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醜八怪,你是找知了猴吃嗎?這麽大的人了,還跟小孩子一樣饞嘴。”小男孩嘻嘻哈哈地說。

她能怎麽辦?跟一個小孩子計較?

“你要叫我姐姐!”她咬牙切齒地說。

“嘿嘿,醜八怪。”小男孩笑着說。

她眼睛一轉,“你是誰家的小孩啊?”

“幹啥!你要去打小報告!”

“我是這麽小氣的人嗎?”陳竹雖然很氣他沒禮貌,亂喊她醜八怪,但是不至于打小報告。

“哼。”

“哦,我知道你的名字了。”

“你知道?”

“二蛋。”

“……”

陳竹無視他黑了的臉,繼續報名字,“鐵蛋,二狗子……”

“呸,我叫林浩!”

“哦,原來你叫林浩啊。”

八歲的林浩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但又不知道哪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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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套出了名字的陳竹笑得和小紅帽的大灰狼外婆一樣,“你天天來這裏玩?不用幹活?”

“我家裏有很多人,不用我!”

陳竹想到了這個林浩是村長家的孩子,村長家确實不像別人家,他們家男人多,女人都很少下地,除了農忙之外,平日管着家裏和小孩就好了,不像有些家裏,沒勞動力,女人小孩都要幹活,像陳竹家就是少勞動力。

村長家不僅勞動力多,還有一個兒子在部隊當兵,具體職務是什麽她不知道,但待遇肯定不錯的,村長的幾個兒子都還挺争氣的,有在城裏工廠裏工作的,有在供銷社上班,說不上富有,但是一家子齊心協力,日子過得挺紅火的。

羨慕不來羨慕不來啊,陳竹看了一眼林浩,穿的不是很好的衣服,但是沒有任何補丁,“喏,你想知道我幹什麽?”

林浩正是好奇心重的時候,“不就是抓知了猴吃嗎?”

陳竹拿起蟬蛻,給他看,“你看,這是蟬蛻。”話一頓,“我在撿這個玩意兒玩呢。”

林浩小大人的樣子對她說,“女孩子家家的就該在家裏幫忙幹活,還出來玩!”

“……”陳竹眼角抽了抽,好想揍這個小孩子,這麽古老的傳統思想他是如何繼承的。

林浩還不懂他說的這些話有什麽不對,他看自家爺爺都是這麽說的,他也就活靈活現地學起來了,不過他顯然還不懂這些話的深層含義,反而看她撿蟬蛻,也跟着她撿。

陳竹看了他一眼,沒說話,結果卻看他把撿來的蟬蛻全部放在了她的小竹簍裏,還一副語重心長的神色對她說,“我幫你撿,你早點回家。”

她一時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謝謝你啊。”

林浩大概從來沒被人這麽感謝,一時間臉也紅了,轉頭喊人一起幫她撿。

她眼神閃了閃,唇角一勾,覺得他雖然說的話不咋樣,但人還挺善良的,正直可愛,是個好孩子。

林浩似乎是這一群孩子的孩子王,號召他們幫她,孩子們熱情活潑,不僅給她找了蟬蛻還給她找知了猴。

說實話,陳竹是真的很讨厭昆蟲,但是他們太熱情了,而且是真的覺得她嘴饞,看她可憐,給她找了不少蟬蛻和知了猴之後,林浩還給了她一顆奶糖,奶聲奶氣地同情她,“我請你吃糖,知了猴比不上糖好吃。”

她懵懵懂懂地硬是被他塞了一顆糖,她臉色變了變,其實,她真的沒嘴饞,也沒可憐。

小孩子們玩性大,撿完了蟬蛻就又一蜂窩地跑去別的地方玩了,陳竹捏着手裏的奶糖,看着小竹籃簍滿滿的蟬蛻,第一次覺得小孩子不是魔鬼,是小天使。

她以前讀大學的時候有做過晚輔兼職,簡直是怕死了小孩子。

陳竹一手捏着一顆奶糖,一手提着知了猴,唉,她想扔又有覺得對不起小孩子們的心意,那就……帶回家吧,炸了給她爸吃,蛋白質豐富,對身體好。

她回到家,就跟她爸獻寶了,将收獲的東西一一給他看。

陳偉業笑了,“知了猴?用豆油炸一炸,配上酒喝不錯。”

陳竹自己不愛吃,幸好他愛吃,立馬點頭,“好,我跟奶說。”

“這是什麽?”陳偉業看了看小竹簍,還不等她回答,他已經看到了,“蟬蛻?你要賣?”

陳竹一愣,看來她爸還挺懂的,“嗯,我打算九月讀書去,這不是可以攢一些賣嘛。”

“蟬蛻兩毛一兩,而且這玩意輕,也不好攢。”陳偉業說。

“那不是一粒芝麻也是錢嘛。”實在是她也沒什麽金手指,沒什麽特長,只能從小地方入手了。

“行,你攢着,爸到時候給你賣了,”陳偉業壓低了聲音,“爸有門路。”

陳竹眼睛一亮,看向她爸,別人都說她爸是混子是懶漢,可她覺得自家的爸爸一點也不混不懶啊。

“謝謝爸。”陳竹開心地說。

陳偉業低聲說,“學費的事,你別擔心,”想想女兒也大了,于是他有些話就說開了,“我們家還是有些錢的,夠你讀書的。”

陳竹垂下眼,“那爸,要是讀大學呢?”

