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零度(十七)

趙思百回到警局之後,将別墅那邊所有找到的藥物都送到法醫室去進行化驗,自己也呆在那裏等着。

唐觴也是一個很注重效率的人,接到任務就立刻忙活了起來,絲毫不做多餘的事。

朗枂坐在一邊看着唐觴在忙活,帶着一些滿意的笑容,自從唐觴來了之後,她還真的是輕松了不少,有一個令自己滿意的實習生可真是人生的一大樂事!

“你這樣壓榨勞動力是不是有些不太好?他還是個孩子!”趙思百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看着唐觴的眼神似乎還帶上了一些憐憫之意。

朗枂眯了眯眼睛,撇了他一眼,并不說話,但是眼睛裏卻藏着滿滿的威脅之意。

“師傅,化驗單出來了,你看看。”唐觴小跑過來,手裏還拿着一份化驗報告,恭恭敬敬的站到朗枂身邊來。

“小唐,你其實用不着這麽的拘謹。”趙思百直起身來,拍了拍唐觴的肩膀“朗姐其實是挺随意的一個人來的,你這麽恭敬倒是會讓她不舒服了,她也不是那種精致到這種程度的女人。”

“是嗎?”唐觴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姿勢依舊沒變。

朗枂擡起手,作勢要扇趙思百一下,最終也沒有真正的動手。

趙思百無奈的聳聳肩,也沒有再多說什麽。

朗枂從唐觴手裏接過化驗單,翻了幾下後看向唐觴,朝他晃了晃手裏的化驗單:“簡單的給我說一下內容。”

唐觴立刻回答道:“在那些藥物裏發現了好幾樣不相同的有損害大腦神經的元素,其中有一些跟我們之前在蘇鐵刀和秦冬身上發現的藥物元素成份相同,初步估計由同一個地方産出,而且這些都是一些以前沒有記錄過的元素,我想還可以再研究研究。”

“不錯啊!繼續努力。”朗枂滿意的點了點頭,将手裏的化驗單遞給一旁的趙思百,還頗為傲嬌的看了他一眼“趙副隊,你該回去了吧,你們隊長還在等着你呢!”

趙思笑了笑,拿過她手裏的化驗單轉身離開。

一份份證據擺在蘭菀清面前,她所做過的那些事已經全都是是板上釘着的事了。

然而讓衆人吃驚的卻是,她一點慌張之意都沒有,冷眼看着将這些證據擺在她面前的南宮皓,什麽也沒說,似乎一點也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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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你已經沒辦法再逃了,不如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們。”南宮皓将那些藥物與化驗單一份份擺整齊“再隐瞞下去又有什麽意思呢?”

聽了他的話,蘭菀清卻是沒有絲毫的動搖,目光幽幽的看着他,裏面盡是瘋狂與血絲,與之前所有的清純的模樣大相徑庭。

南宮皓嘆息了一聲:“蘭小姐,零度到底給了你什麽好處,讓你這麽的忠誠于他們呢。”

“只有弱者才會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盛奕丞擡頭掃了蘭菀清一眼“而你,就是那個弱者,他們不過給了你一點點小甜頭,你竟然就這樣對他們死心踏地了!真是沒用。”

盛奕丞面無表情的看着她,就像在看一堆無機雜質,只有在見到她的笑容逐漸減少時才微微勾了勾嘴角:“确實是--蠢得可以。”

蘭菀清微變的表情也被南宮皓收進了眼裏。

他想了想,起身走了出去。

盛奕丞也不問他做什麽去,也沒有要打算審蘭菀清的意思。

此時的審訊室只剩下盛奕丞和蘭菀清兩個人,裏面的溫度也在一瞬間冷凝下來,緊張的氣息也在一瞬間漫延……

所幸南宮皓很快就走了回來,沒有讓這裏的氣息繼續冷僵下去。

面對這一樣一樣的證據都能面色無嘗的蘭菀清,在看見南宮皓手裏的東西後,表情卻突然就扭曲了起來。

“寫日記是一個很好的習慣來着。”南宮皓無視了她突然變得猙獰的表情,将手裏的本子一一放下“特別是罪犯的日記,可真是幫我們省了不少找證據的麻煩!”

