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師尊終于回來了

空蕩蕩的大殿裏,  中間擺着一張桌子。

桌上放着一只托盤,托盤裏是一根帶着血的黑刺,和一截染血的花枝。

“那個行兇的瘋女人,  已經關進煉獄裏了。”玉骨姬道,  “但是魔後的身體,  确實不見了,只剩下這一截花枝。”

澹臺晔盯着桌上的一根骨刺、一截花枝,  沒有說話,  臉色陰沉得吓人。

“這一截花枝并不普通,是東極山上的天瓊花枝,若是輔以一件法寶,  可以化作人身,  除非身死現出原形,否則任憑神仙大能也根本無從辨別。”月璃說道。

澹臺晔終于開了口,嗓音十分沙啞:“什麽?”

“帝尊,  屬下認為,  魔後的身體是有人用法寶幻化出來的軀殼。”月璃說道,“這麽說起來,他并不是沈仙師的魂魄無意中奪舍重生,而是沈仙師自己早有謀劃,  用法寶制造出來的分.身。”

“如今神魂已散,  也許,  會回到原身裏去。”

澹臺晔這一場大戰,有一半原因都是為了要回沈步雲的原身。但是司如寂狡兔三窟,帶着他的原身不知躲在了哪裏。

本想四海八荒如今無處不在掌控,可以慢慢搜尋,如今看來半點遲不得。

“搜!”澹臺晔道,  “立刻派所有人出去搜尋。不論天涯海角,還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來!”

沈步雲的意識從一片混沌中醒來。

過往種種,鋪天蓋地,如潮水一般湧來,令人一陣暈眩。

沈步雲擡手扶了扶額,只聽識海之中傳來一個聲音:【宿主,您總算回來了。】久違了,是系統的聲音。

當初放出神魂之時,沈步雲就怕出現意外萬一新的身份遭遇不測,便和系統約好了倘若新的身體不幸身死,就将神魂返回到現在這副軀體裏。

沈步雲的神魂回來後,系統一并将記憶和靈識全都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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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步雲只【嗯】了一聲,沒有再理睬系統,悄悄睜開眼睛。

眼前是一片漆黑的底下石室,頭頂和四壁都是漆黑的石頭,被人工粗糙地打磨過。

石室很大,一眼望不到出口,自己躺在石室中央的一張大床上。

掃視了一圈,确定周圍沒有人後,當務之急是要擺脫操控。沈步雲從床上坐起來,伸手繞到自己脖頸後,果然握住一條引線。

有之前解救傀儡的經驗,沈步雲的手握住引線,注入靈氣,用力一扯。

渾身劇痛,令沈步雲幾乎失了力。抽.出引線,不亞于生生将自己剝皮抽筋。

沈步雲咬着牙,沒有發出半點聲響,将整根引線從自己體內逼出來。

這具身體本來應該已經法力全失,但是方才動用靈力逼出引線之時,卻覺得靈力十分充沛,仿佛澹臺晔的魔心還在自己身上。

看來澹臺晔的魔心,應當在自己的神魂之中,神魂回到本體,竟然意外讓魔心一起跟了過來。難怪當時在身體裏感應不到,也剖不出來。

抽出引線,沈鴻雪重重呼出一口氣。

鑽心的痛和脫力感,讓沈步雲沒有力氣,握着手中的紅線,癱倒在床上,一動不動。

沈步雲喘息了一陣,才扶着床重新慢慢地坐起來。

“步雲?”一個聲音從身側傳來。

沈步雲轉頭看去,只見司如寂站在床前,驚喜而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聲音都帶着微微的顫抖:“是你嗎?……你醒來了?步雲?”