陳偉業一愣,“讀大學?這高考都沒了……”

“爸,說不定等個兩三年,高考恢複了呢?”陳竹說。

陳偉業嚴肅地說,“閨女,你也說了,兩三年,你到時候不都成大姑娘了?我和你媽的想法是,你想讀高中就讓你讀,等以後啊,再托關系給你找一個好工作,到時候再給你存一筆嫁妝,讓你風光出嫁,那個縫紉機什麽的,都給你買上!”

這是一個父親很普通的心思,但是也不普通,在家裏條件不好的情況下,她爸還願意先把她想讀書的心思擺在第一位,她臉上笑意更盛了,“爸,我先念高中。”

這時候,她也不能把高考一定會恢複的事情說出來,免得被人當妖魔鬼怪了。

“閨女,你別擔心,讀高中的錢還是有的。”陳偉業說。

陳竹笑眯眯地點點頭,但心裏想的卻是,還是得賺錢,雖然她爸媽讓她別操心,可原來世界爺爺奶奶教她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這個道理已經深入她的骨髓。

陳偉業摸了摸她的腦袋,似乎也看出了她的心思,“你想撿蟬蛻就撿吧,只是你也不要太擔心。”想了想,他又說,“其實家裏什麽情況,你也看到了,這分家早晚會分,所以你爸媽可不傻,總要存點私房錢的。”

說到最後,還是擔心她不相信他手裏有錢這件事,她不由地笑彎了眼,“爸,我知道了。”

******

醫院裏,陳蜜以為用了黴運減半符就沒事了,結果還是出事了,質問系統,系統說了一句一分價錢一分貨,堵死了她的嘴。

可她也沒辦法,誰讓她貪便宜,等系統确定了她黴運已過,她這才真的放心。

既然受傷了,索性就大搖大擺地躺着,學校不上課了,她也不用回去,她不想回鄉下。

陳偉民就說去她小姑家,她一想,小姑家裏條件好,她能過去吃香喝辣的,崔美玉也留下來照顧她。

陳蜜覺得自己也算是因禍得福,和小姑打好關系,打聽看看有沒有什麽好工作。

她要留在城裏,不回去。憑着高中文憑,她一定能找一個好工作。

她可不要回鄉下種地,和陳竹一樣,沒出息。

******

陳竹聽說陳蜜在醫院醒了,但沒有要回來的意思,暫時住在城裏的姑姑家裏,崔美玉也在那兒照顧陳蜜,偶爾接一點活幹。

接下來幾天,陳竹都去那一片林子裏撿蟬蛻,林浩跟他的小跟班們常常也在那一塊玩,看到她,都幫忙替她撿,她就炸了知了猴請他們吃。

一來一去,她倒是跟這一群孩子們玩得好了。

她額頭上的薄紗也拿掉了,傷口結疤了,她不敢用手去摳,要等自然剝落,她剪了一個平劉海擋着,免得被人喊醜八怪。

但村裏的人看她的眼光還是很古怪,後來她才知道,他們背着她說什麽話。

他們都說陳竹不僅破相,還可憐地去吃知了猴填飽肚子。

突然就被打上了小可憐的記號,陳竹也莫名其妙。

水稻田要插秧了,陳竹跟着一家子下地,陳偉業也能下地了,但他腿腳還不靈活,勉強能賺個五工分,陳竹體力吃不消,也只能賺個五工分,父女倆被程秀麗嫌棄的不要不要的。

地裏有螞蟥,那個玩意兒很惡心,陳竹每天都是白着一張臉下去,蟲子什麽的,真是要她的命。

她也見到了杏花村的知青們,有男有女,氣質和農村人不一樣,他們也喜歡抱團活動,不愛跟村裏人打交道,村裏人嫌棄他們幹活慢,兩邊互相看不上對方,但是,村裏的年輕人卻是對知青們很有好感。

畢竟這些知青普遍長得都不錯,收拾得很幹淨,個別幾個看上去弱不禁風,也有幾個長得特別好看的。

陳竹旁邊那一塊田正好有兩個男知青兩個女知青,湊巧好看的都在她旁邊,她偷偷地欣賞了一番,不巧被其中一個男知青給抓住了,她一怔,随即露出八顆牙齒,友好地對他笑了笑,又繼續低頭做事了。

趙森宇一愣,他是一個很敏感的人,感覺到一道視線在他身上以及旁邊的人轉悠,這才轉頭去看,沒想到那個黑黑的姑娘會對他笑。

說實話,還第一次有姑娘對他笑得這麽坦然。

“哥,那黑姑娘對你笑。”旁邊的李建斌奇怪地說,雖然趙森宇是他們這兒長得最出色的男知青,人長得高高瘦瘦的,頭發剪得短到不能再短,氣質淡漠,看人的眼特別的冷厲,知青點的人還挺怵趙森宇,有時候不說話,他一個男人都心裏涼的慌。

有姑娘偷偷打量趙森宇是正常的,可對趙森宇笑?這麽大膽的姑娘還是沒有的。

趙森宇沒說話,李建斌笑着說,“這姑娘牙挺白的。”

噗嗤,女知青之一的蘇婉兒笑了,“那是因為她黑,顯牙白呗。”

另一個女知青方悅也在那兒笑,“還真的是!”

“嘿,你們這麽說不好吧。”李建斌小心地往陳竹那兒看了一眼,他随口一句話,可沒攻擊人家姑娘黑,可別被人聽到了。

“趙森宇,你說是不是,她是因為人黑才顯牙白,對不對?”蘇婉兒朝趙森宇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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