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師尊逃跑第34天
入夜, 沈鴻雪獨自坐在房中,把茶水當做酒喝了一杯又一杯。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回想的,都是剛才在屋頂上, 澹臺晔和自己說的那些話。
昨夜裏還纏着自己要睡在同一張床上的人, 今夜主動去了另外一間房, 連看都不願意多看一眼自己。
他确認了自己真的與師尊毫無關系之後好像,再看自己一眼都嫌多, 多和自己說一句話都嫌煩。
沈鴻雪自己心裏明明也知道, 過去他會那樣對自己,只是因為自己像師尊,只是懷疑自己也許與師尊有某種聯系。過去, 自己也明明希望他能早日想明白, 從中走出來。可當他真的徹底遠離時,沈鴻雪卻發現自己的心空落落的,心頭有一種從未感受到過的鈍痛襲來。
難道昨夜裏那一吻……那個抱着自己睡的人, 那個會為了自己不惜刀劍穿心的人……會那樣做, 全都僅僅因為自己像師尊,僅僅因為他還對自己抱有一絲自己會與師尊有關的幻想?
……從來就不是因為自己這個人嗎?
沈鴻雪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這樣在意一個魔頭的心思。明明他曾經那般戲弄自己、那般折辱自己,明明他對自己的那些好, 都建立在把自己當成另一個人的基礎之上。
“咚, 咚咚。”房門響了兩聲, 門外傳來以柔的聲音,“沈公子,我是以柔,請問可以開一下門嗎?”
沈鴻雪起身打開門,只見以柔端着一只托盤站在門口:“聽說有些客人認床, 我怕沈公子第一次來我這裏住,會不習慣睡不着,所以特意給沈公子熬了一碗安神湯。這個湯有助睡眠,沈公子喝下以後,可以睡得好些。”
“多謝費心。”沈鴻雪接過托盤,合上門,将以柔送的湯放在桌上。
沈鴻雪盯着碗中深褐色的藥汁想,安神助眠,現在的确是很需要呢。
睡着了,應該就不會去想那麽多自尋煩惱的事情了。
明明讓澹臺晔為之奮不顧身的從來就不是自己本人,何必讓自己因為他的誤認而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沈鴻雪端起以柔的安神湯,一口氣将整碗喝了下去,爬上床到頭就睡下了。
安神湯似乎真的很有用,盡管之前明明喝了那麽多濃濃的茶水,但是沈鴻雪的頭一沾枕頭,便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夢中,幾乎撕裂身體的劇痛在度襲來,沈鴻雪疼得滿頭冷汗,卻還是沒有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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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沈鴻雪的房門被輕輕推開。
“帝尊,真的要這樣嗎……”門口,以柔蹙着眉,滿臉着急地輕聲說道,“帝尊的魔心與生俱來,神力無比,全給了一個小仙修,值得嗎?”