沈步雲沒有回答。

“哈哈哈哈哈哈……”司如寂突然失聲大笑,眼中淚光閃爍,“果然天道垂憐,我日日夜夜盼着你有一天能醒來,想不到……真的能等到……”

“步雲。”司如寂在床前蹲下來,小心翼翼地去拉沈步雲的手。

沈步雲立即起身躲開,閃到了兩步開外。

“步雲……”司如寂抓了個空,轉過身望着沈步雲,一臉被人辜負的失落,“你還是躲着我。”

“這些年,我為你做了這麽多。為全你的名聲,我操心了百年。為了讓你醒來,我小心翼翼養着一個小病秧子。”司如寂望着沈步雲,兀自說道,“我以為和你相伴了百年,你醒來就會懂我對你的付出,對你的愛。”

沈步雲冷淡道:“你愛不愛,與我何幹?我不稀罕。”

“為什麽你能對我的付出、我的愛,都這麽無所謂?而我卻為你感到痛斷肝腸?”司如寂目眦欲裂地望着沈步雲,聲音帶着無盡傷痛和凄楚,“是不是因為,你有徒兒、有那麽多朋友、那麽多愛你的人。而我這一生,心裏卻始終只有你一人?!”

“可我自從見到你以後,心裏就再也裝不下其他人……你怎麽能這樣對我?!”

“是不是只要其他人都死了,從此你眼裏就只剩下我了?!呵,很快了。”司如寂笑道,“如今那個小魔頭如今血洗修真界,一定會和正道兩敗俱傷,剩下闌珊殘局,我只需動一動手指就能把他們都碾碎了。”

“到時候,你的心裏眼裏,都只能有我一個。”

澹臺晔答應過絕不傷害無辜,沈步雲才不會相信什麽“血洗修真界”與正道兩敗俱傷這樣的話。

沈步雲看着司如寂,冷冷說道:“時至今日,你還不知悔改。”

“悔改?哈哈哈……我為何要悔改?”司如寂笑道,“步雲,你知道嗎?為了能真真正正地得到你,這百年來我修行不曾有一絲懈怠,我早已不是你認識裏的那個師兄了。雖然百年前你對我略勝一籌,但這一百年你不省人事,沒有進益,但我早已突破。”

“前幾日我假裝受傷不敵,不過是故意讓小魔頭搶走你,為的是讓整個修真界都認為是他劫持了你。哈哈哈……我會打不過那個小魔頭嗎?如今我若真全力以赴,這世上根本沒有人能從我身邊把你帶走。”

“包括你自己,你也是逃不走的。”

沈步雲一擡手,挂在石室角落中的度厄主動飛入他手中。

沈步雲手握度厄,冷冷道:“那就試試。”

司如寂看着沈步雲,仿佛受了巨大的傷害一般,不敢置信地問道:“你要和我動手?!”

這百年恩怨紛争,皆是因他而起。沈步雲冷淡地糾正道:“是殺你。”

“殺我?”司如寂冷笑一聲,似乎聽到了十分可笑又可悲的事情,望着沈步雲說道,“步雲,我想不到,真的想不到,我一生為了心愛之人付出所有,最後心愛之人卻要提劍殺我。”

沈步雲沒有心情再聽司如寂廢話,手中的劍意如江河怒卷,挾移山填海之勢向司如寂刺去。

司如寂沒有躲閃,任憑一劍沒入胸口,露出一個無比得意而詭異的笑容。

沈步雲發現,手底足以穿石裂雲的一劍沒入司如寂的重口,竟然沒有讓他流一滴血。

長劍拔.出的一瞬,傷口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自行愈合,眨眼之間便已恢複痊愈。

突然,只見司如寂的額心金光一閃,那是一條金色的豎線,宛如額頭長了一只金色的眼睛。

“步雲,你根本傷不了我的。”司如寂望着沈步雲,笑道,“其實,我已經身合天道。天地萬物皆是天道所化,又有什麽能傷得了天道?”

“我知道我光這麽說你不會相信。不過我知道,你識海裏那個吃裏扒外的小東西,本是天道監視你的眼線,後來又轉而投靠了你,我說的對嗎?”

