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

<七>

林頁誠偏愛那種色純色正幾乎常年青綠的喬木類樹種,他覺得看着清爽,易修枝修型,不會沒事就開出很多顏色的花。基本上在林家民宿裏裏外外存在的樹木就只有榕樹和幸福樹。本來吧,榕樹算大型喬木了,但是林頁誠嫌它太魁梧,栽在房舍前會少了份氣質少了份襯托,所以林家大哥全将榕樹培成小至中小型盆景置于屋內。而幸福樹本身是小喬木,大部份時侯是被他人培成盆栽的,但是林家大哥覺得幸福樹的樹型和姿态襯在房子前的話,纖細的幹,輕輕飽滿似雲狀的冠,那真是太好看了,所以林頁誠就将它們栽了幾棵在房前,幾年澆灌,都變成了中型姿态,燈開樹影,婆婆娑娑,極度安沁人心。這樹的名字也好,栽在房前,讨個意頭,好讓家裏現在這三口人都能幸福平安,也好讓來住宿的客人們出入平安。

現在8點過了幾分,林頁誠坐在自己和家人住的這幢房子前的樓梯上,手邊一罐冰鎮啤酒,然後呆呆地看着前面幾顆幸福樹。他不想太早回房子裏去,他知道一會兒小弟又會找他做那件事。他現在發呆主要是因為。。。。他發現自己越來越不抗拒,他的态度是不太肯的,但是又并沒有做出什麽實質性的推拒制止行為,那他現在這樣算什麽。他對自己有着不解、有着不恥、有着害怕。。。但是更多的,他發現自己根本不想去想這件事了,沒有是或否,就這麽随順着,過一天算一天。。。

剛入8月,天氣很是濕熱,蚊子更是不少,林頁誠就那麽坐那兒傻傻地想心事,還有點雙目無神。這時林子珈出來了,帶了兩個防蚊圈,給他哥手腳環上。搖“醒”他哥,拿出個風油精:“身上肯定被蚊子咬了,坐這兒連動都不動。快點看看身上哪兒有包。”林頁誠恍過神後,發現身上真有三個地方癢,小腿上一個,後頸一個,腰側一個。林子珈給他哥把小腿上的和後頸上的小包給抹上風油精之後,就撩起他哥的T恤,往那腰側上的包上面抹。又認真又心疼地關照他不要什麽都不帶地就坐出來喂蚊子。

這時最遠端那個只有兩層的房子裏走出兩個人,直直朝他們走來。那幢房子裏現在住着走過來的這兩個男人、還有另一個女人以及一個小孩,是從加拿大來的。一行人将那個房子包了兩個星期,在這邊好好的玩。其實是他們的一個朋友介紹來的,他們的那個朋友是加拿大在X大的留學生,講中文講很好,而且跟林頁誠的老友陳波在X大裏認識的,所以幾番介紹,這一行人就來了。這一行人的朋友有跟陳波講說,這些人來自加拿大的新不倫瑞克省,這個省吧雖然臨海,但是加拿大整體就是個偏冷的國家,新不倫瑞克省是屬于冬天很寒冷、夏天只在溫暖水平的一個省。于是這行人就想到一個夏天非常非常熱的臨海城市感受一下。正好有朋友在X大做留學生,于是就聽從介紹過來了。

據林頁誠判斷,這一行應該是一家三口再帶一個朋友吧。現在那一行四人中的兩個男人走過來了。熱情地打招呼,順道也想問一下更地道更本地人的玩法和去處。他們來的這一個星期玩得真挺爽,吃着以前從沒吃過的水果、海鮮、小吃,就想着更地道一點。這不,就上主人家這兒來打聽來了。

林頁誠不太懂英文,小學、初中、高中學完了應付下考試也就放了,到現在該還的也全還老師了。他擡頭傻傻地看着眼前兩個高壯的洋人,他們說的話反正他是一句沒懂,他正在想怎麽辦怎麽辦,他連話都沒法回。這時做在左邊的小弟就開口了,超級自然地和兩人有說有笑聊下去。于是他又像看外星生物一樣扭過頭看着自家小弟,當然。。。小弟說的他也一句沒懂。

這時兩個男人在小弟左邊的臺階上坐了下來。其實林子珈之前在這行人剛到時就有多多少少和他們聊過幾句,所以這些人也知道他會英文,所以剛才才走過來問,不然呢,你以為他們撞大運嗎?

這時小弟起身,林頁誠可不想一個人和這兩人呆一起大眼瞪小眼,忙拉住他:“弟,你幹嘛去?”

