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出去玩~

看過教學小話本的李玺, 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容易被調戲的小少年了。

他斜着眼睛笑眯眯,“書昀兄,你有點奇怪。”

魏禹也笑, “哪裏奇怪?”

李玺:“變顏色的奇怪。”

魏少卿只笑着, 沒否認。

小福王聰明伶俐善解人意,“不想讓我教蘭心妹妹就直說呗,吃醋都這麽委婉。”

魏少卿點頭, “嗯, 不想讓你教。”

小福王嘴都咧到耳根了,“唉, 真拿你沒辦法, 好了,我也教教你叭,就別吃醋了。”

魏少卿配合地應了聲。

李玺頓時有了一萬分動力——剛剛教崔蘭心的時候只有一百分——非常體貼地讓魏禹原地等着,自己一路小跑到了兵器庫, 挑了把初學者适用的小竹弓,又一路小跑着回來。

“你是文官嘛, 拿慣了筆杆子,臂力可能沒那麽大, 先試試這個, 不行的話再換。”

小福王一邊說一邊煞有介事地分開魏少卿的腿,拍拍他的腰, 再把手肘擡起來, 豆腐吃得美美的, 這才故作正經地清清嗓子。

“可以了, 拉一下試試。”

魏禹手臂擡平, 食指與中指勾着弓弦, 一拉——

“咔嚓”一聲,竹弓斷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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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福王尴尬地吞了吞口水,“那個,原來書昀兄力氣這麽大,是我估計錯了,你等等,我去換一把重的。”

又一路小跑地走了個來回。

為了避免麻煩,一口氣抱出來三張弓,一張稍重一些,一張一石,是他平時慣用的,還有一張一石六,是選拔皇帝親軍的标準。

——這裏的“重”指的不是弓本身的重量,而是把弓弦拉滿時需要的力量,也就是這把弓的“弓力”。

李玺壞兮兮地把一石六的弓遞給魏禹,想讓他出個醜,自己才有機會安慰他。

魏禹噙着笑,開腿,擡臂,試着拉了拉,沒拉開。

李玺笑眯眯地誇:“不錯不錯,不愧是聰明的書昀兄,學了一次就這麽标準了。”

講真,比他還标準。

魏禹微笑着請示:“可以搭箭了嗎?”

“搭搭搭!”李玺殷勤地把箭遞給他,繼續笑眯眯,“其實,這個弓有點重,書昀兄試試就好,就算拉不開也沒關……系……”

欸?居然拉開了!

不僅拉開了,還從容地瞄準靶心,“嗡”的一聲,中了。

靶場響起一片歡呼。

學宮總教習遠遠地朝魏禹抱了抱拳,“魏師兄勇武不減當年啊!”

完了還跟旁邊的學子們誇耀:“小子們不知道,你們這個魏夫子,不光文章寫得好,當年在武館時次次比試都拿第一,若非先一步中了文狀元,武狀元八成也是他的!”

魏禹執了執手,“徐師弟過譽了。”

那叫一個謙虛淡然。

小福王自閉了。

這才知道,被騙了。

魏禹揉揉他的毛腦袋,“都是王爺教得好。”

李玺冷笑:“古困切,大水流貌——滾~”

滾自然是不能滾的,小金蟲蟲不肯再教他,沒關系,他可以教小金蟲蟲。

“腰挺直。”手貼到後腰上。

“肩膀打開。”捏着小蟲蟲的肩胛骨,往後掰了掰。

“手肘擡高,對。”

小金蟲蟲紅了耳朵,“你教就教,摸什麽摸?”

魏少卿貼在他身後,輕笑:“不喜歡?”