司如寂的手心一捏,沈步雲的識海中【咔擦】一聲,系統竟是碎了。

“我還知道,天道注定那個小魔頭會毀天滅地,你這麽多年來試圖感化那個小魔頭,就是為了保住修真界。但是你看看,結果如何?這就是逆天而行的結果。”

“我如今足以掌控一切,現在,相信了嗎?”司如寂望着沈步雲,問道,“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要不要乖乖留在我身邊?”

沈步雲握緊了手中的劍,沉聲道:“身合天道又如何,今日我便連天道一并殺了。”

天道的意志左右着這一方世界,哪怕這世間萬物毀滅,只要天地之間的秩序規律還在,天道就永存不滅。天道就是這一方世界的秩序,只要它還在,不論天地毀滅多少次,它都能重新創造天地。

身合天道,即得道之後,意志與天道合而為一。這是修道之人追求的至高境界。身合天道的修道者,需要抛棄自我的意志,“順其自然”與世無争,化身為天地秩序的維護者。

修道之人都講究順應天地,無情無心,不問其他。古往今來無數大能皆是如此,身合天道維護天地秩序,但是從未有人懷疑過這代表天地秩序的天道有什麽問題。

但是在知道天道是一個怎麽樣的天道之後,沈步雲百年前就拒絕了身合天道,選擇逆天而行。沈步雲不覺得天道就是對的,現在的世界又為什的注定要被毀滅?澹臺晔好好的一個孩子為什麽一定要毀天滅地?

這一切都是沒有道理的。

也許天道本身就不講道理,既然天道不講道理,與我相違,那我又為何要維護天道?

沈步雲想,這方世界皆是天道所創,自然沒有刀劍能夠傷及天道,但是這世界裏還有一個變數。

那個人,是這方天地的主角。哪怕這方天地的秩序,也都是為了他的存在而存在。就算天道想要毀滅現在的世界,重新創造一個天地,也要保證他的存在不受任何威脅。

而他的魔心,還在自己的識海之中,未必不能與天道一戰。

“步雲,你會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天真,多不自量力。”司如寂出劍道,“既然你要反抗,那我就慢慢陪你玩。”

“你要提劍殺我,我便折了你手中的手;你要離開我身邊,我便折了你的雙腿;你若還不肯愛我,我便讓你眼前永遠只有我——直到愛上我為止!”

“铿——”一聲,雙劍碰撞。劍氣餘波浩蕩,整個石室動搖開裂。

巨石滾滾落下,天光日光盡皆刺入眼中。

沈步雲久未見光,眼睛受不了陽光的刺激,本能地閉上。

就是這一瞬間,司如寂一劍精準地砍在沈步雲的右手手臂上。沈步雲幾乎同時回神避開,劍風擦着手臂而過,血流如注霎時洇濕了衣袖。

司如寂傷得了沈步雲,但沈步雲即使一劍刺穿了司如寂,也傷不到對方分毫。人總有精力耗盡那一刻,眼下只有自保之力,還擊卻分毫無用。如此下去,似乎勝負毫無懸念。沈步雲一邊抵擋,心中暗自思量。

