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孤軍深入
到了南營外一天一夜,殷陌荻還是沒找到能進去的缺口,有了上次的劫營事件之後,南人顯然多加了戒備,葉朝朝着急地在殷陌荻限定的幾百米外上蹿下跳,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殷陌荻再又轉了一圈回來,默默拉着葉朝朝往城裏走,“先去吃飯吧。”
葉朝朝被殷陌荻拽着,焦躁不安地擰頭往回看,壓低聲音問,“還是一點兒溜進去的可能都沒有麽?”
殷陌荻搖頭,同樣壓低了聲音說:“看來只能等師父他們回來再想辦法了,不過我今天打聽到個消息,南王已經派人送信給了皇上,說郡王在他們這裏,讓皇上拿南方最富庶的五省來換。”
葉朝朝聽得咋舌,“南人傻麽?皇上知道了郡王在這裏一定會出兵打過來,為什麽還拿五省跟他換?”
“打過來?你覺得皇上會不顧郡王死活麽?”
“死活?”葉朝朝瞪大了眼,禁不住叫喊了起來:“他們還會殺了郡王不成?你們不是說郡王是他們的棋子,他們不會動他分毫麽?娘不是只擔心他會舊病複發麽?難道還有性命之憂?”
殷陌荻一把捂住她的嘴,皺緊了眉頭道:“你急什麽,我說郡王會死了麽?我只是說皇上若是帶兵打過來,也許南人會拿郡王的性命做脅。”
來到城內的小飯莊裏坐下,葉朝朝才小心翼翼問道:“師兄,那……你說皇上會打過來麽?爹他們回來之前,咱們救不出郡王,郡王不會死在他們手裏吧?”
殷陌荻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但是應該不會這麽快。”
葉朝朝心裏又急又堵,眼看着齊睿關着的地方她卻就是進不去,原是還只擔心他會在裏邊受苦,如今卻又添了條更可怕的消息,她此時都恨不得能生出雙鐵爪,可以掘出條地道潛進去南營了。
師兄倆沉默地吃飯,各自想着事,這當口小飯館裏忽然鬧哄哄地進來了一群人,殷陌荻擡眼看了下,眼中的神色一變。
那幾個人進門就是讨酒喝,并沒留心到角落裏的葉朝朝兄妹二人,酒上了桌,便是吆喝着大碗喝着,邊喝邊是高興道:“想不到大平皇帝這麽喜歡他這個弟弟呢,咱們信兒才送去多半日,竟是就派人來說,願意拿城來換呢。”
“是啊,這下可好了,咱們要過好日子喽!”另有一人感慨道,咂摸着嘴,無限向往地說:“中原是什麽地方,地肥人美啊,尤其是那江南,酒美肉鮮,小妞那叫一個漂亮。”
“聽你說的就跟你去過似的,別在這糊弄着,饞咱們。”其中一人調侃道。
“怎是糊弄,我是沒去過,但倒退些年咱們跟中原交戰時,一度打到過江南,我爹當初可是在軍中的,他說那地方去一次真是到了就不想走,跟仙境似的,哪像咱們這裏,要吃沒吃,要喝沒喝,連娘們兒都跟生了鏽的豆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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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一說完,一堆人便都是哈哈大笑了起來,接着又是推杯換盞,漫無邊際地開始暢想着,什麽時候他們也能到傳說中的江南去享福,過上所謂人間仙境的日子。
葉朝朝聽得吃驚,直拉着殷陌荻要說話,殷陌荻卻是從懷裏掏了錢,往桌上一放,拽着葉朝朝就往小飯館門外走。
走出去足有百米開外,殷陌荻才停下步子道:“剛才那些人中有一個,是當初送師娘出來的人,想來是看押營中犯人的,他們這會兒吃酒,一會兒定然會喝多,等出來後,找個機會,到了背人的地,咱們先制服他們抓過來再想辦法。”
葉朝朝點頭,心思卻不太在殷陌荻的話上,只等殷陌荻說完,便忙不疊道:“師兄,你聽見沒有,皇上真的拿城換人呢,這麽一來,郡王性命肯定是無憂了,那你說咱們還救人麽?萬是救不好,會不會倒惹急了南人,讓郡王不好過呢?”
殷陌荻一蹙眉,“救,自然還是要救,他為師父師娘才身陷囹囵,咱們怎麽能棄之不顧,再者,江南五省是咱們中原的地方,怎麽能拱手南人?”
葉朝朝怔了怔,才想起點頭,然後問道:“哦,那師兄剛才說,拿下那些人,然後咱們怎麽辦?”
殷陌荻忖了下道:“我是想着,先問明他們營內如今的守衛狀況,看看到底有什麽空子可鑽,另外,若是有可能,扣住他們,我扮成他們一個人中的樣子,先是潛進去,然後伺機帶走郡王。南人控制郡王,多是用藥,能解他們毒的解藥,我身上有,到時候,只要我跟郡王會和到一起,輕功能施展開,就有機會出來。”
葉朝朝猛點頭,激動道:“那我呢?”