“這麽多人看着呢,矜持些!”小福王虎着臉,甩開他,嘴角卻悄悄翹起來。

賀蘭璞和崔蘭心相處得也不錯。

一個笑眯眯地教,一個開開心心地學,順便一起八個小卦、磕個cp,不知道有多和諧。

魏清清第一次拿弓箭,又自尊心超強,不想讓人看出來,于是一個人躲到角落練習。

她的長相随了蕭氏,不算十分美豔,勝在端莊秀氣。蕭氏自小拿世家女兒的标準要求她,在外人看來,倒也有幾分不俗的氣質。

就是,力氣實在太小,連最輕的弓都拉不開。

蕭三郎嘆了口氣,大步走過去,“這個需要技巧的,光憑蠻力不僅拉不開,還會傷到自己。”

一邊說一邊擡起手,想幫魏清清調整一下姿勢。

魏清清不着痕跡地後退了兩步,屈了屈膝。

蕭三郎一愣,笑道:“不用緊張,論親戚,你該叫我聲‘表兄’,再不濟也是同窗,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我指點你一二,不會有人說什麽。”

言語誠懇,并沒調戲之意。

魏清清松了口氣,低聲道:“清兒謝過三哥哥。”

蕭三郎挑眉,笑道:“原來你認識我,不早說。來,這聲‘哥哥’不白叫,今日若不把你教會了,我就不吃飯了!”

魏清清禮貌地彎了彎唇,心下微嘆。

怎麽不認識呢?從小就見過。

只是每次回蕭家,這位嫡系表兄都被無數人簇擁着,而她,只是一個不起眼的窮親戚罷了。

“走了一個楊兮兮,來了一個魏清清,你說,你們家是不是專招這種打秋風的?”柴藍藍磕着甜瓜子,沒好氣道。

“別這麽說,這倆人不太一樣。楊兮兮就是面甜心狠的,多壞的事都能幹出來;魏清清頂多傲了點,心眼窄了點,至少不會坑人害人。”

李木槿謝絕她的瓜子,從小荷包裏掏出一包糖皮小黃豆,嘎嘣嘎嘣吃得響。

手裏的瓜子頓時不香了。

柴藍藍酸溜溜道:“我說,你家換新廚娘了嗎,怎麽每天都這麽多新鮮吃食?”

“不是廚娘,是弟媳。”李木槿擠眉弄眼,“比廚娘可用心多了。”

“就拿這糖皮小黃豆來說,先得把黃豆一顆顆挑出來,需要撿那些個大飽滿的,再用油炸,得是溫的,太熱了會糊,太涼了不酥,還不能是葷油,太腥,小寶不喜歡。”

“再炒糖霜,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糖霜要用炒的,反正小寶是這麽說的。撒上芋頭粉,滾一滾,晾一晾,甜甜脆脆的糖皮小黃豆就可以吃了。”

“來,你嘗嘗。”

柴藍藍下大力氣,狠狠抓了一把塞進嘴裏,完了還酸溜溜嘲諷:“原來是沾了小福王的光。”

李木槿一點都沒被打擊到,還挺得意,“我有光可沾,你呢?”

柴藍藍望了眼不遠處值勤的自家兄長,一陣氣悶——都二十五了,媳婦都沒讨到!

最後一把糖皮小黃豆,李木槿一分兩份,一份丢進自己嘴裏,一份塞給柴藍藍,“好了,別氣了,大不了以後給你帶一份,走,練箭去。”

練就練。

剛好可以勾引一個美少年。

不用教習安排,小娘子們身邊就自動有郎君湊過去,打着練箭的名頭,說說小話,交流交流感情。

柴藍藍和李木槿無論家世還是模樣在貴女中都是一等一的,結果倆人孤零零練了半晌,也不見郎君圍過來。

李木槿納悶:“我真就長得那麽醜?”

柴藍藍翻白眼,“你看我醜嗎?”

“長安麗人榜上前三名的大美人,瞎了眼才說你醜。”

“所以,根本不是醜不醜的問題。”

“那是什麽問題?”李木槿一邊問,一邊換了張牛筋弓,“竹弓還是太輕,這個還湊合。”

一把拉開。

嗡——正中靶心。

“我也試試。”柴藍藍同樣丢掉漂亮的小竹弓,拿了把郎君們慣用的牛筋弓。

嗡——同樣正中靶心。

姿勢比郎君們還标準,成績比郎君們還優秀,且毫無自覺。

不遠處,柴校尉搖頭失笑。

這下,知道原因了?

***

轉眼到了七月末。

天氣不再燥熱,卻也不冷,微風徐徐,秋高氣爽,正好是秋獵的好時節。

一大清早,小福王清亮的嗓音就從家主院傳到了主母院:“熊熊子,咱們看誰先跑到,到了的可以吃到第一口肉!”

