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避人耳目

葉朝朝看齊睿愣怔,忽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便要去拿那彌勒佛,嘴裏說道:“都說是男戴觀音,女戴佛……這個……佛……郡王戴好像不太合适……”

齊睿回了下神,臉上的錯愕瞬間隐去,擡眸粲然一笑,手指迅速攏住了掌心中的彌勒,柔聲道:“是朝朝給我的,就都是寶,沒有不合适。”

葉朝朝覺得心尖上又是一顫,有些慌張地垂了首,看着月色下緊握着玉佛的手,那修長白皙的指,配着修剪得圓潤精致的指甲,看着比玉還剔透瑩潤,倒顯得他掌中那個玉佛,綠得有幾分慘淡粗陋。

她嘴唇動了動,似是想說點什麽,但還未張口,便聽那齊睿道:“朝朝,早些歇息吧,今晚別再想着出去的事,明日裏,本王為你安排。”

葉朝朝只愣了下,便順從地點頭,轉身回屋,身後有衣物悉索之聲漸漸遠去。

她阖了門,卻忍不住悄悄從窗邊往外望,那墨色的袍子在夜色裏忽隐忽現地漸行漸遠,幽黃燈籠照出的光影,拖出一股不勝寂寥的況味,讓葉朝朝胸中澀澀的。

葉朝朝伸手撫住被挂在心口的玉佩,才戴上時,還有幾分涼沁沁的,這會兒卻是溫溫潤潤地貼上了皮膚上,好像天生便該生那裏一樣的自在。

她心頭有些悵悵,一種于她很罕見的情緒一點點滋生蔓延。

依稀總覺得剛才的某一刻,好像不小心弄丢了什麽一樣……

翌日一早,皇上起駕上路。

葉朝朝憋在小院裏聽着外間的聲響,心裏癢癢的,她生來最愛的就是瞧熱鬧,可是這最大的熱鬧卻總是落不上瞧,這皇帝儀仗到底有多氣派,就只那天她在城外遠遠地觑見一眼,并沒見仔細,想來,實在是萬分遺憾的事。

可葉朝朝也只能耐着性子在院裏等,好在,不多久,皇上走後,齊睿便出現了,細細囑咐了她幾遍要多加小心,讓她應了若是未找到爹娘和師兄,便還回他這裏,這才肯放她走,又一并派了十幾個侍衛跟着保護她。

葉朝朝倒沒有齊睿這麽緊張,雖說在師叔那裏曾遇襲過一次,可她卻不知怎麽,并沒有那麽怕,心中反倒只不安一件事,萬一再若找不到父母師兄,她到底該怎麽辦是好。

誠然,齊睿說了,若是那樣,她自可以還回到郡王府去,總不至于會無依無靠,但,寄人籬下,是否自在還放在一邊,爹娘跟師兄的事,總不能這麽置之不理啊,他們生死未蔔,情況不明,她卻躲起來繼續過自己的小日子,斷是不能的。

可她又能怎麽辦呢?

于她來說,如今只還一條線索可循,就是拜訪當初與爹娘一同參加武林大會的大俠們,從他們那裏問問,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爹娘又可能去了哪裏。但,她卻又絲毫不知,到哪裏去找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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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朝朝如今唯只盼着,一切都是虛驚一場,等她回了雲霄山莊,爹娘、師兄們早就在莊子裏等着,見了面便一同罵她又去了哪裏瘋。

只是,世事永遠都是不盡如人意的。

雲霄山莊中空寂寥落,一個人都沒有,籬笆院牆上依稀有灼過的痕跡,院內一地落葉、塵埃,滿目瘡痍,院中間那養着錦鯉的池子,水都已經見了底,池外幾條肥碩的錦鯉直挺挺地躺着,已經曬成了魚幹,想起那日走時,小九還在垂釣,葉朝朝眼眶有些發熱。

轉而她又到裏邊看,四處的屋舍內都有翻檢過的痕跡,滿地零落着衣物書籍。

葉朝朝木呆呆毫無目标地四處轉着,竟是意外地在爹的書房裏,看到了母親的醫典躺在了一地雜物之中。她悄悄拾起,藏進了懷裏,轉身又回到了院裏。

陪着她一起來的侍衛上前勸道:“葉姑娘既然此處找不到什麽,您還是随屬下回去郡王府吧,郡王千叮萬囑,若是您沒能找到葉大俠,便讓屬下帶您回去,餘下的事自有郡王替您周全。”

葉朝朝表情沉重地點點頭,忽地卻又對着那侍衛羞澀地一笑:“侍衛大哥,不好意思,我內急,想要上個茅廁,還請諸位再稍等一會兒。”

侍衛臉上有幾分尴尬,垂手站到了一邊,讷讷道:“姑娘請便……”

葉朝朝一路小跑着進了茅廁,回手牢牢地鎖結實了門,耳朵貼着門聽了好一會兒,才是走到另一邊的小窗口,打開了窗,對着外邊小聲說道:“得了,二師兄,出來吧,我都瞧見你了。”

窗口邊不多時便出現了程木臺已經消瘦下去不少,卻依舊圓圓的臉龐,臉上表情有幾分尴尬地四處張望,卻并不敢看向茅廁裏邊。

“喂,師兄,我穿着褲子呢,沒在拉屎……你快進來,留神別人看見你。”葉朝朝閃開窗邊招呼程木臺道。

程木臺臉上一抽,回頭瞪了眼葉朝朝,雙手撐着窗框,便往裏爬。

茅廁的窗口只為通風,設得很小,程木臺費了好大的力氣,葉朝朝又在裏邊連拉代拽地,才終于把他弄了進來。

程木臺狼狽兮兮地站在葉朝朝眼前,有點惱,“你既是早知道我在,早不喊我,晚不喊我,非在茅廁喊我做什麽?”

