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醫院

迷亂的視線裏,逐步靠近的白色面具紋路漸漸明晰,乍一看是光滑白色樣,但定睛細看會發現是破碎的玻璃狀。

面具右側全白,左側中部有尖銳枝桠狀的夕陽圖案血一般的紅,自面具邊緣張牙舞爪地往上延伸,堪堪停在臉部中軸線之前。

這些血紅的荊棘,給面具主人染上妖孽氣質。

而右側的簡約白則攔截這樣的尖牙利爪相向,似是掩蓋什麽龌龊之事,又似是無時無刻提醒自己,強烙在別人心底的傷疤是無法磨滅的。

面具男伸手關閉攝像頭,遞給身後的随從:“銷毀。”音色有些熟悉,但燥熱的身體讓谌獨無能為力。

随從:“是。”

面具人往前走:“總控室內容清除。”

“是。”随從咔噠将門帶上走了。

面具男走到床邊,看着全身染了暧昧性感的谌獨。

“可以請你……幫我買一下藥嗎?”谌獨在理智與失智之間掙紮,眉頭緊縮後又舒展開。明明是在拜托請求,卻有別番情味,橫豎看都是勾引。

那人喉結滾動了一下,閉上了眼,再睜開時眸中的洶湧波濤已是遁逃。

掀起一邊的薄毯蓋住谌獨的身體,低聲一句:“堅持幾個小時就好,你不是什麽都可以堅持下來嗎?”語氣柔和非常,卻也止不住帶上克制。

谌獨卻開始執着于:“藥……買……”

面具男伸出手掌捂住谌獨滿是□□的眼,聲音變得低啞:“谌獨,對不起。我還是回來了。”像是宣告什麽主權。

“嗯?”谌獨雙手出薄毯欲抓,男人卻收回了手,“你……是誰……”話語滿是灼熱。

“再堅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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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男沒頭沒腦般留下這一句便走了。

“……呃”谌獨不解,但無暇顧及,只好緊攥着薄毯,額上大汗淋漓。

男人頓在門口幾秒,面具下的眼睛轉為如野豹般釋放殺意。

擡步走出廊道,宴會氣氛正被推上高潮,頓時淹沒廊道的詭異寂靜。

走過沙發時,面具男餘光掃了一下沙發上的人,眼眸滋滋燃起的怒火,大步邁進喧騰中。

被敵對的姜仇嘴角微挑,看着面具男穿過喧騰走出大門,放下手中轉動的紅酒。

對姜仇而言,面具男的出現是個變數,只知道李沿鎬會叫走洛彧折這一事實在掌握之中。

戴着面具,未曾謀面的茲扣?有點意思。

姜仇擡步,推開了1011房間門。

床上的人在短短幾十秒內又把薄毯掀在了地上,褲子也半挂在腳踝處,場面甚是淫靡。

“姜仇?”明明是在表達問句,沉欲的嗓音卻暧昧不清。

姜仇皺眉撿起薄毯,低聲:“是我,小谌獨。”手一拽,半挂的褲子離了腳踝。

“……你想幹嘛!”都不知道此刻話多還半裸着的自己有多勾魂。

姜仇斂起皺着的眉,單膝跪在床上俯身:“帶你走。”堅定的,可靠的。

被□□支配的谌獨思緒因眼前這男人的話語而墜落,明明哪哪都沉重着,感覺到的卻是心安的飄逸。

姜仇用薄毯将人裹好抱起,吩咐身後的下屬:“帶好衣物。”

“是。”下屬緊随其後。

姜仇是抱着人走的後門,車輛已經等候于此,把人放進後座,而後回到駕駛座開車。

下屬在風中淩亂,姜仇從不讓人進他的車是鐵律。但現在,這位有錢的雇主似乎有些不同了。

谌獨一路低吟不休。

姜仇把人帶回了自己的公寓。

懷裏的人紅透,汗水沿着臉頰滾落,雙手開始不停抓撓姜仇的襯衣領:“求你……”殘存的理智快抵擋不住藥效。

“先忍忍……”邊說要邊把人放在自己的床上,欲起身,卻被谌獨摟住脖子攬下貼唇。

極高的溫度焦躁地灼燒、啃咬唇瓣,血腥味萦繞鼻尖,姜仇幽深的眼神變得複雜,并沒有什麽進一步舉動。

還是解不了欲,谌獨後扯姜仇的頭發隔開,貼臉胡亂蹭着姜仇偏低的體溫。

灼燙的呼吸在殘忍地撩掠肌膚,急促與欲混雜壓制,不知會在什麽時候真正斷線。

姜仇雙手撐着床,好心好意勸解:“先躺着……”

不知道這句話觸動了谌獨那個開關,驀然緊緊鎖住姜仇的眼睛,是狠厲愠怒的,卻在暈紅面目下帶上了狡黠的誘惑:“你也髒吧。”繼而又逮着人唇瓣上的傷口吮。

姜仇拉下臉,捏住谌獨的後腦勺長驅直入,直到谌獨毫無章法的吟聲出口才隔開:“這麽快就否定自己了嗎?谌獨。”

認定自己跌入肮髒深潭難以躍出了嗎?

藥效卻已經步入下一個階段,谌獨沒能給出什麽答案,理智完全被□□替代,“求你……”手往下去。

姜仇輕輕撫着他的後腦勺,更是火上澆油地撩逗,湊到人耳側,狡黠笑問:“求我什麽?說出來。”

“嗯……買藥……”全身無力,無法自己解決,只是無力地摟着姜仇蹭。

回複在意料之外,姜仇舒然一笑:“小谌獨自制力很不錯,得給獎勵了。”

·

谌獨醒來的時候卧室空無一人,匆匆掃了全身,穿上了新的睡衣?!

