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自那日之後,她就知道了……
自那日之後,她就知道了,徐語夢再裝的大家閨秀的模樣,芯子裏都是那副陰郁的、得不到就要毀滅的劣性。
此後的三天裏,徐語夢只要有時間就會來接着給她請安的借口來找她談天說地。
忍了幾日,就在徐語棠月事來的那日,心情格外的煩躁,她問那坐在下首的麗妃:“你到底要做什麽?”
她向來是直接的性子,實在不喜歡這些彎彎繞繞。
徐語夢目光低垂,嘴角猛地揚起惡劣的笑容,随即那副微笑的容貌又煙消雲散,她故作出一副詫異的模樣,随即像是嘆了口氣似的,在徐語棠不耐煩的目光裏說道:“妹妹如今沒了最大的依靠,如今怎麽做好後宮之主呢,我怕張貴妃和魏淑妃都不服氣呢!”
徐語棠:“?”
她有些狐疑地問道:“什麽叫做沒了最大的依靠?”
不是她、傻,而是她實在不懂這個女人在說什麽,她最大的倚靠不就是也是她所依靠的徐家?
不,不,這後宮裏所謂的倚靠不過就是天家的寵愛罷了。
她擡眉瞧着徐語夢這滿面春風,精致張揚的模樣,可不就是聖恩不斷的模樣嗎?
可是傍晚之時,徐語棠在太液池遇見了來入宮探望張貴妃的眷屬,那張夫人身後姑娘的那副瞧不上她模樣的嘴臉讓她深深的皺了眉。
即便是因着兩家一向是兩看相厭,可瞧着張太傅夫人,那老謀深算的老诰命夫人眉目間也少了許多敬畏之心的時候,她就覺得有什麽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春風裏,明明是帶着些暖意的,但徐語棠卻是暖和不起來。
她瞧着因為張夫人那敷衍的态度讓瑪瑙和翡翠都十分憤怒,但卻是什麽都沒說的瑪瑙和翡翠,目光轉了轉。
她特意的支開了瑪瑙和翡翠,就帶着一個二等的丫鬟,走向那人來人往最多的路叉口。
她站假山死角裏,眉目迎着日光,半眯着眼睛就這麽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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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二等的丫鬟瞧着皇後娘娘如此不羁的就坐在沾滿了泥土的石頭上,她瞧着自家娘娘一向和善,瑪瑙和翡翠姑姑偶爾說話大膽,也不會被懲罰。
她剛鼓足勇氣勸BBZL說一下娘娘,卻被她目光一下,就老老實實地站在了原地,話也不敢說了,甚至将自己往假山的更深處藏了一藏。
徐語棠注意到她的動作,滿意地點了點頭。
二等丫鬟:“.......”
徐語棠自是沒有注意到這丫鬟的所思所想。
既然是瑪瑙和翡翠都不給她說的,定然是那私底下都在傳聞徐家或許将重心都放在了新得聖寵的徐語夢身上之類的。
她原以為會等幾次,或者是聽不到消息。卻沒想到,那浣衣局的姑娘們,一個個挨着出來的時候,嘴裏還說道:“往日裏最是羨慕皇後娘娘了,今日才發現我們做丫鬟的也挺好。”
“是啊,那樣猶如仙人一般的皇後,如今卻.......”這是一個聲音更為成熟的丫鬟。
“哎,不過誰說得清呢,這戰場上的事情我們可不知道。”一個聲音更為稚嫩的嗓音。
“還有她的父親,失去了兒子不說,竟然還要因此引咎辭去官職......”
二等丫鬟:“.......”