林子珈回:“我進屋子拿三罐冰啤出來,再拿截蚊香。”

林頁誠忙說:“唉,我去不就行了。”說完就起身進去拿些那些東西。

出來時,看見他們幾個一邊聊一邊笑。他也就坐回原處,把冰啤遞給三人,繼續聽着三人的鳥語,然後靜靜喝着自己的啤酒。

林子珈問:“One of you look like Canadian, one of you look like French. You are not family, are you (你們一個長得像加拿大人,一個長得像法國人,你們應該不是家人吧)”

兩人中那個叫Levi的說:“No No, we are family, we are very intimate family.(錯了,我們是家人,而且還是很親蜜的家人哦。)”

說完還摟一摟他身邊那個叫Orville的法裔男人,一口在他左頰上啾上去。林子珈也明白了,原來這是一對同性伴侶,就問:“I saw your rings on your ring fingers. Are you married to each other (我看到你們的戒指,你們結婚了嗎?)”

“Yep, we’ve married for two solid years. The little girl you saw is my sister’s daughter, my niece. Her father’s busy with his work and couldn’te with us. But my sister wished toe over and experience something different.(結了,結了都有整兩年了,那個小女孩是我姐的女兒,也就是我甥女。她爸爸有工作,不能跟我們一起來,但我姐倒是想一起過來放松一下體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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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Levi又把兩人怎麽認識的,還有什麽Orville本來住在法語區啊是法國早期移民後代啊什麽的,都跟林子珈講了。

末了還問林子珈:“Is that one sitting next to you your life partner (你旁邊那個是你另一半嗎?)”

林子珈想了一想就說:“I for sure want him to be significant half, but he....any way, I fancy him so much.(我認定他是我另一半,可是他。。。反正我在追他。)”

那兩個男人笑了,說:“Ha, we can tell that he doesn’t dislike you. You work hard on it!(其實感覺得出來,他不讨厭你,你要加油!)”。。。。。。。。。

反正三個人就聊聊聊,最後林子珈有跟他們介紹幾個很地道本土的去處。等到四個人啤酒都喝得差不多了,就站起身來做晚安道別,兩個男人又再看了林頁誠一眼,充滿笑意,跟林子珈說:“He is very good-looking,seems like he has a very good personality, too. Good luck.(他很好看,看得出來性格也好,祝你好運。)”

林頁誠一頭霧水,就好像聽懂了最後那個good luck,林子珈忽然摟着他的肩跟那兩個男人說:“Thank you.”

然後林頁誠也就聽懂這麽一句完整的“thank you”還有之前的“good luck”。隐約猜到點什麽,臉有點紅,之後就蒙嚓嚓地被小弟摟着肩膀進到房子裏。

一關門,燈還沒來得及開,林頁誠就要大盤問:“你怎麽會英文這麽好?你們剛剛都說了些什麽?為什麽他們還要看着我笑!”沒有回答,只有一張覆上來的嘴,有着淡淡的啤酒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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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說林頁誠在28歲這一年的人生是進行地莫名其妙、“變故”重大,一如他18歲那年。18歲那年失去雙親,不論怎麽說都是徹底的差勁恐怖的變化;但這28歲時的變化,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是不是差勁?恐怖?可能也就第一次那一晚很恐怖,接下來,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被個小了都有9歲的弟弟給一天到晚連哄帶騙的,他自己也就這麽順着順着,到了現在連說讨厭都說不上來,莫名的有時心中還有些小小的甜蜜泛上來,不過這一點他自己現在是死都不會承認的。

經過和他弟這多近一個多月的親密接觸,他腦袋裏有了很多以前從來沒有的想法,連帶的他自己都察覺出他自己身邊的磁場好像都變了。他不知是自己的心理作用,還是真的就這麽地磁場變了。

比方說,他去星巴克給他弟和他自己買咖啡,離櫃臺近的一張桌子那兒坐的一個男人,那男人盯着他猛看。他背對着人,當然沒有發現。買完轉身要走時,被那人攔下來。他還在想這人要幹嘛,結果那人不緊不慢淘出一支簽字筆,再不緊不慢自把自為地從林頁誠袋子中拿出一杯咖啡,然後又不緊不慢寫上一串什麽東西,最後再不緊不慢把那杯咖啡放進林頁誠袋子,說了句:“我的電話號碼,你要是願意,打給我。”林頁誠烏雲蓋頂,勉強擠了個他的“職業微笑”,就走了。心裏想:‘完了,回去可不能讓小弟看見那杯子。’于是,回到去,把那杯“正常的”給了他弟,自己喝着那杯有號碼的,心裏一個勁想:‘快喝,快喝,喝完就可以扔了。’