那麽……脊背一股涼意。

連忙活動肢體,除了胸口疼其他只是肌肉無力,低語:“還好……你真是個瘋子啊谌獨……”捂着臉滑坐靠床沿。

他不知道自己最後為什麽暈倒,只知道暈倒前見的最後一張臉是姜仇。

擡起頭環顧四周,那麽這是姜仇的房間?

房間一塵不染,寬敞通明,不帶任何多餘的東西,倒是貼合姜仇的極簡。

光腳走出卧室。

“你醒了?”姜仇放下手中的拿着的文件,從谌獨的角度,傾斜的墨黑兩個字“江上”很起眼。

姜仇起身:“昨晚只是做了簡單地應急處理,安全起見,到醫院檢查一下吧。我送你去。”

“謝謝你帶我出來。醫院我自己去。”

谌獨心情複雜,該感謝嗎?

但如果姜仇也不過是其中的一員呢?更操蛋的是,他的內心擅自主張姜仇是良善的。

姜仇停在他面前,壓迫性的冷聲:“我送你去。”

谌獨知道他這種表情意味着什麽,上次他說“不要刺激他”也是這樣,然後自己就被……就目前自己的體力,對峙下去只會吃虧。

送就送吧,他想單方面演戲的話,就随他吧,自己目的達到了就會離開,他演膩了就會潇灑轉身,兩人再正常不過的結局。

當站在高聳的“江上醫院”前時,谌獨內心咯噔了一下,有這麽巧嗎?

姜仇把人帶到檢驗科門口:“一會兒檢查結束就在門口坐着等我。”

谌獨沒說什麽,只是朝前走。

姜仇頓了一下,面無表情轉身,走向了精神科,門牌上寫着精神科權威醫師的名字:徐宗申。

伏案執筆的中年男人擡頭見來者,眼裏閃過驚訝,而後老練沉穩:“怎麽來了?”

姜仇開門見山,語氣淩人:“徐醫生,請管好你的嘴,不該說的話就別說!”

徐宗申身子略微一震,想裝作不知他的話中意,便見姜仇走到茶幾前,那兩倍出賣他的咖啡還冒着騰騰熱氣。佯裝鎮定地走到辦公桌前,和姜仇保持适當距離。

姜仇的視線自始至終都沒有落在咖啡上,算是給男人一個臺階下。走到窗邊下望,洛彧折正坐進車裏,車輛啓動,消失在夜色裏。

姜仇轉身,凜冽的音帶着警告:“您知道我喜歡給聽話的人一次機會,但絕無第二次。雖然我曾經認可過您的醫術,但別得寸進尺,抹殺有些沒必要的存在,我偶爾為之。”

徐宗申面部肌肉緊繃,他剛才确實透漏了一些東西給洛彧折。但身為對未知領域充滿探尋精神的醫生來說,他并不覺得有什麽錯,他甚至希望能有更多人知道,并給予一臂之力,然後給出一個結果。

但站在面前的姜仇這個不确定的因素還是讓他懼怕,緊閉着嘴看人走出去。

回到車上,姜仇幫放空狀态的谌獨拉系好安全帶,“要回你的學校嗎?”似乎是知道他肯定不想回自己那的體貼。

“麻煩送到審慎公司。”谌獨看着窗外,又飄起了細雨。

他只是口頭說了公司名稱,沒有再多了。

當車穩停在公司門口的時候,和他猜想的如出一轍,姜仇早就掌握了自己的信息,只是不知道包不包括更深層的。

谌獨欲解開安全帶,視線撞在透明塑料袋中的透明膜片讓他瞳孔瑟縮。

姜仇輕笑:“谌獨先生進獨角獸的原因就是為了提取指紋之類的?要提交給警察?”

谌獨冷靜下來:“這和姜仇先生沒有任何關系。”

“沒用的。”姜仇這次沒有驟怒,反而好心相告:“除非你先把他們背後的勢力鏟除。谌獨先生能做到嗎?”

谌獨拿過膜片,不再回複。

陸驚塵也是這麽說的,有眼的都知道想讓那三人受到懲處就得先搞垮或壓制三大公司。

見人又沉思,姜仇幫他解開安全帶:“你累了,回去早點休息。”

谌獨沒有多說,下車頭也不回地進了公司。

姜仇單手開走車子,另一只撐着車窗,指尖輕點。

·

淩晨三點,鄒窒睜開眼,收回搭在李沿鎬腰上的手下床,穿好衣服後輕腳走出房間,快步直奔1011房間。

房間空無一人,錄像機也已經消失不見。

半垂落的窗簾掩着半開的窗戶,涼風裹挾蒙蒙細雨闖入,灑在定在原地的人臉上,為他的陰邪添加了寒冱。

從侍者那探出姜仇帶走了人。

不羁的極短頭發也染上了怒意和恨意。

褲兜裏的手機振動,似乎在掌握之中,掐着鄒窒出現的時間發送。

鄒窒點開匿名郵箱,瞳孔瑟縮。

手機屏幕上滲血的骷髅字體:“你越界了。”

可怕的不是死去,而是被預告死亡。

知道自己會死,但不知道是幾時幾分幾秒,這樣的恐懼自古以來都是最殘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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