仙道順天而行,傷不了天道。而魔道卻逆天而行,與天地相違。

澹臺晔留在自己識海中那一顆魔心,正是天地間魔氣的至高存在。

之前沈步雲的神魂還在沈鴻雪身上,運用魔心修煉,都是将魔氣在體內逆行一邊,化為仙力。

但若調動魔心之中的魔力,直接注入度厄

大膽的念頭從沈步雲腦海中閃過。

修仙數百年,修為功法都與魔氣相逆,這身體若驟然使用魔力,不知後果如何。

這世上從未有過在一瞬之間感悟仙魔之力如何轉化的先例。便是天資聰穎如澹臺晔,沈步雲當初教他如何将魔氣化為仙力,也費了不少時日。

如今這修仙之體要承載魔氣,倘若一着不慎,輕則走火入魔無法自控,重則爆體而亡屍骨無存。

但是,再無其他辦法。

沈步雲暗暗調動神識之中那一顆魔心,将最精純的魔力注入手中的度厄劍。

“嗡——”強大的魔力注入,仙劍發出一絲龍吟一般的震顫。

沈鴻雪體內仙魔之力碰撞,如同翻江倒海,幾乎将人撕裂。

他沒有時間去感悟化解和平息,唯有在自己被兩股對沖的力量撕碎之前速戰速決。

……

那一日,大荒之地有地裂山崩之聲。

仿佛再一次天傾西北、地絕東南。大荒山一帶地動山搖,生靈流竄。

天地的秩序似乎被重新改寫,人間四季失序,忽然烏雲蔽日草木凋零。一日之內,又轉而天青雲霁,繁花盛開。

整個大荒都被深不可測的力量夷為廢墟,大荒山附近的生靈都逃遁遠走。唯有魔尊不顧危險深入其中,從大荒的廢墟裏抱回一個奄奄一息的人。

從那一日起,魔尊一步也沒有踏出魔宮,在床前守了整整兩個月。

當日,沈步雲将強大的魔力注入仙劍之中,合仙魔之力,一劍斬了天道。

舊的秩序崩塌,度厄與天道俱碎。

而沈步雲體內兩股互相矛盾的極強力量,還在不可控制地互相碰撞厮殺。本應該本撕碎了,全賴一顆魔心護着神魂,留得氣息尚存。

澹臺晔将人抱回來,一縷一縷理順魔氣,分開仙氣,再慢慢調理融合,兩個月都沒合眼,方才将他體內的氣息理順,把被沖亂的身體都修複好。

沈步雲修養了一段時日,方才能下地行走,就帶着澹臺晔回了玄天劍宗。

第一件事就是要召集所有仙門衆人,不論澹臺晔嘴上說在不在乎,都要當衆舉證,給他當年私縱惡靈的事平反。

相處這些年,沈步雲這些年很了解這個小魔尊,嘴硬說不在乎的東西,心裏未必真的不在意。該給他的不論他要不要,都是要給他的。

忙了一整日,已經是夜裏,到了休息的時候。一個是百年未住的寝殿,一個是最近住了百年的清竹居。沈步雲竟不習慣自己當年的住處,回到了清竹居。

澹臺晔小狗似的跟到了清竹居,端茶倒水獻殷勤。

沈步雲本不習慣以面目示人,但自從在魔宮醒來之後,已經與澹臺晔真容相見,因此在人前還是戴着幕籬,眼下只剩自己和澹臺晔兩人,便摘了幕籬放在一旁。

天色還早,沈步雲沒什麽困意,喝了澹臺晔遞來的熱茶,問道:“下一盤棋吧?”

澹臺晔已經殷勤地在窗前小榻上擺好了小矮桌和棋盤。

沈步雲和澹臺晔對坐在榻上,一團白白的毛茸茸小心翼翼蹭到沈步雲膝蓋上躺下,被澹臺晔擡手趕了下去,只敢蹲在房梁上沖着澹臺晔不滿地喵喵叫。

還是這般小孩子心性,沈步雲無奈地搖搖頭。

月明人靜,窗外唯有竹影朦胧,和竹葉的随風沙沙清響。

沈步雲正和澹臺晔下棋之間,忽然聽得有人風風火火地推門而入,怒斥道:“沈鴻雪,你還敢回——”

話只說了半句,聲音戛然而止。

沈步雲擡起頭,只見是華先生推門沖了進來。

對上沈步雲的眼神,華先生怔住了。

這不是沈鴻雪,是他心心念念敬仰了數百年的宗主。

這是他平生第一次,有幸見到宗主的真容。

宗主的真容竟比想象之中還要好看那麽多,華先生一陣暈眩。

上次追殺澹臺晔被重傷之後,華先生修養了數月方才恢複,也正好免了兩個月前那一劫。今日剛好一些出來走動,就見到沈鴻雪當中竟然亮着燈,心想自己重傷是擺他和魔頭所賜,心中按捺不住生氣沖了進來。

