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VIP]
天照大禦神的神光逐漸暗淡, 夜之國降臨大地，權掌黑夜與靜謐的月讀命睜開真實的雙眸勘破黑暗中的虛無之物。
包括夢境，包括謊言, 包括藏身在黑夜之中的一切……一切……
其中也包括棲身在黑暗之中的妖之遠裡，那名為四國的土地。
隱神刑部貍最近焦頭爛額，明明是幾百歲的大貍貓卻偏偏因為最近頻頻傳來的風聲如坐針氈。
“父親？還沒想到辦法嗎？”
被過多實力窺視領地是此地主人的失態，隱神刑部貍第六十七子焦急喚道。
距離上次和滑頭鬼喝酒不過短短時日, 裡世界已經到處都是關於犬族遺產的風言風語。
第五十三子見狀皺起俊朗的眉毛，若有所思道：“父親, 犬族遺產真的在我們這邊兒？那個傳說中的西國？”
隱神刑部貍擡起老邁的雙眼, 復雜的看過下方一眾兒子，心塞的不想言語。
第五十三子不依不饒道：“父親！”
“夠了, 納耶, ”之前開口的第六十七子冷冷叫出哥哥的名字，“你想要逼迫父親嗎？”
隱神刑部納耶頓時哽噎的撇開頭，沒好氣道：“我不信你們不好奇！”
第六十七子垂下俏似母族的長捷，花美男的面孔下其實不一般的嗜戰, 扶起腰側武士刀, 冷冰冰道：“之前開口是我失態，不管四國有沒有所謂的犬族遺產, 只要他們膽敢犯界，那便斬了他們！”
“花, ”第八子擡起如父親一般憨厚的眉眼，輕輕叫響第六十七子的名字, “你先去巡視邊界，最近可疑人多的惱人，我有些控制不住了。”
“冷靜！兄長！”
剛剛還顯得劍拔弩張的隱神刑部納耶與隱神刑部花驚恐阻止。
隱神刑部蜂，是四國大將貍早年風流留下的產物，是他第八個孩子，但是由於風流時沒太看清尋歡作樂的對象，所以導致這孩子被送來時，要不是那過於相像的眉目，隱神刑部貍差點兒以為找錯妖了。
值得一提的是，成年前的蜂從未見過父親，只有一個神神秘秘的母親，而等到他來到四國認回父親，自己體內流的另一半血仍然沒個定數，這方面母親從未跟他說過什麼，他自己也不想去了解。
可是成年之後，躁動的血脈，時不時以獵食者眼神盯著自己的血親兄弟，這都讓他意識到自己血脈的不同尋常，而這份變化終於在某個月圓之夜變身成巨大到有半座山巒大小的蟒蛇時得到驗證。之後隱神刑部貍雖然專門為他施加了封印，方便他自由變身，但是那份嗜血的沖動從未消失，全憑耐力，因此，其他兄弟一方面敬重他的意志，一方面畏懼他的力量，輕易不去激怒他。
像是這次，他這個寡言少語的人主動開口說有些控制不住，說明他也是真被煩得不行。
隱神刑部花匆匆和剛剛還差點兒吵起來的兄弟交換一個眼神，再開口後便提出讓隱神刑部蜂去自己那裡贊助的要求。
“兄長的領地過於靠近邊界，雖然那是父親方便兄長月圓時變回原身考慮，但是這種時候不免雜事纏身，既然兄長也不喜歡，那麼不妨先去我那裡暫避……兄長，您怎麼看？”
隱神刑部蜂隱忍的掀開眼簾，“那就這樣吧，父親，我先告退。”
隱神刑部貍：“去吧，蜂，你的身體……還好嗎？”
行禮後準備離開的蜂被隱神刑部貍突如其來一筆叫住，半響過後，穿著青澀和服的青年不鹹不淡的回道：“即使我已經持續三十年不去體諒父親的決定，可是看著四周荒土，哪怕月圓，哪怕天明，這身軀仍在蠢蠢欲動……我是不會認輸的。父親，即使是現在，我看著你也有想吞吃你的欲望，如果要為這個狀態選一個合適的詞匯，那我的回答則是老樣子，沒有絲毫變化。”
隱神刑部貍愁眉不展。
“我知道了。”
蒼老的聲音回響殿堂，考慮到宮殿主人身高特意建造的高大的屋頂有著絕對充足的房間，隱神刑部蜂的離開一點兒也不顯眼，可是在這幾個兄弟心頭卻敲下重重一錘。
