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婼羌王朝鴻慶二十五年, 當朝一品将軍府顧府。

這是一間普通的藥房,左邊靠牆立着一張藥櫃,東邊是一排書架, 林林總總擺滿了書, 右邊有一張床榻, 靠窗一側有張長幾,整齊的擺放着鎮尺,筆墨紙硯, 長幾一頭放置了一只小暖爐,暖爐上有一只陶瓷藥罐,淡淡的白色煙霧頂着蓋子徐徐往外露着氣。

淡淡藥箱彌漫整個房間。

顧時幽坐在矮幾前,身穿白色繡暗雲紋長衫, 白色腰封勾出窄腰,金弁将頭發整齊的豎起,清風明月一般的五官完整的露出來。

他手型修長好看, 正握着一只羊毫筆書寫,一束淡金陽光從窗棂照進來,在他臉上照出模糊的光邊,眼皮往下垂, 細長飽滿的眼睛, 專注的盯着手中的毛筆。

在他右手邊,一只小兔子窸窸窣窣啃着青菜葉子,巴掌大吧,通身皮毛雪白,兩只淡粉長耳朵挺立着,眼珠子烏溜溜亂轉,靈動又可愛。

不時伸出試探性的小爪爪, 拽住顧時幽的衣袖一角,顧時幽眸光撇過來,它又收回去,繼續啃菜葉子。

顧時幽轉頭看一眼牆角的刻漏,算着時辰已經差不多,将毛筆放在筆架子上,用抹布墊手,拿着藥罐,将藥汁倒進碗裏,黑沉的藥汁和瓷白的碗,形成鮮明對比。

待藥放溫,他提起旁邊的兔耳朵放到自己腿上,“小吱吱,喝藥了。”

吱吱眼睛瞪了一下,身子不情願的往後縮,這玩意一點也不好喝,再說,它腿已經好了呀。

半個月之前,自己在樹林裏中了獵人的埋伏,腿受了傷,遇見了顧時幽,被他撿回家。

說來也奇怪,這人上一世就是這麽把自己撿回家的,這一回,居然還這樣。

它一共受了兩回傷,居然都被他撿着了。

顧時幽像是看出了它的不情不願,用手掰開它的嘴,小口朝它嘴裏喂。

“六弟,在嗎?”

門上傳來敲門聲。

吱吱嘴裏的藥也喂完了,顧時幽收了碗,聽出來是五哥顧錦幽的聲音,一邊用帕子給吱吱擦嘴,一邊說,“五哥,進來吧。”

顧家一共六子,皆是人中龍鳳,性子卻各有不同,顧錦幽性子最頑劣活潑。

他推了門進來,很騷包的紫色長袍,倒是和他的名字很相稱,“六弟,快走,皇後娘娘的車駕已經快到了,父親讓我們一起到門口迎接。”

婼羌中宮皇後孟皇後,乃是顧府一品将軍顧朝親妹,這日回俯省親。

孟皇後是繼後,膝下共養育三子一女,其中,太子慕容封,長公主慕容檀,皆是BBZL  前皇後所出,五皇子 ,六皇子才是她腹中所出。

顧時幽放下兔子,揉了揉它的腦袋道,“好好在這待着,可不許亂跑。”

顧錦幽笑道,“一只兔子而已,你這又是治傷又是起名字的,還當成個人呢,依我看,直接撥了皮烤了,滋味應該不錯。”

吱吱:“……”小兔命危已!

顧時幽和他一起朝外面走,笑道,“家裏是缺你吃了?這麽個小不點,都不夠你一口的。”

顧錦幽,“看着肉就嫩。”

吱吱:“……”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扒拉到窗戶邊,順着牆就爬出去了。

雖然是親妹回家,但君臣有別,顧府早在半年之前就已經為了這次皇後歸寧做準備,此時,顧朝領着一家子人等在門口。

皇後的車辇行至門前,下來的,卻不是皇後一人,還有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淡粉蜀錦長裙,發間玉簪上,點翠蝴蝶振翅欲飛,手中還執一柄小皮鞭,臉龐稚嫩,卻融合了刁蠻與高傲。