剛才,自己不會給宗主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吧?華先生連忙恭恭敬敬地低頭道歉:“在下見這裏亮着燈,以為是那個叫沈鴻雪的小病秧子回來了,實在不知宗主在此,無意驚擾宗主,請宗主贖罪。”

沈步雲蹙眉不語。

“來的正好,本尊本來還想明日去請你呢。”澹臺晔氣定神閑地落下一顆黑子,轉頭看着華先生道,“你還記得沈鴻雪啊?那你記不記得兩個月前,本尊說過,留下你的狗命,是為了讓你有朝一日哭着跪在他腳邊?”

澹臺晔看了看自己身邊的沈步雲,沉聲道:“只可惜大晚上的,打擾師尊休息了。”

“哼!魔頭!就算整個修真界都怕了你,我也不怕你!”華先生道,“我就是死,也不會沈跪鴻雪那種賤.人!”

聽到“賤.人”二字,沈步雲拈着棋子的手一頓,然後不動聲色地落下一子。

澹臺晔的眉頭一皺,擡手将華先生掀飛出去。

華先生摔在門外,喊了一聲“宗主”,想要對沈步雲告狀,卻只聽沈步雲淡淡地說道:“你不必進來了,下山去吧。”

“宗主?!”華先生從門外的地上爬起來,不敢置信地問道,“下山?!宗主的意思是,要把我逐出宗門?!!”

澹臺晔笑了笑,說道:“聽明白了就好,師尊讓你滾,你還不快滾?”

華先生在門外的石子小徑上“噗通”跪了下去,哭喊道:“宗主,你……你怎麽能如此……”

沈步雲輕嘆了一聲,說道:“修道之途,不僅要看天賦,更重心性。倘若心性不穩,哪怕天賦再高,修道反而害人害己。”

“你戾氣太重,時常為偏見左右,恐怕不适合修道,過往倒是我疏忽了。”

“宗主,我知道錯了!我知道錯了”華先生跪在地上,使勁磕頭懇求道,“求您不要趕我走!華子岚這一生心裏都只有您一人!若是再也見不到您,我活着也沒有意思……”

澹臺晔嗤地笑了出來,問道:“剛剛,你還不是說死也不會跪他的嗎?怎麽這一轉眼,又是跪地磕頭,又是哭着求他?”

“我剛才說的是沈鴻雪那個jian……”華先生說了半句,不敢說下去,繼續哭求道,“求宗主原諒,我再也不敢在宗主面前說那些話了。”

“宗主當年托付我與景初一起管理宗門,這些年我不敢又一絲懈怠,從未對門中弟子心存偏見。若非沈鴻雪總是搔首弄姿東施效颦模仿宗主,我絕不會說那些話。我之所以那樣說他,也是因為心中太在乎宗主,見不得有人辱沒了宗主……”

“宗主,求求你……饒恕我這一次吧!我真的不能離開……”

沈步雲聽得有些煩,冷冷道:“你走吧。

“你吵到他了。”澹臺晔起身,親自出了房門,一手拎着華先生的衣領将他扔到了院子外面,對院外巡視的弟子說道,“宗主說了,把這個人逐出宗門,不許他再出現在宗門。”

不管是不是宗主真的發話了,現在玄天劍宗也沒人不敢聽澹臺晔的話,巡山弟子連忙拖着大哭大喊向沈步雲求饒的華先生,将他往山門外拖。

聽到華先生一邊向宗主求饒一邊罵沈鴻雪,有一名弟子忍不住小聲提醒道:“華先生,您一向最看不上的沈鴻雪,就是宗主啊……”

華先生道:“不可能!你們休想騙我!”

