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陳芳語和律師自然更加沒有什麽意見, 本來他們的目的，也只是看看其中有沒有規定，舒歆歆必須要為此拍攝廣告或是別的占用較多時間的宣發手段, 因為這些還要請示公司, 他們做不了主。

但這份協議真的出乎意料的簡單，只有不到三百個字。大致意思就是, 林惜言将水乳及其精華（後附備案編號）的配方，無償贈與舒歆歆。

初次之外, 沒有半句多餘的話。

瞬間，陳芳語和律師就感受到了滿屋子的尴尬。但這也不能怪他們想的太多，這個圈子裏, 哪有這麽純粹的感情？

好在直播馬上就要開始了，陳芳語立刻帶着協議去找舒歆歆了，也避免了繼續跟程氏集團的律師們，面面相觑的尴尬。

十五點整, 直播準時開啓。

此時, 各大平臺直播間的人數，加起來已經突破六位數了。

連導播都忍不住恍惚了一下。這就是頂流們的實力嗎？頓時又忍不住扼腕痛惜, 為什麽程先生和程太太不是圈內人呢？

林惜言坐在最中間，兩邊分別是程亦琛和舒歆歆, 再往兩側, 就是程氏集團的法務部和公關部了。

導播給了個手勢，表明一切都正常之後, 林惜言直接就把面前的轉讓協議先舉了起來，放到自己跟前，讓攝像機對焦，然後說道：“看清楚了嗎？二百八十九個漢字, 按照一般人的閱讀速度，大約需要一分鐘，我覺得差不多了，那我就放下了。”

彈幕頓時一片“哈哈哈哈哈”。

“太太真的好耿直啊，一開始就直接亮出重點。”

“簡直就是降維打擊。”

“簡單直白，沒有一點虛頭巴腦的東西。”

“說贈送就是贈送，就是這麽簡單的事情。”

……

林惜言又解釋了一下：“這一套護膚品，是特意為我閨蜜研制的，我本身的課題确實與這些無關。之所以做的出來，也不是因為花費了多少時間，剛上大學那會兒，歆歆剛入圈，對好多化妝品過敏，我就專門為她做過打底乳液和卸妝油，所以對這些做過很多文獻研究。”

“至于說為了賺錢，我覺得我并不需要這筆錢，也能繼續順利地做我喜歡的課題。對此，感謝我先生的大力支持。至于歆歆，我覺得她也不缺這些錢。但，如果歆歆想要把這個品牌拓展到市場當中去，那也是她的權力和選擇，我沒有任何異議。”

說完，就把自己面前的揚聲器切斷，轉頭看向舒歆歆。

“哦，我确實準備批量生産，作為國內的一個品牌來銷售。”舒歆歆也直入重點，“這是我的東西，我怎麽處理關你們pi——什麽事？”

林惜言在下面掐了她一把，舒歆歆立刻改口。

陳芳語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捂住額頭，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林惜言又說：“關于配方轉讓，如果大家還有什麽不懂的，可以咨詢我們集團的律師。”說着，讓攝影師給了法務部部長一個鏡頭，“這位是我們集團的肖部長，也是我的學長，本碩都是A大讀的，業務水平絕對沒問題。”

肖部長只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彈幕又開始嗷嗷嚎叫：“戴眼鏡！斯文敗類啊！”

“我就喜歡這種的！好想扒了他……請問學長結婚了嗎？”

“其實，另外的兩個律師也好帥啊，就是鏡頭太少也太快了，一閃而過都那麽帥。”

“程氏集團今年的校招開始了嗎？知情人士給透露一下呗？”

“應聘到程氏集團，就能脫單了嗎？”

“我覺得起碼有選擇了，不用面對公司裏面年紀輕輕的地中海了，嗚嗚嗚。”

“有道理。”

……

看兩個人都說完了，而程董坐在那裏，就只顧着提醒太太喝水了，根本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只好将彈幕放大到幾個人跟前的LED屏幕上，讓林惜言挑選幾個，予以回答。

“太太，我想問下，您感興趣的課題是什麽呢？”

“同。”

“+身份證號，我還以為，太太是出于興趣，才研究護膚品的呢。畢竟女孩子都愛美的呀。”

“護膚品也屬于精細化工行業呀，但是聽太太的意思，好像對這一行業不是很感興趣。”

“是怕被人說科研工作者态度不端正嗎？”

“确實，一心執着于賺錢的話，确實是對不起兩位院士教授的培養。”

“這屬于道德綁架了吧？科研工作者怎麽就不能研究賺錢的項目了？”

“就是，又不是人人都能有程董的實力。不賺錢怎麽繼續科研夢想？”