正是前皇後所出的固倫長公主慕容檀。

顧朝領着一府老小行禮,行禮之後,恭敬的迎着皇後,公主進屋。

慕容檀正是活潑頑劣的年紀,皇宮她都玩膩了,她原本跟着皇後出來,就是想出來玩,見一屋子人恭恭敬敬的,一問一答,覺得無趣,朝皇後拂了拂身。

“母後,我去逛逛園子吧。”

皇後當然也想和家人說些體己話,笑着點了幾個小輩陪公主逛園子。

顧家這一代,顧夫人生了六子無一女,點的幾個小輩都是隔房的嫡女,二房的顧蓮最年長,得體穩重,擔當起導游的重任。

“公主,那邊假山後面有睡蓮,此時荷花開的正旺,臣女帶您去看看。”

慕容檀撅着小嘴,覺得更無趣,談花草,哪裏能有比得上宮中的。

但一時又找不到有意思的事,不情願的從鼻子裏哼一聲,慢吞吞朝顧蓮說的地方走。

她百無聊賴的踢着石子,眼睛忽然亮起來,只見前面一只巴掌大,全身皮毛雪白的兔子從樹叢裏鑽出來,往假山裏面鑽。

捉兔子烤肉吃多好玩啊!

人立刻撲過去,同時手裏的皮鞭朝吱吱身上甩。

皮鞭裹挾着勁風揮過來,吱吱驚的兔耳朵打了個激靈,立刻在假山裏飛奔,專門往慕容檀皮鞭甩不到的石頭縫裏跑。

這一跑就跑到了假山上面,慕容檀不顧大家的勸阻,也跑到假山上頭去追。

假山上頭石塊崎岖,路面蜿蜒,吱吱在石頭間隙靈活的穿梭,慕容檀眼看着吱吱要跑遠,飛蹦了一步,吱吱被抽到一鞭子,這一鞭子用的力氣大,它眼前一陣星星轉圈,下一秒,阖上眼皮昏了過去。

而慕容檀的腳也踩滑了,在所有人的尖叫聲中,慕容檀摔到了地上,額前正好撞到石塊,眼皮一番,人暈了過去。

沒看好公主,讓公主在眼皮子底下受傷,這是死罪,幾個小姑娘臉刷的白了,慌了神不知道要怎麽辦。

顧BBZL  蓮年齡稍長,勉強鎮定下來,厲聲呵斥下人,“所有人,把這園子圍起來,任何人不得進入,也不得放任何人進來。”

下人齊聲應是。

說完,顧蓮吩咐丫頭快去找止血的藥和幹淨的布帛備用,自己則立刻轉身,朝宴客的垂花廳跑去。

離門邊最近的顧時幽,看到顧蓮臉色慘白的走到門口,掃了一眼屋內,見也沒自己什麽事,默默退了出來。

“出什麽事了?”

顧蓮正是來找顧時幽的。顧家孫子這一輩,已經全部都上了戰場,并且已經有軍功在身。

唯有顧時幽,顧朝堅決反對他入戰場,是以,他閑來無事,學了一身醫術。

原本顧朝只當是他找個打發時間的樂子,沒想到他天賦極佳,如今不過十六,醫術就連當朝一品太醫都贊不絕口。

顧蓮言簡意赅将事情說明,“公主從假山上跌落下來,前額撞到了石頭,目前,”她深吸一口氣,“已經昏死過去。”

顧時幽的瞳孔縮了一下,當朝皇帝和錢皇後鹣鲽情深,雖人已故去十年,留下的一子一女皆是他的心頭肉。

顧家軍功滔天,如今正是鼎盛時期,但樹大招風,如今皇帝已然年老,太子即将監國,皇帝對顧家既仰仗又防範,若是公主在府裏出了事,別說顧家,就是繼後也難逃皇帝責難。

他立刻垂下眼眸,如一陣風往後花園走去。

遠遠的,就看見躺在地上的公主,旁邊幾個堂妹已經吓的哭了,顧時幽走過去,蹲下身,見躺在地上的人額前有個窟窿,汩汩往外冒着血,雙唇發紫,鼻翼沒有阖動跡象,眼皮合着,心裏沉了沉。

手指顫動着往慕容檀鼻尖靠去。

觸到慕容檀鼻尖的一瞬間,他一顆心猛的墜到冰湖裏--

慕容檀已經沒有任何呼吸了。

他指尖顫抖了一下,下一秒,卻見躺在地上,原本眼皮阖上的慕容檀,眼皮猛的掙開,一雙黑色的眼珠定定看着他。

顧時幽和她對視了有三秒才反應過來,俯身輕聲問,“公主?”

