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挺好的
“在他家，每一間房裏都擺放着我們的合影，還是……”許亦霖很輕的笑了一下，“我并不知道的合影。”
他覺得說這話的時候，他的內心應該是氣憤的，有人偷拍了他的照片擺在家裏，他難道不應該生氣嗎？
這個問題許亦霖也不是沒有想過，但答案其實早在那天，他在宮昊的家裏時就出現了。
那天他挨個的去看了宮昊家的其他房間，在兩間卧室和一間書房裏，許亦霖又看到了他們的“合影”，還都擺放在最醒目的位置。每一張照片的場景都是在他的大學校園裏，有他在圖書館低頭看書的，有他坐在籃球場看別人打籃球的，還有他在餐廳裏吃飯的。
宮昊同樣出現在照片裏，許亦霖想象過宮昊拍照時的情景，他應該是很小心的，不敢引起許亦霖注意的，然後在許亦霖的附近找一個合适的位置，對着手機自拍下他們兩個人。
所以那些照片裏，就只有宮昊一個人對着鏡頭微笑，而許亦霖都是在他的身後看着別處，做着別的事情。
“在他家的浴室裏放着兩個人的毛巾，兩個人的刷牙杯，都是……”
見許亦霖的臉上似乎是露出了些許難為情的神色，路瑤适時的接話：“情侶的？”
許亦霖很低的“嗯”了一聲，兩條毛巾只有一條是用過的，兩個刷牙杯也是只有一個是舊的。
“還有在他家的衣櫃裏，我看到了挂在一起的兩套家居服和兩套睡衣，尺碼不同，也是……嗯，情侶款的。”許亦霖一邊說着，一邊陷入回憶中，心底不由自主的蔓延開了一絲陌生的柔軟。
那天從浴室裏出來，他又去了主卧室，猶豫的打開了衣櫃的門，在看到衣服的那一刻，許亦霖覺得他不是自作多情，他敢肯定那就宮昊給他準備的，他摩挲上其中一件質地棉軟的睡衣，甚至是都有種錯覺，他是不是真的在這裏生活過。
許亦霖當時很震驚，他根本就是窺探到了宮昊的一個極大的秘密。宮昊明明是一個人生活，可他又把一個人的生活裏想象進去了另一個人，他們相愛着，在一起過着日子。
“我從來不知道他對我是這樣的想法，我們平時在學校裏見面，我也真的沒有察覺出來……就是他對我有半點那方面的意思。”許亦霖這樣說着心情很複雜，宮昊之前又是懷着怎樣的心情每次與他相處的呢？
路瑤一直在仔細的觀察着許亦霖，今天坐到她這裏的人并不是許亦霖口中的那個他，所以出于職業的敏感度，她把更多的關注都放到了許亦霖的身上。還有最主要的一點是，很明顯許亦霖正在承受着困擾和壓力，或許還有別的什麽情緒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那個人……他的人品怎麽樣？”
許亦霖有些詫異路瑤的這個問題，不過他還是遵從內心的回答：“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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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覺得他之前偷拍你，還有妄想着你們生活在一起，這些行為變态嗎？”路瑤的語氣很嚴肅，內心其實是在做出試探。
聽到“變态”兩個字，許亦霖看着路瑤的眼神倏然冷了幾分，不管宮昊對他是怎樣做的，但是這個詞用到宮昊的身上，他的反應就是不愛聽。
路瑤捕捉到了許亦霖對那個人的維護，她一臉玩味的看着許亦霖，大概猜想到了許亦霖心裏的矛盾之處。以她對許亦霖的了解，如果這樣的事情換成是許亦霖不在意的或是讨厭的人做的，他一定會有更直接的解決方法，而不是迂回的跑來她這裏。
許亦霖無所謂路瑤對他的暗自剖析，他把頭扭向窗外，咨詢室在商業高樓的最頂層，窗外的視野極為開闊，放眼望去讓他的心境慢慢感到舒緩下來，終于說出了這些天困擾他的事情，此刻就好像所有的困擾都飛到了遠處的雲層裏。
“我能給出你兩點建議。”路瑤的話拉回了許亦霖的思緒，他“嗯”了一聲，聽路瑤又說：“第一點就是你帶他來我這裏，我和他先聊聊看。”
許亦霖微微蹙眉，“路瑤心理咨詢中心”那麽大的幾個字就在門外貼着，宮昊要是跟他來了，看到後不會翻臉炸毛？
“那第二點呢？”許亦霖問着，看路瑤露出了幾分壞笑的神情，他忽然有種預感第二點可能更難辦。
