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秋獵 這樣的溫柔,似溫水萦身,步步升……
餘光看見女孩羞窘地似欲哭出來的模樣,季淮終于忍笑拉開些距離。
然側眸又見到女孩泛粉的耳珠,便不禁想讓它泛出紅來。于是他伸出手,沒用力道地輕敲了下謝書的額頭,溫聲笑道:“專心些。”
而後如願看見那耳珠似滴血,粉頰增紅意。季淮的笑意再難遮掩,好在謝書羞于擡眸,未能看見。
季淮知道不能再逗,再逗弄下去,謝書非縮到書桌下去不可。
他收了逗弄的心情,與謝書保持合适的距離,開始認真教她習字。
謝書被那句“專心些”說得滿臉通紅,幸好季淮沒有追問緣由,而之後,不知是否因她端正了心态,總之那種讓人臉紅心跳的氣氛淡去不少,她也終于開始投入習字中。
半個時辰之後,季淮把大致的方法講完,領着謝書練習了幾遍後,便放開她,讓她獨自練習,而他轉身開始處理起今日的政務。
斜陽落入,書房內一片靜好。
歷年來的十一月中旬,都是大梁秋獵之日。
彼時衆文武大臣,天家貴胄會攜一位親眷,同皇帝去皇家獵場狩獵。獵場在西山,路途不算遠,卻也要半日時間才能到達,而獵期為時三日。
往年秋獵,季淮無家眷可攜,今年有了謝書,她自是要跟着前去。
臨行那日,謝書為季淮更衣。
常日除去朝服就是便服長袍的季淮,換上了騎射胡服,銀冠束發,露出修長的頸,向下身姿颀長挺拔,向上玉面俊美。溫潤的氣質淡去三分,被幹淨利落的英氣取代。
還是那個殿下,卻又與常日不同。然不管是那種裝扮的季淮,謝書都喜歡。殿下生得如此好看,怎麽打扮都好看。
而這樣好看的殿下,現在是她的夫君。想着謝書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
季淮扣緊窄袖上最後一顆玉扣,轉眸就見女孩呆望着他傻笑。他先是微頓,而後不由帶着笑意開口:“阿書?不去更衣,看孤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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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書當即回過神來,下意識應:“臣…臣妾…”她忽加快語速:“這就去。”言畢轉身小跑進內室。
雖說謝書不參與狩獵,但既是出行,為了方便,她也換了身較常日輕便的衣裳。
而後她坐在妝鏡前,拒絕了宮人的侍候,緩緩從袖中掏出個白瓷瓶。
瓷瓶巴掌大小,便于藏匿。此乃仲秋之日,季召趁旁人不注意,悄悄塞進謝書掌心,同藥瓶一起的還有張字條,上書:秋獵之日,融其于太子之裳。
謝書緩緩握緊手中瓷瓶。前世的季召也曾讓她這般做,彼時她愛慕季召,本也是依言行事,可那時……
“阿書當真不與孤同往?”季淮垂眸看着正為他更衣的謝書,笑問。
“嗯。”謝書未擡頭,她兩手環過季淮的窄腰,為他束好腰封,聲音很低:“臣妾近日身體不适,若去了,恐擾了殿下興致。”
謝書說此言時,聲音算得上平靜自然,然謝書自己知,她的手在抖,抖得險些握不住腰封。
瓷瓶攏在袖中,謝書低垂的杏眸中一片暗沉,她不敢擡頭,她怕季淮看見自己心虛與恐慌,還有隐藏在心底的負罪感。
殿下是個君子,成親半年,他待謝書始終溫和有禮,未輕待傷害過她半分,可她卻要……
謝書不知瓷瓶中的粉末有何功效,但她直覺這并非善物。即便謝書心悅季召,願為其傾其所有,卻也不得不承認,她所念之人,比不得殿下仁厚。
瓶口已開,謝書知道她只需微微傾倒,這無色無味的細□□末便将如塵埃一般落在季淮衣裳之上。
他不會發現,因為誰能察覺到塵埃的存在?
謝書的面色漸漸發白,她終于緩緩……
“阿書,”季淮的聲音忽地響起,清潤溫和,隐含暖陽的溫度:“聽聞你們女孩,都喜歡可愛的動物,此次秋獵,孤為你尋回一只可好?”
他微側雙眸,對站在他身後的謝書笑問:“阿書是喜歡兔兒還是狐貍?”
季淮若再偏頭,就能看見謝書僵住的身形和杏眸中的澀意,可他沒有。
于是謝書垂下眸,長睫顫得厲害,聲音也啞了幾分:“皆可。”
打開的瓷瓶停在半空,瓶內的粉末再也沒能撒下。
她無法去傷害這樣一個人,哪怕她愛季召,愛到願意為他付出生命,卻始終伸不出那只傷害季淮的手。
上次信件是,這次仍是。她對季召的愛,終是止步于殿下不設防的溫柔。
這樣的溫柔,似溫水萦身,步步升溫,無人可擋。
回憶着前世之事,謝書将瓷瓶攥得很緊,直到房外傳來季淮的輕喚聲:“阿書可好?該動身了。”
謝書下意識将瓷瓶納入袖中,擡起臉揚聲向外應道:“來了,殿下。”而後連忙擡腳向外走去。
女眷乘車,男郎騎馬。謝書與皇後同乘一輛馬車,而季淮在謝書登上馬車後,便到車隊前方,也翻身躍上馬。
皇後正對車簾而坐,謝書坐于皇後左側,垂眸不知在想些什麽。
車內氣氛一時有些安靜。
皇後忽地開口:“阿書的兄長歸來也有些時日了,可曾議過親?”
謝書擡起眼眸,未及回答,聽皇後又道:“臨安侯戍邊七年,一直未曾娶妻。如今功成名就,歸了京都,可不知得有多少女兒家想做阿書嫂嫂。”
謝聲回來後,來議親的人确實不少,然謝聲沒有那般意思,還因嫌聒噪,将人全都趕了出去。
想着,聽出皇後語氣中的調笑,故謝書也用笑鬧般的語氣道:“此事急不得,終身大事須得慎重,兄長約摸也是想找個合心意的,畢竟好事多磨,倒也不怕等。”
“是不怕等,”皇後似無奈地搖了下頭:“就怕等不來。哪能事事都合着心意,豈不亂了套?要本宮說,最重要的是找個家世相當、品貌上乘的女子,與你兄長般配,至于感情可以婚後慢慢培養。”
“臨安侯年紀也不小了,比太子還長一歲,你看太子都已成親,且與你不也是在婚後慢慢培養出感情的?”
皇後怎這般關心兄長婚事?謝書微覺奇怪,然到底與她觀念不同,不願多做辯駁,只先應:“母後說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