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顧聞書其實沒有想那麽多,只單純的擔心遲墨白受傷,傷筋動骨的還是要檢查了才放心。

但他蹲在地上許久身後也沒動靜,有些焦急的回頭便看到遲墨白呆愣愣站在那,看着他的背發呆。

顧聞書抿唇,這是不肯讓他背?

“要不還是我來吧!”顧澤安一直在旁邊站着,原本也是想來扶着遲墨白的,但動作晚了顧聞書一步。

他看看顧聞書有些瘦削的背,覺得像他哥這樣一直錦衣玉食的小少爺應當沒有他力氣大。

顧澤安話音未落,遲墨白犀利的目光就放在了他身上,冷冰冰的像藏着鋒利的刀。

顧澤安張張嘴,到底沒有把後一句話說出來。眼睜睜看着剛剛還猶豫着沒有上前的遲墨白撲到了顧聞書背上。

這樣的反應和速度,說遲墨白沒摔倒過他都信。

剛剛跑完長跑的遲墨白體溫比平時還要高,身上的衣服幾乎都被汗水打濕,趴在顧聞書身上時額間的汗順着臉頰慢慢滑落滴在顧聞書脖頸間。

顧聞書只感覺癢癢的,但沒有說話,背着遲墨白站起身。

遲墨白遠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重一些,幸好平時他沒少鍛煉,還是可以堅持到醫務室的。

但他的喘息明顯比平時要重許多,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吃力。

遲墨白安靜趴在顧聞書背上,趴上來的一瞬他就後悔了。

他沒想到顧聞書原來這樣瘦,這樣背着他,骨頭都有些硌人。

遲墨白忽然有些不舒服,微微蹙起眉,還是平時吃的少還挑食,以後吃飯還是要看着些。

顧聞書沒背過什麽人,這樣背人的姿勢其實背上的人一點都不舒服。

Advertisement

但遲墨白還是很開心,眼眸都溫和了許多,臉頰輕輕靠在顧聞書肩膀上,心髒處緊緊貼着,感受着顧聞書的心跳。

久而久之,這樣越來越快的心跳竟分不清楚是誰的了。

這是父親去世之後,唯一一個肯背着他的人了。雖然不及父親那樣偉岸,卻格外溫暖。

溫暖的他想要永遠留着這一刻,只有他能感受這樣的溫暖。

遲墨白眼前便是顧聞書滲出細細汗珠的白皙秀颀的脖頸,中央還點綴着一顆小小的紅痣。

手指輕輕點在那顆痣上,遲墨白眼眸微眯,指尖緩緩劃過。

顧聞書只覺脖頸一癢,微微側頭去看遲墨白,“我脖子上有東西嗎?”

“汗珠而已。”

顧聞書不疑有他,背着遲墨白繼續走。

醫務室平時沒什麽人來,顧聞書到的時候校醫正無聊的翻看不知多久沒有記錄了的醫案。

看到被背來的遲墨白時校醫眼睛都亮了,仔仔細細給遲墨白檢查了一番。

顧聞書眼看着校醫的臉色從輕松到疑惑再到緊張,心也跟着提了起來,“醫生,他很嚴重嗎?”

校醫搖搖頭,又不确定的皺眉,“你确定很疼?”

遲墨白點頭,十分難以忍耐的抿唇,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顧聞書瞧着他唇色都有些泛白。

校醫更疑惑了,滿腦袋問號的研究遲墨白的腳踝,最後一無所獲,只能撓撓腦袋,“他的腳确實沒有什麽問題。”

“可是他很疼啊。”顧聞書有些急,背對着遲墨白和校醫說話,完全沒有注意到遲墨白眼底的笑意。

校醫也很為難,“是真沒什麽問題,或許是他感知痛感的神經比較敏銳,不如你找些冰塊來給他敷一下會減輕一些痛感。”

顧聞書這個時候也只能聽醫生的話,起身要去找冰塊被跟來的顧澤安攔下了。

“我去拿就好,哥你在這兒陪着墨白哥吧。”

顧澤安就是不太想和遲墨白單獨待在一起,遲墨白多數時候看起來蠻溫和一個人,其實接觸了就能感覺到一種陰郁,特別是他好幾次都從遲墨白那感受到了敵意,他就不想自讨沒趣了。

還是去拿冰塊的好,既幫忙又不用和遲墨白多接觸。

“你忍一會兒,澤安馬上回來。”

育澤學院醫務室也很正規,診斷室、藥房、輸液室和休息區都是分開的。現在休息室裏只有顧聞書和遲墨白兩個人,顧聞書坐在了遲墨白身邊,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嗯。”

遲墨白垂眸,“謝謝你背我來。”

“這有什麽好謝的,我們一起長大又是好兄弟,我不幫你誰幫你。”顧聞書大咧咧笑了一下。

私心作祟,他一直在有意無意的強調好兄弟這個關系。

只要他和遲墨白一直是好兄弟,那原著的悲劇就不會發生。

遲墨白手指微縮,低垂的眼眸看不出情緒。

顧聞書沒等到他回答,以為這個話題到此為止了,卻聽遲墨白輕聲說:“今天如果是顧澤安、李木森,你也會背他們對嗎?”