“況且帝尊身上的舊傷,若是沒有魔心壓制,只怕會危及性命的……請帝尊三思。”
澹臺晔冷淡地打斷以柔的話:“你在外面守着就行。”
以柔低下頭,不再說話。
澹臺晔走到床前,垂眸望着躺在床上、蹙眉滿頭冷汗的人,在床前蹲下身,握住沈鴻雪的手。
随着溫柔的靈力入體,沈鴻雪的眉頭一點點舒展。
那半顆魔心在他體內不受控制,靠輸入法力壓制始終不是長久之計。即使澹臺晔自己,也只能用血咒幻化出半顆魔心,才能駕馭自己身體內這殘存的半顆魔心。
唯有一整顆魔心,才能有真正源源不斷無窮無盡的力量。
唯有将一整顆心都給他,他才能試着駕馭這顆心,靠自己慢慢調理,慢慢修煉,可以将魔心為己所用。
不僅如此,說不定對他身體恢複,神魂的修複,都會有所裨益。
“對不起,讓我自私一次吧。”澹臺晔半跪在床前,握着沈鴻雪的手,在手背上輕輕一吻,“以後,要好好生活。”
睡夢中,沈鴻雪感覺心口橫沖直撞的洪水,仿佛變成了一片平靜的汪洋大海。
至純至精的靈力,如海水一般溫柔撫摸着心口,流淌遍全身的筋脈和四肢百骸。身體仿佛在溫熱的水中泡過,先天不足筋脈破碎的身體,從未覺得這般通暢舒服。
精純的靈力好像在身體內游.走了好多遭,從來沒有通暢過的筋脈似乎都被接在一起,好像幹涸的江渠重新注了新水通了航運。
天明時分,沈鴻雪睜開眼睛,不敢置信地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以往醒來,這副天生不足的身子,不是這裏疼痛,就是那裏難受。
從未有哪個早晨,感覺像這樣神清氣爽。
但沈鴻雪沒有對自己身體的異常注意太久。沈鴻雪的第一反應,是推開窗戶看一看天色。
窗外晨光尚且熹微,院中芭蕉海棠未醒。
天色還早,也許澹臺晔還沒有走……
沈鴻雪趿拉着鞋甚至來不及披上衣服,便打開房門。
春風樓做的都是夜晚生意,早晨沒有客人,也幾乎沒有姑娘起床。
明明清晨的天氣有些冷,沈鴻雪竟然也沒有咳一聲,一口氣跑到了樓下,向正在院中給碧桃花澆水的以柔打聽澹臺晔住在哪一間房。
以柔手中提着水瓶澆着花,淡淡地回答道:“帝尊已經走了。”
沈鴻雪黯然盯着被水打得顫巍巍的碧桃花瓣,沒有說話。
以柔溫柔甜美的聲音繼續說道:“不過,帝尊臨走之前,讓我将一樣東西交給你。”
沈鴻雪仿佛墜落山崖之中,在半山腰抓住了一根樹枝,問道:“是什麽?”
以柔放下手中的水瓶,起身道:“和我來吧。”
沈鴻雪跟随以柔回到二樓,走進一間客房,只見房中空空蕩蕩,唯有桌上放着一只長長的匣子。
“因為東西貴重,我怕有所閃失,所以暫且放在匣子裏收起來了。”以柔一邊說,一邊将匣子打開。
匣子一開,有光華盈盈如水,傾洩而出。
匣中靜靜躺着一把長劍,正是當日師伯交給自己的度厄。
看到度厄,沈鴻雪不禁想起被白衣人帶走的、昏迷不醒的師尊。
度厄師尊的本命佩劍,正是因為當初師伯将他交給自己,沈鴻雪徹底相信了師尊神魂受損昏迷不醒。但是師伯是否知道那個白衣人的存在?或者,與那白衣人是不是有什麽聯系……?
澹臺晔昨夜心灰意冷不肯答應自己的任何請求,又将這把劍留給自己,是真的放棄一切了嗎?
就算他放棄了,沈鴻雪也不能放棄。即使師尊如今昏迷不醒,但在那個喪心病狂的白衣人手中一日,也不得安寧。
“帝尊說,沈仙師不在了,留着睹物思人也是無用。”以柔的話打斷了沈鴻雪的思緒,“既然您用得上,就将這把劍留給您。”
沈鴻雪将匣中的度厄拿起,沉聲道:“替我謝謝他。”
以柔問道:“還有什麽話需要我帶給帝尊的嗎?”
沈鴻雪鄭重地說道:“只要我還能活一日,該做的事就會去做。”
離開春風樓,沈鴻雪打聽了一路,發現春風樓離玄天劍宗并不算遠。
正午時分,沈鴻雪就獨自回到了玄天劍宗。
沈鴻雪不知道自己今日的精神怎麽忽然這麽好,簡直就像傳說中的回光返照,走了這麽一路,半點都不覺得累。
看來剩下的日子也許不多了,不能再耽誤下去。要先找到師尊就得從關鍵之處入手。
沈鴻雪行至山門前,只見華先生帶着一群弟子守在門前。
華先生見了沈鴻雪,一如既往地深惡痛絕:“沈鴻雪,回來得正好。把他給本君押到聽風堂!”