“是真的。”另一名弟子說道,“今日宗主召集所有人開會,說你既然養傷未曾痊愈就沒讓您來。這是宗主自己當衆澄清了的事情,宗主百年前受人挾制不得已分出神魂……您竟然還在宗主面前罵沈鴻雪,要不怎麽說宗主脾氣好呢……”

華先生瞪大了眼睛,淚水嘩啦啦直流,百年來的一切在眼前回蕩,悔恨地對着清竹居的方向大喊道:“宗主!宗主!我錯了!我真的知錯了!我不應該!我不應該!我若知道沈鴻雪是您,我絕不會……”

“太聒噪了。”聽到外面隐隐約約的喊聲,澹臺晔看着沈步雲,笑道,“想不到這個華子岚能喊這麽大聲,讓人快點拖出去還是吵到你了。”

沈步雲沒話,過了不一會兒,耳邊的聲音總算清淨了,也沒了下棋的興致,将手中的棋子丢回棋笥裏,打算去就寝。

沈步雲看着還賴在房裏的澹臺晔,說道:“回去休息吧。”

澹臺晔眨了眨眼睛,故作聽不明白地問道:“師尊要我回哪裏去?”

沈步雲淡淡道:“回房。”

澹臺晔望着沈步雲,一臉無辜地說道:“我之前不是也住在這裏的嗎。”

沈步雲看着他說道:“那是你之前無處可躲,現在你去哪裏休息都行。”

澹臺晔從榻上站起來,死皮賴臉地拉住沈步雲的手臂:“去哪裏都行?那我要留在這裏。”

沈步雲無奈道:“你……”

“師尊,我們早就睡過了,為什麽現在不行?”澹臺晔笑眯眯地看着沈步雲,“而且,我們都有婚約了,一起睡覺有什麽要緊的。”

沈步雲解釋道:“那是我不記得……”

“可你親口答應了,而且我聘禮都下了,整個宗門的人都知道的,你還要耍賴不成。”澹臺晔望着沈步雲,一臉“我是不是很厲害”地說道,“下聘的時候我特意沒寫你的名字,因為你叫沈鴻雪還是沈步雲都不重要。”

“不論你變成什麽樣子,是沈步雲還是沈鴻雪的記憶,我都喜歡你,我都要娶你的。”

沈步雲的臉頰一熱:“好了。”

澹臺晔可憐兮兮地像一個被欺負的孩子,望着沈步雲問道:“你不會騙我的對吧?”

沈步雲自己去床上掀開被子躺下:“再話多我就反悔了。”

澹臺晔得意地一笑,跟着鑽進被子裏。

十日之後,魔尊大婚。

不論各大仙門,還是魔界諸城,到處張燈結彩,喜慶非常。

就連被關進煉獄裏的人都被格外開恩,每個人得到一個喜慶的饅頭。

柳若蘭坐在牢房裏,蓬頭垢面,滿臉是血,已經看不出人形來。從門外扔進來一個印着大紅“喜”字的饅頭,正好滾落在她腳邊。

“今日是帝尊大婚之日,這是魔尊賞賜你們吃的,可珍惜着點吧。”門外一個聲音說道。

平日裏,在煉獄裏的人根本吃不上這般幹淨精致的饅頭,能有廚房剩下的泔水吃就不錯了。柳若蘭連忙捧起地上的饅頭,高興地大聲喊道:“魔尊大婚了!我是魔後!上天注定的魔後!我要出去了!……哈哈哈,我馬上就要被放出了!哈哈哈哈哈哈……太好了哈哈哈哈哈哈……”

“呵。”外面的人搖搖頭,冷笑道,“瘋子一個。”

“就你這爛樣……”外面的人看了柳若蘭一眼,話方才說了一半,卻只見柳若蘭的手掐着自己的喉嚨,臉色慘白,瞪大了眼睛,面目猙獰,想要咳又咳不出來,竟然被一口饅頭活活噎死了。

“哎呀太可惜了,帝尊還說要折磨越久越好的,這才折磨兩個月就給個饅頭噎死了。”外面的人一臉可惜,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算了,那只能拖出去喂狗了。”