“你想要做什麽?”蘭菀清的聲音尖銳了不少,死死的盯着南宮皓放下的一個個本子,仿佛随時會暴起。

“冷靜一點。”南宮皓有節奏的敲起了桌子,一聲聲的在這樣緊張的氣氛裏莫名的帶出了一些輕快之意“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而且,別那麽的緊張。”

聽到這些話的蘭菀清不旦沒有放松下來,反而更加的緊繃起來了,卻又限制于鐵椅的束縛。

她嘗試着掙紮一下,鐵鏈的碰撞聲随之而起……

“你們隊長可真是個審訊天才。”皺岚透過玻璃看着審訊室裏的情況,由衷的贊嘆起來“殺人不見血,直接攻心的那種。”

“那是自然!”趙思百也順着她的視線探了進去“他們兩個都是刑偵方面的天才,實力讓人羨慕。”

鄒岚頗有同感的點了點頭,很自然的對一邊的趙思百聊了起來:“也對,不然怎麽可能這麽年輕就當上隊長了呢!我真是對他們越來越感興趣了。”

聽到這話,趙思百不由得皺了皺眉,将目光轉投到了鄒岚的身上。

鄒岚也感覺到了他不同尋常的視線,回過頭看向他,奇怪的問道:“怎麽了?”

趙思百壓低了一下聲音:“我勸你還是收起那些不該有的心思,這裏是祁州市,不是誰你都能得罪得起的,他們兩個也不會是你能夠招惹的人。”

鄒岚有些疑惑,似是不明白趙思百怎麽會跟她說這樣奇怪的話。

“我不知道你到緝黑組來的目的到底是什麽,也不知道你到底是誰派來的。”趙思百收起了原本挂在臉上的所有笑意“但是你最好明白,這是我們的地盤,你敢有什麽小動作的話,我們還真的不能保證你的安危。”

趙思百從來沒有跟別人說過,他其實也曾經修習過心理學這一課,雖然不如鄒岚專業,可是多年的從業經驗能讓他看到更多別的。

而現在,他從鄒岚身上看到了一些特別的東西。

聽到這裏,鄒岚臉上的笑容也收了起來,冷靜的對上了趙思百的視線。

氣氛一度僵硬起來。

“你們這是怎麽了?”佟銘推開門走了進來,莫名的有一股詭異的感覺彌漫在空氣之中。

“沒有啊!我們在看隊長審訊呢!”鄒岚在佟銘聲音響起的瞬間恢複了自己原本的模樣,轉過頭看向玻璃的那頭。

佟銘有些疑惑的看向趙思百。

後者則是對他聳聳肩,問道:“邢副和小衛呢?”

佟銘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回答道:“她們現在在隔壁看着徐旭,說是想再問一下,看能不能再問出一些別的。”

趙思百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麽,也轉過頭看向玻璃裏頭。

佟銘見狀也湊了過去,只是還是有些不解的撓撓自己的腦袋,是他的錯覺嗎?可是他剛才真的有感覺到他們之間的氣氛怪怪的。

審訊室裏,南宮皓已經開始念起了那些日記--每念一篇,蘭菀清的臉色就黑上好幾分,如果可以,她現在最想要殺了的人,非南宮皓無疑。

“夠了,別再念了。”蘭菀清突然吼了一聲,打斷了南宮皓的聲音。

南宮皓停下來,将手裏的日記合上,推到她的手邊去:“你也曾經有過一個幸福的家的!”

“幸福的家……”蘭菀清扯起來一個笑容,眼淚卻落了下來,她伸手将面前的日記本拿了過來“可是現在什麽都沒有了。”

南宮皓對她梨花帶雨的表情并不為所動:“他們傷害了你的家人,所以你要加害回去?”

