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大漠的天氣……
大漠的天氣總是有些反複無常,出門時是豔陽,現在卻是烏雲密布,壓在天邊,就像是要吞噬這邊疆的一座孤城。
但邊城裏的那一汪清泉卻是浟湙潋滟,徐語棠出了地下石屋,慢步跟随在陳慎的身後。
徐語棠心裏有些亂,就像是這天氣,心裏沉甸甸的,她不知道現在徐家到底是處于什麽樣的情況。
她瞧着走在前面的男人,想要問上一句,又不知該如何問。
陳慎感受到了她那欲言又止的目光,嘆了口氣。
她竟是如此的不信任自己?
但又想到自己往日的行為與舉動,又什麽話都說不出口。
兩人第一次沉默着走到了徐府的門口,徐語棠行了個禮,就轉身想要回家。
陳慎沉了一路的心,到底是有些控制不住。
“你就沒有什麽要對朕說的?”陳慎聲音在夜色裏沉甸甸的。
徐語棠目光疑惑,似是有些不明白,需要她說什麽嗎?
陳慎又問:“你見到了想見的人就不開心嗎?”
徐語棠這下明白了,但她還是不明白陳慎為何要這樣問,這是在讨她的歡心嗎?
當日兩人之間她以為說的足夠明白了,況且前面的十幾年他沒有讨過自己的歡心,現在又是何必呢?
“回陛下,民女能見到那人,瞧着他如此安好,心裏很是開心,也很感恩陛下。”
徐語棠目光清澈,面容帶着謝意與尊敬,卻唯獨沒有他想要的目光,那種他習慣了幾千個時光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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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慎瞧着她這幅面容,心裏更是沉了沉,準備好的話,在唇邊繞了一圈,還是開了口,只是這一次開口,卻顯得有些艱難。
月光撥開了濃濃的烏雲,緩慢的鋪灑在這寂靜的街道裏,男人的眼神帶着些急切和傷心。
“朕知曉往日裏你受了頗多的委屈。”陳慎往前走了一步,想要在這有些昏暗的月色裏瞧清她的面容。
徐語棠卻是下意識往後退了一小步。
陳慎腳步猛地頓住,他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接着說道:“朕當初習慣了你在朕的身邊,确實是忽略了你,你也受了許多的委屈,在皇宮裏吃了許多苦,朕知道錯了。”
徐語棠聽見這BBZL些話,心裏卻是難受的緊,不是為她現在,而是為過去那咬着牙,硬着頭皮都在堅持的自己難過,當初或許就需要這一句話,她也不會那麽的絕望。
可惜,在她死心之後,在要迎接新生的時候,聽見了那句她以為再也不會聽見的那句他錯了。
她過去幾百個日夜受的委屈,不過是他穩固天下皇權的一枚棋子,如今的這一聲抱歉在她心裏反而是一種諷刺,也是對她在後宮裏的幾百個日夜的一種侮辱。
心裏縱有萬千的委屈和難受,她以前不能說,如今也不能為以前的自己受了這一份道歉。
“都過去了,陛下。”
她只能這麽說。
往日裏,陳慎或許不明白她為何這麽說,今日他卻是明了這份歉意對于他們之間來說來得太遲太遲。
徐語棠等了一會兒,沒聽見他再說話,于是又行了禮,轉身進了門。
陳慎立了立,終究是轉身離開了。
李銜走在陳慎的身旁,一句話也不敢說。
與出門時的神采奕奕不同,他如今靴子沾染了不少的泥土,嘴角緊抿,漆黑的目光猶如深淵,沉的不見底。
負在背後的手緊緊的握住,那一步一步的掀起了地上無數的雨水。
頗有些失魂落魄之意。
從未,從未有人能讓他這般覺得無力。
或許,在入宮後她是不是也這麽的無力,在那深淵裏掙紮着。
面色一日比一日沉靜,身子一日比一日的虛弱,甚至患上了頭風。
無端的,他想起了那日他命她跪在禦書房門口時,她跪在地上倉皇抓住自己衣角時的模樣。
他明明知道她那渾身上下的皮子最是嬌弱,平日裏他稍微用點子力氣就會在她身上留下些痕跡,但當時的他卻是忘記了。
她是不是當時也是這樣的無力?
陳慎的腳步猛地一頓,李銜沒注意,一個撞在了陛下的背上,他連忙退了幾步,正打算勸說一二,就聽見前面的人嗓音沙啞的說道:“是朕委屈了她。”
李銜一驚,就在他以為自己聽錯的時候,陳慎已然擡起腳步,往前走,只是這一次他渾身不再帶着逼人的威壓。
徐語夢或許自己都不清楚,為何陛下這樣簡單就同意自己來邊疆了。
當初那徐老狐貍帶着蠢女兒來到了邊疆,包括魏太後等所有人都沒有在意,畢竟徐語棠那蠢貨,竟然自己就去請求陛下罷免了她的皇後之位,然後倆父女哀哀戚戚,家業都不要了,為了個死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死的傻子,跑到了吃人的邊疆。
但後來探子帶回來的消息卻是陛下頻頻出現在徐家父女兩人住下的府邸裏,魏太後不放心,于是派了她前來。
縱使心裏再不願意,她也只能前往,開出的弓箭,沒了回頭的路。
原以為陛下定然會阻止一二,卻未曾想到他只帶回了一個字,允。
看到這一個遒勁的字,她一想到自己去了邊疆要做的事情心裏卻開始害怕了起來,這樣的BBZL男人,她能在他的眼皮底子下做事情嗎?