吱吱覺得顧時幽看着自己的眼神很奇怪,他是在和自己說話嗎?

哦,他的确也常和自己這只兔子說話,和以前一樣,她也不說話,只定定看着顧時幽。

顧時幽見吱吱沒有任何反應,擡手在吱吱眼前晃了晃,道,“公主,臣為你查看一下傷口。”

吱吱還是不說話,定定看着他。

顧時幽的心又提起來了,不會是摔傻了不能開口說話了吧?

眼下情況緊急,他也顧不得其它,結果丫鬟氣生死時速找來的止血藥塗在傷口止血,又接過顧蓮遞過來的幹淨白步,手從兩側托起吱吱的頭,輕輕給她纏上。

頭微微仰起來,吱吱這次發現--自己的手,腳。

人的?!

好像還是剛剛追着自己打的人。

她猛的坐起來,起身跑到池塘邊,蹲下身,清亮的湖面映出一張人類的臉。

額頭上有一個血窟窿,血窟窿中間有褐色的BBZL  藥粉,細密的血從邊緣蜿蜒往下流,雪白的臉頰和猩紅的血行成色差,眼珠圓潤,小巧卻挺立的鼻子,飽滿的小嘴。

吱吱一直專注的看着湖面的臉。

原本被吓哭的幾個堂妹,下人,都不解的看向吱吱,不知道這位公主是怎麽了。

剛剛斷了鼻息的一幕閃再次湧入顧時幽腦海,他立刻轉身,朝顧蓮道,“公主腦部受傷,意識有些不太清醒,人多不利于公主的病情,快領着所有人退下去,這邊交給我。”

顧蓮看了一眼傻傻蹲在水邊的吱吱,又見顧時幽的眼神剛毅從容,沒有任何猶豫,立刻帶了姐妹和下人出了園子。

顧時幽放輕腳步走到吱吱身邊,修長的雙腿折疊遵到吱吱旁邊,聲音輕柔的像是和一個小嬰兒說話,“公主,你受傷了,臣給你包紮好傷口。”

聞言,吱吱慢慢轉過頭,陽光将顧時幽的臉照的雪白而溫柔,清風明月一般的舒朗五官給人很安全的感覺。

顧時幽見吱吱還是只定定看着自己,不說是,也不說不是,擡起手,輕柔的給她包紮傷口。

白色的卷布在腦門上一圈圈纏繞,顧時幽的臉在她面前放大,她可以看見他淺淡的茶色眼珠裏,映着自己現在的臉。

包紮好傷口,顧時幽又說,“公主,我現在給你診脈。”

顧時幽見吱吱還是一樣的反應,試探性的兩指握上吱吱手腕脈搏,靜靜聽她的心跳。脈搏跳動虛弱,滑而散,沉而細,弱到--像是個将死之人。

如今,她卻能好好的蹲在這,眼神明亮,灼灼看着他。

卻又對自己的話沒有任何反應。

顧時幽心念微轉,薄薄的眼皮垂了一下,再掀起來,眼神愈加溫柔,“公主,你現在身體虛弱的很,臣抱你去房中休息,再給你開上幾幅藥來喝。”

顧時幽做了個請罪的姿勢,“冒犯了。”

言畢,他起身,手抄過吱吱後背,腿穿過吱吱腿彎,打橫将吱吱抱起來。

身體忽然失去重心,吱吱的眼神終于有了一絲波瀾。

顧時幽說,“公主不必擔心,可以抱着微臣。”

吱吱眼珠子轉動了一下,緩緩擡起手,手穿過顧時幽的後頸子,交疊握着攀住了他的後頸子。

茲事體大,顧蓮那邊訓誡好了下人,姐妹,立刻重新往垂花客廳去,附爾禀報了家主顧朝。

于是,顧時幽朝抱着吱吱出園子的功夫,得了消息的皇後,母親,大哥顧言幽,都匆匆趕了過來。

皇後紅了眼眶,眼裏都是自責,“快,送去我未出嫁前的閨房吧。”

