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全家福

第36章 全家福

陸呦的公寓是個小套一,黑白灰的主色調,裝修簡約現代,餐桌上放着方正的豆沙色餐墊,沙發上擺放着卡通抱枕,牆上挂着一張裝裱好的一家四口的全家福照片。

蔣铎進屋之後,像個好奇的小孩似的,無論是擺件還是相框,甚至是沙發上的玩偶抱枕,他都要把玩片刻。

這裏是她的私人世界,每一件東西都被她使用過,房間裏也充斥着她的氣息。

蔣铎以前沒有來過,現在被允許進入,他享受沉浸在這裏的每一秒鐘。

陸呦将東張西望的蔣铎拉到了卧室裏,推着他上床:“你快抓緊時間睡會兒。”

蔣铎敏捷地避開了她,沒有碰到床沿,說道:“我去洗澡。”

“中午時間就這麽一會兒,洗什麽澡呀,你就合衣睡吧。”

“還是去沖一下。”

她的床整潔又幹淨,他哪裏敢随随便便往上面躺,不洗澡是絕對不可能睡上去的。

陸呦看出了他講究的心思,于是領着他去了浴室:“随便沖一下,別洗頭。”

浴室裏散發着沐浴露的檸檬香,櫥櫃上擺放着各種各樣的瓶瓶罐罐、女性用品,看上去宛如麻雀五髒、一應俱全。

蔣铎拿起她的各種護理用品,好奇地看了起來,陸呦一把奪過了小瓶子,擱在櫥櫃上:“你能不能少點好奇心。”

他輕松地綻開一抹笑意:“你的一切,我都想了解。”

“以後讓你慢慢了解,先洗澡行嗎?”

“你怎麽這麽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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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呦看着他不懷好意的微笑,懶得解釋,轉身走出浴室,重重關上了門。

蔣铎快速地沖了個澡,把自己洗的幹幹淨淨,穿了條短褲就走了出去。

陸呦知道他不會再穿上髒衣服睡她的床,所以也沒多說什麽,只在他赤着身從她面前走過去的時候,刻意地轉過了身,移開視線。

蔣铎攥進了被窩裏,用松軟的薄羽絨毯将自己裹了起來,鼻息間全是她的氣息,香香的,軟軟的。

在這樣柔軟的觸感和氛圍中,蔣铎感覺腦子都開始眩暈了,全身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放松,消失了很久的睡意,慢慢地湧了上來。

“陸呦。”

“陸呦~~”

喚了兩聲,陸呦沒搭理他,他便拉長了調子:“呦呦。”

“寶~~”

“......”

陸呦正在廚房做飯,系着碎花圍裙、拿着鍋鏟進了屋:“不睡覺,亂喊什麽呀!”

“能不能陪我一會兒。”

“我做飯呢。”

“去把火關了,你陪我一會兒,說說話。”

“咱們這麽多年了,又不是剛認識,哪有那麽多話說。”

“有。”蔣铎固執地堅持:“這輩子都說不完。”

陸呦還是走到廚房,關了火,解開了圍裙,出門的時候順帶還給自己補了一下口紅。

其實從小到大,她一直都很遷就縱容蔣铎。

以前蔣铎很知分寸,從來不會要求她這樣那樣,現在倆人正在相互試探着、一步一步地向彼此靠近,他對她也漸漸有了要求。

無論合理還是不合理,陸呦發自內心地都願意縱容他、遷就他。

她走進房間,拉上了窗簾,将午後溫煦的陽光阻隔在外,房間的光線變得昏暗柔和,适宜休息。

“寶,過來。”

“你別亂叫!”陸呦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惡心心。”

蔣铎眼角微彎,眼底桃花痣漾着一片溫柔:“習慣就好。”

陸呦走到他身邊,給他撚了一下被單,說道:“你睡吧,我在這兒陪你一會兒。”

蔣铎擡眼望她,她坐在他身畔,柔軟的發絲垂下來,幾縷發尾有意無意地掃過他的頸子。

他捉住了她的一縷發絲,攪在食指間,饒有趣味地把玩着。

“你要和我聊什麽?”她問。

蔣铎将腦袋挪過來,死皮白賴地擱在她的腿上,貪婪地望着她:“你和許沉舟談戀愛,平時會做什麽事?”