這個話題确實有點敏感，就這一會兒的工夫，兩撥人又在彈幕上吵了起來，而且越來越激烈，大有誓要摁死對方的架勢。

林惜言便先挑選了這個問題出來，回道：“謝謝大家關心，我老公确實很有錢，大家都知道，所以我無論做什麽課題都不缺錢。但是，大多數科研工作者，并沒有這樣優渥的條件。研究所經費緊張，并不是什麽樣的課題都能撥款下來。”

“很多時候，一年報上去二三十個課題，能夠通過財政審批，最終拿到款項的，只有三五個。所以，追求錢財并非就是壞事，也可能是為了實現夢想。圈內的事情，就讓我們圈內人來解決了，大家多操心一下自己的生活。”

“至于我感興趣的課題……”林惜言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

再次開口之前，程亦琛遞過來兩瓣橘子。

林惜言轉頭對着他，吃了一瓣，另一瓣就被舒歆歆拿走，塞進了嘴裏。

程亦琛：“……”

他只好又繼續剝了兩瓣遞過去。

林惜言又繼續說道：“我上的第一堂化學課，老師就跟我們說，化工是民生之基礎。我一直記得這句話，也想要成為我老師們一樣的人。我現在的這個課題，并不是年初遞交的那個，而是在看到一組數據之後，突發奇想，重新确定的。”

“這個視頻是app推送給我的，說的是，有個博主，針對一款T恤做了個社會調查，然後發現，這一款T恤，九塊九包郵的月銷量有一萬+，定價在50元的月銷量有1500左右，而定價在200元以上的，月銷量只有200+。”

“那一刻，我很震驚。也許會有人說何不食肉糜，但我确實是頭一次知道，有這麽多人，生活水準如此低。九塊九的衣服什麽樣子我确實沒有見過，但作為一個化學專業的，普通衣服的成本卻還是能算清楚的。先不說它質量如何、版型如何，這個價格，想要沒有殘留有害物質都很難。”

“極其廉價的原料，極為簡單的工藝，或許可以将成本控制在這個價格以內，但，這也意味着，安全性和舒适性難以得到保證。起碼，我希望可以通過我的努力，未來的某一天，市面上九塊九包郵的衣服，能夠達到安全可靠的B類服裝行業水準。”

彈幕上安靜了一分鐘。

林惜言又說：“當然，我說的是正常情況下，正規商家清倉的九塊九包郵，應該都是符合行标的，但這樣的數量，肯定不會多。別說一個款了，全部款加起來，也未必能有一萬件。”

凝重的氣氛一下子又活躍起來。

“哈哈哈哈，太太的求生欲好強烈。”

“畢竟杠精無處不在。要是不這麽說，很快就會有人反駁，我在哪九塊九買了一件睡衣，質量超級好，親膚柔軟不掉色BALABALA……”

“已經出現了。看前面九塊九的拖鞋，正在炫耀呢。”

“雖然但是，不掉色并不一定是好事，有可能用了甲醛固色哦。”

“看，杠精雖遲但到。”

“大家都在一本正經讨論衣服成本，我就不一樣了，澄清發布會，我在磕糖。”

“姐妹同道中人！”

“是吧？程董的臉色變化，簡直就是恩愛晴雨表。”

“萬人之上的程董，全程都在給太太遞水果，還有水杯。”

“歆歆搶了一瓣橘子的時候，程董的臉，刷地就黑了，笑死~”

“我也看到了，正好在喝水，一下子全噴了！”

“歆歆還示威了，程董那會兒的臉色，跟對着太太的時候，簡直判若兩人。”

“嗚嗚嗚，我又相信愛情了。”

……

直播過後，林惜言也将自己的課題和研究方向，寫了個簡單的主題介紹，貼到了自己的動态上面，程亦琛和舒歆歆都轉發了。

同一時間，就又好幾個業內人士表示：“研究這個，确實賺不來錢。不僅賺不到錢，還會賠進去很多錢。”

“也就是程董家大業大，有底氣兜得住。我這種普通家庭出來的，博士畢業的化工學生，為了能早點付得起首付，都沒敢入職研究所，到化工廠來做科研了。雖然我放棄了自己的夢想，但是希望林學妹能夠成功。”

“這大概就是科研工作者的情懷吧？”

粉絲們就更加激動了。

“一直都覺得太太是個特別溫柔的人，果然沒有錯！”

“當時聽太太說那些話，差點就忍不住哭出來。普通農村家庭，不是貧困戶，但是為了供我們姐弟兩人上大學，也沒什麽富裕，我媽媽就喜歡買那些九塊九包郵的衣服和鞋子。質量很差，洗一次就變形了，而且，從快遞袋子裏拿出來的時候，确實有一股很大的味道。說了很多次，媽媽也不舍得花更多錢買更好的衣服。衷心祝願太太能夠早日完成課題。”