緊接着,犬吠聲,鳥叫聲,鹦鹉家族的叽喳聲,彙成一片,徹底叫醒了沉睡一夜的福王府。

“汪”的一聲長嘯,熊熊子騰空而起,躍過高高的門檻,率先到達主母院。

結果,跑太快了,來不及剎車,撲通一聲,掉進了小池塘。昂貴的琉璃盞咕咚咕咚沉了底,嬌貴的碗蓮可憐兮兮地挂在熊熊子的長毛上。

李玺拄着膝蓋,哈哈大笑。

熊熊看到他笑也很開心,嘩啪啪一陣狗刨,游出小池塘,撲到李玺身上。

小福王剛換的衣裳,昨天晚上選了大半夜,精心搭配的。熊熊子昨晚才洗的澡,為了給他把毛擦幹,魏少卿手差點斷掉。

全白瞎了。

魏少卿左手拎着熊狗子,右手拎着熊孩子,撲通撲通丢進浴間。

重新洗淨擦幹,一個時辰就過去了。早飯沒時間吃了,只能帶到馬車上。

馬車旁邊跟了一黑一白兩匹馬,黑的是伊犁小馬王,龜毛又傲嬌,白的是純種河套馬,臭美又活潑,一看就是小福王養的。

還有一匹棗紅色的,不是什麽名貴馬種,勝在膘肥體健,比尋常馬高出一大截,性子也穩,溫和又大度。

兩匹小馬去鬧它,它也不惱,只甩着馬尾蹭蹭它們。只有兩只小馬跑遠了,它才會揚起脖頸,“律律”地叫上兩聲,把它們喚回來。

別說,小黑小白還挺聽話,每次都會乖乖地跑回來。

一衆府兵哭笑不得。

馬肖主人,這話一點兒不假!

能出去玩,從主子到仆役一派喜氣洋洋,就連楊氏都難得露出笑模樣,溫溫柔柔地叮囑了李玺幾句。

李玺還是很感動。

他都想好了,只要楊氏肯認他,他就會把她當成親生母親孝敬。

各府的馬車在朱雀大街停着,從承天門一直排到了朱雀門。多年下來,已經形成了不成文的規定,從承天門到朱雀門,官階從高到低,一字排開。

福王府到得最晚,各府馬車恭恭敬敬地讓開一條路,各家上下從主君到仆役皆下馬落轎,目送他們離開。

李玺很懂事,提前派府兵通知,但凡長輩及年過半百者,不論官階,一律不必下馬。

不知多少人誇。

一路走一路還禮,蝸牛似的到了承天門,龍駕剛好出來。

魏禹被聖人叫去了,李玺也鑽到太後車上請安,外加蹭吃蹭喝。

膩了沒一會兒,就聽到外面有人叫:“你家王爺呢?怎的沒見他騎馬?”

李玺眼睛一亮,大半個身子探出去,“找我幹嘛,難不成想比比?”

蕭三郎咧嘴笑:“比比就比比,若能贏了王爺的小馬王,我蕭三郎在長安城也算一號人物了!”

“做夢去罷。”李玺呸了一聲,笑嘻嘻地縮回去。

太後一臉欣慰:“冊冊也有交好的朋友了。”

“蕭家老三,小時候沒少欺負我。”嘴上這樣說,眼裏的熟稔卻藏不住。

太後滿臉慈愛,“去玩罷,省得在車裏悶着。”

李玺膩在她身邊,“不,我要陪祖母。”

太後故意虎起臉,“我嫌你鬧騰。”

李玺說了幾句讨巧的話,直到把太後逗得哈哈大笑,才笑嘻嘻下了車。

蕭三郎的馬确實不錯,據說是汗血寶馬的後代,瞧着倒是威風。

李玺打眼一瞧,馬背上還站着個毛絨絨的山貍子,灰白毛,尖耳朵,眼睛黃澄澄的,怪精神的。

“新得的?”

“不錯?純種的寒地貍。”蕭三郎一臉顯擺,“賣貍的商人一路從極北的松漠帶到長安,一窩六只,只活了這一個,寶貝得很,有錢都買不到。”

果然是野貍子,眼神很兇,弓着背,像是随時準備好了進攻。

賀蘭璞有點怕,躲到李玺身後,“既然如此難得,你咋買到的?”