魔宮到處喜氣洋洋,煉獄裏柳若蘭的死沒有引起一絲波瀾,沒有人在意,甚至根本就沒有人知道。

……

婚禮上赴宴的,有仙修也有魔族,互相之間有故交朋友,也有昔日一見面就劍拔弩張的宿敵。所有人全都奇妙地聚在一起,相安無事地一同慶祝婚禮。

沈步雲沒有讓澹臺晔另外鋪張浪費重新準備衣服,穿在身上的是之前澹臺晔早就準備好的,被自己丢到一旁不肯穿的那一身婚服。

澹臺晔頻頻轉頭去看一身紅衣的沈步雲,一想到從今以後真的永遠都屬于自己了,難免太過高興,酒到唇邊喝了一杯又一杯。

同樣給自己不停灌酒的還有陸景初,還有一些澹臺晔只覺得眼熟但是叫不出名字的人,也算是沈步雲在修真界的朋友,都和失戀之人似的一杯一杯給自己灌酒,還要微笑着祝福澹臺晔和沈步雲。

酒席上,澹臺晔實在喝多了。回房之後,竟然現了半身原型,修長的雙腿化作長長的龍身,龍角也從額頭長了出來。

倒還是控制住了保持正常人的體型,不像上次身軀龐大。

沈步雲給澹臺晔倒了一杯熱茶醒酒,卧在榻上的人長長的尾巴一甩,整個長條纏在沈步雲腰上,往自己面前一扯。

沈步雲被他拽得往前一撲,整個人壓在他身上,手中的茶杯也瞬間被打翻在地。

澹臺晔擡手抱住沈步雲把頭埋在沈步雲的脖頸間,不停用腦袋去蹭沈步雲的頸側。

隔着厚厚的鱗片都能感受到體溫,沈澹臺晔渾身都是滾燙的。步雲仿佛被他扔進了一鍋沸水裏,無奈地拍了拍澹臺晔,說道:“人形。”

“不,我要把你盤起來。”澹臺晔一笑,露出尖銳的獠牙,在沈步雲的頸側輕輕啃.咬。

沈步雲哼了一聲,身上都酥了,恍然被他按進一片雲裏。

雲間溫柔香軟,繁花次第盛開。

只顧漸行漸深,沉醉不知歸路。

作者有話要說:寶貝們可以給作者專欄點個收藏,這樣下一本開文的時候就能第一時間知道啦~

下一本古耽文:《朕靠萬人迷保命[穿書]》文案

《太子謀》是一本萬人迷複仇虐渣文。主角受溫霁雲,本是光風霁月一國太子,被暴君渣攻滅國,強迫為奴受盡身心虐待淩.辱折磨,最後忍辱負重複國報仇。

而阮棠穿書成了虐過主角的暴君渣攻。亡國後被溫霁雲的愛慕者們閹成太監,下場悲慘。

——阮棠一睜眼睛,只見眼前美男子一身單薄素衣,滿額鮮血一聲不吭,垂眸掩飾眼中滔天恨意。

身旁的太監陰陽怪氣:霁雲太子已按聖谕,從朱雀門外三步一叩到陛下面前了,請陛下教訓!

溫霁雲淡然等待暴君刑罰,少年天子卻突然撩袍跪地,握住溫霁雲血淋淋的手:哥哥,我錯了!

“痛改前非”做個明君後,阮棠發現全世界都不對了。

從前罵他殘暴的臣子,如今眼神皆是愛慕崇敬。

要反了他的大将軍,跪在腳邊對他死心塌地。

要為溫霁雲殺他的愛慕者們,情願為他赴湯蹈火。

終于,霁雲太子拔出他的劍。

阮棠:朕怕是龍根不保了tat

溫霁雲難忘當日金殿上那一聲“哥哥”,少年的手軟乎乎的,一臉乖巧讨好。

不論是真心假意,他都想把那少年——藏入金屋,據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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