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收尾
隔天下午上萬粉絲開始入場，她們拿着應援棒，手腕處都系着绛紫色絲帶，這是D-Day的應援色。
但繁瑣的安檢程序讓不少人氣惱，但一看安檢站旁豎着演唱會海報立牌，上面的标語：【我們為彼此而來，也要為彼此平安！】
脾氣也就散了不少。
所有人經過安檢處時都進行了人臉識別，為了不侵犯粉絲隐私，識別結果直接由遠在炎陽刑事偵查局信息部的許深管理。對于異常的或無法識別的身份直接發給陸驚塵，再由陸驚塵發給演唱會監控處确定位置，最後重點關注。
“辛苦了！”隊尾三個正過安檢的女生說了聲，一組的三名成員笑着回複沒什麽。
背對幾人的陸驚塵回身：“演唱會愉快啊！”三名女生紅了臉的有兩，陸驚塵笑得更陽光了。
女生不好意思地快步走了。
組員：“隊長，要不您直接站到舞臺上得了，在D-Day休息間隙負責吸走目光！”
陸驚塵拍了一下他的腦袋瓜：“整體不學好，就知道學許深那小子的油嘴滑舌！”
組員：“您怎麽又提許深，我們也是獨特的個體啊！”
陸驚塵：“提什麽提，廢話真多！還不快行動！”
三位組員邊跑還不忘回頭邊啧啧啧，陸驚塵嘴角抽搐，盡管他們說的是事實，最近他真的腦抽了一樣幹什麽都提許深。
陸驚塵：“……”
剛一整理好心情回身，穿着休閑修身服的林宸走了過來，自從施姿崖遇害後他的神情就一直淡漠。
“陸警官好。是直接進去吧。”教養仍像刻入骨髓般存在。
陸驚塵差點就脫口“請節哀”，哪怕過去了幾個月，乍一看堅毅忍艱的林宸，眼底還是哀傷。
“請先把随身物品置于安檢臺，然後過安檢門。”
陸驚塵看着安檢臺，眸色一動，因為那手機是施姿崖的，手機殼右下角有林宸的名字，同時手機系着绛紫色絲帶。
“她說想看一次演唱會。”這是自施姿崖死後林宸第一次向外人袒露心境。
陸驚塵換上誠摯：“後天喝一杯怎麽樣？”再怎麽堅強，都是需要傾訴的。
林宸愣了一下，走過安檢臺，接過陸驚塵遞過來的手機，“好，我随時有空。”
陸驚塵朝他笑了笑。
林宸最後一個入場館，此時天色已經漸晚。
林宸買的位置是施姿崖生前随口提的最高層前排位置，他一點都不喜歡置身在喧嚷之中，但是今天，他卻異常平靜。
他環視了一下，也有不少男性，只是大多有伴，估計也是陪女友來的。
這樣一想，他凝視着手中的手機。
他的周遭都是女性，丫頭們看着心情低落的他低語了幾句，右側的丫頭先開口：“您是身體不舒服嗎？需要為您叫安保人員嗎？”
林宸擡頭，禮貌說沒事。
女生看着他手裏的女性手機：“您是怕您的女朋友找不到位置嗎？可以跟我說一下她的微博ID，我幫您聯系安保人員幫她帶路。”
女生不是別人，正是從開始就和施姿崖一起運營【D-day Live Together】的副站長，昵稱醬紫。
她和施姿崖未曾謀面，卻在網絡上相互信任和扶持了四年之久，為運營哭過笑過。
這次演唱會的應援流程就由她牽頭負責，但她也只不過是優化了施姿崖去年熬夜弄出來的策劃案。
林宸說：“不是的，她一直陪着我。”
醬紫反應過來，忙說了句：“抱歉。”
“沒事。”林宸轉過頭去，手指摩挲着手機。
最左側有一個身影急促往後走，脖子上戴着審慎公司工作牌。林宸收回視線，因為場館霎時陷入一片黑之中，繼而舞臺中央又敞明，激烈的節奏響起。
演唱會開始了。
陸驚塵命令一組二組提高警惕，同時搜尋着姜仇的身影，自昨天分開後他就再沒見過他。
不久，巨幅液晶屏上呈現谌獨大汗淋漓的臉，專業唱跳，表情管理得當，那汗水竟讓他更加禁欲。
