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師尊逃跑第38天
沈鴻雪的手緊緊攥着身下的床單, 痛得無法呼吸,感覺渾身都被榨幹了。
趴在脖頸間不斷索取的人,突然停下來。
澹臺晔擡起頭, 望着被自己壓在身下咬破了脖頸的人, 金瞳一震, 将沈鴻雪一把抱進了懷裏。
月璃連忙眼疾手快得遞上止血包紮的藥物。
澹臺晔接了傷藥,揮手讓月璃退了出去。
趴在澹臺晔懷裏的人欣慰地微微勾起唇, 也擡手抱住了澹臺晔。
“對不起, 對不起……”澹臺晔心痛得把沈鴻雪抱緊,又是後怕又是自責,不停地道歉, “以後再也不會了。”
沈鴻雪輕聲道:“沒事。”
澹臺晔用指尖挑了一點點, 輕輕往沈鴻雪脖頸上的傷處抹:“疼嗎?”
沈鴻雪搖了搖頭。
澹臺晔把沈鴻雪脖頸和手腕上的傷小心包紮好。
昨夜那一夜纏鬥,沈鴻雪身上的劍傷不少,澹臺晔都親自給他一一傷藥包紮。
“應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沈鴻雪盯着澹臺晔認真給自己手臂處理傷口的模樣, “我沒能保護好師尊, 師尊被他們帶走了。”
“不怪你,這是我的責任。”澹臺晔一邊認真給沈鴻雪系繃帶,一邊說道,“放心, 我會把他奪回來。”
沈鴻雪遲疑了一下, 問道:“你是不是對我說過, 師尊已經……不在了?”
“怎麽了?”澹臺晔給沈鴻雪的手臂系好了繃帶,轉頭看着他的眼睛,問道,“你是以為我覺得他死了,才說喜歡你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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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沈鴻雪紅了臉, 垂下眼眸說道,“昨晚,我看到師尊了,他從一個山洞裏走出來,還對我和陸師兄說了話。”
澹臺晔的眸中微微掠過一絲驚異,随即立刻堅定了自己的判斷,蹙眉道:“不可能,他的确神魂已散。”
而且他的身體,連脈搏和呼吸都沒有了。
“的确,否則師尊受制于人這麽多年,怎麽可能只字不提,也不戳穿究竟是誰挾持了他。”沈鴻雪說道,“所以,我想到了一個人。”
澹臺晔的手指輕輕撫摸着沈鴻雪的頭發,停下手問道:“你是說,傀儡?”
“嗯。”沈鴻雪點頭道,“你早就禁了傀儡之術,殷千冥已經死了,但是這世上竟然還有能操縱傀儡的人,這不是很奇怪嗎?”
“對師尊用傀儡之術的人,和當年操縱傀儡放出幽冥血海邪靈的人,以及挾持師尊這麽多年的人,你說是不是同一個人?”
澹臺晔蹙眉道:“司如寂。”
沈鴻雪點頭贊同:“壞壞和我想到了一起。”
澹臺晔目光一動,把沈鴻雪按在床上,居高臨下地盯着他問道:“你叫我什麽?”
沈鴻雪驚覺自己方才的稱呼過于親密了,不敢和澹臺晔對視,連忙轉移話題,問道:“魔尊,你把魔心放在我哪裏了?”
澹臺晔挑眉:“怎麽?你還想挖出來還給我?你當挖心是什麽,送青菜蘿蔔嗎,想送就送想還就還?”
“我……”沈鴻雪的聲音輕得自己都幾乎聽不見,“怕你真的丢下我一個人。”
澹臺晔一直盯着沈鴻雪,雖然他的聲音很小,很不好意思說出來,但是沒一個字都被澹臺晔聽得清清楚楚。
澹臺晔的目光裏毫不掩飾愉悅之情,趴下在沈鴻雪耳邊輕聲說道:“你的神魂有損傷,身體底子太弱,現在取出來,會要了你的命的。今後,你可以嘗試着用它的力量讓修行進益。就當我借給你的,等你哪一天不需要它了,再還給我,嗯?”