“......”

陸呦不客氣地拍了拍他的額頭:“一定要在這種時候,跟我一起回憶前男友?”

“我想知道。”

他迫不及待想知道所有的事、全部細節,他要和她把這些事再做一遍,重新覆蓋她的記憶。

“其實我跟他沒做什麽,大學的時候,就一起上自習、吃飯、散步什麽的,周末再約個電影。你知道我在這些事情上比較遲鈍,牽手都是一年之後,那天是運動會,他跑了一千米冠軍,激動得不行,牽着我的手一起上了領獎臺......”

“算了,閉嘴吧。”蔣铎高估了自己的胸襟,翻了個白眼:“不想知道這些無聊的事。”

“是你讓我說的嘛!”陸呦不滿道:“我說了,你又吃醋,太難伺候了吧!”

蔣铎厚着臉皮,死不承認:“我沒說喜歡你,吃什麽醋。”

“你不喜歡我嗎?”

“不喜歡。”

陸呦的手落到他臉頰邊,輕輕摩挲着他下颌青色的胡茬,然後細長的指尖落到他的唇畔:“真的...不喜歡?”

蔣铎渴望地看着她,喉結輕微地滾了滾:“假的。”

下一秒,他揪住她的手腕,翻身而起,将她壓在口口,被動的局面瞬間轉為主動,他強大的氣場,帶着無可反抗的壓制。

陸呦睜着杏眸望着他,感覺到了危險,開始有點慌了,胸口起伏不平。

“幹...幹嘛?”

蔣铎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眼神越來越深,帶着幾分淡淡的欲:“陸呦,沒有做好準備之前,不要勾引我。”

“噢...”

陸呦從來不覺得自己多有女人味,想不到蔣铎這般不禁撩撥、一點即燃,她覺得自己挺控制尺度的啊。

她推開了蔣铎,坐起身,整理了一下頭發:“沒、沒準備好,以後再說呗。”

蔣铎無力地躺在床上,用被單遮住了臉:“我等今年第一場初雪。”

“......”

陸呦将被單從他臉上拉下來,迎上了他漆黑的眸子:“蔣铎,這兩天失眠,是不是和周麟的案子有關?”

“不是。”

“是不是想到小時候的事了?”

“沒有。”

蔣铎下意識地矢口否認,不願意承認童年的陰影還影響着他,好不容易得到的,他不想失去。

“我已經徹底好了。”他翻轉身,閉上了眼睛:“你不用質疑。”

“我不是質疑,我是擔心啊。”陸呦推了推他的背:“周麟的作案手法,和當年那個可怕的男人......”

“陸呦,我已經好了。”蔣铎固執地堅持:“失眠是因為查案費神。”

“好吧。”

他不願意多說,陸呦也不再多問了:“那你睡會兒吧,不要調鬧鐘了,睡到自然醒。”

“你下午還有事?”

“嗯,我要去見傅殷,把秋冬新款的設計帶給他看看。”

蔣铎回過身,帶了幾分眷戀,看着她:“晚些走。”

陸呦在他面前和衣躺了下來,和他面對面地躺着,遷就地說:“等哥哥睡着了,我再走。”

蔣铎嘴角揚了揚,閉上了眼睛,嗓音低沉柔和:“我喜歡聽你這樣叫我。”

陸呦将身體縮進了他的懷中,依偎地靠着他,在他呼吸漸漸平靜之後,她用很微弱的聲音,對着他的胸口說道:“哥哥,我好像越來越喜歡你了。”

......