也只有這個房間最合适,顧時幽也是這麽想的,于是,一群人腳步匆忙的往墨韻院去。

自皇後出嫁之後,這院子雖許久沒有人住,但一直由丫鬟仆從精心打理,顧母拉開門邊門簾,顧時幽抱着吱吱走到床邊,彎腰,把她放到床上,柔軟的床上立刻凹陷下去。

顧時幽站起身,要往外退,卻發現,衣袖一角BBZL  被攥住。

回頭,吱吱圓圓的大眼睛,仍然是灼灼看着他。

下人已經備好了熱水,皇後親自拎着帕子給吱吱擦拭臉上的血,又坐到床邊,關切的看向吱吱,“阿檀?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吱吱眼珠子轉了一下,只看了面前的女人一眼,不說話,手仍舊是拽着顧時幽的衣袖。

皇後,顧朝,顧母,顧言幽,視線都凝在吱吱攥着顧時幽衣角的手上。

屋子裏靜的落針可聞,所有人腦子裏的弦都繃着。

顧時幽珉了珉唇瓣,坐到床邊,輕輕拍吱吱的手背安撫,“公主,臣不走。”

吱吱仍是沒什麽表情的看着他,手攥着他的衣袖。

顧時幽轉頭看向父親,“父親,公主受了驚吓,暫時離不得人,将筆墨紙硯搬過來,我給她開一副安神的藥。”

顧朝會議,掃一眼大兒子,顧言幽立刻親自去搬了一張小幾過來,上面擺着筆墨,紙。

顧時幽拿起筆,沾了點墨汁,在紙上寫道:

公主無礙,只是驚吓過度,皇後娘娘,父親可寬心。

在場的人都相信顧時幽的醫術,算是松了一口氣。

顧時幽再次潤了潤筆,重新開了倆張藥方遞給顧言幽,一張藥方最後一句寫着,用完即刻燒。

另一張藥方正常,只是比上一張藥方少了兩味藥。

顧言幽無聲點頭。

顧時幽又道,“皇後娘娘,父親,公主這邊适合靜養,不宜人多。”

皇後了然,輕輕撫了撫吱吱的頭,“阿檀,你好好休息,母後明日再來看你。”

幾人一起退出卧室,去了顧朝的書房。

顧朝摸着下巴的胡須道,“皇後娘娘,陛下那邊,這件事我們應該如何禀報?”

皇後想了一會,道,“瞧着阿檀的樣子,整個人都傻了,這件事瞞不住,我現在即可回宮告訴陛下,否則,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傳到陛下耳中,君臣之間反而要生嫌隙。”

顧朝也是這個意思,“我跟娘娘一道去。”

顧朝換了朝服,立刻和皇後以最快的速度返回皇宮。

到了禦書房前,得知皇帝正在和丞相商議國事,顧朝摘了花翎,撩起下擺,徑直跪在禦書房門前。

皇後亦脫了發簪戴罪。

皇帝身邊的大總管太監見此情景,立刻開了門走進去,附耳告訴皇帝。

皇帝面色變了變,立刻打發了丞相,将皇後和顧朝诏進來。

顧朝撩起下擺,噗通跪下,額頭在金色地磚磕出聲響,“臣該死,沒有保護好公主,以至于公主在府上受傷,請皇上責罰。”

皇後亦欠身行禮,“臣妾亦有罪,請皇上責罰。”

皇帝龍袍上的五爪金龍閃着攝人的光芒,聲音冷沉,“怎麽出的事,細細禀來。”

顧朝立刻将經過和盤托出,順帶又禀報了傷情。

皇帝臉色沉了沉,吩咐總管太監,“帶上太醫,立刻擺駕将軍府。”

顧府。

丫鬟端了藥進來,顧時幽擡手接過,“給我吧,你下去。”

“是,六少爺。”丫鬟欠了BBZL  身退下去。

顧時幽細長的手指捏着湯匙轉動,“公主,你受傷了,臣現在喂你喝藥。”

吱吱習慣的身子往後縮了縮。

顧時幽舀一匙遞到吱吱唇邊,吱吱看了一眼,緩緩張開嘴,顧時幽捏着湯匙喂進去。

這藥裏他加了安眠的藥材,一碗藥下肚,很快,吱吱的視線變的模糊,接着眼皮完全阖上,攥着顧時幽的衣角睡過去。

顧時幽将吱吱放進被子裏,掖好被角,從她手中抽出自己的衣袖,立刻找到顧蓮。

“我們現在去後花園,你把經過詳細告訴我,一句話,一個字也別露。”

