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出不是平凡人。
他的腳步在病床前停下,打量着床上那個連臉都看不見的男人,眼睛裏始終沒有特別的情緒,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他就這樣在那裏站了很久很久,才起身對身邊的保镖說了些什麽,保镖點點頭後,男人再度轉身離去。
之後病房裏就靜悄悄的,似乎之前醫生的忙碌和那個男人的到來都沒有存在過,一切喧嚣都被隔離在這個空間之外,床上的男人躺在那裏,一直沒有醒來。
作者有話要說:
☆、希望之光
突然想到某一片殘缺了的青春。又或者是下過雨的城市裏彌漫着濕漉漉的空氣,經過香樟樹下突然兀頭滴落的雨水濺在臉頰上,慢慢留下倆變成一行淚。
然後然後,我們拼命忍住的脆弱和難過,終于奪眶而出。
接到歐林電話的時候這個城市的夜已經深了,所有的景物都仿佛被披上一層黑紗,有種神秘又詭異的美。
“林哥,怎麽樣?”藍飒站在陽臺上若有若無的摸着那盆吊蘭,指腹一遍遍的摩擦着葉子,似乎極其喜歡這個動作。
“老大确實是人被救走了,我們找到的時候Devin也不知所蹤,但是根據調查,當天下午兩點左右,确實是被一群陌生人帶走的。”這頭的歐林知道這個時候必須實名都要一五一十的說出來,他知道除了藍飒沒有幾個人可以這樣竭盡心力的去幫忙,而且他們必需要依靠藍飒事情才能順利好多。
“難道……不可能,他沒理由這樣做。”
“聽說這幾年大公的身體經常不好,在考慮要選一個兒子來繼承他的位置。”
“原來是這樣……那我馬上交代下這邊的事情,我們親自去一趟。”藍飒看着樓下的隐匿在黑夜裏高大的樹木,用手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
他太累了,公司那邊除了提前已經定好的計劃,其它的都推掉了。他幾乎每個夜晚都在守着蘇北,很害怕他因為得不到顧煜的消息而私自逃走或者想不開。還要一會一個電話接二連三的接。
好幾個晚上蘇北都被噩夢驚醒,藍飒問他夢見了什麽他卻字字不提,不過看他的表情藍飒就已經猜測到了原因。面對這樣的狀況藍飒也只能每次都重複那句話“好好睡覺吧,他會沒事的”然後他伸手想要關掉卧室裏的燈,蘇北去倔強的叫他開着,等他接完電話出去再回來,外面的天空已經完全亮了。蘇北卻還是那個姿勢躺在那裏,雙眼睜着卻很久不曾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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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電話的蘇北站在原地思考了一會,才決向隔壁房間的方向走去,房門沒有上鎖,他輕輕轉動門把手就推已經推開。
屋子裏沒有開燈,藍飒走得小心翼翼,他怕吵醒那個熟睡中的少年。
終于他的腳步床邊停下,然後他的目光看向那個凸起的被子,關了燈的房間光線接近黑暗,藍飒連對方的臉在哪裏都看不清楚,可是他卻一直站在那裏面對着床上那個少年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啪——!房間裏的燈這個時候被打開了開關,藍飒一時無法适應突如其來的光線,眼睛閉上又睜開好幾次才緩沖過來。
燈光下,床上的少年雙眼看着他一臉疑惑,似乎是不了解這個人半夜溜進自己房間做什麽。
這不能怪蘇北多想,正常人碰到這種情況都會起疑,何況對方還不聲不響沒有開燈。
“你……有什麽事嗎?”從對方的表情上看不見任何惡意,蘇北懸着的一顆心這次放下來,他覺得自己最近肯定是因為失眠過多精神出現問題。
“剛剛接完電話,怕你做又惡夢,我過來看看,你別多想,我看到你睡着了所以沒開燈。”藍飒說的義正言辭,完全看不出一點撒謊的跡象,因為事實也确實如此。
“有消息了嗎?”知道他這幾天都在幫忙尋找顧煜的事,蘇北直接忽略的前面半句,開始問關于顧煜的事。
他的每一個動作藍飒都看在眼裏,似乎每次一提到顧煜,都能讓這個男生亂了分寸,想到這裏藍飒在心裏苦笑。
“嗯,他現在已經安全了放心吧,雖然目前還不能确定是誰救了他,不過很快就會有答案。對了,我們需要去一趟莫斯科,你的身份證和戶口簿有帶在身邊了麽?”