“你看好那些人,別讓他們跑了回去報信兒就是。”殷陌荻說道,說完見葉朝朝的表情一垮,無奈地笑着一刮她的鼻子,“沒準兒不多久,我就能把你家郡王救出來了,你還是趕緊想想怎麽拐跑他吧!”
過了小半個時辰,那幾個喝酒的侍衛果然一個個臉紅脖子粗地從小飯館裏踉跄着出來,搖搖晃晃地彼此高聲吆喝着,顯然還在為馬上就有可能到離開他們這片窮山惡水而亢奮着。
殷陌荻對着葉朝朝一使眼色,悄悄跟了上去,倆人手裏都是暗暗握好了淬過毒的銀針,只待到了個荒僻的地方,便是動手。
爺們兒喝多了酒,自是要找地方漏酒,不用特意等,他們自己便是朝着山窪的旮旯而去,殷陌荻跟葉朝朝抓了機會,眼疾手快,幾個人剛要動手解腰帶的功夫,他們便是把雙手的銀針紛紛甩了出去,葉朝朝雖是力度稍弱,奈何藥性極快,那幾個人感覺脖子一刺,擡手去摸,手還沒到頸子,人便是癱軟了下去。
山窪不遠的地方便有幾處山洞,殷陌荻跟葉朝朝拖拽着那幾個人迅速進了洞裏,殷陌荻一邊掏了繩子挨個地捆綁着幾個人,一邊囑咐道:“我一會兒問明他們營裏的情況就走,你看好他們,即便我沒回來,也別放他們走,你也別去找我,只管等着師父師娘他們回來,他們也不會太慢,再有兩三日定會回來,我即便出事,你也別亂了陣腳,知道麽?”
葉朝朝點頭,心裏卻是打鼓,“師兄你沒把握是麽?”
“我的确沒有十足的把握,只能說是試試看,所以你定要聽師兄的話,千萬不能……”
殷陌荻的話沒說完,身後留着沒綁,殷陌荻準備一會兒換上他衣服的那個人,不知道怎麽忽然醒了過來,迷糊着也知道是出了事,竟是抽了刀就朝着殷陌荻砍來。
殷陌荻手底下正緊着綁人的扣,嘴裏又交代着葉朝朝話,一時失察,等到覺出刀風襲來,只能本能地出臂一擋,在葉朝朝的失聲驚呼中,反手再去制住那人時,刀刃卻也刺進了肉裏。
殷陌荻一掌将那人拍暈,嘶着氣捂住左臂,看了那人頸子上的傷,咬牙道:“葉朝朝!你看看你這一針,才刺到哪?”
葉朝朝吓得早就慌了神,撲過去去看殷陌荻血流不止的手臂,眼淚幾乎都要掉下來,聽了殷陌荻的話,回頭看了眼,滿臉愧色,“許是……許是左手出的針……失了力度!”
殷陌荻幾下點住了自己的穴位止了血,才恨鐵不成鋼地看着葉朝朝,“這就是你平日練功偷懶的結果知道麽?只說自己輕功好,能跑得掉,你不放倒敵人,你怎麽跑?”
葉朝朝低頭認錯,再不敢言聲,趕緊幫着殷陌荻把那人身上的侍衛服先是扒了下來,又狠狠地綁了丢到一邊,才想起問:“師兄……那……那你傷成這樣,還怎麽救人?”
殷陌荻眉頭一擰,沒好氣道:“誰知會在這時出這樣的纰漏,還是先問了他們營內的情況再說吧,去找個家夥打些冷水過來,給他們潑醒。”
葉朝朝掉頭跑出去找水,殷陌荻一邊給自己的傷上藥,一邊嘆氣,包好了傷試着擡了下手臂,鑽心得一疼,只好放棄地又垂了下來,最後無奈地搖搖頭。
葉朝朝抱了個破甕進來,氣喘籲籲地墩在了殷陌荻的面前問道:“先潑誰?”
殷陌荻拿下巴一指才剛捆好,給過他一刀的那個家夥,葉朝朝捧了水,就氣勢洶洶地朝那人潑去,嘴裏恨道:“你個混蛋,還敢砍我師兄,等會我就剁了你!”
那人兩捧水下去,打着激靈醒來,酒也醒了大半,意識到自己的境況,張嘴便罵,“你們是哪來的不長眼的?小爺也敢劫麽?知道小爺是幹什麽的麽?小爺可是南營軍中的六品校尉,讓小爺知道你們是誰,有你們好果子吃!”
葉朝朝正生他的氣,哪管他說什麽,上去便是踹了一腳,大聲問道:“你在營裏管什麽的?知道大平的郡王被你關在哪了麽?”
“你管大平郡王關在哪?跟你有關系麽?”那人橫着脖子說道,轉頭看見殷陌荻,眉頭皺了下,似乎想起什麽道:“你……你是前兩天過來接走中原那個會武功的娘們兒的人吧?”
