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諸事困擾
葉朝朝托腮盯着窗外的葡萄架發呆,已經足有半個時辰了,除了左右兩只手偶爾交替,換下重心之外,就再沒動過。
這半個時辰裏,她腦子反反複複地在想三件事,想得頭都有些疼了。
這第一件事,自然是齊睿怎麽好端端地會說要娶她?
他即便是病弱了些,嬌氣了些,可他好歹也是當朝的郡王,且是最最得皇上寵信的郡王。
聽說,即便是皇上嫡親的弟弟,在皇上面前也沒他有面子。他只要是一句話,便是要了天上的月亮,皇上也是要想辦法摘給了他的。
這樣榮寵富貴的人兒,要什麽樣的姑娘沒有,怎麽單單就會瞧上了她?
這還不提,便是不說身份,他又生了怎麽個傾國傾城的樣子。
一個尊貴俊逸如齊睿這般的男子,竟會跟逼着迫着一般,要自己嫁他。這事,怎麽想,都不合常理。
爹說過,事有反常即為妖。
可齊睿與她這麽說時,她卻也臉熱心跳,某一刻,心尖尖裏也是忍不住地往外湧着蜜一樣的甜,是不是妖,卻并不影響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
只不過,到底這點清醒,在遠離了那個勾她心思的人之後,還是能找回些的。
他許是只為了逗弄她才那樣說,可是為何要這樣捉弄她呢?或者是,他遇到個女子便要這麽逗弄一番?可這似是也說不通,若真是這樣,哪怕是逗弄,也總會有人當了真,那睿郡王豈不早是個妻妾成群的?可是坊間卻不是說他一直未有婚配麽?
葉朝朝仔細地想着他說這話時的神态,八分的真,兩分的賴,竟似真的鐘情了她似的,讓人心中砰然,可卻無法盡信。
哎,終歸這事有問題,有大大的問題。
只不過問題出在哪,葉朝朝想破了頭,卻也沒想明白。
還有第二,他們青雲派到底是攤上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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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讓人打了劫,師兄們去向不明,師叔這會兒也沒了影蹤,而且竟然有人追到師叔這裏來,要殺她!這得是多大的仇,才要這樣趕盡殺絕?
爹娘這些年廣結善緣,是江湖內外都交口稱贊的大好人,從不染任何是非。
即便是這次去了武林大會,于他們也不過是為了故友見面,好好聚上一聚,決沒有要什麽稱霸武林的心思,所以也就不存在擋誰路的問題,沒道理招來什麽災禍。
若說是圖他們門派什麽東西的話,他們的秘籍倒也算是個寶貝,可是普天之下,比他家秘籍金貴的何止千百,真值當的為這麽個東西如此大動幹戈?
要讓葉朝朝想,那秘籍恐是還沒娘的醫典來的要緊,以往曾聽師兄們說過,那醫典裏除了記着怎麽醫病外,還專門有解毒的篇章,這世上再罕見的毒也能解了,單就這條,約莫就是會遭人觊觎了。
只是,那醫典在哪呢?娘會随身帶着麽?不是的話,給了誰藏着?
以她爹娘的性子,若真是有人中毒需要他們來解,總是不問因由地就會幫忙,又何必擄人劫書這麽大費周章?
哪怕是就單純為了把那醫典據為己有而來,娘這些年,其中的精要也早是爛熟于心,有人惦記,恐怕也就會給了,不至于還生出這些事來。
那到底還有什麽事呢?
以前不走腦子,現在在想,爹娘這趟武林大會,按日子算,似乎本該早就回來了,怎麽到現在還是音信全無?前一陣因為爹娘不在身邊,沒人管着只顧樂,葉朝朝從沒想過他們該什麽時候回來。此時掰着手指算算,按說,早半月前就該回家了,這人是去了哪?是不是也出了狀況?
當然,還有第三件事,眼下,也着實讓葉朝朝費思量。
對面這葡萄架上的葡萄,就是上次到師叔那裏時吃過的吧。
她記得那葡萄皮格外的薄,根本就不用吐,幾乎是入口即化,那果肉也是甜美的一塌糊塗,最幸福的是,這葡萄還沒籽,可以囫囵地抓一大把全放了嘴裏,只管吃就好。
那現在這葡萄熟了麽?看着已經挺是飽滿的樣子,但顏色上似乎還差着些,上次吃的那葡萄,紫得幾乎都發黑,眼前的呢,色澤仿佛還淺着些。
這是張百歲種的另外的品種,還是說,現在還不夠熟?
那她要是去摘個嘗嘗,那小老頭會不會又跳出來要十兩金呢?
