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師尊逃跑第8天
在魔宮的幾日,沈鴻雪的日子過得倒還算平靜。
那魔尊雖然每日都要來看一兩眼,取笑沈鴻雪兩句“太瘦了還沒長肉”,但好在并不會停留太久。每日裏除了送飯的侍女,也不會有人進門打擾沈鴻雪。
雖然魔頭總是滿口輕蔑和威脅,但給沈鴻雪用的藥都屬上乘,飲食也一概不曾苛待,也沒再像上一次那樣動手動腳。沈鴻雪的傷勢恢複得還可以,但心裏開始隐隐不安。
沈鴻雪當然不會相信,澹臺晔只是要把自己“養胖了再吃”這麽簡單。
魔尊若真要吃人肉,上哪裏吃不得,抓一個肉多的直接吃就是,何必把自己留在眼皮底下,這樣一日一日慢慢喂養。
他既不殺自己,也不折磨自己,更不堅持逼問自己師尊的下落。除非他根本就不想從自己這裏知道任何師尊的消息,他強行将自己留在這裏……難道是等着師尊來救自己嗎?
誠然現在師尊不知道自己被抓到了魔宮,但畢竟紙包不住火,師尊總歸會知道的。師尊從不會棄門中任何弟子于不顧,若知道自己在此,恐怕真會來闖這龍潭虎穴。
這個想法自從在腦海中出現之後,沈鴻雪心中的不安更甚,強撐着下了床,打開房門。
門外守着兩名魔衛,手中橫刀攔住沈鴻雪的去路。
沈鴻雪道:“請去通報一聲,我想見魔尊。”
門口的魔衛甚是冷淡,随口回答道:“帝尊不在。”
沈鴻雪問道:“他去了何處?何時回來?”
“帝尊的事,我們如何知道?”魔衛對沈鴻雪的提問有些不耐煩,皺起眉頭擺了擺手,“別問了,老實點快進去。”
沈鴻雪聽得出這兩名魔衛不想搭理自己,沒有沒有再問,轉身回房,關上了門。
澹臺晔被鎮壓鎮魔塔下百年之間,魔界一片大亂,各方勢力分散割據。雖然他如今不乏忠心耿耿的屬下自他破塔後便聞風追随,但他畢竟還年輕,又有百年不曾在位,想必也有野心勃勃之輩在各處挑起戰端,确實應該很忙,并不能時時留在魔宮。
沈鴻雪獨自坐在房中,等了一會兒,直等到一名侍女按照慣例進房間送湯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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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鴻雪問道:“魔尊回來了嗎?”
以往除了“謝謝”之外,侍女并沒有聽沈鴻雪說過其他話。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問自己問題,侍女一邊将藥端到桌上,一邊認真回答道:“帝尊剛回來,此刻應該正在寝殿休息。”
沈鴻雪微微點頭:“多謝。”
侍女的臉一紅,羞澀地對沈鴻雪笑了笑,又不敢多做停留,轉身出了房間。
沈鴻雪并沒有注意其他,端起桌上的藥,一口氣喝完整碗,拈起一顆蜜餞含在口中。
從第一天開始,之後每一日送藥,澹臺晔都不忘讓人準備蜜餞送來,這也是令沈鴻雪十分看不透的地方。這魔頭好似細心關懷,又常冷言冷語滿口威脅;雖然常說狠話,卻到底沒做出什麽真的傷害自己的事來。
沈鴻雪以往只是強行假裝順從他,還從未主動去搭理過他。
但是今日,沈鴻雪決定主動去找他一次。
沈鴻雪輕手輕腳地走到窗前,推開房間的窗戶。
其實澹臺晔安排的看守并不嚴密,只是門外守着兩名魔衛,比起限制沈鴻雪的自由,更大的作用倒反而更像是阻攔其他人前來打擾沈鴻雪休息。
此刻窗外空空蕩蕩,沒有一個人看守。
之前昏迷中到了魔界,又身上有傷卧病在床,沈鴻雪這還是第一次看見魔界的天空。
天空黑沉沉的,只有一輪血色的圓月挂在天上,卻比普通的月亮大好多倍,如染血的車輪一般巨大,壓在頭頂沉悶難受。