華先生身旁的弟子走上前将沈鴻雪圍住:“師弟,請。”
沈鴻雪沒有說話,跟着到了聽風堂。
聽風堂中,沈鴻雪還從未見過這樣大的陣仗。
門中諸位堂主、前輩、陸師兄,各位師兄師姐,甚至連師伯,全都到齊了,按照次序坐于堂上。
但這也不奇怪,師尊閉關修煉的洞府被人沖破,師尊不見了。而沖破洞府打出山門的人,還是澹臺晔。這般大動靜,不驚動門中諸位長輩,才是不可能的。
沈鴻雪走到堂上,與諸位長輩見了禮。
“鴻雪,我們正在議論此事。”通堂主看着沈鴻雪道,“既然你回來了,我們想問一問你,昨日澹臺晔破開宗主閉關修煉之處,當時你是否在場,能否說一說當時的情況?”
沈鴻雪答道:“昨日澹臺晔破開洞府之前,師尊已經被不知身份之人挾持了,從他言行之中分析,弟子懷疑已經百年之久。澹臺晔趕來之後,那人挾持師尊逃走,現在不知去向。”
“這麽說來,當時你就在一旁?”通堂主問道,“宗主閉關修煉之處地處隐秘,澹臺晔費盡心機一直不曾找到。你如何解釋他昨日會突然破開洞府,而你正好同在一處?還有你所言之人,是何模樣,你又如何證明真有此人?”
“不知身份之人?”華先生冷笑道,“宗主明明是被你勾結澹臺晔一起劫持了吧?哪裏有什麽不知身份之人?本君早就說過沈鴻雪和魔頭勾結,門中諸位前輩都為沈鴻雪說話,看看如今怎麽樣?”
沈鴻雪道:“劫持師尊的不是澹臺晔,确實是另有其人。”
真堂主問道:“那請你解釋解釋,宗主的劍怎麽會在你手中?”
沈鴻雪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劍:“這把劍是師伯親手交給我的,想必師伯應該記得。”
端坐于上首的司如寂溫和一笑:“鴻雪可是記錯了?這把劍是宗主的本命劍,只要人在,劍不離身,本君怎麽會有宗主的劍?”
沈鴻雪微微蹙眉。
“沈鴻雪,你還想狡辯什麽?!”華先生道,“你勾結澹臺晔,暴露宗主行蹤,又和澹臺晔一起挾持宗主,還敢公然帶着宗主的劍回來?!”
“本君早就說他與魔頭勾結,此番回來另有目的,讓你派人嚴加看守。”華先生轉頭看向陸景初,不滿地說道,“你把本君的話當做耳旁風,禁足也是如同兒戲,如今出了事,你還有何面目……”
“華先生!”沈鴻雪打斷了華先生對陸景初的指責,說道,“我已經說過,此事與澹臺晔無關,我與澹臺晔更無勾結一說。”
華先生狠狠盯着沈鴻雪:“什麽身份不明的人劫持宗主,全都是你的一面之詞,你有什麽證據?你勾結澹臺晔陷害宗主,倒是人證物證俱全鐵證如山!”
沈鴻雪不理會華先生的話,看着堂上端坐的諸位前輩,說道:“弟子眼下百口莫辯,但弟子願去尋回師尊,找出真兇,以證清白。”
“哼。”華先生冷哼一聲,說道,“你去找回宗主?本君看你是身份敗露想逃之夭夭,回去找澹臺晔了吧?”
“諸位都是門中德高望重的長輩,本君就想問諸位一句。”華先生站在堂中,大聲說道,“事到如今,諸位還要繼續縱容沈鴻雪嗎?!”
作者有話要說:非常感謝加九同學的2個地雷![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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