她瞧着皇後的眼神越來越冷,身子越來越直,甚至最後目光冷然的瞧着她。
她知道自己躲不過去了,直接就跪在了地上,目光死死的瞧着地上的雜草,心裏一片的凄涼。
她的命運就像是雜草,明明已經拼了最大的努力來到了這宮裏最和善的主子身邊,卻沒想到來的不是時候。
她還記得那晚娘娘暈倒後,宮裏當夜就被下了聖旨。
宮裏不許談論任何關于徐大将軍的事情,如被皇後知曉,那便是誅殺九族。
雖然她不知曉為何陛下讓全天下都知曉了,卻不讓皇後娘娘知道,但她知道此刻自己算是完了。
徐語棠卻是瞧見了這丫鬟的模樣,面色像是比她這個皇後還要蒼白。
是啊,如果剛才她還有所疑惑,那麽這個傻丫鬟的動作和2沉默就像是給了她肯定的答案。
即便是再難以置信,她都要面對最殘酷的事實。
徐語棠定定的站了一會兒,等着外面的丫鬟都走光了,她才撩起裙擺一步一步地走出去。
霎那間,她知道,這天終究是黑了。
她漫無目的的走着,突然她被一個內侍攔着,她擡起頭,一眼瞧過去,就瞧見了陳慎身邊的一個內侍。
啊,原來是來到了這裏的嗎?
徐語棠有些茫然地瞧着禦書房裏燃着的燈,她這才意識到早就已經天黑了,一轉身,就瞧見了默默跟在身後,卻不發一言的寧坤宮的侍從們。
她從未想過,她和陳慎會走到今天,她也從未想過,哥哥竟然就這麽死了?
爹爹就這麽被辭去了官職呢?
怎麽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那內侍瞧着皇後這副模樣,神色一變,連忙回禦書房請了皇帝。
陳慎瞧見她這幅神魂落魄的模樣,再一瞧身後那幾個丫鬟的模樣,頓時就知道她發現了。
他不發一眼,直接上前将徐語棠抱起來,不顧徐語棠的拍打和拉扯,直BBZL接将她抱回了寧坤宮。
回到了床上,原本掙紮不已的徐語棠反而安靜了。
半晌後,也許是過了很久,徐語棠瞧着那分不清是日光還是月光照着的臉上,幹涸的嘴唇開啓:“陳慎,她們說我的哥哥,我的哥哥他死啦?”
她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深深地帶着鐵鏽的味道,她知道那是血。
陳慎眼眸冷然的,就那麽面無表情地瞧着她:“皇後,戰場上誰都不能預料到結果,每一次開戰都有戰士死去,那總有一次也會是将軍。”
他将被褥輕輕往上拉了拉,就像是生害怕她惹了風寒一般。
“所以,我的哥哥是真的死了,是嗎?”徐語棠重複着問道?
“皇後,你當母儀天下,而不是執着于你們徐家!”陳慎的身上總是帶着些松香,徐語棠每每聞到都覺得像是在廣袤的天地之間,無拘無束,帶着自由。
她以往覺得,兩人都是一樣的,雖然被拘泥于方寸之間,但心是沒有拘束的。
如今....如今她卻是知道的,這帶着松香的主人,他的心放眼于天下,他的心不在方寸之間,他的目光也永遠不在她這裏,他的人也永遠不是停留在濟南小院裏的。
留在方寸之間,目光在他身上,人永遠留在濟南小院裏的是她,是她這個沒有任何用處的徐語棠。
連親哥哥死了,爹爹被迫辭去了官職,都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大顯地皇後,一個自以為在後宮穩定了整個徐家地位的皇後。
罷了,這皇後她當得心酸,也很沒有價值。
渾身的戰栗讓她逐漸地發冷,感受不到任何的熱氣。
她突然發現,自己,自己好像沒有什麽理由可以留在這後宮了!
“哥哥,哥哥他現在在哪裏呀?”她問。
“不知道,消息來得太快,朕也不是很清楚現在邊疆的情況。”陳慎想了想,如實說道。
畢竟他當初只讓徐語嘉詐死,如今他到底在哪裏,陳慎确實不知道。
“不知道啊。”徐語棠想,那既然不知道,她可得去找一找,爹得肯定也害怕哥哥在哪裏荒郊野外,被冷着了她們父女倆得有多心疼啊。
“皇後,朕,如今确實不知道大将軍在什麽地方。”陳慎以前是定然不會給她說這些的,但是她這副模樣,他也是第一次見到。
剛打算吐露一二,就聽見門口內侍恭迎太後的聲音,陳慎猶豫了一下,還是放下了徐玉棠的手,先去迎接那個不容小觑的女人,魏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