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說服

跟着谷蒼松一路來到他在山中暫居的一間茅草屋裏,風潇月的心也漸漸地放松了下來。

聽到谷老夫人和雷管家說他去山上捉“妖怪”的時候,他不是沒有擔心,而是相信憑着谷大将軍在朝中的威名以及征戰數十年的經驗,區區山野猛獸應該奈何不了他。

但後來青雲無意中脫口而出的話,卻讓他開始焦躁不安起來。不管谷老将軍曾經有多威風,但現在畢竟年事已高,又孤身前往,好幾天都不曾有消息。荒山野嶺,人跡罕至,又處處透露着危險,若是受傷了也不會有人發現。

青雲的話并不是沒有道理,怒斥他又何嘗不是在安慰自己呢?

幸好谷老将軍現在平安無事,否則撇開一切朝中的事務不談,他又如何對得起自己死去的父皇呢?谷老将軍不僅是他父皇最信任的大臣,也是他最敬重的恩師啊!

“潇兒,如果你來找我是為了讓我回朝的,那麽就不必再多說了。老夫隐退多年,早已無心朝野的紛争,是誰坐在那個龍椅上,對老夫來說,都不足為道。”

谷蒼松推門而入,簡陋的茅草屋裏只有一張床榻和一對桌椅,這應該是給平時上山打獵而來不及下山的獵戶暫居的。

風潇月跟在他的身後:“師父,自古奸臣奪政必會引起□,難道您就願意看到各地戰火四起,哀鴻遍野,民不聊生的慘象嗎?”

“那你又如何保證,老夫去了,就一定能拯救萬民?若你們想用老夫去壓制那些個奸臣,你們就找錯人了。老夫只是一個山野粗人,只會舞刀弄槍,在戰場上殺敵,你們那些文绉绉的東西我不懂,也學不會。到時候非但沒辦法替你們去牽制那些人,說不定還使得奸臣有機可乘,到那時,你們再後悔也無用了。”

“師父可還是在介懷當年的那件事?”風潇月突然問道。

谷蒼松身體一震,微微垂首,嘆息道:“紀尚書為官清廉,為國為民,若不是老夫當年一時沖動,一心向先皇請命要徹查朝中的貪污受賄事件,紀尚書也不會被人陷害,最後落得家破人亡,貶為庶民之後遭人嫉恨,紀家上下幾十口人被一夜屠門的慘狀啊!”

“您覺得,就算您不那麽做,那些人會放過紀尚書一家嗎?”

“你說什麽?!”谷蒼松轉過身,一臉震驚地望向風潇月。

風潇月的臉上沒有一絲神情:“當年紀家的那場血案,并非是因為百姓心中的憤恨,而找強匪上門殺人洩恨。”

“那……是因為什麽?”谷蒼松情急之下胸口一窒,手扶着桌子,有些站不穩。

風潇月連忙扶他坐下,替他倒了一杯茶:“師父,在您的心裏,難道就從來沒有想過,百姓何來的膽子,敢去找人屠殺當朝大臣嗎?即使紀尚書貪污受賄的事件罪證确鑿,即使這全天下人人都已經知道,是他,使得赈災的銀兩未能及時撥到災區,而使幾十萬災民餓死渴死!他們又如何敢去殺他,又如何能在結案的三天之內,就召集那麽多武功高強的人呢?況且,以紀尚書廉政愛民的作風,為官二十年,人人稱頌,我大齊王朝的黎明百姓不是瞎子,他們又怎會看不見?”

“你的意思是,紀家滅門的慘案,也是有人在幕後主使的?”

沉默了一會兒,風潇月輕輕點頭:“當年,正是因為紀尚書發現了他們的陰謀,只是向父皇上奏了一紙彈劾,就遭來那些人的憎恨,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們故意栽贓陷害,為的就是能夠除去紀尚書這一眼中釘。紀家上下四十三條人命,一夜之間,死無全屍。他們,簡直是禽獸不如!”

風潇月重重地一捶捶在桌上,桌子上的茶杯禁不住發出嗡嗡的聲音。

“潇月……”跟着他們一起進屋的陸憶然眉心微皺,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她從來都沒有見過他如此生氣的時候。

“我沒事。”風潇月朝她搖搖頭,“幫我去把紅凝和青雲叫進來。”

“好。”陸憶然點頭,轉身離開了屋子。

谷蒼松額角的皺紋深深地凸顯,突然,他猛得站了起來:“潇兒,這些事情你是如何得知的?還有,我記得紀家當年明明是四十五條人命,為何你說只有四十三條?”

“因為老天有眼,并不想讓他們的奸計得逞。紀尚書臨死之前,将他的一雙兒女偷偷地送了出去,他們被人追殺的時候,又正巧被我救了下來。”風潇月道。

“他們沒死?紀家還有後人?那他們現在何處?”谷蒼松急急地問道。

正在這時,去而複返的陸憶然将紅凝和青雲一起帶了進來。

“王爺,将軍。”紅凝和青雲低頭向他們行禮。

一想到剛才在風潇月還沒有說出他的身份之前,紅凝和青雲的那一句‘谷老将軍’,谷蒼松神色微閃,身體有些輕顫,對着他們道:“你們怎麽知道老夫的身份?難道,你們就是……”

谷蒼松詢求地望向風潇月。

風潇月點了點頭:“師父,他們便是紀尚書的遺孤,逸山和麗群,而我所知道的那些,也是在紀尚書偷偷寫了以後藏在他們身上的血書上看到的。”

谷蒼松走向他們,似乎還是有點不敢相信:“孩子,你們真的紀尚書的兒女?”

