的接受了。兩個人的關系也就在這種若有若無中繼續維持着表面的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