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視頻的拍攝手法很随意,像是有人直接用手拿着攝像機随手拍出來的。畫面晃得很厲害,直接往餘書弈臉上怼,鏡頭的畸變讓餘書弈那張秀氣的臉都有些變形了。
視頻的背景是光禿禿的紅磚牆,似乎不是在這間房裏拍攝的。
“來,聽話,喵一聲給我聽。”鄧行的聲音從畫面中傳出,和平時的斯文有禮不同,這時他的聲音裏透着難以抑制的興奮,夾雜了激動的顫抖和急促的呼吸,甚至音調都拔高了不少。
“鄧、鄧經理……我想回去……”餘書弈的聲音弱弱的,帶着恐懼和害怕。
“回去?”鄧行的聲音驟然沉下來,一瞬間從興奮切換到了山雨欲來的可怖。
“啪——”清脆的抽打聲毫不留情地響起,肖澄對這個聲音很熟悉,這不是鞭子抽在人身上的聲音嗎?
畫面随着聲音猛烈搖晃起來,一時間熒幕上花成一片,只有抽打的聲音和餘書弈的痛苦哀嚎接連不斷地傳來。
鄧行語調陰狠可怖:“誰允許你說話的!”
“對不起……對不——”餘書弈試圖道歉。
“閉嘴!!”鄧行嘶吼着,手上的鞭子力道似乎更狠了,畫面也搖晃地更為劇烈,餘書弈的痛呼被抽打聲壓制,變得細不可聞。
終于,在持續了數分鐘的單調畫面之後,餘書弈小小的聲音傳來:“喵……”
鄧行的動作停下了,畫面也不再搖晃。他将鏡頭對準蜷縮在地上的餘書弈,仔仔細細地拍攝他此刻的狀态。
渾身是傷的餘書弈倒在地上,發絲淩亂,身上是一件破損的白襯衫,脖子上拴着個黑色的項圈,他眼神空洞,眼裏泛着細碎的閃光,似乎是淚。
鄧行一邊摸着對方的頭發,一邊嘴裏滿足地重複着:“乖,真乖,我的乖貓貓……”
視頻結束了。
肖澄忍不住搓了一把自己手臂上冒出來的雞皮疙瘩,感覺胃裏還真的有點不舒服,雖然達不到想吐那種程度,但作為一個正常人,面對對這樣充滿惡意的畫面時,很難不感到惡心。
這段視頻應該是餘書弈剛被關起來不久拍攝的,一開始就已經這樣的話,後面有會是怎麽樣的折磨?他到底過了這樣的日子多久?
下一個視頻開始播放。
這段視頻拍攝距離之前應該有段時間了,畫面裏的餘書弈看着很虛弱,露出來的手腕和腳踝都很細,簡直可以說是骨瘦如柴,他的頭發也長長了些,披在肩上,配上他秀氣的五官和尖尖的下颌,看着像個女孩子。
他安靜地蜷縮在一個能裝下人的寵物窩裏,脖子上拴着項圈和鎖鏈,身邊還擺在食盆和水盆,像一只安靜的寵物。
面對鄧行的時候,他也學會了只用“喵”來說話,貓兒似的眸子裏死氣沉沉的,一點希望也看不看了。
鄧行卻對這樣的餘書弈很不滿意,他捏着餘書弈的下巴審視了片刻,指尖的力氣很大,幾乎掐進肉裏。
餘書弈就這樣任他打量。
毫無來由地,鄧行突然舉起手,對着餘書弈又是一輪瘋狂的毒打,餘書弈蜷縮在地上,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
不求饒、不出聲、甚至連掙紮也沒有,仿佛一個破碎的人偶。
畫面最終定格在鄧行煩躁的抱怨中。
肖澄皺着眉,一言不發,卻忍不住咬緊了後槽牙。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抓住傘柄,指尖用力,像是在克制什麽。
蘇鶴延扭頭看了自己的搭檔一眼,沒繼續播放下一個視頻,他朝着樓梯那邊喊了聲:“上來吧。”
江元維和後勤組的衆人聞言也上了樓,都被滿屋子變态血腥的照片震驚到。
“卧-槽……”
“變态啊這是……”
“貓招他惹他了啊!”