“我做得不對嗎?”蘭菀清擡起頭來,雙眼濕漉漉的,看起來好不可憐。

只可惜南宮皓和盛奕丞都對她提不起半分同情之心。

她可憐可悲,那些被她害了的人明明更可憐!那些人又有什麽錯呢?

不管蘭菀清曾經經歷過什麽,做錯了的事是改變不了的!

許久沒有出聲的盛奕丞問道:“你覺得你做得很對?”

“他們害死了我的爸爸媽媽,我只不過是報複回去而已,都是他們活該……”蘭菀清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淚,倔強的看着兩人。

“呵……活該?”盛奕丞将大刀的照片拿出來,推到她的面前去“他也是活該嗎?”

蘭菀清輕輕的一顫,沒有說話--那是大刀死在冰庫裏的屍體的照片,臉上還帶着笑容,看着很是安詳。

不需要她的回答,盛奕丞自己說了起來:“對啊!他确實是活該,活該愛上一個一心想要将自己置于死地的人,他也是個蠢貨,到死也不知道,一直以來你都不過是在利用他而且。”

蘭菀清咬了咬自己的舌頭,在那一瞬間想要反駁些什麽,卻到底是什麽也沒有說。

“據我所知,現在東藍的當家人肖靈跟你父母的死完全沒有關系吧,大刀雖然是混黑道的……”南宮皓并不急着把話說完,而是觀察一下蘭菀清的表情,看出了她的動搖之後,再繼續補充下去“他本質上還是一個善良的人,做過很多不留名的好事,他之所以混黑也只是為了更多的去幫助那些窮人而已,這些事你該不會不知道吧?”

“我……”蘭菀清頓住,到底沒有說下去。

沒有被人捅破這一層布之前,她能夠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什麽也不知道,可是南宮皓把一切都給說破了,現在什麽解釋都變得極其蒼白。

她其實一直都是知道的,知道他是一個很好的人,那些表面看起來的混蛋都是為了掩飾那顆純粹的善心而已!

可是現在說什麽都沒有用了,他已經死了,再也回不來了。

“你真的以為他會什麽都不知道嗎?”南宮皓放輕了一些聲音,也對她搖了搖頭“他其實什麽都知道的,只是因為他太愛你了,所以才不願意相信,他是在等你坦白,只可惜最後等到的只是……”

只是什麽南宮皓沒有說,沒有說出來反而讓蘭菀清的心髒更加揪緊起來。

“我不是……我不想的……”蘭菀清抽泣了起來“我沒想到他們是想把他置于死地,我以為……以為……”

“以為他們只是想教訓大刀一下?”南宮皓問道。

蘭菀清抿了抿雙唇,點了點頭。

“蘭小姐!”南宮皓略帶嘆息的喊了她一聲“別再被仇恨蒙蔽你的雙眼了!大刀他是無辜的,也是為你而死的!你就非得這麽狠心對一個深愛着你的人嗎?”

“……”蘭菀清握着日記的手更緊了些,好一會兒才出聲道“有紙巾嗎?”

南宮皓從身上掏出一張手帕來,正打算遞給去,一旁的盛奕丞突然壓住了他的手,将一包紙巾扔在桌面上,搶過他手裏的手帕塞進自己的口袋裏。

“別鬧!”南宮皓無奈的笑了笑,伸出手捏了捏他的手指。

“你們從我這裏是得不到什麽有用的信息的。”蘭菀清緩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我這樣身份的人只是負責幫他們清理那些給他們造成阻礙的人,不會接觸到什麽核心的事務。”

她确實是對大刀有感情的,她也是愛着那個人的,只是可惜的是現在她自己把本該屬于自己的幸福親手給毀了。

要說完全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只是她到底放不下對父母的愧疚……可是現在看起來,一切都沒有那麽重要了。

蘭菀清早已經把可以弄丢的都給弄丢了,現在的她,是真的什麽也沒有了!

