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親愛的你怎麽不在我身邊
更新時間2011-10-26 18:18:30 字數:3697
春節後回到公司,Miracle和HPR宣布了收購交易,HPR在CBD的辦公樓正好租約到期,便搬來和Miracle同一座樓,就在上下層,詠誠和我們組成的飯團得到了進一步鞏固,只要不出臺,大家總是盡量同進同出,甚至嫌平時一起吃午飯不夠,周末還約了一起K歌。
周五吃飯的時候,盧偉忽然扭扭捏捏地說,周末會多帶一個人去。雖然這個人本來就非常扭捏,今天他的扭捏程度還是超乎想象,醒之,愛軍幾個就差沒卡他脖子了,他才承認是自己剛談的女友,高中同學。飯團內部頓時轟動了,磨叽出名的偉哥竟然找到了女友!大家又追問本壘打沒,他一疊連聲說沒有,剛開始談,兩個人都和爸爸媽媽住,哪有機會,童男本色一覽無遺。我們又撺掇他出來住,他說租金好大一筆負擔,撺掇他買房,他說沒錢付首付,總之是各種不行。我說為了雙宿雙飛,多掏點錢怎麽了,你看小城子女朋友難得來一趟北京,他還一個人租着一室一廳呢。
“沒有啦,就算我單身我也是租一套,我不跟別人合租。”詠誠忙解釋。這時候大家才注意到他今天興致不高,悶悶的不大說話,平時損盧偉時他可是絕不落于人後的。陳醒之猥瑣地替他說,“小城子的女朋友昨天從天津過來陪他過生日,所以今天精神不濟,哈哈,你們懂的。”
我們一起大笑。關詠誠無奈地搖搖頭,也懶得多解釋。其實不用解釋,我都看得出來他情緒不好,要知道冰山臉也可以分愉悅的冰山和頹喪的冰山的。
下午回座位上班沒多久,詠誠又跑來拉盧偉去抽煙。其實盧偉不抽煙,只是他不像醒之他們常不在座位,所以詠誠去樓外抽煙時總來叫他。詠誠走到我桌前,看我正在搜一些007的網頁,便問,“你喜歡007系列?”
“是呀,确切說是喜歡皮爾斯?布魯斯南,可惜最新這一集換人了。我打算趕在《皇家賭場》下線前去看。”我頭也不擡地說,“然後把其他人演的都補習一遍”
“早說,我那有一套007全集DVD,我只看皮爾斯?布魯斯南的那幾集,其他人的都不看,你要我給你。”
“原來男人也會喜歡帥哥的啊,我以為皮帥的粉絲都是我們這種女花癡呢!”我終于為皮帥找到一個男粉絲,十分高興,不防備之下被詠誠揉了揉腦袋,丢下一句“抽完煙回來找給你”就走了,我站起來頂着一頭亂發叫道,“不許揉我頭!”
辦公室裏不敢放聲,也不知他聽到沒有。
過了一會,盧偉回來了,片刻以後詠誠把那幾張DVD送了過來。他走以後,盧偉湊近我低聲說,“你知道小城子為什麽不高興嗎?”
“我哪知道?跟老婆吵架了?”我一邊關了電腦喇叭,一邊試着放一張DVD,随便回了一句。
“你還真說對了,原來他女友又催他結婚呢。”盧偉八卦兮兮地說。
“他不想結婚?”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盧偉和愛軍成天哀嘆沒有馬子,盧偉這幾天才解決的個人問題,我回頭看看他,“你們這些人,就只想泡妞,不想結婚,猥瑣。”
“跟我沒關系,你要罵去罵小城子。談了n年了,還不結婚,是女人都着急,對吧,我不是說你。”
“閉嘴!”我抽出幾張紙巾團成團砸到他頭上。他屁股也不擡,坐在轉椅上蹭回自己座位,嘴裏喊着,“男人婆,誰敢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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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一貫被損的盧偉也開始損我,泡到女友很厲害嗎,走在三元橋上,周六稀疏的車輛飛馳而過,我望着越來越近的盛期大廈不服氣地腹诽着他。是的我又來了,在這個春天草長莺飛的明媚午後。明天要跟他們去唱歌,原本今天可以窩在宿舍一天的,但我到公司不完全是為了打發時間。我走到前臺站住,張金生擡起頭來,沖我笑笑,我沒等他說“又來加班啊”,就從包裏拿出一本厚厚的大32開詞典放在他桌上,“這個,送給你。”
“朗文英漢雙語詞典……”他飛快地念了一遍書名,磨損的書角分明顯示這不是一本新書,他打開封面,扉頁上簽着許多龍飛鳳舞的名字,袁曉東,李燃,張滌,丁可可,楊彤,蘇濟民……這是我16歲時的生日禮物,陪伴我跨越2000公裏,度過了整整9年,我留戀地最後看一遍上面的名字,深吸一口氣說,“我現在都在電腦上用金山詞霸,很少查字典了,放着也是浪費,不如送給需要它的人。”
“太,太貴重了……”他遲疑着,不僅因為書的價格,也因為書上那一串串名字,帽檐下那雙酷似李燃的眼睛有些局促,卻飽含希望。
“物盡其用,才是真正的價值。”我笑道,“如果有天你不需要了,別扔掉,還給我,我再送給需要的人。我留一個電話給你?”