蘇鶴延給他們指了指屏幕:“裏面有餘書弈的線索,調查一下。”
衆人又聚集在了熒幕前,發出了新一輪“哎喲卧-槽好變态”的感慨。
江元維盯着視頻:“別卧-槽了,視頻裏的背景并不是這間房,看起來那麽破舊,像是什麽老建築,整理一下資料交給我調查。”
“另外分兩個人看視頻,整理一下餘書弈的經歷,看看有沒有關于死亡的內容,可以用來分析餘念。”
就在衆人忙着收集線索的時候,角落裏忽然有一個隐藏的攝像頭動了,它悄悄轉動角度在房間裏掃視一圈,像一只窺伺的眼。
·
肖澄和蘇鶴延則先離開了房間。
肖澄一秒鐘也不想在鄧行的家裏待了,他腳步匆匆地走向大門,猛地退開門後,靠着走廊的牆壁大口呼吸着空氣。
走廊裏的空氣灌入肺部,讓他覺得舒服了一些。
總覺得,在鄧行家裏,連空氣都是血腥味的,雖然實際上整個屋子裏彌漫的是高雅的熏香氣息,包括那間充滿可怖畫面的房間。
他下意識地想摸自己的保溫杯,來口枸杞茶壓壓驚,卻摸了個空,這才想起上樓之前他把保溫杯放在車上了。
一陣煩躁感莫名浮上心頭,肖澄捏着拳頭,使勁捶了下硬邦邦的牆壁。
牆沒事,手挺疼的。
一只修長的手突然出現在面前,手中還握着瓶礦泉水,肖澄順着手看過去,是蘇鶴延。
蘇鶴延垂眸看着他:“湊合一下,只有後勤組的農大山泉了。”
“謝了。”肖澄伸手接過這個包裝充滿既視感的山寨飲料。
第一次品嘗風靡後勤組的農大山泉,肖澄內心的煩悶都被好奇給壓了下來,這飲料到底有什麽魅力?
結果一喝之下,就是普通的礦泉水嘛,好像有點微微的甜。
蘇鶴延一直注視着肖澄的動作,這時就像有讀心術一樣發現了搭檔的疑惑。
他解釋到:“據說是研發部想研究一種新的能量飲料,本來都量産了,結果發現裏面的成分并不穩定,放一段時間之後就會完全失效,最後只能變成給後勤組配給的礦泉水。”
“那這個名字和包裝?”肖澄問。
蘇鶴延:“據說是不想花錢請設計師,研究員自己搞出來的。”
肖澄忍不住笑了:“他們怎麽老幹這種事?”
蘇鶴延看着他,眸子裏的光柔軟了一些:“不然怎麽叫研發部呢?科研人員壓力大,總要允許他們發散一下思維。”
肖澄握着水瓶彎起嘴角,感覺心頭輕松了不少,沉默一陣後,他問蘇鶴延:“像鄧行這樣的事情很多吧?”
蘇鶴延點頭:“多,很多。”
他沒有刻意說什麽“這只是特例”、“世界上還是好人多”之類的話,他們的工作就是處理留存物,這是伴随着死亡誕生的東西,今後肖澄只會接觸更多的關于人性之惡。
肖澄深吸一口氣,默默給自己打氣,要加油啊。
不久後。
江元維出來找到兩人:“視頻裏沒有關于餘書弈死亡的畫面,不過視頻拍攝的地點已經鎖定了,要去看看嗎?”
“要。”肖澄站起身,指了指室內,“鄧行怎麽辦?”