“可是我沒有護照。”蘇北回答得幹脆。
“只要有身份證和戶口簿就行,其他的我來解決。”藍飒回答。
“戶口簿在G城……”蘇北的臉色更加不好。
“那這樣,現在你先好好睡覺,天亮以後我叫吳叔開車跟你回G城去一趟。”藍飒想了一會才開口。
“好。”
“你需要好好休息,什麽都不要想知道嗎?不然顧煜就算見到你,看你這副悶悶不樂的樣子也不會高興的。”藍飒故意形容得嚴重一些,他知道這樣會有效。
“我會的。”
“那晚安。”
“晚安。”
蘇北說完以後就真的聽話的閉上雙眼,藍飒給他拉了拉被子才往門口走去。
“Kevin”(藍飒的英文名)
“嗯?”剛要出門的藍飒突然聽見蘇北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在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蘇北在叫他,如果他沒有記錯,這是第一次蘇北叫他的名字。
“謝謝你,要感謝的太多,多到我不知道該怎樣去計算,這段時間,真的很感謝你處處都幫助我。”蘇北朝着門口那個身影說。
“快睡吧,你這些話都快說爛了。”聽到對方的話藍飒無語的搖搖頭,才輕輕的關上房門,黑暗中,沒人看見他嘴角的前一秒的微笑已經冰涼。
藍飒的速度很快,在蘇北剛從G城返回來不久,他們就已經在前往機場的路上了。
在機場入口處,蘇北發現司機像警衛出示了證件,警衛立刻禮貌放行,然後司機直接把車開到候機樓前。
剛下車,蘇北就看見不遠處的停機坪上,一架白色的小型噴氣式客機,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耀眼的光芒。一身制服的的機長站在舷梯前恭敬的開口:“藍少,我們可以起飛了嗎?”
“可以。”藍少也朝機長禮貌的點點頭。
在蘇北以前的人生裏是極少接觸這些的,他甚至連普通的飛機都沒有坐過幾次,不過還好他一路都跟着其他人,不至于鬧出笑話。
飛機的裏面空間不大卻布置極其豪華,一共可容下八個人的位置只坐他們了五個人,除了藍飒,歐林和兩位蘇北沒有見過面的陌生男人,蘇北猜測那應該是跟着歐林一起來的。
他們腳下是圖案華麗的割絨地毯,吸音效果極佳,踩上去像是走在雲端的感覺。桌子上放着各類外文書籍,有英語,法語,拉丁語,希臘語,德語,俄語,日語韓語……等多種語言,看得蘇北在心裏連連驚訝。
他到現在才發現,自己一直是一只井頂之蛙,估計除了那本英語的他能看懂幾句之外,其它的都連題目都不認識一個。
“怎麽樣,看得懂幾本?”坐在旁邊的藍飒看着蘇北一直把眼光放在那堆書上,笑着問他。
“都不懂。”蘇北小聲的回答,怕太大聲其他人聽見會嘲笑自己。
“沒事,以後還有很多機會,等見到顧煜叫他教你吧,你随便挑一本給他都不會把他難倒。”
“他……這麽厲害?”蘇北有點不敢相信。
“嗯……據我所知他就會6種語言,就算是不認識的只要給他一點點時間,都不會難倒他。”藍飒努力的回憶第一次在美國見到顧煜時自己窘迫的樣子。
“他的腦子好使,語言天賦更是比一般人高了不止一個級別。”藍飒以為蘇北很喜歡聽關于顧煜的以前的事,準備一點點講給他聽,卻看見蘇北的臉色在下一秒就變得有些難看。
“抱歉,我不說了。”男人立刻察覺到自己選錯的時機,馬上賠禮。
“沒關系。”蘇北搖搖頭,嘴角的苦笑卻一直沒有散去。
他在心裏告訴自己,那個男人,一定還健康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每個人都應該是有信念的。
在這陵園般的人間穿行,如果人們心中沒有信念,那麽該怎麽活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貴族豪門
