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有驚無險
葉朝朝本來都有幾分昏昏欲睡了,被齊睿這樣一說,一下子倒精神了起來,一邊點着頭,一邊卻忍不住用手指挑了車簾,想往外看。
“朝朝,坐回去!”齊睿難得的嚴厲,唬了葉朝朝一跳,一縮手,正襟危坐看着齊睿,有點不知所措。
齊睿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太過緊張的情緒,緩了下,凝出點笑意才說道:“外邊來的人是大人物,有些禮數你不懂,萬若哪出了差錯,不好辦,所以好好在車裏坐着,別動,好麽?”
葉朝朝鼓了鼓嘴,老實地點點頭。
齊睿這才讓車馬停了下來,拉開車門,自己下了車。
遠遠看去,迎面是八架的馬車,赤金的車身,明黃的頂子,前後百餘的護衛,迤逦前行。
看來果然是他。
齊睿下車帶着已經下馬的親衛,往前迎出去百餘步,躬身站好,垂首立着,等着馬車靠近。
眼見馬車行到了跟前,領着身邊所有的人一起跪了下去,叩首道:“臣等恭迎聖駕!”
幾十人一起喊出來的聲音,就算是隔着些許距離,葉朝朝還是聽了個滿耳。
聖駕!皇上呢!天啊,竟然會在路上遇到皇上呢!
她知道齊睿是得聖寵的郡王,是個離皇上很近的人,但是她要命也沒想到,随便在路上就能看到皇上。
她這樣的草民,一輩子也是沒機會見皇上的,好容易趕上個時候,齊睿怎麽不讓她下車呢?
還說什麽大人物,直接說是皇上就好了嘛。
還什麽禮數不禮數的,不就是跪着麽!
這可難不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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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在家的時候,犯了錯,爹就罰過她跪呢。
她是練家子,有武功底子,跪一個時辰,腰不打彎,腿不發顫,站起來就還是條好漢。
這郡王也真是的,好容易她能見回世面,怎麽給她藏車裏呢?
葉朝朝在車裏急的直撓牆,可是到底心裏也是沒底,之前要是知道是見皇上,磨着齊睿帶她下去就是了,那會兒沒下去,現在人家都跪着呢,自己蹦下去,似乎也是不對。
想撩簾子看看,手指動了動,也沒太敢。
最後幹脆只得把耳朵緊緊貼在車壁上,聽外面的動靜。
皇上好像是下了車,這會兒正在跟齊睿說話,聲音飄飄忽忽的,只能聽個大半。
“你若是有個好歹,讓朕如何對得起襄王皇叔。”這個中氣十足的聲音應該就是皇上,朗朗的,很是好聽。
齊睿的聲音弱了些,似乎解釋着什麽,聽不真着。
皇上便又道:“我本是在南巡的路上,聽了這事哪還走的下去。當年襄王皇叔便是因為在路途上遇到了匪患,才英年早逝,你若是也如此,那朕死都沒臉見列祖列宗了。”
又是過了會兒,皇上的聲音再次傳來,“此去,是誰在郡王跟前随扈。”
似是有人出列上前認了,接下來就聽見皇上厲聲道:“把他們都給朕都拉下去砍了!”
葉朝朝在車裏吓了一個激靈,不是吧,砍了!
雖說不是多有交情,那四個人跟了他們一路,好歹也是混個眼熟,而且……而且,當時那刺客是要殺自己啊,齊睿不擋着,就根本傷不到他。所以,嚴格說起來,并不算侍衛們的過失。
就算是真有過失,那好歹也是四條人命,她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死,葉朝朝這下再也顧不得太多,打開車門就蹦了下去。
其實,前邊齊睿已經跟皇上求了情,那四個侍衛并沒被拉走,只是葉朝朝并不知道,只想着,不能讓四個人就這麽死了,一路從車上下來,施展着輕功就往皇上跟前蹿去。
皇上不防後邊車裏忽然出來個人,直愣登地就向他這邊飛沖過來,驚得往後退了一大步。
他身邊的大內侍衛又怎麽是吃素的,眼見這情形,喊了聲“護駕”,幾個人便一舉兵刃一下子迎了過去。
齊睿回首一看,臉色驟然一變,趕緊喊道:“皇兄,手下留情,那不是刺客,是……是臣弟的朋友。”
皇上聽了這話,一緩神,便也趕緊阻止道:“住手!住手!”
葉朝朝這會兒是什麽也顧不上了,既沒聽見齊睿的話,更沒聽見皇上的話,就眼看見四個提着劍撲過來的人,她只想着要自保,随手往懷裏一摸,便是又使出她暗器的本事。
她內力有所欠缺,樹葉輕飄飄的使不上太大的力,可這次懷裏的東西硬可,是從張百歲那順出來的核桃,多少還有幾分威懾。
核桃擲出去,“咚咚”幾聲響,準确地擊在四把劍的劍鋒上,這招式若是她爹葉無期使出,只怕當場就能把四把劍震飛,可葉朝朝這半瓶醋,也不過就是讓劍鋒偏出了點兒。
那幾個侍衛已經聽到了皇上的話,此時也收了力道,但是慣性使然,劍還是近了葉朝朝的身,葉朝朝往下一矮腰,四柄劍,挨着她的兩頰擦過去,她飛揚起的發絲,被利劍當場斬去了兩截。
雙方人都落了地,葉朝朝看着飄飄散散飛下來的發絲,一下子傻了眼,雙手一摸耳邊的頭發,長度已經直到頰邊。她哭喪着臉哀嚎一句,“我的頭發啊……”便蹲下身,去摸索地上的斷發。
驚魂未定的齊睿趕緊跑了過來,蹲下去上下摸着葉朝朝問:“你沒事吧?”
