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市中心醫院12號病床,安亭,男性beta,植入人工腺體為omega,妊娠四個月,胎停。

前幾日他就因為腺體疼痛住院,虞青宴委婉地标示植入的腺體有排異反應,但安亭沒有在意,以為像以往一樣吃些藥就可以抑制,卻沒想到今天早上忽然惡化,人昏了過去,被同事送進了醫院。

虞青宴匆匆忙忙趕到醫院,做了整整一個半個小時的手術才把人從死亡線救回來,但還是沒有保住孩子。

男性beta沒有腺體,身體裏更不存在宮體,供孩子生長,但移植人工omega腺體可以幫助beta形成一個宮體,可是安亭的腺體惡化,無法産生信息素供給孩子應有的養分,所以沒有難以保住。

安亭雖然脫離了危險,但還可能有病發的可能性,需要在ICU裏觀察。

“先生,一開始林教授就說過您的身體不适合植入人工腺體,雖然植入人工腺體這項技術為人所知,但本身并不發達,況且您是beta,不适合A級這種高強度omega的腺體,使得身體産生了排斥反應,現在您的身體各項指标都在下降,您若是還不同意摘除腺體的話,恕我直言,您最多活不過三個月。”虞青宴将事情的嚴重性原原本本地講給安亭聽。

林教授林清許是研究信息素的專家教授,同樣是虞青宴的老師,去年剛剛退休,将一切事宜交給了他。

床上的男人都瘦脫了相,厚厚的被褥蓋在他身上,若不仔細看還真發現不了這兒躺了一個人。

安亭的嘴唇發白,眸色無光,呆愣地躺着,眼水無意識地往下滑落,最終顫顫巍巍地哭了出來,有氣無力地揪着虞青宴的衣袖,搖着頭道:“不,不,虞醫生,我不摘除,不能摘的,我已經很适應了,我植入腺體的這兩年來都是好好的,就是最近一個月才開始惡化的,您能不能想想辦法,我已經失去孩子了,我不能再摘除腺體的,我求求你了!”

聽到這樣的哭訴,虞青宴也忍不住動容,沒有什麽能比失去孩子與腺體還要令人難以承受的事情了,但是為了病人的身體,他也不得不這樣,“這是現在最好的方式,我會盡快的聯系你的alpha。”

安亭在聽到要聯系自己的伴侶時情緒非常地激動,整個人幾乎彈起,不顧手上、腺體上的針管,說什麽都要下床,“不!不能告訴他!不能聯系他!虞醫生我求你了,求求你了!”

虞青宴按着他的肩膀想讓不要亂動,但是于事無補,看似瘦弱的男人不知從哪裏爆發出來的力量,讓他招架不住,更怕他頸後的針管移位,引發危險,連忙道:“你冷靜些!安先生,來人,鎮定劑!”

護士趕緊進來按着安亭給他打了鎮定劑。

虞青宴松了一口氣,看着床上的男人慢慢沉睡,然後悄無聲息的關上門。

“12床安亭的伴侶呢?”

“我們已經在打電話聯系了,但……一直打不通。”護士有些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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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現在讓自己的alpha伴侶陪着才是最好,釋放足夠的信息素,緩解他的痛苦。

可是安亭死活不讓他的alpha知道,虞青宴也有些無奈,“那就聯系他的家人,直到打通電話為止,他現在的情況不能沒有人陪護。”

“是。”小護士點了點,然後視線又落在了虞青宴的手上,擔憂道:“虞醫生,你的手……”

虞青宴低頭看向手,這才發現有幾道紅豔豔的口子,想必是安亭剛剛撲過來時不小心抓傷的,搖了搖頭,“沒事,趕緊去打電話。”

回到辦公室,虞青宴揉了揉發漲的眉心,肚子早就發出了抗議,今天早上出門急,也就喝了幾口稀粥罷了,根本不頂餓,只得随便拿了桌上的小面包吃了兩口,又給自己沖了一杯奶粉提提神。

但在便利店買的便攜裝的面包,口感不是很好,還特別硬,虞青宴就着熱氣騰騰的奶吃了兩個,胃裏才舒服了一些,然後接着看12床的紙質檢查報告。

過了沒會兒,方傑就推門進來了,“怎麽樣?”

中午的時候,他來找虞青宴,聽說了這麽一件事兒。

“什麽?”虞青宴微微搖頭,有些不明就裏。

方傑解釋着,“剛來的時候聽說之前那個抑制人工腺體的先生出現了惡化,現在怎麽樣了?”