顧蓮點點頭,“出了垂花廳,公主問我這府中有什麽好玩的……”

聽見是從上面的假山上摔下來,顧時幽一個360°翻身,人已經飛到假山上面,朝前走了兩步,看到兩塊石壁中的兔子,蹲下身,食指探過去,已經沒有了氣息。

公主拽着她袖口的畫面,和手中握着皮鞭,高傲的俯視衆人的畫面成了兩個鮮明的對比。

此刻,反倒是和兔子抓着他袖口的畫面重合,往後縮着身子的畫面重合。

顧時幽眉頭擰成結。

“六哥,”顧蓮站在假山下面,“是有什麽發現嗎?”

顧時幽回神,站起身看向顧蓮,“沒什麽,腦部受傷,導致性情大變的病歷也是有的,你回去吧,我思考一下讓公主的病情。”

顧蓮點點頭,“那我回去了。”

顧蓮離開,顧時幽再次轉身,脫了外跑,頓下身,将兔子的屍體包裹起來,施展輕功,飛出了院子,找到一處林子,挖了坑埋下。

再回到府中,他立刻進了書房,在異事鬼怪類的書架上搜尋,找出了五本,卷着邊頁快速翻看,在一篇上古三大魅妖的神怪篇幅上停住。

兔精,上古三大魅妖排名第三,吸天地靈氣而生,媚骨天成,擅勾魂,尤擅攝男人心魂。

顧時幽視線凝了凝,啪一聲,合上了書,轉身出了書房。

他手指摸着鼻梁,慢悠悠朝墨韻苑走去。

“六弟。”

顧錦幽從他後面追上來,手搭上他膀子,“公主的傷勢怎麽樣?能不能治好?”

顧時幽點點頭,“應該沒問題,我現在準備再去看看。”

顧錦幽,“父親和皇後娘娘去宮中請罪了,也不知道會怎麽樣。”

顧時幽,“我去了。”

顧錦幽,“估計着皇上會來,大哥他們都在門口候着了,我也去門口。”

顧時幽走了兩步,又退回來,摸着鼻梁道,“五哥,你,”他頓了頓道,“你信鬼怪嗎?”

“切,”顧錦幽笑出聲,“要真有鬼怪這一說,我刀下的亡魂大概已經把我生吞活剝了。”

他疑道,“怎麽想起來問這個了?”

“沒事,”顧時幽說,“測測你的膽子罷了。”

顧錦幽無語的翻了翻眼皮,“都什麽時候了,幹你的活去吧。”

顧時幽再次走進閨房,無聲走到床邊,拔步床上,女孩小小一只,眼皮緊緊阖着,面BBZL  色蒼白,唇亦沒有一絲血色。

像被暴雨摧殘過的鮮花,像是随時要乘風而去,惹人憐惜。

過了一會,門口丫鬟的請安聲響起,“恭迎陛下聖安。”

接着是打起簾子的聲音。

顧時幽垂眸站在床邊,帶看到一抹明黃,立刻蹲下身,“臣參見陛下。”

顧時幽垂下的視線裏看到,那股明黃愈發靠近,下擺的五爪金龍閃着幽幽冷光,攝在人心魄上。

“起來吧。”皇帝說。

皇帝走到床邊坐下,手憐惜的撫上床上女孩的額頭,然後從被子裏掏出女孩的手腕,對太醫道,“快來給公主診脈。”

“是,陛下。”

白胡子的老太醫走到床邊,從藥箱裏拿出絲帕蓋在手腕,過了一會道,“公主脈相沉而滑,虛散不穩,想來是受驚吓所致,服用幾副安神的藥即可。”

皇帝心下稍安,又吩咐總管太監道,“去安頓好車馬,墊上軟墊,将公主接回宮中。”

總管彎腰道,“皇上,車馬一早已經備好了,奴才以姓名擔保,必不會颠到公主一絲。”

皇帝看向吱吱,彎下腰輕聲道,“皇兒莫怕,朕親自抱你回宮。”

顧時幽撩起下擺跪下道,“陛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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