隱神刑部納耶確定可怕的八哥已經走的沒有人影，頓時苦哈哈的嚷道：“好可怕好可怕！聽到他剛剛說的話了嗎？三十年啊！他居然能忍住三十年不在月圓之夜變回原身！而且他會說想吃掉父親？！喂，聽見沒有，花！他居然想吃掉父親！”
第六十七子神色不變道：“對他而言那才是正常狀態，不過父親贈給他的土地確實大片都是四國邊界的荒蕪領土，這是否引起他的不滿了呢？”
隱神刑部納耶打個哈欠，不滿道：“那家夥生不生氣都是那個死樣子，現在問題不是這個吧？”
“所以，父親，第六十七子隱神刑部花在此請戰。”
諸子之中隱隱有著領袖才能，以及大將風範的隱神刑部花單膝跪在四國首領面前，豪言鎮守四國邊防。
自從蜂走過一直一言不發的隱神刑部貍移動碩大的貍貓身軀，捧起自己第六十七個兒子。
“花。”
突然被父親抱起來的花渾身僵硬，強忍住反抗的欲望，被父親捧在手裡揉揉頭。
“蜂，他是個溫柔的孩子，抵抗自己的本能有多麼痛苦，沒有比日日修行的你更加清楚，他會深居簡出，會直言出自己的心情，全部都是為了你們的安全，因為危險的東西，會使敏銳的人避退，他怕自己發狂會傷及到與他親近的你們。”
隱神刑部花：“……我知道了。”
隱神刑部貍點頭：“這樣就好，納耶。”
跑到門口不想體驗和弟弟一樣待遇的第五十七子僵住，幽怨的掃過周圍那些乖乖裝鵪鶉的兄弟們，不甘不願的挪到隱神刑部貍跟前。
“父親。”
隱神刑部貍：“事態緊急，你就幫我去奴良組求援吧。”
隱神刑部納耶猛地擡頭，反應有些呆呆的：“啥？不打算揉搓我一頓嗎？”
隱神刑部貍：“你要是想的話，我也可以摸摸你的頭。”
“不！不！那就算了！”
隱神刑部貍看到被放下來的花遞給自己那道嘲諷的眼神，父親的大掌也有轉移目標向自己的樣子，立馬應下差事，連以往的插科打諢都顧不上了。
隱神刑部貍看起來有些失望，但還是順從自己兒子的意願，接著神色一整，屬於叱吒現代的妖怪組織的首領之一，統禦四國百鬼夜行的大將的氣勢散發出來，諸子無不低頭敬慕。
“西國確實在四國之內，可那並非是在某個土地裡，而是獨立的空間，是西國第二代首領專門尋來異能之士構築的結界，為的是能保證結界裡面的人的安眠。”
“我的兒子啊，你們或許聽說過天生牙的威名，也聽說過它兩任持有者的偉大，可是它現在的作用極其重要，是結界堅固與否的核心媒介，本身由於那位尊貴的殿下是自願沉睡的，所以結界才能起到作用，一旦中間出現什麼差錯，那麼世界無疑會迎來末日，所以無論如何不能讓那個人醒來。”
隱神刑部花聞言不禁疑惑道：“父親，此言是否矛盾？”
隱神刑部貍看起來異常疲憊，“安眠之人與西國兩任舊主人相識，所以犬族第二任首領才將犬族遷居後的故址用作封印之地，雖是封印，但也希望她能安穩沉眠。唉，不被他人打擾倒也是也有一部分出於結界不會被破壞的目的。”
隱神刑部花深思之後不由驚呼：“您叫她殿下？西國遺址裡沉睡的人究竟是何人？”
隱神刑部貍看看下方或多或少露出好奇模樣的兒子們，搖搖頭，聲音不大卻震撼人心。
“困索黃泉之神的眾神之母伊邪那美命大人誕下的終末之人，天津神之主的同胞，與三貴子一般尊貴無二的殿下。”
“也正是我等先祖的主人。”
一時之間，呼吸斷在喉嚨裡吞吐不出。
提起先祖，大多妖族不會有多少概念，但要提起妖族是怎樣誕生的，一般妖族基本都會有點兒記憶。
人間的陰陽師多數會用污穢形容妖怪，說人心黑暗則生鬼，人之思念則生怪，人之怨憎則生妖，人之靈墮落則為魔。
所謂鬼怪妖魔不外如是。
