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探望

第30章 探望

陸呦知道蔣铎是在演。

能演,說明這狗暫時還死不了。

但她心裏還是像有貓兒在撓似的、剛背下來的稿子,這會兒又全忘了。

擔憂幾乎是控制不住的。

她低頭給陸寧發了條語音消息:“你蔣铎哥情況到底怎麽樣,傷得多嚴重?”

陸寧大帥比:“啊,姐,這邊已經聯系火葬場了。”

呦呦鹿鳴:“......”

陸寧大帥比:“真的,火葬場的車已經到醫院門口了。”

呦呦鹿鳴:“你讓他一路走好。”

陸呦放下手機,心裏越發煩躁。

如果蔣铎傷的嚴重,蔣思迪是不可能丢下他ICLO參加晚會,應該是沒什麽大礙。

她煩悶地走進了大廳,正好碰上了尚娴淑。

尚娴淑臉色似乎不太好,眼角微微有些泛紅。

“娴姐,您怎麽了?”

“沒事。”尚娴淑苦笑地擺了擺手:“剛剛喝了點果子酒,這會兒有點暈,出來透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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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呦惦記着心事,也沒有尋根究底,陪她在廊外坐了會兒。

本來是想靜靜心,結果越發地心神不寧。

“企業展示宣講已經開始了。”尚娴淑問陸呦:“你不去後臺準備着麽?”

陸呦沉吟片刻,果斷從手包裏摸出了之前準備的稿子,遞到了尚娴淑手邊,說道:“娴姐,今晚的品牌宣講會,你上吧。”

“什麽!”尚娴淑驚呆了:“我上...我怎麽能上呢,我不行啊!”

“沒關系,上去介紹一下咱們品牌的風格理念就好了,很簡單,娴姐是見過大場面的,比我有經驗。”

“可...可你呢?”

“我有點急事,朋友生病了在醫院,我得去看看。”

見陸呦這麽着急,尚娴淑的八卦之魂倒是燃了起來:“男朋友啊?”

“是未婚夫。”陸呦也毫不諱言地說:“如果這次咱們鹿風賺不到錢,就要以身抵債的那種。”

尚娴淑見這小姑娘臉不紅、心不跳的,順嘴就說出“未婚夫”三個字,多半也都是玩笑來的,便說道:“你要走,好歹也等宣講會結束了再去。”

“就是因為不知道情況,所以放心不下,不等了。”

她将發言稿交給了尚娴淑,話不多說,起身便離開了。

尚娴淑拿着那份發言稿,腦子空白了兩下,回頭望向雅座的位置,李泰豐和他的小情兒還在調情打趣。

剛剛她酒杯都已經端起來了,恨不得沖上去潑這對狗男女一個狗血淋頭。

然而,最後關頭,還是忍住了沖動,沒有做這樣的事。

如果她在ICLO的展會上拆穿了渣男賤女,自己丢臉事小,現場這麽多媒體記者,鬧大了肯定會連累鹿風。

尚娴淑看了看自己手裏的那份發言稿子,又看了看李泰豐和陶晴悠。

即便不想鬧開了,但她也絕不是忍氣吞聲的性子。

尚娴淑咬咬牙,從侍者托盤中接過了紅酒,一飲而盡,然後徑直朝着他們走了過去。

李泰豐看到自己的妻子也在現場,有些驚訝,連忙站起身:“你...你怎麽在這兒啊?”

