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漆黑的走道裏,猩紅的樓梯靜立着,像極了張開的獸口。

一片沉默中,肖澄開了口:“我先上去看看。”

現場的執行專員只有他和蘇鶴延兩人,這地方一看就很不妙,還是疑似兇手的隐秘之地,說不定就會潛伏着危險。自然不能讓調查組和後勤組的人去探路,而蘇鶴延早就說了他不會主動出手,肖澄也并不想現在就向搭檔求助。

“小心。”江元維說。

肖澄對着他點點頭,握緊2B傘獨自上了樓梯。

蘇鶴延靠着門框,沒有對肖澄的話提出異議,也沒有任何叮囑,好似完全不在意一樣。可目光卻跟随着肖澄一路向上,直到肖澄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他的視線內。

·

樓道狹窄,成年男性進入後顯得很局促,又沒有窗戶和燈,或許還有點面對虐貓變态狂的心裏壓力,肖澄走起來的感覺很壓抑。

但還好,鄧行沒有在自己的密道裏安裝機關的習慣,一路上來屁事沒有。

肖澄剛松了口氣,落下的腳卻踩到了一張方形的紙片。

借助手機的光拿起一看,竟然是張拍立得照片,照片裏是只貓,大概是路邊的野貓,一身漂亮的貍花斑紋和圓圓的金黃色眼睛,正對着鏡頭露出好奇的表情。

很正常的照片,愛吸貓的人手機裏或多或少會有那麽幾張。

放下照片,肖澄用手電查看着這個房間。

室內沒有人,也沒有門窗,空氣有些沉悶。

從格局上看,應該和下面的衣帽間是一樣的,之前後勤組也說過,這一面的房子戶型都相同,看來鄧行是直接買下了上下兩套房,而這一套并不是以他的名義。

但裝修的風格和下面那間性冷淡風完全不一樣,整個房間都是鮮紅色,從天花板到牆面再到地板,全是熱烈到刺目的紅。四周和天花板使用了隔音材料,地面也鋪着柔軟的地毯,讓這裏顯得尤其地寂靜。

肖澄注意到,牆面上還貼了很多拍立得照片,密密麻麻的,排列散亂像是随手貼出來的,絲毫不見樓下的整齊有序。照片貼的太亂,畫面又小,在這樣的光線下根本看不清。

湊近了仔細一看,肖澄突然覺得胃裏一陣翻騰。

是貓。

這些照片全是貓,從活蹦亂跳到傷痕累累,再到被黑線縫住眼睛與嘴巴的屍體。

滿滿的,全部都是。

貼照片的人甚至還很有閑情逸致地按照受傷時間做了整理,每一只貓從生到死的過程都完完整整地呈現出來,仿佛一部部關于死亡的紀錄片。

一陣涼意從脊背蹿上腦門,肖澄看着這間房只覺得渾身發涼,一個平日裏光鮮亮麗的社會精英,私底下的一面竟然是這樣的殘暴與不堪。

在肖澄正看着照片時,頭頂的金屬吊燈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影子,接着一片水漬開始在天花板上擴散。

水漬悄無聲息地擴大,一滴水珠從上方滴下來,落到了厚厚的地毯上,又瞬間被吸收幹淨,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

絲絲縷縷的黑色長發從上方的水漬裏出現,一點點朝着下方的人接近着,宛如一個耐心的獵手,正在娴熟地準備獵殺毫無所覺的獵物。

肖澄的視線鎖定在一張張照片上,心裏翻騰不休。

房間裏依舊是一片寂靜。

黑發已經垂落到了肖澄的腦袋附近,即将伸入他的衣領,長而柔軟的發微微晃動,似乎下一秒就能勒住他的喉嚨,将人吊在半空。

樓梯上卻傳來了腳步聲,在死寂一片的房間裏尤其明顯。

肖澄專注在照片上的思緒被這突兀的聲音打斷,不由得朝着樓梯口看去,難道是江元維來了?

沒想到出現的人是蘇鶴延,他的步伐随意,像是一時興起出來閑逛一樣。但這人不是早就說了不出手嗎,現在上來幹什麽?

難道是監工,可狗搭檔什麽時候這麽認真負責了?

肖澄想到就問:“你怎麽來了”“給你當蚊香。”蘇鶴延看了全須全尾的肖澄一眼,轉頭打量牆上的照片去了,有肖澄手機的亮光,他能清晰地看到上面殘忍的畫面,但他的神色依舊,沒什麽受到觸動的樣子,仿佛一個沒有同情心的家夥。

“蚊香?”肖澄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不是狗不理嗎?什麽時候改行當蚊不叮了?

蘇鶴延擡起手,指了指肖澄——的身後。

肖澄轉頭,見自己身後空無一物。視線又往下,終于發現地毯上留下的一點點水漬,伸手摸了摸,是冰冷的感覺,拿到鼻尖輕嗅,指尖觸到的水帶着股腥氣,湖水的腥氣。

又看向頭頂,上面是一大片還沒消失的水漬。

霎時間他明白了,剛剛長發女出現過,而且就在他的身後,但地毯吸收了水聲,他的注意力又被照片吸引,一時間竟然完全沒發現。

一想到長發女,肖澄突然反應過來,=這兩天好像沒怎麽見過長發女啊。除了蘇鶴延剛回來的那天,長發女在他保溫杯裏稍稍搞了點事之外,竟然再也沒過露面,跟之前窮追不舍的風格完全不一樣。

難道是因為這兩天他都是跟蘇鶴延一起行動的關系?