相信我,我跟你一樣死去活來過,不止是你,是我,也是所有的人,多多少少都經歷過這樣的人生。雖然外面和別人際遇不同,感受各異,成長的過程也不一樣,而每一個人愛的能力和生命裏也不能完全相同的衡量,可是我們都過下來了,不只是你我,而是大家,所有的人類。
我經歷了過去,卻不知道将來,因為不知,生命益發顯得神奇而美麗。不要問我将來的事情吧,請你将一切交付給自然。生活,是一種緩緩如夏日流水般的前進,我們在三十歲的時候,不應該去急五十歲的事情,我們生的時候,不必去期望死的來臨,這一切,總會來的。
——三毛《說給自己聽》
這是蘇北生命裏第一次遠行,在這一次以前,他走得最遠的地方就是T城。俄羅斯,在他的印象裏,那裏有皚皚白雪,高聳入雲的桦樹林,還有長的藍眼睛的碦秋莎。(釋義:在俄羅斯語言裏碦秋莎有多種含義,一種是指一種火箭炮,二戰中為蘇聯使用,威力巨大。這裏的意思是第二種,指清純美麗的女人。)
從T城到莫斯科需要将近十個小時的旅程,蘇北靠在旋轉式的椅背上,也許是這段時間都沒有睡好的緣故,不一會就已經睡着。
其他人看他睡得正熟都沒有吵醒他,藍飒也垂下雙眼,似乎在閉目養神。
等蘇北醒來的時候,窗外是一片藍瑩瑩的天,白色的雲朵俨然天神放牧的羊群,在無垠的天空中飄蕩,而這一切他都沒有心情去觀賞,他看見藍飒似乎還在熟睡,轉身輕聲的問座位上其他人他們到了哪裏,後面穿一身黑色西裝的男人告訴他,他們已經到了俄羅斯地界。
兩個小時以後,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駛進彼得洛夫大公的莊園。
蘇北有些應接不暇的看着這些猶如身在畫卷裏面的景象,心裏的驚訝不止一點點,這對于他這種連真正上流社會都沒有出入過多少次的人來說,實在是有些震驚的。
莊園大概占地近一百多公頃。整體建築帶着強烈的混合風格,磚紅色的牆體全是一排兩三丈高的白石圓立柱,屋頂則是輕快的尖拱券,最奪人眼球的則是一扇扇彩色魔力鑲嵌的花窗,深紅、寶石藍、葡萄紫等等秾麗色彩勾勒着《聖經》裏的故事,借着微弱的天光,蘇北看見窗戶上的那一幕幕畫面:以撒的獻祭,摩西分紅海,耶稣誕生,最後的晚餐以及聖安東尼勇鬥群魔等,整個莊園也因此帶有一種濃重的宗教沉思。
青銅鍍金的大門上懸挂着一枚巨大的遁形紋章,一條雙頭蛇纏繞在一根樹杈權杖上,大概是家徽,蘇北想。
大門很快被從裏面打開,一排排仆役垂手而立,領頭的一個恭恭敬敬的朝他們鞠躬:“Гостииздалека”(遠道而來的客人,歡迎你們。)随即身後的仆役也跟着彎腰問候。
蘇北完全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麽,就看到跟他們一起來的黑衣男子抄着一口順溜的俄語回了過去。
“他們剛剛是在歡迎我們的到來。”知道蘇北聽不懂,藍飒一邊走一邊跟他解釋。
“現在見識到什麽叫真正的貴族了吧,是不是比電視或者書上都要氣派得多?”藍飒側身問蘇北。
“我一直以為所謂的貴族只存在于歷史上或者英國。”蘇北回答得很誠實,對于這些他确實不了解。
“嗯,其實我對這邊的文化也知道得不是太多,不過恰好來過幾次,耳濡目染一些。”他當人明白一般人是沒有機會能接近這一切的。
正當他們說着話的時候迎面走過來一個約50多歲左右的老者,身材高大,花白的頭發梳理得紋絲不亂,兩只深灰色的眼睛深深的嵌在眼窩裏,鷹隼一般銳利。他穿着深灰色的西裝,走起路來腰杆筆直,腳下生風,絲毫沒有尋常老人彎腰駝背的模樣。
藍飒見到老者臉上的笑容馬上恢複了紳士的模樣,他恭敬朝老者開口:“Герцогвзрослых”(公爵大人)
“МырадыприветствоватьВасвближайшеевремя.”(歡迎你們的到來。)老者也朝藍飒點點頭表示回禮。
“用英文跟公爵打招呼。”藍飒開口對身邊的蘇北說,蘇北聽後立即照做了。
“Спасибовамзаспасениенашихдрузей.”(謝謝你救了我們的朋友。)