蕭三郎一笑,“多虧了福寧嫂嫂,那日我陪着她和家母一道去慈恩寺進香,偶然撞見的,那貍商聽到下人叫她縣主,知道她身份高貴,這才賣了。”

——李玺的二姐姐,福寧縣主李雲蘿,嫁的正是蕭家。原本和蕭三郎這一支不太親近,近來因着李玺和蕭三郎關系改善,蕭家有意拉攏,這才親近起來。

李玺笑道:“原來打的我阿姐的旗號,得虧我姐身子重,這次秋獵不跟着,不然一準兒揪着你去磕頭。”

蕭三郎目光一閃,想說什麽,卻被窦季扯了扯袖子。

正猶豫,就被賀蘭璞打了岔,“這貍子一看就不大,兔子都不一定能抓着,更何況山豬,你急吼吼地帶它出來做什麽?”

“見見世面呗,不指望它抓兔子,我也舍不得。”蕭三郎瞅了李玺一眼,到底沒說出口。

怕他知道了生氣。

少年郎們騎着馬,結伴而行。

天上飛着鷹隼,地上跑着獵犬,馬背上馱着山貍,好一幅繁華盛景!

熊熊子想跟小山貍玩,甩着尾巴往蕭三郎馬上蹿。小家夥很怕它,又不想服軟,一直緊張地弓着背,嘶嘶叫。

殊不知,這熊熊子就是個厚臉皮的憨憨,小家夥越叫它越興奮,還以為人家是在跟它玩呢!

趁人不注意,猛地一下跳下來,把小山貍叼下了馬。

蕭三郎差點哭了。

但凡換成別的犬,他就要上手揍了。

旁人也紛紛嘆氣,讓他自認倒黴,誰不知道,福王府的熊獅犬是聖人親賜的,長安城的吉祥物,除了小福王,沒人敢碰一根手指頭。

以小福王護短的性子……

“熊熊子,放開黑耳!”

“快些,不然我生氣了!”

不僅嘴上威懾,甚至揚起了鞭子。

熊熊子委屈地嗚嗚兩聲,不情不願地把小山貍吐出來。

蕭三郎一把撈進懷裏,上下檢查。幸好,只是沾了些口水,沒有被咬。

李玺板着臉,揪着熊熊子的毛毛,一通教訓。

熊熊子縮成一團,嗷嗚嗷嗚地認錯。

衆人悄悄在心裏向李玺說了聲抱歉——誰說小福王霸道任性來着?人家明明很講理的!

為了解救可憐的熊熊子,賀蘭璞好心地開啓八卦模式,“玺哥哥,你聽說了沒,秋獵過後不僅要選妃,還要選太子。”

“選太子?”李玺納悶,“不就是二哥哥嗎,還選什麽?”

賀蘭璞湊到他耳邊,小聲說:“我聽說,好多武官都擁立你。”

李玺幾乎要笑了,“他們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不支持正經皇子,擁立我一個親王,想造反嗎?”

賀蘭璞連忙捂住他的嘴,“玺哥哥你聲小點兒,這消息如今只是在宗室間流傳,我也是清早出門時才聽說的。”

李玺皺眉,“你是說,宗室們都知道了?不是坊間胡編亂造的?”

賀蘭璞慎重地點點頭,“這麽大的事,若非有了确切消息我也不敢跟玺哥哥說……會不會是有人在坑你?要不要盡快向聖人解釋一下?”

李玺冷笑:“解釋肯定要解釋,不過,在此之前我要先去找坑我的人,算算賬。”

馬鞭一甩,直奔龍駕。

賀蘭璞眨眨眼,不是說先算賬再解釋嗎,怎麽還是去找聖人了?

李玺追上龍駕,哼哼叽叽說了什麽,姜德安一聲令下,所有車馬都停了,蜿蜿蜒蜒,長龍似的。

所有人都眼睜睜看着,小福王把馬交給皇帝親衛,然後大搖大擺上了車。

沒看錯的話,是聖人親自撩的車簾。

啧啧啧!

得虧了這不是親兒子,若要是,就真沒大皇子、二皇子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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