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零度（二十）
南宮皓眉頭緊鎖的看着手上的那些照片，心上好像有一塊石頭重重的壓了下來。
沒錯，林之顧給他的東西就是一沓照片，正确的說--那是一沓盛奕丞的照片。
可是問題是，那些照片裏的盛奕丞，和南宮皓所認識的盛奕丞，感覺就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照片裏的盛奕丞西裝革履，一股子成熟男人的韻味，還帶着極能迷惑人的笑意，像一只狡猾的狐妖，似乎一不小心就能掉進他所設的圈套之間中，讓人感到極度的危險。
盛奕丞身上确實帶着一股危險的氣息，南宮皓知道那是一股漠視一切，最直接的超脫塵間的危險。
跟照片裏的盛奕丞，照片裏的盛奕丞是一種算計的，在人間徘徊着的，隐晦的危險。
然而更另人吃驚的是，盛奕丞身邊站着的那些人，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國際通緝名單上的殺手，還有各種各樣在警察眼中就是禍害的人物，盛奕丞似乎跟這些人聊得很是從容。
如果這份名單落到高層那些人的手裏的話，盛奕丞分分鐘就毀了!
有可能高層已經收到什麽消息了，所以才會有鄒岚的出現……
南宮皓捏緊手裏的照片，過一會兒重新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冷靜的看着林之顧，不讓他看出自己心裏的想法：“你怎麽能确定這些照片是真的？”
“皓隊!你何必問我呢!”林之顧無所謂的攤了攤手：“要想知道這些照片是不是真的，直接拿去檢查就好了!你應該更相信警方那邊的技術判斷吧!”
看着林之顧這麽自信而有把握的表情，南宮皓心裏不由得沉了沉。
林之顧見他一直沒有說話，也不着急，似乎勝券在握：“皓隊，很多時候情可沒有利重要啊！”
南宮皓微微擡頭，似乎還是對這個話題挺感興趣，想看看他怎麽繼續說下去。
既然南宮皓有聽他話的意思，林之顧自然樂得給他普及一下自己的思想，順便拉攏一下這個人。
“皓隊!你現在跟盛奕丞呢，确實是情同手足沒錯……”說着，林之顧故意停頓一下，擡頭觀察了一下南宮皓的表情，發現他正在認真的聽着自己說的話，心裏也更加的放松了一些“可是，盛奕丞心裏是怎麽想的，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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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之顧呵呵兩聲，接下來的話不用說，兩人心裏也都是心知肚明的。
南宮皓臉色微變，将手裏的照片合攏了起來，有一下沒一下的在手裏拍着，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麽。
而另一邊的盛奕丞，臉上的卻是陰霾越來越重，林之顧所說的那些話讓他感到惡心，也在心裏升騰起了一些怒火。
包廂裏的氣壓一點點的往下沉，進來的人仿佛都要落到冰窖中一樣，随時有可能會被凍僵。
他很久沒有這樣情緒低沉過了，簡直就想直接将大言不慚的林之顧直接滅口，如果可以的話，他現在就想給林之顧喂槍，将他一刀刀切碎……
可是不行，南宮皓不希望他做出越線的事，他必須壓制住自己心裏嗜血的欲望……
即便沒法知道任何有關盛奕丞此時的情況，但南宮皓還是很清楚他的心理情況，估計快要到暴起邊緣了，必須快點把這裏的事給處理完。
近一段時間盛奕丞的心緒都不太穩定，再不結束同林之顧之間的對話的話，誰也不知道接下去還會發生什麽。
南宮皓終還是嘆息了一聲，将手裏的照片收了起來，似乎是妥協了：“說說吧，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很簡單，我也不想給皓隊你造成太大的幹擾的。”林之顧非虛僞的朝他一笑，南宮皓只覺得他這笑容很欠揍“我只是想知道，你們警方什麽時候會有一些出人意料的行動而已，其他都不太感興趣，你們警方的機密對我沒意義。”
“……”南宮皓沒有說話，眉間輕輕的皺起，似乎正在糾結着什麽。
見狀，林之顧又繼續往上加了一把火：“這事你沒有損失啊!皓隊，你給我情報，我幫你将盛奕丞拉下馬，完美的交易。”
良久過去，他終還是點了點頭。