“Оннепростотвойдруг,Такжеявляетсяоднимизмоихдетей.”(他不僅是你們的朋友,也是我的孩子之一。)
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讨論些什麽,蘇北只看到老者說完這句話之後藍飒突然笑了,盡管笑得不是太明顯,蘇北還是看出來藍飒的笑容裏有諷刺的意味。
而藍飒也在聽到這句話之後差點真的笑出聲,不過良好的教養讓他适合而止并沒有表現得那麽明顯。
他的孩子之一。藍飒不明白在他們這些所謂的貴族眼裏孩子真正的含義是什麽,直到今天他才說顧煜是他的孩子,那麽這麽多年顧煜從小都生活在中國,什麽事都靠自己争取,現在他擁有了屬于自己的力量,突然冒出來一個貴族的親爹,還看起來一副慈悲心腸的樣子,想想都有些搞笑。他一直覺得自己的演技已經夠水準,沒想到到了這位公爵面前卻還是班門弄斧一般。
這不是藍飒第一次為顧煜的命運覺得悲哀,但是卻真的是他覺得最狗血的一次。
“Мыможемпойтиипосмотретьего”(我們可以去看看他嗎?)藍飒不準備跟他糾結這個問題,他想先确定顧煜的安全。
老者聽完跟身邊的随從說了些什麽,然後随從說完以後老者點點頭才跟藍飒開口:“Пожалуйстаследуйтезамной.”(請跟我來。)
公爵說他還有事就沒有跟着一起,其它兩個人也去休息了。然後剩下蘇北,藍飒,歐林三個人跟着随從繼續往前走。
終于随從的腳步停在一個房間的門口,朝他們做了請的姿勢,藍飒又跟随從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對方恭敬的回禮之後才離去。
這一刻的蘇北突然不敢推開面前這扇門,他伸手的動作停在了空中,藍飒看着他突然的停頓,下一秒就幫忙他做完了動作,身後的歐林眼裏也閃爍着複雜的光芒。
“嘿~哥哥來……”看你了三個字還沒說出口,他就看見躺在床上的那個人,然後臉上的動作僵在哪裏。
沒多長的時間,男人似乎瘦了不止一點點,臉上的幾乎都看不出還有幾塊肉,下巴已經冒起細細小小的胡須,他的頭發好幾處都被減掉,然後貼上了紗布,身上多處也都是傷口。
依然是那張臉,也還是那個人,可是當蘇北真的看見這個男人的那一刻,眼眶裏的淚水還是控制不住的落下來。
他無法用言語形容自己心裏無盡的苦楚和悲哀,似乎上帝一直都在拿他們的人生玩笑,而他們彼此卻無能無力。
“哭什麽。”一直在閉着眼睛的顧煜沒怎麽理會旁邊的兩個人,而是看着蘇北想要伸手幫他擦去眼淚,才查覺自己的手上還紮着針頭,蘇北見勢馬上用袖子擦去臉上的淚水,靠得離他更近一些。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蘇北一直都想不明白那個喪心病狂的Devin是個什麽樣的人物,也不明白他跟顧煜有着怎樣的過節,竟然對他下如此狠手。
“都過去了,別哭。”顧煜的回答讓蘇北更是難過,他當然明白顧煜心裏的那種切膚之痛肯定比任何人都多,但是驕傲如同顧煜,他是不會在任何人面前示弱的。
他更是想到顧煜也肯定不會輕易放過那些傷害他的人,只是在他們面前,他必須表現得如此平靜而已。
“放心吧,游戲才剛開始。”顧煜平靜的說着話,不明白原委的人根本不知道他經歷過怎樣的痛苦,而坐在他旁邊的蘇北卻感受到顧煜語氣裏,那種接近死亡般的氣息。
作者有話要說:
☆、空中樓閣
人與人之間的相處終究不能太熟,那樣等你們互相發現彼此的缺點後,關系就會慢慢的變淡。
年輕的人們總是這樣,連一句“我不想理你”都不會說,就直接疏遠了,這種現象,沒有理由。
——《或許是我不懂如何生活》
莫斯科的深夜比T城還要寒冷,似乎在這個遙遠的國度,空氣裏永遠都帶着冷冽的味道,就算白天會豔陽高照,一到晚上還是會溫度驟降。