陶晴悠也連忙站起來,看看李泰豐的臉色,大概能夠猜出眼前女人的身份。

“是...是李夫人啊。”

尚娴淑不愧是混太太圈出來的,睨了陶晴悠一眼,優雅而略帶輕蔑地說:“不好意思,我不姓李,別人都叫我尚夫人。”

“尚...尚夫人,您好。”

陶晴悠能覺察出她居高臨下的姿态,臉色稍稍有些難看。

不過轉念一想,這女人雖然不似李泰豐口中的黃臉婆,但終究是沒什麽見識的全職太太罷了。

而她海歸學歷,在豐悅集團擔任要職,在尚娴淑這種全職太太面前,多多少少還是存在着優越感的。

陶晴悠念及至此,從容一笑:“尚夫人您這是閑來無事、過來湊熱鬧呢,還是和我們李總伉俪情深,要跟過來照顧他呢。”

尚娴淑能聽出來陶晴悠話語裏、聽出她對她的鄙薄之意,她冷冷道:“抱歉,我沒這麽閑,我來這裏是有自己的事。”

“你能有什麽事。”李泰豐面色不善,低聲斥道:“還不快回去,太閑了就約你的小姐妹打麻将去,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他自然也擔心尚娴淑在這裏給他丢臉,更怕她鬧起來,難以收場。

尚娴淑的手緊緊攥着發言稿,時至今日,她才終于明白,哪怕嫁入了豪門,哪怕衣食無憂,但她永遠都是乞食者,永遠都不配和這個男人站在一起、平等地對話。

她的青春、年輕時的美貌、還有生育的痛苦,換來的就是每個月按時領取的零花錢,換不回任何尊重!

尚娴淑眼神越發冷淡了。

便在這時,臺上主持人念到了鹿風時裝工作室,催促主創做好準備,屬于鹿風的展示時間馬上就要開始了。

四下裏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所有人都等着看,究竟是何許人也,創立了這樣一個新興時尚品牌,不僅拿到了ICLO的核心推薦展位,甚至打敗了許多名牌服飾,沖進了銷售金榜前十。

陶晴悠趕緊拿出了筆記本,準備記錄鹿風在宣講會的一些關鍵信息,為将來的合作做功課。

李泰豐見尚娴淑還沒走,斥責道:“還不快回去,別打擾我這邊的正事。”

“你有你的正事。”尚娴淑意味深長地看着他和陶晴悠:“我來這裏,當然也有我自己的正事。”

李泰豐覺得她是無理取鬧:“你...你有什麽正事。”

尚娴淑轉身便朝着宣講會正中的禮臺走了過去,李泰豐以為她要搞事情,連忙追上來,企圖攔住她。

鹿風的助理小劉見此情形,立刻擋住了李泰豐,說道:“我們總裁要上臺宣講了,無關人員請不要打擾。”

“總、總裁?什麽總裁?”

李泰豐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而尚娴淑已經走上了宣講展臺。

“大家好,我是尚娴淑,鹿風時裝設計工作室的執行總裁,這間工作室是我投資,與我的合夥人、也是鹿風目前的首席設計師陸呦女士,共同創辦。”

臺下的李泰豐難以置信地看着她,眼底是一片震驚之色。

同樣震驚的還有陶晴悠,她想象中李泰豐的夫人,分明就是個只知道逛街打牌的黃臉婆全職太太,卻沒想到......

這位“黃臉婆全職太太”,萬衆矚目地站在舞臺前,穿着得體、舉止從容,落落大方地向諸位企業家介紹自己的鹿風品牌的設計理念。

看着她臉上洋溢的自信的微笑,陶晴悠只感覺剛剛自己的輕蔑和嘲諷,全打了自己的臉。

她素來以職場女性自居,看不起像尚娴淑這樣的全職太太,可事實上,自己能夠做到主管的位置,靠的不也是給李泰豐當情人換來的麽。

而她看不上眼的全職太太尚娴淑,此時成為了鹿風品牌的創始人。

真是諷刺啊。

......