“可是你……”沈鴻雪的目光擔憂地打量着澹臺晔,“真的沒事嗎?”
“放心,我現在感覺恢複得不錯。”澹臺晔看着沈鴻雪,微微勾起唇,意味深長地說道,“若能吃一口,就更好了。”
“那你咬吧。”沈鴻雪果真擡起自己的手臂,送到了澹臺晔唇邊,認真說道,“或者我身上……你想吃什麽地方,随便哪裏。”
澹臺晔眯起眼眸,盯着沈鴻雪問道:“你是認真的嗎?”
沈鴻雪仿佛感覺到周圍的空氣裏都彌漫着一種會令人被吃得骨頭都不剩的危險,窘迫地垂下眼眸,不敢說話了。
澹臺晔低笑一聲,低下頭在沈鴻雪的臉上輕輕吻了一下,溫柔地說道:“你看你,這麽一身傷,我現在可舍不得吃。”
“要吃,也得養好了再吃。”澹臺晔伸手抱住沈鴻雪,讓他躺在床內側,“現在,先陪我睡一覺。”
被澹臺晔抱在懷裏,沈鴻雪沒有掙紮,只是局促地躺在澹臺晔身旁。
“別怕,睡吧。”澹臺晔看着沈鴻雪道,“我剛才說過了,我又不會吃你。閉上眼睛。”
沈鴻雪聽話地閉上眼睛。
一閉上眼,沈鴻雪緊繃了一整天的心就放松了下來,撐不住睡了過去。
累了一夜,又匆匆趕到魔界來,只怕他這一整日都根本沒有休息過,現在應該已經累壞了。
澹臺晔沒有睡,而是睜着眼睛,一動不動地默默地盯着躺在身旁的人,想多看他兩眼,又生怕一動就驚擾了他。
沈鴻雪終于睡了個好覺,醒來的時候覺得舒服了不少。
睜開眼睛的時候,澹臺晔已經不躺在身邊了。沈鴻雪從床上坐起來,只見澹臺晔在桌上放了幾盤點心,正好擡起頭往自己這邊看來:“醒了?來吃點東西吧。”
沈鴻雪從床上下來,自己走到了桌前。
“你睡了一天,餓了吧?”澹臺晔讓沈鴻雪坐下,給他倒了一小杯甜酒,放在他的面前,指着桌上的點心說道,“這些都是我剛去廚房,親自給你做的,你可要好好嘗一嘗。”
沈鴻雪驚訝地看着桌上的點心,拈起一塊荷花酥,問道:“你還會揉面?”
澹臺晔笑了笑:“面團是廚房負責揉面的人揉的。”
沈鴻雪看着開成六瓣的荷花酥,問道:“你做的花型?”
澹臺晔:“花型也是廚房負責做花型的人做的。”
沈鴻雪道:“那魔尊能掌握烘焙的火候,也很不錯。”
澹臺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烘烤也是廚房負責烘烤的人做的。”
沈鴻雪噎了一下:“那你……”
澹臺晔像個求家長表揚的孩子,驕傲地回答道:“我把做好的面團送進烤爐裏了。”
沈鴻雪不禁笑了起來,咬了一口荷花酥,稱贊道:“嗯,你做的好吃。”
澹臺晔滿意地點點頭,毫不臉紅地接受了沈鴻雪的恭維:“我就知道你會喜歡。”
沈鴻雪笑了笑,喝了一小口甜酒。一邊吃着澹臺晔做的點心,一邊問道:“吃過了以後,你和我一起修煉怎麽樣?我還不太能掌控你的魔心,有些地方想要請教你……我想早日有所進益,也好早一點把它還給你。”
“好啊。”澹臺晔笑着問道,“你的意思是,要和我雙修嗎?”