莊園裏嬌豔的英國玫瑰花枝都隐匿在沉沉夜色裏,現在還不到花開的季節,如果到了4—5月,這将是一幅活色生香的美麗畫卷。它們像是黑暗裏的誘惑,盡管人人都知道華麗的外表下面是尖銳的小刺,路過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去看一眼或者伸手去觸摸。
不知道這是換了第幾瓶點滴,蘇北坐在房間的椅子上,看着那本法語版的《小王子》,藍飒和歐林都早已離開,再加上蘇北本身就不是話多的人,現在更不知道該對床上的人說些什麽,而床上的男人也一直閉着雙眼,不知道是已經睡着還是不想說話。
“你當初為什麽要說你的父母都不在了?”實在看不進去書的蘇北還是問出了自己心裏許久以來的疑惑。
“因為在我心裏,他們很早就死了。”顧煜的聲音在聽到對方的話以後慢慢的響了起來,也許是躺太久的緣故,男人的聲音裏帶着許些低沉的味道。
“那麽現在,你……”蘇北想問現在顧煜到底是怎麽想的,張開了口卻沒有說完,他突然想到,以他現在這種尴尬的身份,問這些好像太過了一點。
“有什麽區別。”對方回答得棱模兩可。
“啊?”蘇北一時反應不過來對方說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你看到第幾頁了?”顧煜沒準備給他解釋,轉移了話題。
“17頁。”
“這種智商怎麽考上的T大。”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顧煜說出來的話讓蘇北的自尊心受到了不小的打擊。
并不是他對自己的成績有多麽自信,而是從小到大,幾乎他身邊的人都在誇獎他優秀,各種贊美,連很多老師都說他是難得的好苗子,現在顧煜一句話,讓蘇北愣在那裏。
他當然知道自己跟顧煜是沒法比的,就算自己到了顧煜的年紀,頂多也只是混到一個大學畢業的水平然後跟所有人一樣進一家公司,甚至有可能還要從基層做起。并不是百分之百的努力就會有百分之百的收獲,關于成功這種事情,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并不是所有人都要用大學四年的時間來學習一門科目,甚至到最後都還是半吊子水平。”顧煜語氣裏是習慣性的自信。
“Kevin說,你會6個國家的語言。”
“很多麽”顧煜反問。
“……”
“如果準确算起來,不止那幾個。”顧煜繼續補了一句。
“對于我們這樣的普通人來說,已經夠多了。”蘇北突然有些感慨。
“沒什麽意義,做好自己才是你需要去在意的。”跟有學問的說話完全是個費腦子的事,甚至連普通的聊天都會有在聽哲理課的幻覺,蘇北有點不知道該怎麽接下去了。
“困了就上床來睡覺。”蘇北剛打個哈欠,顧煜就開口說了。
“你身上有傷,我還是去別的房間吧。”蘇北擔心自己會不小心碰倒顧煜身上的傷口,并沒有想要留在這裏的意思。
“不要等我後悔。”顧煜繼續說。
“那我先去洗澡。”知道不可能違背他的意思,蘇北只能妥協,那時候的他沒敢承認其實自己當時是那樣期望的。
他不敢去想跟這個男人談什麽一輩子,或者白頭偕老之類的詞。只要能靠近他一點點,安靜的呆在他身邊,對于他來講就十分滿足了。
顧煜還是那個顧煜,就算他經歷了別人一生中都從未經歷過的苦難,他都一如既往的那樣屹立着,永遠讓人仰望。
別人不會因為他受過那麽多的災難而去同情或者可憐他,所有人都知道人最不需要的就是這兩種東西,而驕傲如同顧煜,亦是如此。
他能咽下那麽多困難之後再繼續發光放熱,不僅僅不會讓人們看不起讓他,只會讓其他人更加的崇拜他,這就是顧煜,一個很多人只能仰望的人物。
關了燈以後的房間格外寂靜,甚至連彼此的呼吸聲都可以聽到。除了莊園裏偶爾響起汽車引擎的聲音,似乎一切都被靜止了一樣。