“第二點嘛就是……”路瑤故意磨蹭了兩秒鐘才說：“順其自然喽。”
許亦霖準備走了，他覺得路瑤不太靠譜。
“你別以為我在跟你開玩笑啊，他這種情況要是往嚴重了說就屬于鐘情型妄想症，是精神分裂症的一種，得靠藥物治療的。”
路瑤說得許亦霖又有些糾結，假如宮昊真是這種情況，那他算不算是給宮昊耽誤病情了？
“你有沒有發現他還有其他方面的異常？比如說對工作的熱情度下降的很低。”
許亦霖微微的搖了搖頭，其他方面的異常他不知道，但要說宮昊的工作熱情度那是肯定沒有下降，因為他前幾天就聽到了周凡和宮昊通電話，宮昊想要提早回來上班。
路瑤根據自己的專業知識給許亦霖分析了一下，許亦霖自始至終都沒有說出宮昊的名字，路瑤看許亦霖很注意保護對方的隐私，她也沒有多問，最後對許亦霖說：“很明顯他這是把曾經的幻想當成了現實，他這次的頭部受傷可能就是一個誘因，你千萬不要強行拆穿他的這個幻想，否則會對他的精神上造成很嚴重的打擊。”
許亦霖離開時，路瑤還是提出讓她見見對方，也許情況并沒有到精神分裂症那麽嚴重。
……
晚上許亦霖吃過飯就回了房間，學校新聘請的英語老師已經定了下來，他爸知道後這兩天見了他就板着張臉，連帶着許亦珊也不敢在家裏說說笑笑的。
許亦霖不是第一次感覺在這個家裏很壓抑，以前他在本市上高中就選擇了寄宿，後來更是跑到很遠的地方上大學。
下午回家後，許亦霖很認真的考慮了要不要讓路瑤跟宮昊見面，再有一個星期宮昊就要回學校上班了，他都頭疼到時他要怎麽跟宮昊相處。
許亦霖看了一個多小時的書，時間就到了九點多，今晚也不知是怎的，他看書時總是走神，眼睛尤其還瞟了好幾次手機。
說來也是奇怪，這幾天一到晚上他的手機就響的熱鬧，許亦霖還嫌煩得不行，可今天他的手機幾乎是消停了一整天，許亦霖又感覺好像少了點什麽似的。
等到洗完澡躺在床上，許亦霖閉着眼半天也睡不着，甚至莫名的還有些煩躁，再摸出手機一看時間，竟然都十一點多了，這樣的失眠狀态是他過去極為少有的。
許亦霖即便再不願意承認，可他還是無法欺騙自己，一整天都沒有收到宮昊的消息，他是有些擔心的。
許亦霖點開了微信，視線停留在了他與“宮老師”的聊天界面上，最後的一條信息是他給宮昊回的一個“滾”字，可能就是因此把宮昊給惹生氣了。許亦霖思量着這會兒他該不該給宮昊發信息問一問，畢竟現在宮昊的精神狀态不穩定，萬一出了什麽狀況呢？
就在這當中，許亦霖的手機屏幕上一下蹦出了“晚安”兩個字，是宮昊那邊給他發來的，許亦霖頓時來了精神，想也沒想就趕緊回複過去了同樣的兩個字。
估計這次很快就收到了許亦霖的回信，而且時間還這麽晚了，是讓宮昊做夢都想不到的。
許亦霖按開了宮昊很快發來的三秒鐘的語音，果然就聽宮昊的聲音裏透露着興奮：“寶貝，你還沒睡呢？”
許亦霖是把手機貼到耳邊聽的，前兩個字甫一傳過來，他毫無防備的顫了一下，從頭皮到耳根就像湧過了一股電流一樣。
手機被許亦霖下意識的甩到一旁，他真的是有被狠狠地肉麻到了，想他二十多年的人生裏，還從未被誰這樣喚的親昵。
宮昊似是等不及的又發來了一條語音，這次許亦霖點開，手機放在了身側。
“這麽晚了都沒睡，你是不是想我想的睡不着啊？”
許亦霖忽然有種被點破的小尴尬，可是他的“想”跟宮昊說的“想”完全是兩碼事。
“許亦霖，你根本就離不開我，你還不快乖乖承認了？”
許亦霖竟然被逗得無奈一笑，在靜谧的黑暗中，手機裏傳過來的聲音格外清晰，他甚至都能想象出宮昊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得是有多得意。
你在家？許亦霖打了這句話過去，他其實還是奇怪，宮昊怎麽今天都這個時候了才有動靜。
沒想到一句話又把宮昊惹得更高興了，就聽他回過來說：“怎麽？查崗啊？是不是特怕我在外面亂搞？”
許亦霖不太想聽宮昊廢話了，而且一聽宮昊這美滋滋的腔調，就知道他剛才的擔心根本就是完全多餘。
剛要關手機睡覺，宮昊下一條發來的語音，卻是讓許亦霖瞬間就坐了起來。
因為宮昊說的是：“我在醫院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