閃爍的應援燈彙聚成浩瀚的星河，把人生襯托得好渺小，卻也是長長久久，不可磨滅。日常那些繁複的瑣碎枯燥，那些疲乏的困頓，仿佛都被抛之腦後。
他們在星河裏放下芥蒂，放下偏見，忘情地雀躍，将心一股腦系在對方身上，滿足不已。
演唱會快接近尾聲，場館沒有任何異樣，陸驚塵懸着的心卻不敢放下，再堅持十幾分鐘就好。
D-Day已經換上了白色亞麻上衣搭黑色休閑褲，上衣袖口有绛紫色綁帶，因為到了最後一首曲目。
液晶屏上呈現谌獨的臉，一身男友風穿搭讓他看上去随意，卻又不失性感。
他笑着，淚痣也跟着笑：“真的是最後一首了，請和我們一起享受，《倒計時》。”
《倒計時》是一首由電子為主伴奏的舒緩曲，飽含感謝，感謝成為彼此的希望。
但這次成員五人都沒有跳舞，只是不停走動揮動雙手帶動大家的情緒，他們都有難言之隐。
剛剛在後臺，演唱會總負責人告知谌獨，舞臺柱子松動，不能再承受劇烈的舞步。
谌獨扯了扯頭發低吼一聲，他們不想留下遺憾，适合蹦迪的歌曲如果沒有劇烈的舞步，那氛圍就會折損，而這氛圍他們自己會最先感受到，因而傳遞出去的就不是他們想要的效果。
但他們還是竭盡所能調整自己的心态，盡量将音樂本該帶有的情感照顧到各個角落。
他們剖心唱着，唱着……
【游崎：
天邊露出一縷光
緣于你我得以在腐朽中新生
季夏：
我呼喚你的名字
我看向你的眼
你撼動我的心
于是我深陷難以自拔
魏跡：
你眼中的熾熱頂替那紅日
點亮人煙稀少的街道
點亮我的生命光明永存
谌獨：
你的愛擊破那烏煙瘴氣
永遠溫柔缱绻
回響在我的耳側
寧沅：
在我的世界博大不熄
神明也逃不開你那熾烈的愛
合：
你救贖了深陷黑暗的我
你救贖了萎靡不振的我
寧沅：
你眼中的熾熱頂替那紅日
點亮春風未及的荒野
點亮我的一生金光璀璨
季夏：
你的愛擊破那弱肉強食
永遠溫情蜜意
撩撥在我的心尖
谌獨：
在我的世界忠貞不熄
神明也逃不開你那熾烈的愛
游崎&魏跡：
你救贖了深陷黑暗的我
你救贖了萎靡不振的我
季夏：在你的愛裏愛我永遠執拗
魏跡：哪怕世界轟然坍塌
游崎：你也未曾離去
寧沅：在我的世界駐足永存
合：
你救贖了深陷黑暗的我
你救贖了萎靡不振的我
谌獨：
僅此一生我和你沒有倒計時
僅此一生我和你沒有倒計時】
最後旋律變得柔和，谌獨在低吟淺唱“僅此一生我和你沒有倒計時”。
像是鄭重的承諾，像是接續美好的未來。
歌曲收尾，全場歡呼雀躍。
谌獨五人從分散的角落聚攏回到舞臺中間，他們每走過一步的下方，是一群工作人員在用生命頂替柱子為他們支撐着。
而此時對面四層最上方的天臺上，晚風陣陣襲來拂動着姜仇的發，他的臉色嚴峻陰沉。
對面站着的男人脖子上戴着審慎公司工作牌，他是舞臺搭建的負責人。
此時不可置信地看着舞臺上安然無恙的D-Day，咬牙低吼：“這不可能！”
姜仇嘴角挑起：“是你藏得太拙劣了，洛彧逐先生。”早就和洛家脫離家族關系追求理想的洛彧逐。
姜仇讓陸驚塵負責粉絲安檢，而自己調查谌獨周遭人員，不曾想瞎貓碰死耗，發現更換名字後的洛彧逐身份證件上的照片出入有點大。雖公司回應他本人整過容，但姜仇還是進行了深入調查。
果不其然，身份證的原主人已經死了，靠此重生的洛彧逐追求自己的建築設計理想，三年前成功進入審慎公司，負責D-Day演唱會的舞臺設計，因此獲得全國優秀建築設計一等獎。
他向洛彧折做過承諾，不管在哪，長大後他都會送給洛彧折一棟別墅，名字就叫“折竹別墅”。
“折竹”，他可以為弟弟赴湯蹈火。