“同款媽。這幾年家裏條件已經好了很多，但是父母還是保留着他們的生活習慣，不舍得花錢，有20的就不買30的，有10塊的絕不買20的，也是很擔心，這些廉價的衣物，會對他們的身體健康造成一些影響。”

“誰不知道貴的會更好一些呢？但是生活困難的時候，哪還會在乎這麽多呢？這是一件衣服，能夠遮蔽身體，就可以了。真的很希望，市面上每一件衣服，都是安全健康的。”

“農村人，貧困戶，父母身體不好，幹不了重活，收入特別低，全家都只能穿着九塊九包郵的衣服和鞋子。就算現在讀了大學，自己能夠兼職賺一些錢了，可是也依然不敢奢侈。本來都已經習慣了，沒想到太太竟然能夠注意到，特別特別感動，期待太太的研究成果。”

“我出生的時候，家裏已經很富有了，但是奶奶卻是窮過來的，就經常去集市上面，買些特別便宜的布料，回來自己做成窗簾啊衣服啊桌布啊……那個甲醛的味道，一周都消散不去。老人年紀大了，有些固執，根本不聽勸，有時候就特別恨生産這些東西的廠家。現在才知道，原來真的有很多人需要他們啊。”

“确實有奸商，是為了利益生産這種東西，但，也是因為有需求不是嗎？如果有更便宜的更安全更健康的布料替代了這些，奸商無利可圖，也就自然不會再去生産了。”

……

舒歆歆看着這些評論，也很觸動，嘆了口氣：“都是在同樣的環境裏長大的，為什麽言言就能知道這些呢？”

陳芳語想勸她來着，又不知道說什麽，關鍵是，無論說什麽，都覺得挺虛的。

其實她也很觸動。沒有多少人，生來富貴，大部分的打工人，不都是從最底層掙紮出來的嗎？剛畢業的時候，她也住過地下室，一包六塊錢的挂面吃一周，一件T恤25塊都要掙紮半天，最終選擇了斷碼打折，15塊錢包郵的……

那個時候，誰會在意它是不是對身體有害呢？活下去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情。

小助理不太習慣這個沉重的氣氛，絞盡腦汁，小心翼翼提建議：“歆歆姐，要不，你也用‘歆言’的收益，支持一下程太太的事業呗？”

舒歆歆轉頭看她，目光十分驚訝，一巴掌就拍到了她肩膀上：“你還挺聰明的啊！”

小助理被拍的踉跄了一下，尴尬地笑了起來。

舒歆歆立刻又發了一條動态：“即日開始，‘歆言’的銷售額，50%打給我的閨蜜@林林林，為她的科研事業提供堅實的資金基礎。”

她這麽一說，粉絲們立刻表示支持：“什麽時候上架呀？我可以買三套！我和姐姐媽媽一人一套！”

“必須要支持歆歆子和太太！”

“如果我買了，是不是以後太太的科研基金裏面，也有我的一份功勞呀？”

“學渣感受到了溫暖，雖然我搞不了科研，但我能為太太買一百套！”

“初期産能不足，肯定都是限量發售的吧？”

“要搶的嗎？那我的手速，估計沒戲了，嗚嗚嗚~”

“不會的，歆歆子說了，不可能搞限量發售那一套。而且會同時推出小樣套裝，大家可以先試試适不适合。”

“歆歆子真好~”

……

當天晚上，林惜言一直反複的低燒，突然之間就好轉了。

章醫生測量了三次體溫，才放下心來，笑道：“要是明天早上沒有複發，那就是真的好了，太太也就不用再吃藥了。”

林惜言也很高興：“真的？！”

程亦琛眼皮跳了一下，唇角微揚：“今晚的還得喝，不要偷懶，萬一複發就更難受了。”

林惜言一想也是，忍着不适将感冒沖劑喝了。

回到書房之後，程亦琛才問道系統：“跟今天的直播有關系？”

“是的。林惜言的人氣值和認可度，上升了一大截。”系統的語氣波瀾不驚，還是那股子電子音的味道，但也盡量表現出了幾分雀躍，好跟它的宿主證明，林惜言真的可以成為女主，不要着急想那些陰暗的招數。

程亦琛冷笑一聲：“你以為這樣就能讓我放下戒心？”

系統：“……”

它真的太難了。

程亦琛又說：“我太太是科研工作者，我說過很多次了吧？你以為，這樣公開露面的機會，她能有幾次？要是只有這樣才能獲得大量的人氣值和認可度，這一輩子，言言都沒機會成為你說的女主。你當我是傻子？”