紅凝擡起頭,眼眶已經有些濕潤:“谷叔叔,您不記得了嗎?小的時候您經常去找爹爹,群兒調皮,總是在你們談事情的時候纏着要爹爹抱,那個時候爹爹會兇我,而您,總是大笑着抱起我,讓我坐在您的腿上。結果每次到最後,我都在您的懷裏睡着了……”

“群兒……真的是群兒……還有逸山……好孩子,你們沒死真的是太好了!”谷蒼松激動地握着青雲和紅凝的手,臉上竟然顯出了一絲笑意,“潇兒,多虧了你,是你保住了紀家的後人啊!”

風潇月淡淡一笑,伸手攬住了一旁鼻子有點紅紅的陸憶然,道:“潇月也是事後才得知的,如果真的要算功勞的話,還是要算在師父的身上。若不是師父教我武功,恐怕手無縛雞之力的我也無法從那麽多殺手之中救出他們。”

“哎。”谷蒼松揮手,“話不能這麽說,如果你不好學,又怎麽能夠有今日的所成呢?方才我那一掌用了十成內力,而你硬接也只退了兩步,看來這幾年,你并沒有因為其他的事情而疏于練武,老夫甚為欣慰。”

說這話的時候,谷蒼松似乎無意地看了陸憶然一眼。

陸憶然咬着唇低下了頭,風潇月在她背後拍拍她的背,道:“多謝師父誇獎。”

谷蒼松轉向青雲:“孩子,告訴我,你們爹可還有話要讓你們帶給老夫的?”

青雲點頭:“爹臨終前說,他知此事與您無關,讓我們如若有一日見到您,就告訴您,請您不要介懷。另外,爹還希望将軍能夠不要因為這件事情,而離開朝廷。朝中奸臣當道,正是需要像将軍這種忠義之士的時候,請将軍務必輔佐陛下,鏟除奸臣,還我大齊王朝一個太平安寧的盛世,爹便死而無憾了。”

“他真的是這麽說的?”

“是,這是爹親口對我們說的。”

“哈哈哈……”谷蒼松突然大笑,“真不愧是老夫的忘年之交,居然連老夫會辭官這件事他都能夠猜到!哈哈哈……”

“師父……“風潇月叫他。

谷蒼松伸出手:“潇兒,你不必多說了。既然這是紀尚書的臨終遺言,那麽老夫就算赴湯蹈火,也一定要為他實現!”

谷蒼松的雙拳緊握。

“這麽說,您是答應了?”風潇月激動地問。

谷蒼松點頭,看了看他,又看了紅凝和青雲一眼:“事到如今,老夫還有什麽理由再不答應呢?我們習武帶兵之人,向來不是貪生怕死之輩,既然那些人想要鬥,那麽老夫,就陪他們鬥上一鬥!看看最後到底鹿死誰手!”

“好!”風潇月擊掌。

*** ***

夜晚。

萬籁俱靜。

谷蒼松留下了青雲和紅凝在屋內,而風潇月和陸憶然,則互相靠坐在屋外的石階上,看着夜空中的點點繁星。

“原來,青雲和紅凝也有這麽大的秘密。”陸憶然靠在風潇月的肩頭,數着天上的星星。

風潇月低頭看着她,将她額角的一簇發絲撥到耳後:“看樣子我以後得時時刻刻都把你留在身邊了。”

“為什麽?”

風潇月輕笑:“你想啊,你都知道了那麽多的秘密,而且還是關乎社稷的大事,你覺得我還有可能放你這個知情者離開嗎?”

“那你想殺我滅口嗎?”陸憶然一點都不受他的威脅。

風潇月吻了吻她冰涼的唇,然後輕輕地點了點她的鼻尖:“殺了你太便宜你了,我要每時每刻把你留在身邊折磨你,讓你永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你舍得嗎?”陸憶然笑得燦爛。

風潇月好像很無奈的樣子:“不舍得也沒辦法了,誰讓你知道了那麽多呢?”

“你才不會呢!”陸憶然笑着趴到了他的懷裏,過了好半天,她輕聲問道,“潇月,你想不想知道我的秘密?”

風潇月擡頭望了一眼皎潔的月亮,道:“我說過,我會等到你想告訴我的那一天。”

“那如果我永遠都不想告訴你呢?”

“那我就永遠等下去。”

“傻瓜,難道你都不會問我嗎?”陸憶然擡起頭,雙眸比天上的星辰還要閃亮。

風潇月凝視着她:“我不想逼你做你不喜歡做的事情。如果你想說,自然會告訴我,如果你不想說,我問了,也只會讓你不開心。我希望在我身邊的你,每天都是開開心心,快快樂樂,沒有煩惱的。我喜歡的,是你的笑容,而不是你的淚水,你明白嗎?”

騙人!

既然不想看到她哭,幹嘛還要說這麽煽情的話嘛!

陸憶然瞪着他,吸了吸鼻子:“吶,這是你自己說的!到時候可不準反悔!”

“嗯?”風潇月不解。

陸憶然趴回了他的懷裏:“等我們回風州城以後,我就把我的秘密告訴你,到時候你一定要好好地聽完,不管多難以接受,都一定要聽完!而且,絕對不準懷疑我說的話的真實性!聽到沒有?”

會……難以接受嗎?

風潇月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你說的,可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比珍珠還真!”

“……”珍珠也有很多假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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