但是這只不過涵蓋掉妖族的一部分分支，雖然這部分分支占據大多部分妖族分類，但那也不過是因為這樣出生的“妖”變多了，並不能說這就是全部解釋。
沒錯，在很早很早之前，最早的妖物是土地之暗誕生的“獸”。
天有光，地有黑暗，說的就是這麼回事，但後來三貴子誕生，月讀命分走大地黑暗的權限，成了夜之國主，也就是妖族之神，但在神祇出生之前，“獸”其實是有獸王的。
一切還要說到那個遠古時期，天神創造高天原，創造大地海洋，創造各種各樣的事物，再把一部分神力賦予伊邪那岐，伊邪那美夫婦，因而誕生出天上眾神，但是有光就會有黑暗，欣欣向榮的大地將輝煌賦予高天原的神祇，那麼枯敗腐朽的事物又將會把這憎恨交托給誰呢？
答案就是——獸。
令天神束手無策的大地之“獸”，其中最出名的無疑於八岐大蛇，但是順應命理一般，帶來毀滅與殘暴的獸被眾神討伐，土地逐漸變成人和神的所有物，妖怪棲身的地方被一點一點奪走，不服從者被驅逐，被誅殺，眾神以為這些都是自己的戰利品，但卻沒人知道，除了八岐大蛇以外的“獸”們，早早的被放逐到黃泉，也就是最早的黃泉之神。
八岐大蛇恰好被天神選中，以此達成土地的原主人“獸”敗給“神”的因，以此驅逐整片大地的黑暗，可是“獸”也不是好惹的，它們進入黃泉之前留下詛咒，所以理應美好光輝的神明會殘暴，會嗜殺，會有眾神之母死去的因。
天神以為自己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去沉睡了，將天地交給為之自豪的眾神，哪裡想到從“獸”身上解脫的暗勢必會尋找新的宿主，以至於眾神也為之侵蝕。而且真正的隱患一直在大地之下，在那冥界深處，黃泉彼岸，黃泉之神，曾經死在遠古的“獸”們等待自己的王的誕生。
那將一切覆滅的“暗”，那將一切毀滅的“神”，那齊聚一切憎恨，從應驗他們詛咒後到來的眾神之母肚子裡誕生的“黑暗”，祂被眾“獸”所愛，因此左手勢必帶來一切污穢的誘惑，祂被眾“生”所憎，因此右手持掌淨化與泯滅的權柄。
祂本應尊貴無比，本應……本應一開始就會被世界的抑制力消滅掉。
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這一切的天照大神在斥責過同樣地位尊崇的月讀命之後，不禁望向高天原的深處，那世界之理運行的地方。
高天原居住在人世的天空之上，命運之理還要往上，而宙斯居住的則是規則的核心，世界的深處，誕生一切之地。
知道那個神一向獨斷專行，天照收回視線，再一次提出建議。
“是否能請她回歸神族呢？”
只是這樣做，就需要月讀命將自己的一半職能和權利交出來，神性也會跌落到不足以被稱為三貴子的程度。
其他人聽出天照的暗意，不禁面面相覷，然後一起小心的看起月讀命臉色，可惜這位神性嬌小似幼童的神靈面上遮蓋黑紗，再用神力的寶石壓住紗巾漆黑的紗與光芒柔和的寶石一同襯托出她仿佛月光般柔和的氣質。
可實際上這是位冷酷的主兒！
眾神開始擔心起禦座上那兩位打起來了。
天照大神見沒人說話，在其他人眼裡找死的居然去和當事人商量，而且驚愕的是月讀命居然還同意了！
月讀命：“本身我的大半神智都是屬於她的，我不介意物歸原主。”
天照大神一掃正經，感動的眼淚汪汪，“妹妹……”
“滾！”哪知道月讀命半點兒面子沒給天照，冷淡的瞄都不瞄他一眼，“但前提條件是她不會棄夜之主於不顧，選擇另一項神職。”
夜之主確實權利很大，等於三貴子變成四貴子，足以改變神話歷史，但是黃泉那頭給她準備的權利更大！