姜仇的出其不意讓洛彧逐眼裏閃過一絲驚色。可能是儒雅慣了，洛彧逐再怎麽狠厲都是柔和，而他也深知這一點。
所以淡定從容：“彧折不在了，但他還有願望沒有實現，所以我幫他完成。我知道他喜歡你，所以你是最不該擋道的。”
姜仇并不喜歡将話題扯遠：“所以你就随意弱化了他死亡直播計劃，就只是在舞臺設計上動了手腳，讓舞臺上的人墜落，在他們的粉絲面前？”
洛彧逐只是低語：“是我低估了他們這個團隊的合作關系。”他沒料到後臺的那群工作人員會用身體去撐着搖搖欲墜的舞臺。
姜仇面無表情：“既然如此，您就跟我到警局走一趟吧。”
一把匕首鋒利而來，姜仇應激偏頭，側臉還是被淺劃開一道口子，細血慢慢滲了出來。再回頭，洛彧逐手裏拿着槍瞄準他，姜仇滿意地笑了。
洛彧逐皺眉嗤笑一聲：“果然，彧折真的就是被你的精神病态屬性吸引了。你看到了郵件，應該知道其實那些內容就是你最想達到的目标。彧折有多傻？他發現之後竟然要替你完成。”
姜仇嗤笑：“難道不是他自己想除掉谌獨？”
洛彧逐不想再廢話：“你一開始接觸谌獨不就是想博得他的信任後進行大型死亡直播嗎？我滿足你。”
姜仇眉頭皺了一下，左側不遠處的半空升起了一架無人機，略矮于他。
俯瞰下的整個場館瞬間安靜。
谌獨五人和伴舞們正彎腰向觀衆致謝，音樂卻在這時戛然而止。
幾人擡頭循着前排丫頭的目光後看，左側的液晶屏上是……姜仇，呈現的角度像是在高層建築的天臺，而右側液晶屏是此時舞臺上錯愕的谌獨。
洛彧逐的聲音響徹整個場館，“谌獨，你好啊！先安頓一下你的丫頭們吧。這樣接下來我們才好繼續。”
分辨不出發聲處，不知道在不在現場，但可以确定的是，他的目标是自己和姜仇。
監控場館的陸驚塵朝耳返吼了一句：“戒備！”
一組二組刑事人員呈準備進入戰鬥狀态。
谌獨握緊話筒，心裏惶恐不已，但多虧他是偶像，他可以在任何場景做好表情管理，臉上已是淡定，出口的話順暢得就如邊跳高難度動作邊唱。
“丫頭們，還記得我們這次沒玩的游戲嗎？”
他說得狠緩慢，為了丫頭們能冷靜地聽清他在說什麽：“我喊一二三，大家一起。”
丫頭們握緊手中的應援棒，晚風吹走了剛才的火熱，系在手腕處的绛紫色絲帶飄動着。
谌獨柔聲說：“一、二、三，蹲！”
刷地，整個場館的應援燈似群星般往下墜了一個高度，丫頭們蹲着緊緊抓着前排的椅背。
“很好。”洛彧逐的聲音又響起。
谌獨側身緊盯着屏幕上的姜仇，他看到了姜仇扼制的嗜殺欲念。
洛彧逐：“姜仇，他說他得不到的東西，寧願毀掉，所以你的死才是最終目的。”
谌獨心猛地一緊，他看到姜仇的眼神逐漸幽深，這是姜仇摸不清對方動機時的愠怒前兆。
洛彧折輕笑：“當然，如果不是你橫插一腳，我本來已經解決了谌獨。不過現在想想，死不過痛那麽幾秒，而看着自己心愛的人死去自己茍活着，才是真正的痛苦。”
一聲悶響，姜仇左腿中·彈跪了下去，但很快，擡起野獸般兇狠的深邃眼眸，緊鎖在屏幕之外的人。
谌獨努力克制自胸腔裂開的疼痛：“你放了他！你想把我怎麽樣都可以！”
丫頭們驚恐得落淚。
“谌獨，這就是我想要的啊。”洛彧逐轉向姜仇，“怎麽，臨死之前不想跟你的愛人說點什麽嗎？”
下方的場館響起驚詫聲，洛彧逐輕笑：“啊，丫頭們還不知道呢？我竟然替你們官宣了。”
姜仇輕笑：“小谌獨。”
谌獨聽到他聲音那一刻，眼淚掉了下來。
“我是不是沒跟你說過，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我突然意識到：我的生命裏竟然有你。所以……”
“姜仇！！”屏幕裏姜仇的身影消失，與之泛着寒光飛出的匕首和悶響的槍聲。