“控制住了,暫時沒有大礙。”虞青宴淡淡道。

方傑走近了才看見桌上有兩個吃剩小面包袋子,擰了一下眉頭,“好了好了,既然控制住了就別忙了,午飯還沒吃吧,我請你吃飯。”

“我剛剛吃了兩個小面包的。”現在還不是太餓。

“哎呦,小面包能頂什麽啊,青宴,你自從當了醫生後,你的生活真是過得越來越糙了,以前吃的用的哪一樣不挑剔啊?”說着方傑就動手去拉虞青宴。

虞青宴不動聲色地躲開了。

方傑手中落了空,眼裏頓時一暗。

餐廳的環境不錯,規模不大但是安靜祥和,別有一番雅致,是虞青宴喜歡的樣子。

“這家的牛排不錯的,很久之前就想帶你來吃,只是一直沒有機會。”方傑将牛排切好端到虞青宴面前。

“多謝,但你還是自己吃吧。”虞青宴将他端來的盤子推了回去。

方傑眼底悻悻,灰溜溜地端了回來,“你最近過得還好嗎?看你的氣色有些憔悴啊。”他盡量說的委婉一些,但是虞青宴擡眼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關心一下你。”

剛剛在一起來的路上,他無意間看見了虞青宴頸後的标記,印記很深,還有身上有着很濃郁的alpha的信息素。

因為來的匆忙,甚至沒有好好的挑選衣服,穿的一件中領毛衣,堪堪蓋住那些痕跡,但仔細瞧了,還是可以看見脖頸上星星點點的吻痕。

那麽深的牙印,當時肯定流了很多血,一個不懂溫柔待自己omega的alpha憑什麽能得到這麽好的虞青宴呢。

方傑斟酌再三,開口道,“青宴,你若是過的不開心,不如就離婚吧,我可以介紹我的律師朋友給你,不會讓你吃虧的。”

虞青宴吃了一口牛排無所謂道,“多謝,不過,我不會離婚的,我本來就對婚姻沒什麽要求,若不是家裏安排,我可能這一輩子都不會結婚,結婚對我而言只不過是換一個居住環境,多一個陌生人在身邊,無論是誰都不會有影響的,所以結不結婚、離不離婚與我而言都沒有什麽區別。”

若不是父母一再要求,虞青宴是不會想要嫁給林祁,只不過是完成父母的一個心願罷了。

“那……”那為什麽不能是我呢?方傑沒有把後面那句話說出來。

他與虞青宴是初中同學,上大學後又僅僅一街之隔。

雖然不同校,但也經常聯系,他從中學的時候就喜歡虞青宴了,但是他家境不好而虞青宴是望博酒業的小少爺,身份差的不是一點半點,讓他心裏十分自卑。

為了能夠配得上他,方傑選擇了去國外進修,可誰知道,等他出國回來,虞青宴已經結婚了,就生生的錯過了他。

他本來都要放棄了,但是得知虞青宴的結婚對象是個纨绔子弟,荒唐無度,他覺得自己還是有機會的,結婚了沒關系是可以離婚的,标記了也沒關系是可以清洗标記的。

于是他選擇了離虞青宴工作的醫院最近的一家公司,經過幾年的沉澱,也成了一個經理。

“你再不吃,牛排就要涼了。”虞青宴提醒道。

“嗯。”方傑還想說什麽但是被虞青宴打斷了。

方傑又點了一份虞青宴喜歡的鳳梨味兒蛋糕。

虞青宴拿起勺子,嘴角微翹,吃得很開心,面上雖是冷的,可眼底帶着笑意,像個孩子一樣,嘴角還沾了一點奶油,方傑笑着伸出手想幫他擦掉。

卻被虞青宴發現了他的意圖,眼底的笑意驟收,立刻偏過了頭,從容不迫且舉止優雅地拿起紙巾擦了擦嘴角。

方傑不禁苦笑,收回了手,算了,還是得慢慢來吧。

虞青宴吃完後,看着方傑,“我吃完了,這頓飯的錢,我們AA吧。”

“說好請你的。”方傑艱難地扯出了一個笑容,比剛來的時候勉強了許多。

“不用,親兄弟還明算賬呢,何況我們只是朋友。”虞青宴特地強調了“朋友”二字。

方傑聞言頓了頓,想要說的話還沒有出口就虞青宴搶了先機。

“我工作挺忙的,你每次來我都沒有辦法顧及,而且你的工作才剛剛起步,正是不穩的時候,應該用大量的時間好好工作才是。”方傑沒有挑明這層關系,但他可以感受得出來,于是只得委婉地拒絕,給彼此留一些顏面。

但方傑三番五次地出現在醫院裏,确實給他造成了一些困擾,以至于一開始的時候人人都以為方傑才是他的alpha。

就算他不喜歡林祁,但也不想造成這樣的誤會,和同事解釋了一次又一次,虞青宴覺得厭煩無比,幹脆從源頭上拒絕。

“青宴,我……”方傑握刀叉的手緊了緊,面上都要挂不住了。

他自認為比那個廢物富二代要好上千倍萬倍,可偏偏虞青宴就是看不到他的好,還千方百計地疏遠距離。

他不是不知道虞青宴在刻意保持距離,但是虞青宴沒有點破,自己還能裝聾作啞,可現在……

“方傑就這樣吧,我們還能是朋友。”虞青宴沒有再聽他說話,直接撂下一句就走了,順便結清了飯錢。

……

不斷沖着周今發牢騷的林祁終于接到了來自李嬸的奪命連環call。

林祁忽然臉色一沉,“什麽?他又不吃早飯?”

挂了電話後,看着他不佳的臉色,周今不禁問道:“怎麽了?”

“虞青宴又不吃飯就跑出去了,他的胃還要不要了?!”林祁一邊穿外套一邊往外走,嘴裏還罵罵咧咧的。

周今頂着一臉看破不說破的表情目送着林祁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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