一天到晚說一些沒臉沒皮的話,沈鴻雪不吭聲接他的話茬,只是又喝了一小口甜酒。喝了一小口甜酒後,感覺臉頰熱熱的,沈鴻雪自己擡起手摸了摸,果然臉都燙了。
魔界本來沒有日夜,沈鴻雪也不知用的算早餐還是午餐,吃飽了就拉着澹臺晔修煉。
他在玄天劍宗的時候就一向很勤奮,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修煉。
在魔界的這幾日時光,在沈鴻雪眼裏,過得平靜而充實。在澹臺晔的指導之下,沈鴻雪突破的速度十分驚人。
幾日短暫的平靜之後,澹臺晔除了按時回來陪沈鴻雪吃飯,其餘時候幾乎都在忙。沈鴻雪聽魔宮的人說,澹臺晔召集了這幾日都不曾動用的兩位護法,和賦閑多日的禦前四衛,點了不知多少魔兵。
沈鴻雪心中大概明白是什麽事情,但是澹臺晔只字不提,自己也不好過問。
當日為了追殺澹臺晔,仙門召集了那麽多門派。此時趁着澹臺晔重傷未愈沒有恢複全力,仙門各派必然會聯合在一起,和他全力一拼。
屆時勝負傷亡,實難預料。
這一日澹臺晔在後園花廳裏擺了一大桌子菜,還是只有和沈鴻雪兩個人。
好像要用這一大桌把過後那些日子的不能陪伴都補回來。
澹臺晔最終還是說出了沈鴻雪預料之中的話:“之後一段時間,我不能陪你了。”
沈鴻雪問道:“你決定和仙門一戰?”
“你放心,這一戰不為複仇,也不會屠殺無辜。”澹臺晔看着沈鴻雪,說道,“我只要讓那些傷害過你的人,都跪在你腳下。”
沈鴻雪擡起眼眸,看着澹臺晔,問道:“那讓我陪你并肩作戰,可好?”
“不好。”澹臺晔起身道,“我已經吩咐了玉骨姬,好好看着你,不許你離開魔宮。”
“外面太危險,你只要乖乖等我回來就好。”
“魔尊,”沈鴻雪起身問道,“難道經歷了這些,在你眼裏,我還是連自保之力都沒有嗎?”
“不論從前如何,但和你相識以來,我是說你作為沈鴻雪的這些日子。”澹臺晔望着沈鴻雪的眼睛,認真說道,“我沒少欺負過你,卻從沒為你做過一件事。”
沈鴻雪搖搖頭:“你已經做了很多了。”
澹臺晔笑笑,拍了拍沈鴻雪的臉:“我知道你一向都不記仇,別人對你好一點就記得清清楚楚。我自己心裏想着,對你做過的那些事,都沒臉向你求婚了。”
“所以,就讓我親自為你做一件事吧。”澹臺晔道,“等我凱旋之日,誅滅了那些宵小之輩,就回來和你成婚。”
不論沈鴻雪怎麽堅持,澹臺晔都鐵了心不許沈鴻雪與自己一起,還命玉骨姬派兵守住了魔宮,将沈鴻雪關在了魔宮裏。
沈鴻雪坐如針氈,卻無計可施。
他總不能和澹臺晔的人動手,直接打出去。且不說玉骨姬是魔尊最得力的左護法,打不打的過就是問題。就算能僥幸贏過玉骨姬,澹臺晔那邊若聽得自己逃了,也只會為此分心,反而給他添亂。
沈鴻雪只得認清現實,像個等丈夫回家的妻子,默默等澹臺晔回來。
澹臺晔一向所向披靡,不會有事的。
他答應過不會屠戮無辜,陸師兄他們應該也不會有事的。
沈鴻雪只能天天這麽安慰自己。
魔宮的後花園有座小樓,坐在小樓上望得最遠,雖然依舊什麽都望不見,但是沈鴻雪每日都要喝着一杯茶,坐在小樓上望一望外面。
茶喝完了又添,添了又喝完,每日獨自坐着,不知道喝完多少杯茶。
沈鴻雪獨自登樓的時候,都是一個人,不許其他人跟上來。
這一日,沈鴻雪獨自喝着茶,一名侍女上了樓來,施禮道:“魔後,外面有個渾身是血的女人說是您師姐,想要求見您。”
還未成婚,魔界的人就已經改了稱呼。沈鴻雪倒也沒介意,放下手中茶杯,起身道:“我去看看。”
魔宮外,柳若蘭滿身是血,哭成了淚人,被玉骨姬的人攔在外面。
沈鴻雪上前問道:“若蘭師姐?”