黃泉之主，毀滅之君，說的再清楚點兒，搶來居住在高天原上頭那位主兒的位置，眾獸根本不介意世界毀滅它們也死了，它們給吹石世界毀滅後新任造物主的尊貴地位，要求也只有一個，把這個舊世界摧毀。
換成一般人看來，眾獸簡直厚道的不行，拼血拼命，要求還不高，甚至說是非常劃算，但這在舊世界生靈看來，可就不那麼美好了。
天照大神也沒辦法保證吹石一定會願意這個舊世界繼續存在下去，所以回答也是幹巴巴的。
“要不賜下神諭？讓伊勢神宮裡的巫女找她去封印千引石，這樣的話，我相信母親也一定會給她面子，繼續在黃泉榮養的……呃……”
月讀命沒忍住鄙視道：“這個時候找到上一個問題的解決辦法有什麼用？”
天照大神哭唧唧：“對不起！我錯了！可是我也沒辦法！！！”
一旁聽兩位大神討論的眾神，終於有人無奈的發出聲音給被欺負好慘的天照遞上臺階。
“起碼道反神的問題是解決了，而且只要那位殿下不覺醒，我們就還有思考的時間。”
話音落下，得到大多數贊同，聲音第一次這麼整齊。
天照神仿佛聽到求下班的心音，搖搖頭，金發碧眼的美男子有著曜日一樣的光輝，穿著日本傳統服裝的他華麗美貌，既有著男性的爽朗陽光，又有著女性的柔和昳麗，非常符合記載中所書的亦男亦女的容貌，是神祇之光的象征。
在他宣布會議結束的時候，眾神仿佛真的從這名逃班偷懶惡跡斑斑的上司身上看到神祇之光！並為之感動的那麼小小一會兒。
然後下一秒，天亮了。
“……”
想殺神。
將高天原的暴動拋諸腦後，有人說神的話都會變成現實，剛剛還慶幸並未覺醒的神明恐怕不知道，他所慶幸的實則正在變成現實。
像是一滴滴紫色液體覆蓋而成的雙眸，毫不自知的閃爍高於人性但歸類到神性上卻不免情緒化的波動，隨著眼眸中心的紫色濃郁到好似可以滴出液體一般，鋪天蓋地的亡者已經將村落包圍。
屬於盜賊團的妖怪們幾次試圖突出重圍，但都被這仿佛無盡的“兵力”推回去，附著在骸骨上活動的亡靈並不強大，但它們的數量足以吞噬一切差距，不多時，占據村落的妖怪們傷痕累累，氣竭力盡，在吹石眼裡已然從施暴者變成任人宰割的那一方，然後隨著差距逐漸擴大，本為大本營的村子也成了海上孤島，被大浪吞沒不過是時間問題。
“什麼嘛？只是這樣而已嗎？”拔起地上的叢雲牙，吹石舉止看起來有幾分悠閒的一躍，下方保持陣容隨時填補之前漏洞的亡者本能的架起橋梁，任由“主人”踩著他們接近戰場。
坐在吹石肩膀上的麻倉好對這略微透出的輕蔑語氣不言不語，對方的變化似乎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前後的差別等同於溫水與死水。
如果在意老師的責任他理當提醒她，可是為什麼要提醒？
大陰陽師甚至滿意的想著，這不就是我想要的嗎？
……可雖然這樣想，但還是有些不適。
麻倉好單手支著臉側，右手無意間緊握，說明他心裡並非自己所想的那樣“滿意”。
而這個時候，吹石已經來到戰勢膠著的中心，不願意繼續進攻白白損耗兵力的妖怪看向突然闖入戰場的少女，仿佛一道意味不明的光，踩著吞噬掉他們不少“同伴”的軍隊，居高臨下的俯視他們這些妖怪，手裡的刀閃過一道妖異的邪芒，如她雙眼的色澤一般邪氣凜然。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寫出來了，不好意思，更新又晚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為啥寫起來收不住手，不知不覺時間已經過了……
QAQ原諒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