沒有意識到這語氣中的不對勁,顧聞書疑惑的看了眼遲墨白,不懂他為什麽這麽問,“當然了。”

遲墨白眼底的笑意消失,深沉的眉眼像是只刻意壓抑着自身欲.望的猛獸。

“不過也不一定。”

用力擠壓着心髒的手似乎稍稍放開了些,遲墨白扭頭看顧聞書,便聽顧聞書道,“澤安我肯定會背,李木森就不一定了,他那麽重,我都不一定能背動哈哈哈哈哈。”

原本是想說笑緩和一下氣氛,顧聞書對上遲墨白那雙黑沉沉的眸子時笑聲戛然而止。

怎麽遲墨白一點都不覺得好笑呢?

顧澤安速度很快,而且帶來了一大袋的冰塊,送來之後就又跑了,說是要去給班裏同學加油。

顧聞書小心的給遲墨白冰敷,下午的課都沒有去上。

一下午,顧聞書給遲墨白冰敷,遲墨白就靜靜看着顧聞書,等到放學,兩人才一起離開醫務室。

回到家顧聞書依舊很照顧遲墨白,直到第二天遲墨白說已經不疼了。

顧聞書自始至終沒有懷疑過遲墨白這次受傷,甚至還給他買了護腳腕的東西。

給兩人都加了油,顧聞書就沒有再去運動會了,忙于學習的他幾乎要将這些抛諸腦後。

直到運動會結束,遲墨白拿着一等獎的金牌遞給他。

顧聞書有些懵的接過那塊金牌,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遲墨白,“你給我這個幹什麽?”

雖然顧聞書平時也鍛煉,但一切有競争壓力在的體育比賽他都不參加,所以也從沒有這樣的獎牌。

“送給你的。”遲墨白垂在身側的手緊張的蜷起來,卻沒有讓面前的人發現他的緊張。

自那晚和顧聞書坦白後,這些天他有認真回憶兩人相處的這些年。

原來這些年顧聞書有給他送過這麽多禮物,幾乎占據了他生活的所有空間。

可他從沒有給過顧聞書什麽。

拿到這次獎牌的時候,遲墨白第一個想法就是要給顧聞書,迫不及待的拿了過來。

他參加這個比賽本來就是因為顧聞書。

“可這是屬于你的榮耀。”顧聞書說着,要将獎牌還給他,拿着獎牌的手卻被遲墨白緊緊握住了。

“就是給你的,”遲墨白在有些時候固執的可怕,他認定了的就一定要按照他的想法來,“這個金牌是因為你才拿下的。”

顧聞書被那雙認真的眸子看的心髒一抖,最後還是接下了這塊獎牌。

遲墨白這才笑了,看起來就是個陽光的少年人,卻沒人知道這位少年人心裏在想什麽。

顧聞書拿了這塊金牌,就要給它找一個合适的地方。他的卧室最近都不回去,肯定是不能放的,最後還是選擇放在他的禮物房裏。

這個房間裏放着的是從小到大他收到的禮物,大多數被他随意的放在地上,一些很喜歡的就放在一面大大的玻璃展覽櫃裏。

展覽櫃幾乎有一面牆那麽大,但目前為止放着的東西并不多。顧聞書直接将這塊金牌放在了中間最顯眼的位置。

遲墨白看着顧聞書從禮物房裏走出來,心情還挺不錯的。直到第二天他看到顧澤安開開心心從書房離開,然後顧聞書拿着什麽東西從書房走向了禮物房。

遲墨白不是會多想的性格,可這次卻一直覺得不舒服,連背的課文都看不下去了。

趁着顧聞書在書房裏學習,遲墨白直接去了他的禮物房。

顧家大多數房間都是不會鎖的,平時除了卧室,其他地方大家都可以進。

遲墨白也沒有什麽阻礙的直接打開了禮物房的門,一進去就看到了玻璃櫥窗中放着的金牌。

金牌的位置很好,可是他的金牌旁邊還放着另一塊金牌和一塊銀牌,放在同一個格子裏,位置大小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平起平坐。

遲墨白一顆心像是泡在高濃度的檸檬汁中,酸酸澀澀的格外痛苦。

一步上前将另外兩塊牌子都取下來,将唯獨剩下的一塊金牌放在格子正中央,遲墨白才黑沉着一張臉離開。

兩塊牌子就被他随意的塞在口袋中,回房間就被扔在了書櫃最不起眼的角落裏。

反正顧聞書也不會經常去禮物房。

桌上相框裏放着一張合照,兩個小豆丁抱在一起。大概是剛剛玩過泥巴,兩人手上臉上都還沾着泥土,其中一個冷着臉嫌棄的推着另一個泥巴比較多的小豆丁。

另一個則開心的大笑着,露出剛剛長齊的白白小小的乳牙,看起來憨憨傻傻的。

遲墨白一雙黑沉沉的眸子盯着這小孩,有一顆種子從心底最陰暗處萌生發芽。

他的獎牌要獨一無二的位置。

如同他要在顧聞書心中獨一無二。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