林之顧笑了，站起來看着南宮皓，對他伸出了自己的手：“皓隊可真是個聰明的人，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南宮皓淡然的看着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靜靜的不做任何反應。
林之顧有些僵硬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心裏很是不爽，卻又不好說些什麽。
看着他這樣心裏不舒爽卻又不能發洩出來的表情，南宮皓只覺得心情舒暢，露出一個不甚明顯的笑容：“林先生你的目的也達到了，現在可以走了嗎？我還約了人吃飯呢!你在這裏是不是……”
這樣明晃晃的趕人被他說得這麽的冠冕堂皇，林之顧也是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的好。
“哼！”林之顧冷哼了一身，拿起自己的東西起身離開，最後還有些不太甘心，又道“雖然你現在對我态度不怎麽樣，可總有一天你會感激我的。”
然而南宮皓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林之顧終于不在自讨沒趣，真的離開這裏。
看着林之顧消失在門口，南宮皓的臉色冷凝下來，這才從衣兜裏掏出一個藍牙耳機，對那邊說道：“跟着他，我倒是想知道他到底能藏到哪裏去。”
“知道了!”趙思百的聲音清晰的從耳機裏傳過來。
南宮皓沒有再去管林之顧的事，低下頭沉思起來--林之顧手裏的那些照片，可真是難辦……
盛奕丞不知道什麽時候開了一瓶紅酒，鮮紅的酒液在他手上的杯子裏輕輕的晃動着。
他把這件案子從頭到尾在腦海裏過了一遍，用這種繁雜的方式壓制着自己不去理會那些焦躁的情緒。
南宮皓推開門走了進來，盛奕丞已經基本将自己的負面情緒給收了起來。
見到他正在給自己續杯，南宮皓也沒有說什麽，盛奕丞在做什麽，他只要稍微想一下便清楚了。
盛奕丞自然也注意到他的到來，伸手拿了另一杯子，給他也倒了一杯。
“謝謝。”南宮皓接過紅酒，在他隔壁坐下。
盛奕丞明顯的感覺到身邊這人想跟他說些什麽，可是時候都一點點過去，一杯酒已經見底了，他的話卻一直都沒有說出口。
不過盛奕丞也沒有要問的意思，又伸手給他再倒一杯，順手也給自己添了一杯。
南宮皓看着杯子裏的酒發了一會兒呆，伸手進兜裏，将裝着那沓照片的紙袋掏了出來，放到盛奕丞面前。
盛奕丞有些疑惑的看着他：“這是什麽？”
南宮皓晃了晃杯裏的酒，抿了一口：“你先看一下，這是林之顧剛才給我的。”
聽了他的話，盛奕丞也就沒再多說什麽，伸出手去把那袋東西拿了過來，将裏面的照片倒了出來。
看着那些照片，盛奕丞的手緊了緊，南宮皓看着他的表情，伸出手拍了拍他：“還好嗎？”
他沒有問盛奕丞這些照片是怎麽一回事，也完全沒有對這些照片感興趣的意思，他願意無條件相信盛奕丞，相信他做的所有事都是對的，也相信他夠能把事情給處理好。
盛奕丞默默的拿起手機把照片拍了下來，發給了辜晟，也将手裏的照片收了起來。
南宮皓看着他的一系列動作，只是說道：“林之顧手裏可能還有更多照片，他不會把所有照片都給我的，不可能把賭注全壓在我身上，總得給自己留下一些底牌。”
“我明白。”盛奕丞應了一聲“沒事，他們會把這件事給處理好的。”
“那行。”南宮皓也點了點頭“回去吧，看看思百能查到些什麽來。”
盛奕丞點了點頭……
辜晟看着盛奕丞給他發過來的照片，眉頭緊鎖。
肖煜站在他身邊也看到了那些照片，也是難得的收起了玩鬧的狀态，神情有些凝重。
辜晟将手機蓋到桌面上，直直的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你有查到了什麽？”
肖煜退後了兩步，望向辜晟：“晟哥，抱歉……”
他沒有說下去，辜晟也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
什麽都沒有查到，他們那一波人竟然藏得這麽深？
肖煜有些擔憂的說道：“他們是沖二哥來的，但是我們現在什麽線索都沒有，二哥他會不會有危險？”
辜晟搖了搖頭：“二哥他可不是一般人，不會那麽容易出事的。”
而且他身邊還有一個南宮皓呢？一般沒情況，不會有人能近得了他的身。
“我們真的不用派人暗中保護？”肖煜還是有一些放心不下。
“你還不清楚二哥的性格嗎？”辜晟往沙發後靠了一下“他不會讓我們的人跟着的，分分鐘把人給扔了!”