葉朝朝搖頭看他,這才猛然想起她為什麽出來,趕緊說道:“郡王,別讓皇上殺你侍衛的頭啊,這事不怪他們,他們是負責保護你的,又不是我,當時誰知道你會過來呢,是吧?”
齊睿見葉朝朝并沒傷到,心放了一半,聽她再又這麽一說,臉上又是一僵。
皇上倒似乎沒在意齊睿說的話,只朗聲笑着道:“阿睿,怎麽把個美嬌娘藏在車裏,不讓她出來見朕呢?還怕朕奪了你的心頭好不成?”
齊睿一哂,“皇兄說笑,臣弟是怕她不懂規矩,太過唐突,驚了聖駕,哪想,最後還是讓她驚了駕。”
皇上不在意道:“朕也不是那膽小婦孺,哪就這麽容易驚了。”
齊睿一拽葉朝朝,低語道:“還不快謝恩!”
葉朝朝這會兒反應過來,想着肯定是要跪下謝,腦子裏一下想起看戲的時候,看過的一出,直挺挺往地上一跪,便大聲呼道:“臣謝主隆恩!”
皇上跟齊睿都是一嗆,皇上忍俊不禁地去看齊睿,齊睿見皇上并無不快,趕緊提醒葉朝朝,“你要自稱民女、草民,哪來的臣?”
“哦。”葉朝朝從善如流,立即改口道:“民女謝主隆恩。”
仍是不倫不類得不像樣子,可誰也不想再追究這事,皇上便虛扶了下,讓葉朝朝起身,回頭,笑眯眯問齊睿,“怎麽,這是準備要迎娶郡王妃了?朕怎麽事先一點兒都沒聽說,朕南巡出門前,寧尚書還跟朕提起,他家的幺女對你頗有意思,想找朕要個恩典,如今看,還好朕是沒有應了他。”
齊睿有些讪讪地,對皇上說道:“還早,還早。臣弟還未想到大婚這麽遠。”
他回頭對葉朝朝使了個眼色,想讓她回車裏去,誰知這丫頭,大喇喇地站着,根本沒理他的暗示,眼神卻在他跟皇上之間來回的轉。
皇上也意識到了葉朝朝的注視,玩笑道:“姑娘在看什麽?可是想讓朕給你做主,把你指給睿郡王?”
葉朝朝抿着唇,搖頭,笑嘻嘻地說道:“民女只是看,皇上跟郡王長得真像!”
皇上齊赫是齊睿叔伯的堂兄,面容上與齊睿頗為相似,只是他看着更英武幾分,同時少了點齊睿眉目間的精致。
皇上聽了這話笑了起來,“自然是像的,朕與睿親王是兄弟嘛。對了,姑娘叫什麽名字,是哪裏人,父母是做什麽的?”
齊睿從小體弱,纏綿病榻,十二歲那年,父王跟母妃故去之後,更是大病一場,險些沒了命,調理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是略微好起來,但是病根卻仍舊未去。所以多年來,齊赫每每提及婚事,齊睿都是以病體為由搪塞過去,如今難得見他帶個姑娘在身邊,又是一副如此在意的樣子,難免分外關心。
葉朝朝聽皇上發問,才是要張口作答,忽然見齊睿面色一變,手捧着心口,□一聲,人就往下堆了下去。
齊赫就在身邊,趕緊伸手扶住齊睿,看見他眼睛緊閉,嘴唇發白,當下什麽也顧不得,失了聲地喊道:“快,快讓太醫過來看看我四弟。”
葉朝朝也慌了手腳,她聽說過齊睿有病,但是算上這次受了傷,他也不過是看着羸弱了些,哪有過這麽吓人的時候,她手忙腳亂地去找齊睿的脈,原就醫理不熟,這下緊張得連脈都找不到了。上下牙打着顫,只顧說道:“郡王,你別死啊,你不還說要跟我學功夫呢嗎,學了功夫強身健體,就沒病了!”
齊赫冷聲喝道:“姑娘不要胡說,誰說我四弟會死,他這是老毛病了,讓太醫給用藥便好。”
太醫已經背着匣子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知道皇上愛弟心切,也不顧磕頭行禮,趕緊是一手把住脈,一手用力去壓齊睿的人中。
“襄西郡王只是宿疾發作,不礙大事。”太醫診脈完長籲一口氣,齊睿也幽幽醒轉過來,太醫便從匣子裏立即取了顆藥出來,塞進齊睿的嘴裏。齊睿恹恹地吞了藥,半天仍是說不出話。
齊赫拍着他的肩膀道:“阿睿,別怕,沒事了。以後可別再這樣到處亂跑了,若是今日不是朕特地來尋你,沒有太醫在身邊,這可怎麽是好?”
齊睿虛弱地點點頭,擡眼去看葉朝朝,葉朝朝目光濕漉漉地看着他,眼裏滿是心疼。
齊睿閉了閉眼,心中一暖,轉而卻也是微微一痛。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