想着那葡萄,葉朝朝終于有些坐不住,入鼻的似乎已經就是滿下的甜香,勾得她幾乎要流口水,于是終于站起身,探出窗外四下瞧了瞧,張百歲好像剛才給齊睿看過傷後就已經走了,齊睿的屋子這會兒大門關着,許是正在歇息,這院裏又是清幽所在,從昨天到今天沒見一個外人進來過,不如……自己就先揪一串來嘗嘗?這滿滿的一架子葡萄,張百歲也不一定有數,即便是每串有數,也不至于每顆都有數,不如就先摘一顆試試好了。
葉朝朝打定了主意,蹑足潛蹤地就往葡萄架摸去,又是環顧了一圈,果然寂靜無人。
她安了心,踮起腳尖,就去摘葡萄,可是到了架下,伸手夠了夠,她才發現指尖離着最低處的葡萄,竟是還差着小半尺的距離。
葉朝朝着急地朝周圍逡巡了一圈,沒什麽能墊腳的東西,可這麽點字距離,又施展不起輕功,正是一籌莫展的時候,背後忽然伸出一只手,手上拖着幾粒晶瑩飽滿的葡萄珠兒,遞到了她眼皮底下。
葉朝朝前一刻明明還四下看過,一個人也沒有,這會兒冷不丁忽然冒出一只手來,一時間可吓得不輕,下意識地往前跳了一大步,猛地轉回身時,還拉開了防衛的架勢。
對面,卻是一襲白袍的齊睿,散發、跣足,嘴角尤還噙着一絲笑意,眸中卻有幾分驚魂未定,此時擡手撫着胸口道:“朝朝,你這是幹什麽?要吓死本王麽?”
葉朝朝一噎,心裏暗想,倒真不知是誰吓誰了,但見齊睿光腳踩在地上,卻還是趕緊上前道:“郡王,您怎麽沒穿鞋就出來了?”
齊睿把手裏的葡萄珠拈了一個喂進葉朝朝嘴裏,才是答道:“本王歇了覺醒來,從窗裏看見朝朝在葡萄架下着急,便是趕緊過來幫你。”
葉朝朝滿口葡萄的汁水,甜香芬芳,竟是比記憶裏還要好吃幾倍,一時間只覺得幸福的骨頭縫都酥了,小狗般谄媚地笑着,巴巴地伸了手就又去拿齊睿手裏的葡萄珠。齊睿卻是五指一收,把手裏餘下的葡萄攏了起來。
葉朝朝手停在那,可憐兮兮地擡眼看齊睿,齊睿抿着唇,臉上帶着幾分不滿的樣子,“朝朝還沒謝我。”
“是是,謝謝郡王。”葉朝朝趕緊點頭哈腰地道謝,指尖點在齊睿的手上,一點點地往裏蹭,齊睿失笑,展開了手掌,葉朝朝便一把抓過餘下的所有葡萄,一把全填進了嘴裏,然後鼓着腮幫子,傻笑地看着齊睿。
“就這麽好吃?”齊睿笑吟吟地問道,看葉朝朝拼命點頭,便又伸手去掐了兩串葡萄,回手自然而然地牽了葉朝朝的手說:“走,咱們回屋吃。”
葉朝朝原本是個灑脫的性子,從小跟着一幹師兄長起來,對男女之防上從不在意什麽。可是齊睿這廂一拉她的手,她卻是下意識地往後一抽,飛快地把手背在了身後。
齊睿身形頓了下,卻并沒轉身,只擡手對葉朝朝搖了搖手裏的葡萄,便大步往屋裏走去。葉朝朝巴巴地跟在他身後,這才想起問道:“郡王的傷沒事了麽?剛才不是還疼着?”
“張百歲又給用了藥,倒是不覺得疼了。”齊睿笑着答道。
倆人進了屋裏,齊睿舀了水洗葡萄,葉朝朝在一邊看着過意不去,急忙說道:“郡王,我沒這麽講究,不洗也能吃的,非要洗,我自己來就成。”
齊睿擡眸笑笑,“本王就是想給朝朝做些事。”
葉朝朝原本已經伸出了手,要去接了齊睿手裏的葡萄,聽齊睿這麽一說,臉上一熱,手停在半途裏,一下子有點不知所措。
齊睿卻只是笑,洗淨了葡萄,拎出來瀝了水,掐下葡萄珠遞給葉朝朝道:“朝朝,別因為本王說的話,就跟本王疏遠了,我也沒要迫你什麽,只是我自小身子不好,大半的時間都是纏綿病榻,身邊少有個能做伴兒的人,見了你,便覺得從心裏歡喜,就想能一直看見你,但你若不樂意,也沒關系,本王只是想對你好……”
葉朝朝聽齊睿這麽一說,有點尴尬地點點頭,自己捏了葡萄往嘴裏遞,含糊嘀咕道:“其實郡王您現在看着,身子也不是跟傳聞裏說的一樣兒的差,不用整日病榻上偎着,想要個做伴兒的人,還不好找麽?”
齊睿揚了揚眉毛,未置可否,自己也是咬了顆葡萄,慢慢地吃了,才問:“朝朝,我讓人去看了,你師叔那邊還沒人回來,本王明日要回清源了,你在這裏等着也不是個事,不然就跟着本王先一起回去吧。”
葉朝朝略一琢磨,師叔這裏事也的确是透着古怪,不像是尋常出了門,自己一味地等,似乎也不是辦法。倒不知道爹娘那邊是不是回了莊子裏,師兄們幾個要是僥幸那夜逃了,這會兒沒來師叔處,是不是也會回莊子?現下裏找不到師叔,總還是回去家裏想辦法更好,便是點頭應了下來。
倆人就這麽說定了下來,轉日一早,許正桐便依約帶了郡王府的親衛來接他們回去。
與來時一樣,葉朝朝還是跟着齊睿一同坐在了車裏,車行多半日,才入了承縣境內,原本打頭開路的許正桐,卻是忽然策馬到了馬車跟前,壓低身子對着車窗裏說道:“阿睿,前邊有隊車馬,看陣勢,許是他來了……”
齊睿微蹙了下眉頭,飛快轉頭對葉朝朝道:“一會兒在車裏呆着別動,別下車,知道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