陸呦急匆匆地來到了醫院,此時已經是夜間了。

她來到了蔣铎的病房前,探病的人已經散去,陸寧那小子也不見了蹤影。

陸呦跟門口的護工說明了身份之後,護工便放她進去了。

房間寬敞明亮,各種儀器設備擺在病床前,看着有點吓人。

而蔣铎穿着條紋的單薄病號服,半躺在病床上,閉眼休憩,邊上的心電圖平靜地起伏着。

陸呦走到他面前,看着安靜的睡顏。

這男人平日裏張揚跋扈,輪廓分明,極有攻擊性,只是睡覺的時候,五官才稍稍柔和些許。

陸呦伸手摸了摸他眼下的那顆嫣紅桃花痣,而他亦沒有醒來。

“讓你嚣張。”陸呦帶了幾分責備的調子,悶聲說道:“讓你平時欺負人。”

男人不知道是昏迷了還是在睡覺,人事不省。

陸呦掀開他條紋衣服的衣角,摸了摸他腹部緊繃的紗布,纏了一圈有一圈,似乎還有些滲血的痕跡。

她不知道蔣思迪的描述有沒有誇大,但是腦海裏也禁不住去腦補他和毒|販對峙的危機險情。

陸呦很後怕,禁不住渾身冒了冷汗,想到小時候,他也經常把自己搞的遍體鱗傷的模樣,有的時候是被欺負的,有的時候卻也是他自找的。

這家夥總是這樣...沒把命當命,也從來不曾珍惜過,仿佛死了都沒什麽可惜。

陸呦想着小時候的那些事,眼角禁不住一陣陣的泛酸,背過身去,吸了吸鼻子。

蔣铎本來在裝死,想讓小姑娘多心疼自己幾分,卻沒想到她真在他床邊抹眼淚了,他反倒心裏要命地疼了起來。

他伸手,從後面環過來,摸了摸她的額頭和眼睛:“又沒死,哭什麽。”

陸呦見他醒了,趕緊用袖子蹭了蹭眼角,回身埋怨道:“誰哭了。”

蔣铎摩挲着指尖的溫熱,淡笑了一下:“還裝?”

陸呦鼻子堵塞着,吸了吸氣,悶聲道:“你不是都要拉去火葬場了嗎,現在精神這麽好。”

蔣铎單手擱在枕下,蒼白的嘴角淺淺地揚着:“是啊,都要進火葬場了,你一來,我就好了。”

陸呦撇撇嘴:“那可真是醫學奇跡。”

蔣铎沒皮沒臉地笑着:“所以你要天天過來,幫助我盡快恢複。”

“才不呢,我們工作室忙着呢。”陸呦道:“不過我可以天天幫你去喂煤炭。”

“你寧願天天看貓,都不來看我?”

“貓比你可愛多了。”

“煤炭讓我姐抱回去養着了。”蔣铎說道:“你不用擔心。”

“那就好。”

“聽說今天ICLO宣講會,你作為主創很閑嗎,還來醫院看我這個無關緊要的人。”

陸呦懶得理會他陰陽怪氣的調子,拿起桌上的蘋果削了起來,說道:“你不是無關緊要的人,你是我最大的債主,當然先來看你。”

蔣铎眉心舒展了,看着她:“除了債主,還有別的嗎?”

“比如呢?”

“比如...”蔣铎薄唇輕啓,一字一頓道:“未-婚-夫。”

陸呦說道:“成為未婚夫的前提,是我還不起欠債。”

“如果你還不起欠債,我就不是未婚夫,而是你的丈夫。”蔣铎固執地糾正她這裏面的區別:“所以現在,我是你的準未婚夫。”

“......”

陸呦懶得和他咬文嚼字,将削好的蘋果遞了過去:“行吧,準未婚夫,你怎麽說都行。”

“我現在只能吃流食。”他指了指廚臺邊的榨汁機:“麻煩未婚妻給我榨成汁。”

陸呦脾氣很好,也不嫌麻煩,果斷地用榨汁機,給蔣铎打了一杯蘋果汁,遞到他手邊:“請吧。”

蔣铎喝了一小口,便放在了床頭櫃邊。

“怎麽,不好喝啊?”