蔣铎從床上滾下來,陡然驚醒,額間的頭發已經被汗水潤濕了。

不知道是多少次夢見那個可怕的場景,陰冷潮濕的房間,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深淵中。

他耳邊不斷傳來孩子們驚恐的尖叫,尖叫後來逐漸化為撕裂的哭喊,仿佛要撕碎他的整個世界。

他被人揪了出去,捆綁在了椅子上。

在漫長的恐懼中,他已經感覺不到身體的疼痛了。

因為他的靈魂已經游離了出來,遠遠地,望着那個被捆綁在椅子上的男孩。

男孩尖叫着,被電擊、被注射、被毆打......

而游離出來的靈魂,宛如一個冷漠的旁觀者,目睹着那個名叫蔣铎的男孩,遭受酷刑。

黑暗中,那道冷冰冰的視線,宛如惡魔的凝視。

蔣铎撐着床沿爬了起來。

或許真的因為周麟的案子,這兩天,他總是重複做這樣的噩夢。

衣服已經潤濕了,掀開被單,發現床單上都被汗水浸潤了一片。

他有點不好意思,撤下了床單扔進洗衣機裏,然後給陸呦發了條信息:“床單髒了,我給你換新的。”

呦呦鹿鳴:“蔣铎,你在我床上做什麽!!!”

蔣铎看着她發來的三個感嘆號,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女孩誤會了什麽。

JD:“......”

JD:“是汗水。”

呦呦鹿鳴:“真的?【疑惑】”

JD:“我特麽再忍不住也不會在你床上......”

呦呦鹿鳴:......

呦呦鹿鳴:“別說了,被單給我洗幹淨。”

JD:“OK。”

蔣铎走到起居室,看到保溫箱裏溫着一碗番茄蛋炒飯,箱門上貼着淺綠色的便利貼:蔣哥哥,記得吃哦!【笑臉】

蔣铎笑了笑,取出了蛋炒飯,坐下來,先摸出手機拍了照,然後才開動。

扒拉了兩口飯,蔣铎忽然感覺到不對勁,重新摸出了手機,翻開相冊。

他相冊裏莫名多出了一張照片,照片的畫面,正好是陸呦挂在牆上的全家福。

他皺眉,看着那張全家福照片。

什麽時候拍的?

他完全不記得自己拍了這張照片。

不過照片就在相冊裏,興許是進門拍了、卻不記得了吧。

蔣铎沒有多想,吃完飯之後,去廚房洗了碗,又将她的房間整理了一番,然後走到玄關換鞋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他擡起頭,赫然看到客廳正對面牆上的全家福不見了。

蔣铎起身走過去,發現全家福照片掉在了地上,玻璃相框碎了一地。

他仔細地收拾了玻璃碎渣,從裏面撿起了照片,擱在了客廳茶幾上,然後寫了張便利貼——

“不是我做的。”

......

晚上,蔣铎剛開完公司的董事大會,走出辦公室,便接到了陸呦的信息。

呦呦鹿鳴:“你這個戲精!”

JD:?

呦呦鹿鳴:“弄碎了我的相框,你還此地無銀三百兩,留張便利貼、試圖狡辯?”

JD:“真不是我,可能風吹的。”

呦呦鹿鳴:“你确定?”

JD:“不确定,但不是我,我看到的時候,已經碎了。”

呦呦鹿鳴:“三爺,您這樣抵賴...是怕我找您賠錢嗎?【困惑】”

JD:“......”

JD:“我可以送你一個鑲滿鑽石的相框。但不是我做的,我不會胡亂認。”

呦呦鹿鳴:“我就喜歡你這種死不承認的厚臉皮,等着,打臉時刻來了!”

幾分鐘後,她給他發來了一段視頻,像素不高,看着像是家用攝像頭拍攝的畫面。

畫面裏,蔣铎在1:34的時候走出房間,來到全家福面前,站了很久,然後掏出手機拍了張照片,随後取下了全家福。

“砰”的一下,全家福相框掉在地上,砸了個粉碎。

他走回卧室,路過攝像頭的時候,嘴角挑釁地揚了揚。

頃刻間,蔣铎的頭皮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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