而現在,他才離開蘇鶴延身邊沒久長發女就來了。

肖澄不由得看向蘇鶴延,心生佩服,原來這就是狗不理的功效啊。諸邪辟易,百毒不侵,堪稱居家旅行必備。

“一直看着我做什麽?”蘇鶴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肖澄随口一扯:“怎麽,看多了要收費啊?”

“不收費,愛看就多看點。”吃了藥才出門的蘇鶴延語氣平靜地掏出鞭子把玩,“連被留存物近身都不知道,回去加訓吧。”

肖澄把剛剛升起的佩服掐滅了,狗搭檔果然還是那個狗搭檔,原汁原味童叟無欺。

·

樓下等候的江元維突然收到了一個匿名郵件,他随手點開,已經準備好了處理垃圾信息。

點開的手指卻停頓了,發來的是一段視頻,應該是安裝在某個角落的監控拍攝的,又是在夜裏,畫質并不高。

視頻裏,一個穿着雨衣的男子蹲在路邊,連帽子都好好地帶上了,可天空中明明沒有下雨,他側對着攝像頭,有雨衣的遮擋也看不清面容。

他蹲在那裏,手裏拿着一點東西朝前方的草叢裏灑。

不多時,草叢一陣晃動,一只黑色的貓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去嗅地上落的東西。

男子蹲在那裏沒有上前,只是拿出手機拍照,沒有試圖抓住或者撫摸它,貓咪似乎是感覺到了安全,開始嘗試着吃地上好像貓糧的東西。

它很快就吃完了,睜着大眼睛看向男子,似乎在期盼。

這一次,男子對它伸出了手,掌心裏放着貓糧。黑貓一點點靠近,走一步,看他一眼,一副非常警惕的樣子。

男子一動不動,沒有做出絲毫有威脅性的舉動。

在确定了自己的安全後,黑貓終于埋頭吃了起來,它吃地很專注,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前男子的另一只手已經擡起。

就在黑貓吃得心滿意足的時候,一只無情的大手突然捏住了它的脖子。

“咪——”黑貓猛烈地掙紮起來,但只有幾斤重的小貓又怎麽敵得過成年男性的力量呢?不光是掙紮的動作,就連即将出口的慘叫都被對方遏制住了。

很快,黑貓就被男子制服,一路提着走出了拍攝範圍。

就在最後幾秒時,一陣風起,男子頭上的帽子忽然向後滑落,他停下腳步,伸手重新将帽子帶上。

這個瞬間被監控如實地記錄下來,畫面中清清楚楚地出現了男子的面孔——是鄧行,他的臉上帶着興奮狂熱的笑容,嘴角幾乎要咧開到耳根,将那張斯文的臉都拉扯得猙獰起來。

江元維身邊,一個後勤組的成員也看到這段視頻:“這是誰發來的?我們都沒找到鄧行虐貓的證據呢。”

“沒署名呢,要不要查一下來源?”

江元維勾起嘴角:“不用,是何恪觀。”

“那個飯桶經理?就他?”後勤組成員對此表示懷疑。

江元維卻只是笑:“真以為他是個飯桶啊?”

被鄧行坑得那麽慘,難道何恪觀就不想要反擊嗎?如過他真的是個徹頭徹尾的飯桶,根本就沒辦法在鄧行的全力針對下,至今還坐在經理的位置上,他大概一直蟄伏着,等待着一個能扳倒鄧行的機會吧?

他想到了那位友情提供消息的女秘書。這位,好像本來就是何恪觀身邊的人,一直在他們面前卻表現得對何恪觀觀感平平的樣子,卻又總是提供關鍵信息。

還是對鄧行不利的那種。

前腳剛提供公園有人虐貓的消息,後腳視頻就發過來了,說不是安排好的誰信啊。

不過……

江元維的鏡片冷光一閃,他們GE只在乎留存物,對這種辦公室鬥争沒興趣,能給消息就行了,管他們狗咬狗之後到底是誰笑到最後呢?

·

肖澄和蘇鶴延看完牆上的照片,開始打量起房間裏的布置來。

房間的正中擺着個黑色的沙發,前面配了茶幾和投影幕布,茶幾上面還擺放着幾瓶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酒瓶,桌上還有書籍散落着。

難道這是一間影音室?看什麽電影需要這麽偷偷摸摸的?

肖澄拿起書,翻開來其中全是彩色內頁,但每一頁上面都是血腥又暴力的圖片,剛翻了幾頁就讓人感覺生理性不适。

肖澄皺着眉:“這東西……真的能出版嗎?”

蘇鶴延正拿着酒瓶端詳,順便瞥了一眼:“正規渠道不能,但暗網上挺多的,如果你願意付錢,還能看到視頻甚至現場版。”

肖澄把書放回原位,心裏又是一陣惡心,對人性扭曲的惡意感到不适。

他看向前方的幕布,在茶幾上找到了投影儀的遙控器,卻沒有第一時間按下,看了房間裏的布置,他大概能猜到裏面會播放什麽樣的內容。

肖澄深呼吸一口,給自己做心理建設,既然選擇了GE的工作,這種畫面肯定不會少,沒事的,适應了就好。

蘇鶴延突然走過來從他手中奪過遙控器。

肖澄一驚:“你幹嘛?”

蘇鶴延上前兩步,站在前方擋住了肖澄的視線:“怕你吐。”

說完就按下了開關,鄧行的投影儀并沒有聯網,只能播放一些本地資源,蘇鶴延随手點開最近的那個。

肖澄正想跟蘇鶴延争辯一下他又不是孕婦,哪那麽容易吐啊,視線卻透過蘇鶴延的發梢看到了熒幕。

畫面裏的那張臉他很熟悉,是——餘書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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