他本是邊喝邊翻雜志,離他弟也有段安全距離的。結果旁邊房子裏的前臺阿德打電話過來,說有個客人不小心把戒指給掉進手池子的下水管裏了,想請人來弄出來。林頁誠就 放下咖啡就走了,他得去前臺那邊聯系水管工來通管道。

處理完事情,回來時,就見他弟拿着他那杯咖啡正在打電話,心中已經大叫不妙。其實,咖啡店那男人一接起電話,看到是陌生號碼,而且接在自己給人號碼之後,還以為是林頁誠本人,就超開心地說:“原來你肯給我打電話,當時看你的表情,還以為沒戲了。”

林子珈口氣像“從地獄傳來”一樣地說:“你就是沒戲,我是他男朋友。”

林頁誠一進門聽到的就是這句“我是他男朋友”,他弟轉過身來,他能想到的就是馬上解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他連話都沒有跟我說,就拿着我杯子往上寫了,我又舍不得把咖啡扔了。。。。。。”

林子珈臉并沒有太黑,就把他順手摟過來:“你喝我那杯吧,又不是你的錯,緊張什麽。”不過從此後,林子珈再沒讓他哥出去買過咖啡,什麽星巴克,COSTA,統統見鬼去吧,他情願不喝咖啡,他情願改喝奶茶,他也不再讓他哥去了。不過,他也并沒有放棄喝咖啡,只不過換他自己去買嘛。

又比方說,林頁誠某天近傍晚出門買個水果,買好了,慢悠悠往家逛,竟然被兩個長得比較像“混的”男人調戲,嘴裏也沒有多幹淨,其中一個開口:“哇,長這麽可愛,喂,黑釘(他同伴),是不是比我上一個那個大學生長得還可愛,小弟弟,做個朋友吧。”林頁誠都快吐了,心裏在抽筋:‘小。。。小弟弟。。。。’ 但這兩人他又打不過,低頭就要走。結果流氓哪可能讓他這麽容易就走人,手都摸上去了。完了,怎麽辦,還好陳波遠遠見到他被兩個人纏住,馬上沖上來救他。陳波本來跟他約好了晚上到他家吃飯,兩個人距上次拿A片那件事後也有陣子沒見了。吃飯這事林頁誠跟他弟說了,他弟雖不太樂意,但是總不能不讓他哥分出時間給朋友吧,以前他哥和陳波時不時地也是會約個時間一起吃東西的。

陳波可不像林頁誠那樣長得好欺負,他高高大大,肌肉分明一個大老爺們往那兒一站,拳頭還沒亮,只目露個兇光,兩個混混也就很不甘願地快快走了。陳波單手摟着林頁誠的肩膀就往民宿走。林頁誠一路都還處在驚吓的狀态之下,快到他家門前那片草坪了,他忽然想到,呀,剛想跟陳波說:‘你可千萬別跟我小弟說這事。’還沒說出口,那林子珈就從其中一間房子裏走出來,一眼就看見陳波摟着他大哥,他大哥還一身瑟縮的樣子。MD,什麽情況,看來有婦之夫也不能全然放心啊。他幾步走近,他哥一偏頭才注意到他,一個急智,把水果塞給他:“弟,先把水果放進家裏。”他只是接過水果,然後一臉凝重地看着陳波。陳波神經是粗的,而且他哪知道這兄弟倆的關系現在是這麽樣子的。。。。。。陳波只心心念念着念叨林頁誠:“以後就算天還亮也不要走那種人少的地方,那兩個男人簡直神經病,男人也調戲。要不是他們溜地快,我早打他們一頓,給你出這口惡氣。”

“你說什麽,我哥被人怎麽了嗎?”林子珈吼出來。

“就是被人摸了兩下,拉住不讓走,我說你不是功夫了得嘛,你好歹教你哥個幾招啊。”

。。。。。。

于是乎,這下可好,林頁誠是以後水果也不用去買了,林頁誠真正是哭笑不得,他覺得自己的日常生活受到了嚴重的影響。他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被某人做多了,做到荷爾蒙分泌異常,所以一走出去就散發着各種吸引男人的怪異因子。

他把這個想法跟他弟說了,結果就是被他弟摁着“頂”得比往常還兇,最後說:“以後下午4點後禁止一個人出門。”林頁誠心裏很難過:‘我沒那麽弱。。。明明以前什麽問題都沒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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