葉朝朝不屑地用手指戳着程木臺的額頭,“沒看見四處的人嗎,你這樣鬼鬼祟祟不願現身,定然有所顧忌,那除了在茅廁,我在哪能鎖上門?”

程木臺悶了聲,上下打量着葉朝朝一會兒,忽然眼圈有點兒泛紅,聲音哽咽道:“朝朝,你還好吧?”

葉朝朝一下子也有點心酸,一個勁兒點頭道:“好,我還好,只是沒找到師叔,而且師叔那邊還遇到個人要殺我。師兄,你們還好麽?五師姐呢?小七、小九都還好麽?有我爹娘的消息麽?”

程木臺沒顧上回答葉朝朝的話,只是震驚道:“有人要殺你?是殺你,不是抓你嗎?”

葉朝朝瞪着眼,仔細地回味了下當時的場景,那黑衣人與她一打照面,不由分說提劍就刺,似乎也許好像應該是要殺她……

她對程木臺點了點頭,程木臺臉上有幾分疑色,轉而卻馬上變成了關切,“那你沒讓他傷着吧?”

葉朝朝驕傲地搖了搖頭,“憑他多大本事啊,我要贏他未必能夠,我想跑,他又怎麽能殺得着?娘的輕功獨步武林,我自不會丢了她的臉,旁得不說,跑路絕對是我最擅長的事。”

“那你就跑了……”

葉朝朝遲疑了下,回道:“跑了……”

程木臺長籲一口氣,“沒傷到就好……”說完才想起葉朝朝的問題,有點難過地回道:“那天晚上來的人實在太多,各個又都是身手不凡,我們抵擋不住,就我與小七跑了出來,其餘的,都讓人抓走了……”

“為什麽啊?誰要抓咱們啊?那爹娘呢?也一直沒回來麽?二師兄,到底是有什麽事,你要知道,可別瞞我。”葉朝朝急道。

程木臺嘆息了聲,“師父、師娘與大師兄他們應該也是被人抓走了,我與小七一路去找了武林大會上一些認識的前輩,都說有一晚,他們下榻客棧中的所有人,吃了晚飯後都昏睡不醒,第二日一早,便不見了師父他們。其餘不在那處的人說,夜裏曾見過一夥子人進了客棧,後來帶走了幾口箱子,想來是把人藏在箱子裏運走了。”

葉朝朝目瞪口呆地看着程木臺,張口結舌道:“二……二師兄,咱們這是招惹什麽人了?”

程木臺表情有些凝重地搖搖頭,“我跟小七至今也還是沒查出到底是什麽人所為,但,當初我曾收到師父師娘在外讓人寄回的一封手書,說是他們擔心會有什麽事發生,讓你出去避一避,想來師父是有所覺察的。”

“擔心發生什麽事呢?”葉朝朝問道。

“師父沒說……”程木臺沮喪道。

葉朝朝聽了,氣惱又委屈道:“總是這樣,爹娘就只信任大師兄一個人,什麽事也不與咱們說,到了這會兒,他們找不到了,剩下咱,傻呆呆的,連是怎麽回事也鬧不清,要怎麽辦嘛,我早就覺得他們太偏心了!”

程木臺見葉朝朝如此,趕緊哄道:“好了,師父師娘何嘗偏心過誰?再說即便偏了,偏誰也不如偏你,你這時抱怨這些做什麽,師兄自會想辦法查明白的。倒是你,既是沒找到師叔,怎麽這麽些日子才回來,跟着你的那些人都是誰,瞧着跟在監視你似的。”

“沒有,他們是保護我的,這幾位小哥都是郡王府的親衛,怕我自己回來不安全,才是跟着的。”

“郡王府親衛?哪個郡王?他的親衛為什麽保護你?”

“住在清源城裏的那個襄西郡王,因緣巧合的,我跟他結伴一起去的北蒼山,在師叔那,他見了有人要害我,便讓我跟在他身邊,正好他也回來,我便同他又一起回來了。”

程木臺聽了,眉心裏打了個結,“胡鬧,你跟他熟麽?跟着他幹什麽?”

“那我怎麽辦?我不跟着他,危險不危險放一邊,難道你要餓死我?”

“怎麽會餓死?我給你帶了幾百兩的銀票,你不會都花光了吧?”程木臺瞪眼道。

“你還說,你讓我游水走,又給我帶銀票,還不裝個能防水的袋子了,銀票沾了水,還能用嘛!?”

程木臺一怔,表情有些尴尬了起來,“師兄倒是忘了這事。”

倆人還要說話,外間有人在不遠處喊道:“葉姑娘,您還好嗎?”

葉朝朝趕緊大聲複道:“好好,就是鬧肚子!勞駕大哥再等會兒。”

等葉朝朝說完,程木臺一拉葉朝朝的手,“走,跟我走,小七還在等着我呢。”

葉朝朝掙了下,“師兄,我還是回去郡王府的好……”

程木臺疑惑地看着她:“你落了東西在郡王府?”

葉朝朝搖了搖頭,程木臺更加納悶,“那你還回去幹什麽,師兄身上有錢的,餓不着你。”

“不是……”葉朝朝扭捏地小聲道:“郡王說喜歡我……”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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