淚啪嗒落地，谌獨看着沉寂的屏幕：“姜仇……”
滋滋一聲，液晶屏出現洛彧逐，右手臂插着匕首，槍已經落在不遠處，整個人被林宸反手壓制。
場館響起陸驚塵的聲音：“我們是炎陽警署警員，罪犯已被控制！請相信，各位自始至終沒有任何生命威脅！各位來參加了一場演唱會，僅此而已！”
洛彧逐的鏡頭至始至終都沒暴露出他們的位置，他們不過就像是上演了一部短小的諜戰片。
只不過影片內容與谌獨相關，所以驚悚了點。
林宸皺着眉，看着不遠處懸吊着的人。
他不能保證自己可以踹暈洛彧逐，同時，他知道姜仇是精神病态者……
畫面再次出現姜仇，谌獨瞳孔瑟縮。
姜仇緊緊抓着橫杆懸空在十幾米高空上，他抛出匕首後閃到了一邊，不料忘了自己中·彈的腿。此時的他沒有一絲恐懼，也沒有一絲妥協，只是眼神幽邃。
丫頭們捂着嘴驚恐。
谌獨話語帶着哭腔，他知道救援人員會去拉他的，因為林宸控制了洛彧逐卻無動于衷。
他想讓他堅持住，卻有些生氣的哀鳴：“姜仇，你不要那麽殘忍……不要總是把我推開。”
姜仇嘴角微揚了一下。
“我不會什麽都認可你，但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但是這次，我要你自己來找我……”
眼睛緊緊盯着那人，泣不成聲。
“你知道的……我會永遠等着你。我說了我很幸福……我的幸福時刻有很多，如果你不介意，我把溢出來的都勻給你……所以，拜托你……”
手掌滑動摩擦橫杆的聲音，谌獨瞪大了眼，啞着聲：“我想你！我想你了……姜仇，我想你……不要丢下我……”
姜仇嘴唇已經泛白，但他的眼睛卻幸福地笑了，谌獨看到了，不再是幽暗，而是盈滿的笑。
“我想你了……”眼淚掉個不停。
屏幕中陸驚塵趕到，拉住姜仇就臭罵：“你特麽又讓他哭了！！！”
場館內的丫頭們松了一口氣。
姜仇笑着說謝謝，然後拖着腳站起：“所以麻煩陸警官扶我一下，我去道歉。”
“是！你是該道歉了！”陸驚塵拉過他的手搭肩，路過時朝林宸說了句謝謝。
林宸說：“她曾經說過，她不想讓她的偶像傷心。”
“謝謝。”姜仇朝林宸說了句，沒等林宸回應就邁開了步。
陸驚塵有心想發作一通，但礙于說的話會放大音量，怕傳遍整個場館，也就自己憋屈着。
幾分鐘後，那個說要道歉的人來到他面前，陸驚塵把人帶到便松手走下了臺。
“對不起……”姜仇抹去他眼角的淚，指腹摩挲着淚痣，誠摯地說：“我想慢慢懂你。”
這已經是他所能表達的最深沉的愛。
谌獨淚眼婆娑，“我很想你。”
姜仇吻了上去，沒有粗暴，而是溫柔入骨。
臺下響起了稀碎掌聲，繼而全場雷動。
所有的疑惑、所有的驚惶，在這個驚心動魄的冬夜裏，他們暫時不想計較那麽多，他們只想祝福。
在重獲新生般的境遇裏，能祝福一個是一個，簡單又美好的想法。
陸驚塵也身在其中。
臺上的人沉溺在彼此身上，在掌聲中抵死纏綿。
姜仇摩挲着他不停流下的淚，似乎懂得：
原來我對你的喜歡，已是越過凜冬的儲藏并蓄。
·
昏暗得不知內部結構的室內，幽幽的藍光仍然點綴着，皮質沙發上空無一人，而前方的液晶顯示屏上顯示的那段文子仍舊執拗：
【我會把你捧紅，然後殺掉。
你，做好心理準備。】
叮，液晶屏彈窗提示，當前任務完成進度90%，還剩下的10%不停閃着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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