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變廢為寶

“穆先生是想要我做哪種模特……?”

“我想在你背上把海棠畫完,”

手腕還被穆京宸捏着,他幾乎是貼着渝棠站在渝棠身後,像是四月晌午的青陽,噴薄而出地要将剛剛綻放的棠花用陽光給全然包裹起來,

“然後再畫你,你可以坐着,躺着,趴着,怎麽舒服怎麽來。”

渝棠的腦海中一幅幅不可言述的畫面随着穆京宸的話語緩緩鋪展開,穆京宸的聲音越低,他的耳朵就越是發燙。

“如果你願意,也可以戴着剛剛買的那些珠寶玉石,”

穆京宸頓了頓,又補充道,

“只戴着它們。”

“全、全裸的模特很貴的,”

渝棠拿手背磕了磕鼻尖,因為無措和害羞而不自覺地加快了語速,變得有些口不擇言,“你、你如果要全裸的話、得先付我一些定金……就比如你得先教會我畫點什麽東西……”

“小渝老師又幫我安排好了?我可沒說要全裸。”

“……啊?”

渝棠肉眼可見地愣住了神,像只正要啃胡蘿蔔卻被人捏住了耳朵根的小兔子,神色中掠過絲絲茫然。

“戴着手鏈或是項鏈可不能算全裸。”

穆京宸作為那個捏兔耳朵的“惡人”似乎格外享受逗兔子的過程,他比渝棠高一個頭,靠在渝棠身後說話時還要略略伏下身,導致那股勢不可擋的陽光般的氣息更加熾熱明烈地朝渝棠襲去,仿佛要将這枝蒼白的海棠瞬然吞沒。

“那、那在我身上畫畫也得是額外的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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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棠垂着眼小聲道,依稀能聽出幾分氣鼓鼓的意味。

把小兔子欺負得開始撅尾巴,穆京宸見好就收,哄着人似的語氣寬寵,在渝棠面前鋪開了一張幹淨的白紙,

“怎麽算賬都聽你的,你想先學哪種畫?今天帶你練練基本功。”

“唔,那就……國畫吧。”

渝棠思忖片刻,做出決定。

他其實對油畫色彩或者素描更感興趣,原本這些畫法的教材書籍或者排課就很少,國內對其的域內研究也不深入,穆京宸留學回來想必能教給他許多新奇的東西,但渝棠不知怎麽的,就是鬼使神差地選了國畫。

“我還以為你會說油彩,”

穆京宸笑道,同時将桌案上的脆頁紙收起換成宣紙,

“我記得小時候學畫畫時,第一堂課學的是畫梅蕊,五瓣的梅花只要把中間那點蕊畫好,花瓣畫得再怎麽随性也都能看出來是梅。”

渝棠點點頭,幫穆京宸倒出紅墨。

他記得穆京宸上一次在他腕上畫海棠時用的便是國畫畫法,大概他是想借此機會早些知曉穆京宸會如何在他背上動筆,想知曉那落在他身上的每一筆每一撇都對應着棠花的何枝何葉。

“我帶你畫一次,你看看能不能找到感覺。”

穆京宸将渝棠握着筆杆的手捏在掌心,緩慢而耐心地帶着他一個圈一個點地在紙上染出了一朵斑紅的臘梅。

“這樣嗎?”

渝棠換了一處,自己動手流暢地也學着穆京宸點出了一只紅梅。

“小渝老師比我有天賦的多,”

穆京宸笑着揉了把渝棠的後腦勺,“恐怕很快我就要沒東西可教了。”

“穆先生可別捧我,”

渝棠邊說邊又在紙頁上落下幾瓣梅花,這些入門的東西他在家道中落前都還來得及學過,所以格外熟練,與其說是他學得快,不如說他像是個在悄悄裝作笨拙并且會為得到的捧贊而暗暗開心的小孩子。

“而且要是那麽快就沒有東西教,那、那我們的報酬可要另算。”

“你還喜歡什麽?”