黑暗中蘇北睜着眼始終無法入睡。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是那麽恐懼躺在床上的時間,也許是他偷偷的躲在門口看完那段視頻,或者是當每個夜晚夢裏的顧煜都渾身是血,或許是當他每做完那個噩夢就再也無法入睡,睜着雙眼直到天明的時候。
“不要想太多。”黑暗中的男人的聲音響了起來,在這個安靜的空間裏格外清晰,蘇北甚至感覺他的話就像帶着魔力一樣,讓人聽完過後心裏的害怕都會減去不少。
他一點點的伸出手,想要把手指放進顧煜的掌心裏,在他們的關系裏,很多時候除了顧煜主動以外,蘇北極少敢做些逾越的舉動,他摸不清這個性格古怪的男人,每次相處都小心翼翼。
其實只是單純的想要握住他的手,這樣他才不會那麽害怕。
在黑暗中蘇北什麽都看不清楚,只能靠着感覺去摸索,一旦察覺到對方的有動作以後都以為被發現,然後立刻停下自己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他的想法,顧煜直接伸出手臂穿過他的脖子,把他摟進自己懷裏。
突如其來的動作讓蘇北驚喜中又帶着點雀躍,他盡量輕輕的靠在男人的胸前,怕弄痛他身上的傷口。
“已經沒事了,放松。”摟着他的男人感受到了懷裏這具緊繃着的身子,試圖安撫他。
“手放在腰上,別亂動。”顧煜繼續言簡意赅。
蘇北聽話的把手輕輕的搭在男人的腰上,果真沒再有任何動作。“這樣真的沒事嗎?你會不會哪裏不舒服?”蘇北還是擔心顧煜的傷口好得不夠徹底。
“快睡覺,明天還有好戲要看。”黑暗中顧煜摸着少年柔軟的碎發,說出來的話跟前者的問題南轅北轍。
“晚安。”
“晚安。”
說話的同一時間男人已經在他的唇角印下一個吻,這讓蘇北再次訝異遺傳基因的重要性。
在不知道顧煜身份以前蘇北就曾懷疑過,這個男人舉手投足的紳士風度絕對不僅僅是來自于上流社會的影響而已,後來證明确實如此。
只是當時的他不明白的是,顧煜本人從來沒有因為擁有這個身份而驕傲過,相反,這是他的恥辱。因為在那樣的貴族裏,他的身份并不是中國人口中那種混血,高智商,好長相的象征,事實剛好相反,在俄羅斯人的觀念裏,私生子的地位是比仆役還要卑微的身份,像他們這樣的人很多一生下來就被當場賜死,或者被送到別的地方,這也是顧煜這麽多年即使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肯認祖歸宗的原因。
他不願意向任何人低頭,哪怕這個人,是帶給他生命的親生父親。
作者有話要說:
☆、風雨欲來
這個世界上再大的背叛和傷害都不需要什麽殘忍的報複,你所要做的,唯有争氣很強大。
第二天的時候彼得洛夫大公的莊園裏又迎來了一位客人,當然這一切蘇北他們提前并不知情。
直到那輛勞斯萊斯幻影駛進莊園,蘇北看見從車上下來那個男人的時候,才在心裏覺得隐隐有些不對勁。
他聽不懂仆役們開口跟他說了些什麽,但是看這些人對他的态度,就知道他的身份不一般。
“嗨,親愛的美人~我們又見面了。”Devin剛下車就看見不遠處的蘇北,微笑的朝他打招呼,這聲稱呼讓蘇北即使在陽光下都覺得背脊有些發涼。
“你怎麽會在這裏?”蘇北百思不得其解,他現在光看到這個人就想要把他碎屍萬段,還別說跟他開玩笑了。
“哦!真是不好意思,忘記自我介紹了,我是弗托利亞克(在俄語裏,弗托利亞克是指第二個兒子的意思),這裏是我家,我回我自己家,需要什麽理由麽?”面前的男人帶着平易見人的笑意,跟那個視頻裏的樣子截然不同,他的回答更是讓蘇北吃驚不止一點點。
這裏是他家,那麽他不就是顧煜的……想到這裏蘇北頓時在心裏對這個男人的恨意更深了一分。
他想起中國那句古詩: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原來把電視劇裏面的劇情搬到現實裏面上演,完全是另外一種不同的感覺。