江元維:“已經通知警方了,非法拘禁、虐待、疑似謀殺,警察可不會放過他,不過這不歸我們管,我們需要解決的始終只有留存物。”
。
幾人又馬不停蹄地趕往餘書弈被囚禁的位置。
那是在舊城區的一片頑固老破小裏,當年附近都修起了高樓,卻獨獨繞開了這一片,讓它就像光鮮亮麗的衣服上沾上去的泥點子一樣礙眼。後來城市的重心逐漸南遷,舊城區也沒落了,斑駁的過時高樓倒是和破舊的老房子逐漸融為一體,誰也別嫌棄誰。
這裏比餘書弈家所在的那片還要破舊,不少房子連窗戶都掉了下來,裏面漆黑又空蕩一看就是沒人居住的。
也是,這裏交通不便,設施老舊,周圍又沒有賺錢的公司和好學校,不論上班上學住這邊都不是個好選擇,也就只能等着拆遷了。
“前面左轉。”江元維對開車的後勤組成員說。
“你是怎麽找到這的?”肖澄問。
江元維指尖不停地在鍵盤上敲擊:“我們找到了一輛鄧行藏起來的套-牌-車,一年半以前,這輛車有三次在這裏出現,再對比室內格局和建築風格,很容易鎖定。”
“這套房子的擁有者是鄧行的一個叔叔,據說已經在私下把房子賣給了他,但是一直沒有辦理過戶。”
“前面過不去了。”開車的人說。
前方是一條狹窄泥濘的小路,兩邊的房屋破敗,看起來很久都沒人居住了。他們這次使用的SUV體積不小,路的寬度并不足以讓他們的車通過,幾人只好下車步行。
來到一間房門緊鎖的小平房前,因為不需要再和鄧行客氣,蘇鶴延直接暴力開了鎖。
室內滿是灰塵,卻有着一行較新的腳印,一路向前延伸着。
幾人沿着腳印往前,來到了隔壁房間,腳印的盡頭放着個老式木質大衣櫃,就這樣伫立在房間的角落。
江元維:“鄧行是不是對衣櫃有某種執念?老把入口藏在裏面。”
“想反複體驗出櫃的快樂?”肖澄說。
另外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将視線投向他,一言不發,眼神裏仿佛藏着一本百萬字小說。
肖澄覺得有點尴尬:“……我先進去看看。”
說完就上去打開了衣櫃,不出所料的,衣櫃下方有一扇門,打開後是一條向下的走廊。
一回生二回熟,肖澄小心地走了進去。
下樓梯的過程中,肖澄腦子裏回想着之前所見的視頻,在心中對即将看見的東西做了點準備。走到樓梯底部後,他的心跳已平複下來。
地下室裏一片漆黑,肖澄摸索到開關後打開了燈。
這一瞬,他覺得自己之前的心裏準備還是稍稍少了一點。
最前方是之前在視頻裏所見的紅磚牆和地面,上面留着條鎖鏈,地上擺放着幾個落了灰的寵物食盆,甚至還有足以裝下大型寵物的窩。
這些都是鄧行“飼養”餘書弈用的。
地面上還有幾乎變成黑色的血跡,凝固在地上,滲入紅磚裏,像是洗不掉的印記。
如果這些血液都來自餘書弈的話,這個人不可能還活着。
空氣裏仿佛還殘留着化不去的血腥,令人頭皮發麻。
但這些都是在視頻裏見過的,肖澄對此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讓他沒想到的是,在鏡頭之外還有另外一個部分。
沙發、茶幾、紅酒、用來消遣的書,是和之前的那間影音室類似的布置,沙發正對着餘書弈被囚禁的地方。
可以想象鄧行一邊悠閑地品酒,一邊看着傷痕累累的餘書弈,像是在欣賞一部絕佳的電影。
肖澄又一次感受到了,何為人性之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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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平房位置稍遠的角落裏,一個帶着兜帽、墨鏡、口罩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的男人悄悄出現,打量着被人闖入的房屋。
他顫抖着擡起手,将手機貼到耳邊。
手機裏傳來一道慢條斯理的男性聲音:“看到了嗎?你的秘密已經藏不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希望這一章不會被和諧掉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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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月底了,大家有沒有那種液體可以給我呀,我讓蘇鶴延打滾給你們看~
蘇鶴延: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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