葉朝朝聽了又去補了一腳,“你嘴裏幹淨點兒,好好回話,還能留你條狗命。”
殷陌荻倒不急,只笑着點頭道:“軍爺好記性,我就是那天的接人的,今天抓了你們來,也沒別的事,只想問你我那天打聽的人,你可知關在何處?”
這校尉撇嘴道:“我自是知道,怎地?”
“那就勞煩軍爺告訴咱們一聲吧。”
“憑什麽告訴你們?”那人依舊嚣張道。
殷陌荻一使眼色,讓葉朝朝拿起剛才這人拿着砍人的刀,說道:“那軍爺要是不願意說,在下也不是個善性的,別的不提,先把剛才你砍我這一刀,找補回來再說。”
葉朝朝呲牙咧嘴地拿起刀就朝那人揮去,可卻不是奔着手臂,分明是奔着頸子而去,那人吓得一噤,趕緊狂呼起來,“我說,我說,刀下留人。”
有着葉朝朝一邊唬着,殷陌荻又是一點點地問,不多時,便把齊睿關在何處,此時南營哪個地方最好進去,只憑腰牌就能進營全打探了個清楚。全都問完,殷陌荻擡起沒傷的手臂,又是一個手刀過去把那人打暈,拿起那人的衣裳道:“看來進去倒也不難,朝朝,那你看好這些人,我先進營去了。”
葉朝朝吓得忙攔他,“師兄,你身上還有傷呢,怎麽救人?還別說打鬥起來,你這手臂不好好養着,豈不是要落下病的?”
殷陌荻瞪她一眼,“那你說怎麽辦?眼下正是有個機會能進營救人,難道不去,那豈不是白白劫了這些人來?”
葉朝朝抿唇,有些怯怯地看着殷陌荻,開口道:“師兄,不然……不然我去吧……我武功雖是不如你,但……好歹現在我行動方便……”
葉朝朝還沒說完,便被殷陌荻阻斷道:“不行。”
葉朝朝急的抓了殷陌荻的手臂央道:“師兄,沒事,我答應你,我先去打探下情況也好啊,如果到時候看着太難,我肯定不強行救人,自己好好地出來還不行麽?”
殷陌荻皺眉,還是搖頭,葉朝朝趕緊又說服道:“師兄,你不是讓我拐了郡王走,郡王若是看見我去救他,肯定特別感動,沒準兒這一感動之下,就能什麽都聽我的了。你就讓我去吧,你……想,頂不濟,嗯頂不濟就是我也出不來,可是皇上也答應了用五省來換人,就算爹娘來了也沒救人的辦法,皇上還是能給我們換出去,我不會有事的。爹娘不是從小就教咱們,做事往最好的方向努力,但是想着最壞結果麽?這事最壞的結果,不也就是我也被南人抓起來,可是不怕啊,皇上會救郡王啊,郡王不會丢下我啊,可要是運氣好,我能救了郡王出來,郡王一感動,一定會聽我說的話,這多好啊,你說是不是?”
葉朝朝這一通亂繞,倒把殷陌荻繞得有點兒發懵,怔了半晌才遲疑着點頭道:“那……那你看到情況有什麽不對,就趕緊走,別再管救人的事,咱們不要那個最壞結果。”
葉朝朝見殷陌荻同意了,立即頭如搗蒜,抓了衣服就往身上套,嘴裏高興道:“師兄,等我好消息吧!”
南營西邊的大門果然如那校尉所說,只要看了牌子便放人進去,葉朝朝十分順利地便進到了南營裏,只是進營之後,一下子全沒了方位感,拿了殷陌荻特意給她畫的圖,對了半天,才朝着一個方向走去。
南人這陣子許是都知道了大平皇上,準備拿五省換人的消息,四處都在高興地慶祝,守備之人倒是空前得少。
到了圖上标着的地方跟前,附近竟也只有兩個士兵把守,葉朝朝埋着頭走到跟前,剛有人出聲問她,她手腕一抖,便是兩針出手,這次特別走到昏過去那兩人跟前,把已經刺進去的針,又狠狠碾了幾下才放心。
擡步要往裏走,葉朝朝卻是有些疑惑了起來,眼前的哪像是個關人的囚室,倒像是什麽大官住的地方。
她輕手輕腳往屋裏去,在外間裏順了個裝水壺的盤子拖在手裏,悶頭前行,左右有人立着,卻都是興致勃勃地聊着天,沒人注意到她。
葉朝朝越走心裏越沒底,幾次想拿出圖來再看看她是不是走錯了地兒,可腳下已經進了內室的大門,她偷偷擡眼看了下,一下子便揚起了頭,案前站的正是她日思夜想的那個人,此時悠哉閑适地正在低頭作畫。
齊睿似是聽見動靜,擡了下頭,才張了張嘴要出生,看清來人,卻是驟然愣住。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