“嗨,親愛的莫洛斯(莫洛斯指在冬天的出生的孩子,這裏譯為寒冷的意思),歡迎回來。”當蘇北還在發呆中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耳邊又響起了Devin的聲音。
蘇北轉過身,就看到一身黑色西裝的顧煜和藍飒一行人向這邊走來。
然後他看到顧煜走到Devin面前,和他擁抱,行貼額禮。蘇北看着面前發生的這一幕久久沒有回過神來,他開始越來越佩服他們這群人的演技。
“怎麽辦,我對你這樣全身冷冰冰的人沒興趣,倒是對你身邊那個小男孩比較喜歡,把他送我吧!”當他們相互擁抱在一起的時候,Devin在顧煜的耳邊,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得見的聲音說。
“你敢動他試試看。”顧煜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簡潔,卻擲地有聲。
“哦!我連你都動過,你确定我不敢麽?”提起這件事,男人的眼裏開始閃爍出勝利者的笑意,他看向顧煜的眼睛,發現在他的眼裏找不到一絲害怕的情緒,這樣的答案讓他非常不爽。
“不急,我們新帳舊賬一起算。”顧煜平靜的回答着對方的問題,一點都不像曾經被這個男人折磨過的模樣。
“你終于準備亮出你的實力了,我可是等了好久呢!”論演技,他們都是人中的佼佼者。
“可是,你說如果——”Devin突然向前走了一步,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掐住了蘇北的脖子。“你說如果我現在殺了他,好想知道你會怎樣。”其它站在身邊的人都不敢輕舉妄動的上前,只能看着蘇北的臉漸漸變得蒼白。
“那就要看看你的速度是不是夠快了!”顧煜話音剛落下的同一時間,一支冰冷的小型□□就已經抵在Devin的太陽穴上,他平靜的語氣讓不知情的人都以為這是一起玩笑,可是只有他們自己清楚,只要有人敢在這一刻動手,他們都會死在這裏。
就因為知道這一點,顧煜才遲遲沒有扣動扳機。
“莫洛斯,弗托利亞克,你們在做什麽,都給我住手——!一個威嚴的聲音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聽到聲音的Devin馬上放開了手裏的蘇北。蘇北一張臉已經毫無血色,就這樣毫無防備的摔在了地上,好在藍飒第一時間跑過來扶起他。他拼命的呼吸着空氣,過了好一會才緩沖過來。
顧煜直到看到蘇北安全後,才緩緩收起了手裏的武器。他動作從容優雅,好像剛剛他手裏拿得只是一件玩具。
老公爵的出現及時阻止了這場對峙。
“你們太過分了,居然在這裏光明正大的鬧事,眼裏還有我這個父親麽!”老公爵的聲音裏帶着幾分怒氣,許是良好的教養才沒讓他沒開口罵人。
“父親,我們剛剛……您不要生氣了,下次我們肯定不會這樣,今天純屬意外。”Devin朝公爵恭敬的保證。
站在一旁的顧煜沒說話,不知道是聽到還是沒聽到。
“莫洛斯,你還有什麽話要說麽?”老公爵似乎對顧煜的态度相對來說好一些,讓同樣在旁邊聽見這句話的Devin眼裏的黑暗更加濃郁。
“沒有,多謝你救了我,我要回中國了。”顧煜緩緩的開口,說出來的話是一貫的冷漠和疏離。
“不,我想,就算你不想承認我的身份,我們還是有必要合作。”老公爵貌似不怎麽在意對方的冷淡,繼續說得不緊不慢。
“我對這邊的市場沒興趣。”顧煜答。
“但是我對中國卻興趣極大,你不覺得,有了我的幫助你的事業能更上一層樓麽!”公爵說得胸有成竹,他知道這是事實。
“公爵大人,我覺得這件事,還應該從長計議,今天大家都累了,要不改日再議吧。”實在看不下去的藍飒只好開口化解這樣僵持的對話。
“也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