“不用,”他亦笑,抱起那本書,指指桌上前臺美女貼的本層通訊錄,“這裏有。不過,我把我的手機號留給你吧。”
“好,你給我打一個電話就行。”
走到pantry時,我手機響了一聲,有短信,拿出來一看,內容是:“謝謝你的書,我會好好珍惜它的。張金生。”
我對着手機屏幕笑了,飛快地回了幾個字,“不客氣,加油!”然後将這個陌生的號碼存成他的名字。
“幹啥呢,走路看路!”有人在離我很近的地方用不低的聲音叫了一聲。我吓了一跳,擡頭一看,竟然是關詠誠,從來不在工餘時間出現于此的人,手裏正端着一杯熱可可,我趕緊後退一步,“你睡午覺夢游嗎?怎麽會在這裏?這位是?……”我發現他身後站着一個女孩,不是Miracle的員工。
“我女朋友,童桦。這是林新月,和我一起面試的同事。”詠誠微微側身,我便看清了這個身材與我相仿的鵝蛋臉女孩,半長的頭發随意披着,無妝的臉上有一些痘痘,不是我想象中四大女職業幹練,精致豔麗的形象。我伸出手去,“童桦你好,你的名字真好聽。”
“你的也是,詠誠經常提到你。”她微笑着和我握手,端莊疏離,倒顯出幾分四大風範。我用眼角餘光瞥了一眼關詠誠,“不可能,他們總是叫我小新,很欠扁的那個。”
詠誠正在喝可可,一口沒忍住,差點噴出來,終究還是生咽了下去,咳得死去活來。我拿過紙巾給他,好心好意勸道,“不要激動,就算你今天是到公司幹壞事來着,我也不會說出去的。”
童桦楞在那,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你別理她,她就這樣。”這句話是對童桦說的,詠誠又轉過來,一邊擦嘴,一邊滿臉通紅地瞪我,“我送童桦去車站,順便帶她看看我公司。我們得走了。回頭再收拾你。”
“慢走不送啊。”我對着他們的背影叫道,看着他們刷開玻璃門走出去,還跟張金生打了個招呼。電梯關上前的最後一瞬,我看到童桦對詠誠說了什麽。希望不是埋怨我的話。
周六,一行人齊聚霄雲路“同一首歌”,盧偉的女友小語首次亮相,端的是個白皙苗條秀麗的女孩,乖乖依在盧偉身邊,和他一樣一首歌也不點,只安安靜靜地聽我們幾個麥霸扯着嗓子叫喚,或和盧偉兩個人埋頭竊竊私語。我們便問詠誠怎麽不帶女友來,他說已經回天津了,衆人不依不饒,一定要他下次帶來給大家看。其實我昨天都看過了,只是不提,免得衆人相問,老實說,在我眼裏,童桦可沒有小語水靈漂亮,雖然一個是詠誠師妹,一個是盧偉同學,按說好像童桦還小着一歲。
一向愛搖滾的陳醒之先吼了一首崔健,帶動大家一起狂喊,迅速推高包廂內的氣氛,緊接着詠誠開唱《她來聽我的演唱會》。這首張學友20世紀末的歌,淺吟低唱,如泣如訴,我第一次聽就被吸引了,那時候我剛高二,今天詠誠首一開腔,何止是吸引,我被完全鎮住了,若非就挨着坐在他身邊,我怎麽也想不到音箱中流淌出來的是他的聲音,溫潤,透亮,又帶着一線滄桑,我忘了跟唱,忘了随節奏搖晃,這都是我聽別人K歌時的習慣,我傻坐在那裏,直到第一段唱完,過門時,才回過神來,舉目四望,正和小語的目光對上。小語探身過來問我,“剛才這是原唱還是他在唱啊?”
“不是原廠,是小城子的聲音。”不知為何,我有一種濃烈的自豪感,仿佛唱歌的人其實是我。就在這時,第二段又開始了,我毫不驚訝地看到小語眸中驚豔的光芒,哪怕她正坐在盧偉的身邊,這個女孩依然實實在在地被關詠誠的聲音電到了,我突然想到,兩分鐘前,我也應該是這副模樣。
一曲唱畢,掌聲雷動,我對詠誠說,“你換張臉就可以去參加快男了,要不你上星光大道吧,那疙瘩只看聲音不看長相。”
“嘿,我年輕時可是南開十大校園歌手呢。”關詠誠對我贊美中不忘揶揄的表達絲毫不以為意,“現在老了,不行了。”
“你趕緊老吧,你在我都不好意思唱歌了。”下一首就是我的,有珠玉在前,我實在不好意思出來展示自己的五音不全。
“唱唱唱,怕啥,陳醒之剛才那是唱歌嗎?”詠誠剛說完就被醒之瞪了一眼。不知誰把話筒塞我手裏,音樂響起,我只好輕咳一聲,站了起來,“坐着唱不好,請多包涵。”
“這裏的空氣很新鮮
這裏的小吃很特別
這裏的latte不像水
這裏的夜景很有感覺
在一萬英尺的天邊
在有港口view的房間
在讨價還價的商店
在淩晨喧鬧的三四點
可是親愛的你怎麽不在我身邊
我們有多少時間能浪費
電話再甜美
傳真再安慰
也不足以應付不能擁抱你的遙遠
我的親愛的你怎麽不在我身邊
一個人過一天像過一年
海的那一邊
烏雲一整片
我很想為了你快樂一點
可是親愛的
你怎麽不在身邊……”
我竟然唱得很好,音準對了,節奏也對了,而且,我唱得很有感情。唱罷,他們說,小新想她男朋友了。我笑笑,不解釋。我想西毒嗎?不,我不想,至少目前,這首歌不是唱給他的。那又是唱給誰,我不知道。我心裏的那個空房間,好像有很多人進進出出,又好像從來沒有人入住。那是一個無限模糊,無限虛無的背影,我從未看得清楚,甚至懷疑這個人是否存在,不,存在不存在又有什麽區別,我這麽被動的一個人,我總是偶爾發現,而從不主動找尋,我就這麽等着,一個人等着,憂傷地對着空氣唱,親愛的,你怎麽不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