“不是。”

他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膀胱,決定還是暫時不要喝了。

陸呦又陪他坐了會兒,打開電視,和他一起看電競頻道的節目。

“蘋果汁,你快喝了啊。”

“現在不急。”

陸呦聳聳肩,說道:“明天我把大富翁帶過來,我們可以一起玩,消磨一下時間。”

“好。”蔣铎猶豫了片刻,問道:“你什麽時候走?”

“急什麽,再待一會兒,等蔣思迪姐姐過來了,我再走。”

“不用,有護工。”

“你很想我走嗎?”陸呦意識到蔣铎似乎在下逐客令了,立刻站起身:“你想我走,那我就走了。”

“嗯。”

陸呦見他真這麽說,心裏有點不舒服,拎了包,轉身離開:“嫌我煩,明天我也不來了,沒人陪你玩大富翁了。”

蔣铎沉吟斟酌了片刻,終于在她轉身出門的剎那間,沉聲道:“主要是...你未婚夫有點想上廁所了。”

陸呦有些哭笑不得,扶着蔣铎起了身,說道:“想上廁所你就說啊!憋很久了吧!服了你了。”

蔣铎臉色低沉,扶着她的肩膀,艱難地挪着步子:“都讓你快點走了。”

“這有什麽不好意思啊,我又不是沒照顧過病人。”陸呦給他打開了洗手間的門:“自己行不,要不要我幫你?”

“陸呦!”蔣铎加重了語氣:“請你回避一下。”

“我...我去哪裏回避?”

“請你去住院部樓下的小花園回避一下。”

“......”

陸呦無語道:“醫院三公裏外有個7-11便利店,我幹脆去那裏回避一下?”

“甚好。”

陸呦懶得廢話,将他推了進去,“砰”的一下關上了門:“我又不會偷看你,作什麽作!”

很快,蔣铎走出了洗手間。

陸呦便扶着他,将他重新安頓在了病床上,然後說道:“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你早該走了。”

陸呦撇撇嘴:“拜拜!”

“明天準時過來,遲到一分鐘,利率上浮0.5個百分點。”

“......”

陸呦走出病房,迎面正好撞上了蔣思迪。

“姐姐。”

蔣思迪看着她,笑了笑:“難怪呢,宣講會沒見着你,果然是來看蔣铎了。”

“嗯,有些放心不下。”陸呦又問道:“姐姐,宣講會怎麽樣?”

“你的那位投資人,尚娴淑,她真是很不錯。”

“能得到姐姐的青睐,是真的很難得。”

“她很适合這樣的工作。”蔣思迪贊道:“無論是臺上的展示宣講,還是臺下的應酬社交,她都能發揮自己的人格魅力。總而言之,今天晚上算是給你們鹿風拉到了不少好感度和潛在合作者。”

陸呦聽到蔣思迪這樣說,越發對鹿風、對自己的合作者有了信心。

她離開之後,蔣思迪回到了病房裏,見蔣铎全身無力地躺在病床上,嘴唇蒼白,問道:“你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

蔣铎掀開了衣服,咬牙說道:“剛剛下床去了趟廁所,傷口裂了,叫護士過來。”

果不其然,衣服下的白色紗布侵染了大片的血跡,看上去殷紅駭人。

蔣思迪捂住了嘴,怒聲道:“誰讓你下床了!你是瘋了嗎!一動都不能動,你還下床!上廁所不知道叫護工嗎!床底下不是有......”

話音未落,蔣铎眼神淩厲地掃了他一眼:“我就是死,也不會用那玩意兒。”

蔣思迪:......

想到剛剛陸呦在場,她雖然生氣,又實在有些忍俊不禁,憋着笑,說道:“也是醉了,就算喜歡的人在,也不至于連廁所都不好意思上吧。”

“閉嘴。”

“真要這麽講究,以後結了婚,你就絕了吃喝拉撒的人類屬性,餐風飲露,修仙去得了。”

蔣铎冷道:“真有那一天,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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