所以即便是把這些說出來,好像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沒事。”南宮皓輕擺了一下手“盡管把你知道的告訴我們,有沒有用也得查了才知道。”

蘭菀清點了點頭,朝兩人說了起來:“我的上家就是林之顧,我們之間的交易都是口頭相傳的,沒有留下過任何的證據。”

之前在T國的時候,她就已經和林之顧合作,做個了很多件類似這樣的事情。

“這麽說起來,我确實是罪孽深重。”蘭菀清自嘲了一句。

盛奕丞和南宮皓認真的在聽她說着話,對她這一句自嘲也不知道該做什麽表示。

“我也不知道他們到底為什麽突然想要回國,只是服從安排而已,而且也只有回來我才能夠給我爸爸媽媽報仇。”

她一開始接近大刀也是因為他是東藍的人,而且從一開始她就沒有想過讓大刀活着。

只是後來慢慢的接觸下來,她卻對大刀産生了感情,那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情感,這讓她感到害怕,同樣也夾雜着一絲絲喜悅。

蘭菀清遲遲沒有對大刀下手,這引起了林之顧的注意,那個時候林之顧也正好另一個幫派的人關系挺好。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個林之顧認識的老板,名字好像是叫秦冬……”

“什麽?”盛奕丞聲音突然冷了一個度,正眼看向蘭菀清。

“怎……麽了?”蘭菀清被他看得有些心裏發顫。

“沒事,你繼續。”南宮握住了盛奕丞的手腕,朝他搖了搖頭。

盛奕丞咬了咬牙,壓下了心上莫名的情緒。

有關林之顧的事,蘭菀清并不算太清楚,有關秦冬那一部分,她更是知之甚少。

只是那一段時間,林之顧似乎還是挺興奮的,但後來就莫名其妙的情緒低落起來了。

蘭菀清沒能搞清楚林之顧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就又接到了新的緊急任務。

這次任務的對象是大刀,以前的她肯定會毫不猶豫的直接答應,然後下手。

可是這一次,面對這一個真心實意人,她怎麽下得了手,她明明已經愛上他了啊!

林之顧似乎也看出了蘭菀清的心思,當時看着她的表情似乎還帶上了很複雜的意思。

蘭菀清勉強止住了自己的眼淚:“他說只是想讓大刀也加入我們零度,不會對他怎麽樣的,如果他不願意,那就教訓他一頓……”

林之顧讓蘭菀清約大刀出來,還讓她喂大刀吃下那個藥。

蘭菀清也有想過林之顧的要求有些奇怪,但是到底還是選擇了相信他,親手将自己愛的人推向了死亡的深淵。

苗喜雀說的有一部分也是對的,她确實是厭倦了這樣的生活,有想要離開的意思。

她搬到了大刀的家裏去,滿懷希望的想象着自己未來的生活,直到南宮皓和盛奕丞的出現打破了她的幻想。

她也确實是在南宮皓兩人找上自己的時候才知道大刀已經死了的事的,也後知後覺的發現這事是林之顧做的。

可是到底是組織培養了她,雖然心裏很痛苦,卻還是不願意把組的出賣出來。

但是現在,組織也好生命也好,她都不想再管了,突然就好累好累……

“這些藥呢?”南宮皓指着桌面上的一瓶藥物,看向蘭菀清“這些都是些什麽?”

蘭菀清:“這些都是組織內自己研發的藥品,有很多種,我能拿到的這些只是最普通的能夠讓人産生幻覺的藥物,還有一些更加高級了,我也不知道它們的具體功用。”

南宮皓與盛奕丞對視了一眼,大刀和秦冬屍體上的謎之笑容解釋得通了,可是突然有一股不太好的預感浮上心頭。

總感覺很快就要有什麽大事情要發生了,而且不會是什麽好事。

但願,不會給他們帶來太大的麻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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