直到她在邊疆城門外瞧見了騎在馬上,等着自己的陳慎。
其實她心底裏一直有個疑惑,陛下為何這樣簡單的就同意了讓自己入宮?
難道真的是魏太後完全控制住了陛下嗎?
在宮裏帶了幾日,她發現這魏太後算是完全壓不住陛下,那麽陛下到底是為了什麽?
她的目光突然瞧見了落後于陳慎半個馬頭的李銜,李世子。
難道真如他在自己正打算出城時,在城外偶遇他時所言,陛下只會喜歡和他一樣,擁有野心和謀算的女人,而不是那傻得天真的小白兔?
如今再瞧着這天下獨一無二的男人,只有自己足夠匹配與他,而且.....她在這後宮裏發現了一個秘密,這也是為什麽後宮長久無嗣的原因。
這樣絕冠天下的男人,竟然為了等着這一個足以和他匹敵的女人,不與其他人同房!
她想,或許從龍之功也可以換一條路,不僅可以從龍,還可以母儀天下,自己的孩子來坐擁天下。
想到此處,她的臉不禁一紅,倒是帶了三分的羞澀,在這烈日炎炎裏,陽光鋪灑在她那張明豔的臉上,也算得上是國色天香。
李銜那顆愛美的心嘆了又嘆,可惜了,這幅模樣裝了蛇蠍的心腸。
都說最毒婦人心,可那永寧伯世子一心一意待她,通房都未曾有,最終卻是被她一日一日的毒殺而死。
“陛下。”徐語夢穿着一件袖紅色團衫,堕馬發髻半歪,發髻間插着黃金的步搖輕輕晃動,端的是後妃的嬌貴。
陳慎卻是覺着豔俗,他從未仔細觀察過除了徐語棠以外的女子,但今日他卻覺得這和徐語棠有着三分相似面容的徐語夢格外的豔俗。
在回去的路上,陳慎告訴她給她安排了一座宅院,卻被她柔聲拒絕了。
“陛下,如今伯伯和妹妹都在這邊疆,聽說也安了宅子,臣妾雖說如今是天家的人,但也是徐家的嫡女呀,世子哥哥去世了,臣妾也沒能好好的安慰妹妹一二,如今來到這邊疆,除了見陛下,想着也能照顧着妹妹,勸慰一下伯伯。”
陳慎點了點頭倒也沒拒絕,李銜倒是被她這話弄的後背一麻,這女人來者不善那。
陳慎騎馬到徐府門口時,就下了馬,府邸裏得了消息的徐浚和徐語棠早就候在了門口。
徐語夢輕輕撩開窗簾之時,一眼就瞧見了那表妹,瞧見了她那張速來寡淡無趣的面容,連瞧過來的目光也是清冷冷的。
但在這邊疆也算住了不少時間了,她的面容卻依舊白皙,那纖細的脖根在這白晃晃的日光照射下,格外白的晃眼。
她承認,這徐語棠如今出落的比她漂亮些,但女人,特別是他們這些高門貴女,光有好的出身和漂亮的外表是沒用的。
當初祖父說錯了,她徐語棠不是看得清,所以活的肆意,恰恰是因為她蠢,瞧不清這世道,才活的BBZL天真。
如今就是她該活的負累了,她哥哥的死,她也有份。
徐浚自是注意到了徐語夢哪有些放肆的眼眸,眼底閃過一絲的厭煩與嘲諷。
他以為弟弟一家人只有這徐語夢一人活的明白些,如今看來是他眼瞎了,最活不明白的就是她。
徐語棠目光劃過那輛馬車,眼眸輕輕低了低,如今她就暫且如她所願,這謀殺哥哥的債她會讓她們慢慢還。
“姐姐?”
她腳步輕緩,那搖曳的素白裙裾輕輕的掃過陳慎的腳邊,一直走到了馬車前,扶着瑪瑙的手行了禮,這才輕聲喚道。
馬車旁的丫鬟這才打開馬車門,露出馬車裏的人。
“哎呀,妹妹。”徐語夢眉目豔麗,眼角都帶着點厲害。
“這許久不見,妹妹竟是消瘦了不少,真讓姐姐心疼。”
徐語棠如今是庶人,雖然可以享受徐府帶來的一切,但這身份終究是不一樣了,按理她也該給如今貴為麗妃的徐語夢行禮了。
但徐浚卻是不用,他冷眼瞧着徐語夢那一身的豔麗華服,到底是沒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