“鴻雪師弟……”柳若蘭聽到沈鴻雪的聲音,連忙擡起頭,哭着說道,“你終于出來了,你終于願意見我了……嗚嗚嗚,他們都說你不肯見我,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玉骨姬瞪了柳若蘭一眼:“惡心的假白蓮仙修,這點綠茶手段,都是老娘玩膩的。你少挑撥離間,這裏誰說了沈小仙君不肯見你?”
柳若蘭被戳穿,也不尴尬,看着沈鴻雪繼續賣慘:“鴻雪師弟,我有話對你說,求求你讓我進去……”
沈鴻雪對玉骨姬道:“先讓她進來。”
玉骨姬命人讓了路,先帶柳若蘭洗掉了一身血跡,果然滿身的血沒一滴是她自己流的,她身上完好無損,只有手臂上擦破了皮,上個藥還淚水直流。
等把柳若蘭弄幹淨了,玉骨姬才讓人帶着柳若蘭去見沈鴻雪。
沈鴻雪屏退左右,問道:“不知若蘭師姐有何事?”
“鴻雪師弟,魔尊帶兵到處屠殺,我是好不容易才逃出來見你的……”柳若蘭哭道,“師尊讓我帶給你一件東西。”
沈鴻雪問道:“什麽?”
柳若蘭湊近沈鴻雪,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湊近自己,輕聲道:“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沈鴻雪垂下眼眸,只見柳若蘭從懷裏取出一方帕子,慢慢打開,一時并沒有防備。
待看見帕子裏的東西,沈鴻雪心下一凜,卻已經動彈不得。
沈鴻雪的肩上,貼着一張明晃晃的定身符紙。
柳若蘭的手中,赫然躺着一根拇指粗細的尖銳黑刺。她手中握住,狠狠紮入沈鴻雪的心口:“這是天道賜予我的盤古刺,被刺中的不論是天仙魔神都必死無疑,我是奉天命來殺你的。”
沈鴻雪緊緊地蹙起眉,鮮血從唇角溢出,發不出一絲聲音。
柳若蘭手中一使勁,盤古刺又深了幾分,整根沒入沈鴻雪的心髒:“天道不會容許你這個異數存在的,因為澹郎喜歡的人本來就應該是我!”
盤古刺被拔出體內的一瞬,血如泉湧。沈鴻雪眼前一黑,倒在了血泊之中。
那一場大戰,魔尊一統四海八荒。
不論仙界人間,盡皆俯首稱臣。
澹臺晔也果真沒有屠戮無辜,除了戰中傷亡,沒有多殺一人。
凱旋之日,天地清肅,日月為之生光。
澹臺晔行至魔宮前,解了染血的戰袍,向一旁的侍女笑問道:“魔後在哪裏?怎麽不來迎接本尊?是生氣了嗎?”
侍女不敢回答,對澹臺晔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澹臺晔的笑容凝固在臉上,沉聲問道:“怎麽了?”
玉骨姬聞訊趕來,跪在澹臺晔腳邊:“屬下辦事不利,請帝尊降罪!”
澹臺晔的心跳漏了一拍,遲疑地開口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玉骨姬低頭道:“魔後,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