遠處宮殿巍峨,只能借着血色的幽光看出重重飛檐高屋、複道回廊的輪廓。
月光灑在宮牆上、地上,眼前的整個世界仿佛都被鮮血染紅,神秘而陰森駭人。
若長期生活在這樣的地方,沈鴻雪覺得恐怕自己也得心中郁亂生魔。生長在這樣的魔界,也難怪魔族會生性兇殘。
多年來,魔族總是侵擾人界,企圖圈占人間地盤,恐怕也有不滿魔界環境的因素。
沈鴻雪一手按住窗棂,乘着身子輕輕躍出窗戶。
身上養了多日好不容易長好了些的傷口,又開始隐隐作痛起來。
出了房間,沈鴻雪只見整個魔宮上空,還隐隐籠罩着一層血色的屏障。難怪澹臺晔派來的看守如此松懈,他是篤定自己法力全失,就算除了這間屋子也根本逃不出魔宮的結界,所以不屑派人嚴密看守。
看到這層籠罩着魔宮的結界之後,沈鴻雪便打消了輕易翻出窗戶後,企圖直接想辦法逃出魔宮的狂妄念頭。這結界一看就深不可測,若是自己一時沖動驚動了澹臺晔,只怕非但逃不出去,反而激怒這魔頭變本加厲。
沈鴻雪藏身在牆後陰影之中,不讓血色的月光照見自己,沿着宮牆輕悄悄轉移身形。
找到澹臺晔的寝宮,比自己想象之中竟然還要容易。沈鴻雪從就近的宮殿開始找,卻發現自己房間旁的第一座宮殿巍峨聳立,就是澹臺晔的寝宮。
澹臺晔的寝宮雖高大巍峨,卻沒有一個人看守,只是大門緊閉。
聽聞魔界尊主都有古怪的性情,沈鴻雪估計澹臺晔并不喜歡有人看門,這倒反而便宜了自己。
沈鴻雪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宮殿高闊冰冷,陰沉空蕩,沒有一個人。
耳邊,唯有似有似無的潺潺水聲。
但方才那送藥的侍女說,魔尊就在寝殿。
于是,沈鴻雪尋着水聲,沿着院中曲折的小徑穿過天井。只見眼前一片墨色的紗幔朦胧,無數晶瑩璀璨的血色明珠綴成珠簾,垂落在紗幔之間。
紗幔和珠簾那一頭,正是水聲傳來的方向。沈鴻雪借着那一頭的光影,隐隐窺見一個高大的身形。
投映在紗幔上的墨色剪影,線條流暢而緊致,像是神臺之上燈燭明滅之間,映在神臺旁明黃紗幔之上,玉石精雕細琢出來的神像影子。
沈鴻雪微微晃了晃神,連忙轉身打算離開。
“站住。”少年獨有的、冰涼低沉的嗓音從紗幔後傳來,“你找本尊何事?”
沒成想被裏面的人逮個正着,沈鴻雪停下腳步,臉頰發燙,有些尴尬地回答道:“等魔尊洗完再說。”
“嘩啦”一聲,簾幕後的人長腿一擡跨出浴池,随手将一件墨色長衫披在肩頭,撩開紗幔,叫住沈鴻雪:“過來。”
沈鴻雪回過頭,向身後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少年一手撩起墨色的紗幔,倚着屏風背光而立,淺金色的燈光勾勒出修長而肌肉勻稱的身影,半濕的長發随意披撒在肩頭手臂上。墨色的長衫衣領半開,修長的脖頸下隐見鎖骨深邃的輪廓,開叉的衣擺下露出一條筆直白皙的長腿。
沈鴻雪連忙垂下眼不去看澹臺晔,雖然同為男子,他也不想看這一副引人遐想的魔尊出浴圖。
澹臺晔輕笑一聲,對沈鴻雪伸出一只手:“來。”
沈鴻雪站着不動。
澹臺晔并不氣惱沈鴻雪的不配合,赤着足親自走上前,把沈鴻雪橫腰一抱,走進浴池。
沈鴻雪心下大亂,不知澹臺晔想做什麽,掙紮着要下來,被澹臺晔“噗通”一下扔進浴池中。
沈鴻雪落在水中,一個巨大的水花濺在澹臺晔的臉上。
澹臺晔擡手随意在臉上一抹,拭去長睫上挂着妨礙視線的水珠,胸膛上和鎖骨積的一汪水珠卻還閃爍着暖金色的光澤。
沈鴻雪掙紮着從浴池中坐起來,剛要起身,又被澹臺晔一只手按着肩膀,按在浴池中不讓起來。
沈鴻雪擡起眼眸,望着澹臺晔問道:“魔尊,你想怎樣?”
看着眼前不知所措的人,少年薄薄的唇角勾起,露出一個淺淺的梨窩,卻藏着十分的危險:“把你洗幹淨,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