還是不要自己給自己找麻煩的好，盛奕丞要是不高興了，那才是真的慘了。
暗中保護？
以盛奕丞的能力，發現那些跟着他的人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根本不會有人有接近他的機會。
肖煜微微皺眉，但辜晟說的也确實不錯。
他将辜晟的手機拿了過來，翻看着盛奕丞發過來的那些照片：“他們到底是怎麽得到這些照片？這些高階的會面，按理說不能出現被人偷拍到這些照片的情況才對啊。”
辜晟也跟他一樣疑惑，雙手支着下巴，閉上雙眼陷入了沉思之中。
肖煜沒有打擾他，靜靜的站在一邊，等待他從冥思中回過神來。
盛奕丞和南宮皓一起回到警局，沒想到負責跟林之顧的趙思百--竟然也已經回來了。
不過此時的趙思百似乎與平時有些不太一樣，像條死魚一樣趴在辦公桌上，一臉頹廢的模樣，莫名的讓人感覺他有一些生無可戀的感覺。
南宮皓走進來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你怎麽回來了？查到什麽了？”
“皓隊，抱歉!我跟丢了!”看見南宮皓回來，趙思百站了起來，卻又馬上低下頭，很是自責的說道。
在此之前，他的業務能力一直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但是這一次，他卻跟丢了自己的任務目标，這簡直就是他就業史上的恥辱。
南宮皓挑眉，拍拍他的肩膀：“沒事，給我們說說具體的情況。”
“我……也不是很清楚。”趙思百有些猶豫，他說“我一直都是遠遠的跟着他的，按理說那個距離，他不應該發現我才對的。”
“你被林之顧發現了？”邢依夢有些驚奇的看着他“不應該吧，那個人看着也不像那麽厲害的人啊!怎麽可能發現你在跟蹤他呢？”
邢依夢把林之顧的資料從頭到尾研究了一遍，覺得這人也不是什麽太出色的一人，再者南宮皓今天的行動，她也是有一定的了解的，林之顧在酒店裏的表現更堅定了她的判斷。
可是這樣一個人，趙思百竟然沒有跟上，這就很匪夷所思了!
“不只是這樣。”趙思百嘆息了一聲，繼續說道“在他甩開我之前，還有兩輛車闖紅燈來幫他，把我給攔下來了。”
那兩輛車後來也逃了，交通部的同事幫忙查過，是兩輛□□，查不到出處。
“會不會是那兩輛車裏的人發現了趙副你在跟蹤林之顧，所以才才會攔住你的？”衛紫瓊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也許不關林之顧的事？”
“不!”趙思百果斷的搖了搖頭“那兩輛車是臨時接到命令的，不會是他們先發現的我。”
佟銘：“這麽肯定？”
趙思百朝他聳聳肩：“我的直覺一向很準。”
邢依夢坐到椅子上，看向趙思百：“所以……他到底是因為什麽才發現你在跟蹤他的？”
趙思百無奈萬分，他也想知道啊!
“監控。”盛奕丞擡頭看了一眼衆人。
“監控？”南宮皓重複了一下他的話，想了想“對!以思百的能力，被跟蹤的人不會那麽容易發現他的，但是如果有路上的監控的話，看到那條路的上的所有情況的話，那就是完全不一樣的兩碼事了。”
盛奕丞點了點頭，看見佟銘：“佟銘，你到技偵組那邊去一趟。”
他現在有些懷疑祁州市的公共攝像頭被動了手腳了。
“明白，我現在就去。”佟銘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意識到了事态的嚴重性。
祁州市的監控覆蓋着整座城，不可想象要是有人在這睛監控裏動了什麽手腳的話，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不知過去多久，辜晟緩緩的睜開眼睛：“最近哪裏都有些不太平了!”
“？？？” 辜晟突然出聲讓肖煜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很是疑惑的看着他。
辜晟繼續說道：“這些照片都是在五年前拍的，這幾個人我還見過幾次。”
“五年前？”肖煜還是很疑惑，也被辜晟這東一句西一句的話給整懵了。
辜晟輕呼了一口氣：“最近一段時間發生的事太多了，他也是下了狠手，那些人都在想辦法脫身，只是沒想到他們竟然找到這邊來了，應該是查到些什麽了吧。”
肖煜也似乎反應過來了一些，忙問：“他已經得手了？”
“估計是吧。”辜晟淡淡的說道“不得手也得得手，二哥已經察覺到點什麽了，他要是再不出面一下，給點反應，估計很快就得出事。”
肖煜點了點頭，心裏還是有些擔憂。
辜晟也看出了他的擔憂，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相信他能把一切都處理好的，你也知道，他可不是一般人。”
“可是……”肖煜有些哭笑不得“二哥他也不是一般人啊!你都不知道，我那天去警局見到他的時候，他看我那眼神，我差點沒給他跪下。”
辜晟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別說是肖煜，就是他也不一定頂得住盛奕丞那種死亡視線。
可是頂不住也得頂，他們比須完成自己的任務。
肖煜自然也清楚自己應該做什麽，但是有些事并不是他說做就能夠做到的：“晟哥你還是想想辦法吧，我想我們撐不了多久的。”
辜晟：“我明白，我想辦法聯系他一下，他應該會有辦法的。。”
肖煜點了點頭：“現在也只能這樣了。”
辜晟想了想，繼續吩咐道：“還有，找人把這些照片給處理了，不管用什麽手段，絕對不能讓它們再出現。”
肖煜點了點頭，拿出手機給一些人發了信息，又翻了幾下手機頁面，發現也還是沒有什麽可用的信息，心裏不免有些失望。
“別急。”辜晟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麽，朝他笑了笑“有些時候越是平靜，就越不平靜，這就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肖煜自認不是什麽文化人，表示無法理解辜晟這話裏的意思。
然而辜晟似乎也沒有向他解釋的意思，靜靜的出神……
暴風雨，就快要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