系統被堵得啞口無言。男主果然不是那麽好糊弄的，這一點它早就已經知道了，但是，随時随地都能保持如此冷靜，這要它怎麽發揮？

系統只好說道：“宿主請先不要着急，所有的途徑其實都可以。林惜言不能保持足夠的曝光率，但只要每有一個成功被研究出來，她所獲得的人氣值和認可度，也會遠遠超越用時相同的演員明星。”

程亦琛皺了皺眉，懶得跟它計較。

研究成果是那麽容易出的嗎？生産線改造，是從博一開始的，那一年多的時間，她跑遍了整個工業園的化工廠，去研究生産工藝，分析廢水産生量，從進料一直到成品，沒有錯過任何一個步驟。

其中付出的艱辛，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夠理解的。

阻燃劑是林惜言從研究生時候就開始研究的項目，前後加起來，用時大概四年，這還得益于她運氣好，沒有走彎路。

護膚品也是之前差不多用了一年半的時間，去閱讀各項資料，分析一線大牌的成分，各種溶劑的使用方法，以及成分配比……等等，打下了這些基礎，她才得以輕松研制出“歆言”這一套水乳精華來。

但是，林惜言真的還能夠有那麽多的時間嗎？

明明，比起那些人，她已經走得很遠了啊，這些成就，90%的人一輩子都達不到。這些，竟然抵不過馬新曼天生的女主光環？

程亦琛無比煩躁，越想越覺得難以平靜，心裏面的陰暗，也忍不住再次蓬□□來。

系統瑟瑟發抖，看着即将滿溢的黑氣，終于明白，這真的不是它能阻止的事情。男主黑化就黑化吧，反正在決定毀滅世界之前，他一定不會違反法律，好歹也會考慮一下林惜言。

只希望，轉折快一點到來吧。

林惜言敲門：“老公，你在裏面嗎？”

程亦琛立刻回過神來，将一切陰暗掩去，起身走過去開門：“睡不着？”

“精神還好，也不怎麽困，就想跟你一起看書。”

“好啊，來。”程亦琛帶上門，将自己的辦公電腦往旁邊挪了挪，留出來一部分空間給她，又遞過去平板和筆，又把水杯也拿了過來。

林惜言看着他，笑的眼睛都彎成了月牙兒：“老公你真好。”

程亦琛也轉頭來看她：“平時不好嗎？”

“好啊，什麽時候都特別好。”

“先看書，看完了我們再說。”再說下去，今晚就不用看一個字了。

林惜言嘿嘿笑，将阿姨特制的無糖奶茶分成兩杯，将少一點的那杯給程亦琛：“醫生說了可以喝。”

“知道了。”

蹭了蹭她的臉頰，程亦琛又忍不住笑：“看論文吧，需要我查資料就說一聲。”

“嗯。”林惜言應下，很快就沉浸到資料中去了，在ipad上做了一大串的筆記，密密麻麻寫滿了一頁。

第二天，林惜言還是沒有去上班，程亦琛讓她繼續在家裏休息一天，鞏固一下。

舒歆歆打電話來問道：“言言，有個慈善晚會，你要不要來？主辦方邀請了你老公，但是我聽說他拒絕了。”

“他本來就不愛去人多地方，算了吧？”

舒歆歆毫不留情地吐槽：“狗東西毛病真多，他怎麽不去大山隐居呢？那裏沒人，就他一個，多自由。”

林惜言：“……”

“那什麽，我老公就在旁邊。”

舒歆歆義正嚴詞，繼續譴責他：“你怎麽沒上班？不對，他怎麽沒上班？好男人不都是要賺錢養家的嗎？”

林惜言辯解道：“我請假了，老公就在家陪我。”

舒歆歆：“那不正好？在就休息一天，晚上來吃大餐！”

林惜言還在猶豫，程亦琛冷笑一聲，接過了電話：“去。”

舒歆歆又開始生氣：“你這人怎麽這樣？懂不懂禮貌了？”

程亦琛直接挂斷，任憑舒歆歆在那邊大呼小叫，眼不見為淨。

林惜言：“……”

為什麽每次閨蜜跟老公吵架，她都覺得非常心虛？就像個搖擺不定的渣女一樣，一時之間甚至都不知道該先安慰哪個了。

“老公——”林惜言期期艾艾開口。

程亦琛轉頭對着她笑了一下，捏了捏她粉嘟嘟的小臉：“天氣冷，一會兒我讓品牌方拿幾套衣服過來，你挑一件厚點的。”

林惜言看着他：“真的要去啊？”

“嗯，去看看。”

要不是舒歆歆打電話來，他都已經忘記，還有這種交際方式了。這也是讓林惜言得到更多高質量人氣的好機會啊，當然不能錯過。

作者有話要說：  程董：有點擔心，今天過後，我會不會就要成為林教授的對象？

林惜言：要去霸總圈裏裝逼了嗎？有點小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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