穆京宸點到為止,但渝棠已經聽出來了他還未說出來的那半句“我都買給你”。

“那些貴重的東西我收不起,也不願要……”

“我付的報酬定然不會讓你失望。”

穆京宸笑笑,知道渝棠這是不喜歡那些俗物,他的小海棠雖然生活清貧,眼光卻一直都比一般富家小姐少爺們都要高挑。

他們二人有一句沒一句地來回說着,有時穆京宸會自然而然地握着渝棠的手帶着他畫某處墨色枝幹,有時渝棠會因為穆京宸有朵花畫得不夠好看而拉着他反複琢磨,不知不覺間從天窗洩漏而下的流光已然變成了泛彤的霞色。

“咕嗚——”

渝棠的肚子發出一聲小小的咕叫,紙上一枝傲然于雪色中的紅梅也躍然浮現,花色明媚豔麗,枝葉烏黑漆亮,只不過有的梅花看起來狂放不羁,有的梅花看起來則雅麗安然。

這是他們二人合作完成的第一幅畫,乍一眼看去因為顏色鮮明而有模有樣,但像渝棠這樣哪怕只懂一丢丢畫畫的人便能看出,這張畫其實非常難看。

不管是不小心滴落上去的墨點子,還是畫錯了便也懶得刻意掩飾的紋理形狀,再加上他們二人幾乎背道而馳的畫風,整張畫甚至可以用斑駁淩亂來形容。

“餓了?”

穆京宸聽到了渝棠肚子裏發出的聲響,擡頭才發現已經到了傍晚,“今天先到這裏吧,帶你去吃好吃的。”

“什麽好吃的?”

渝棠一聽這個就扼制不住地眼裏放光,雖然他明明更想問的是,“今天不用他來當裸模嗎”?

“和平飯店新聘了個意大利大廚,聽說他做的奶油卷和檸檬撻非常拿手,就想和你一起去嘗嘗。”

渝棠帶着些期待的“喔”了一聲,被穆京宸投喂這麽久,他漸漸已經習慣被穆小少爺帶着一起到處覓食。

看着穆京宸把桌上那張亂七八糟的畫紙随手卷了卷,渝棠猜測他應該也覺得這幅畫不堪入目,打算帶出去扔掉。

“我猜甄晦已經從畫室逃出來,正在樓下邊罵我邊等着咱們出去。”

穆京宸打開窗往下望了一眼,果然看見自家那輛小轎車上坐着個人影。他的車配了兩副鑰匙,自己留了一副,甄晦手裏也有一副。

“穆先生……我們什麽時候畫海棠?”

渝棠跟在穆京宸身後下樓,猶豫片刻後還是決定問出來。雖然四舍五入是胡亂塗抹了一下午,但是也得算人家付了定金的。

“你不喜歡畫梅花?”

穆京宸愣了愣,以為渝棠說的是教他畫畫的事。

“不是……我指在我身上畫……”

渝棠垂下睫羽,輕輕咬了咬下唇。

“那個啊,”

穆京宸眼帶笑意,自然而然地拉住了渝棠的手腕,“不能操之過急,至少要等你學會畫牡丹。”

“那……你什麽時候教我畫牡丹?”

“你生日那天,有空嗎?”

“我倒是沒有安排。”

渝棠非常果斷地将和林粵的飯局抛在了腦後——他心裏明白,那頓飯局實際上吸引住的只是渝眠。

“那我給你過生日,”

穆京宸想了想,又補充問道,“你弟弟呢?他那天需要你陪嗎?”

“那是我的生日,”

渝棠難得帶着些撒嬌的意味聳了聳肩,“又不是渝眠的。”

“那我就再搶走你一天。”

穆京宸得到了合心意的回答,當即便在腦海中開始計劃十五那天要如何給他的小海棠過一個難忘的生日。

“你的生日和鄒衛伊隔得很近,你是十五,他是廿一,今年他好像打算辦場宴會,我和他說一聲,到時候讓我倆坐一桌。”

“這種宴席我哪裏有資格去。”

“你能去是他的福氣,”

穆京宸不客氣道,“放眼整個峪臨城,鄒衛伊那個清高的估計就看得上你。”

“我不擅長應付那種場合……”

“有我在,你只去負責吃好吃的就行,吃飽了我就帶你出去玩。”

渝棠還欲再說些什麽,甄晦個大嗓門已經開始朝着他倆嚷嚷:

“大哥嫂子你倆走快點呗!我擱這兒等的腿都麻了。”

“麻了不會下車站一站麽?”

穆京宸瞥了他一眼,同時将手裏那副卷起的“亂七八糟之作”交到了甄晦懷裏,

“收好了,回去找人好好裱起來。”

“什麽名作啊還得裱起來?”

以為這幅畫馬上要被扔進垃圾堆的渝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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