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爺爺去世
“卡!”導演坐在椅子上表情凝重地看着監視器上的畫面,擡起頭喊停後,說:“先休息下。”
楊月生放下了手中的小提琴,走到陰涼的地方找了個地方坐下。
他已經在劇組裏拍了十來天的戲了,每天在烈陽下暴曬,皮膚卻沒有曬黑,反而站在陽光下像個發光體一樣,白得晃眼。
“感覺怎麽樣?”白水婉走到他身邊,給了他一瓶冰水。
“還可以。”楊月生有點沒從戲裏走出來,眼神都是瘋魔的狀态。
化妝師等楊月生喝完水,上來開始給他補妝。
楊月生吹着風扇,才覺得整個人好了許多。
為了不暴露自己會拉小提琴,楊月生每次在鏡頭前都是擺好姿勢亂拉一通,可一旁指導的小提琴老師卻說楊月生的姿勢很标準,不需要指點,後期加上背景音樂,就可以完美連接一起了。
補完裝,楊月生掏出了手機看時間時,發現短信箱裏躺着一條未讀消息。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發來的,上面只有短短幾個字:你爺爺去世了。
楊月生瞳孔頓時放大,心髒莫名地緊收了一下。
他反複看着那條短信,不知道那個給他發短信的人是不是發錯對象了還是惡作劇。
為了确認是否搞錯對象,楊月生這半年多來,第一次撥通了媽媽的電話。
“喂,哪位?”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楊月生躲在了角落,聽着媽媽的聲音,咬着嘴唇不讓自己哭出來。
從小到大,第一次離開父母這麽久,真的太久沒聽到媽媽的聲音了,內心的情緒一下子無法控制地湧了出來。
Advertisement
“喂?”媽媽見對方沒出聲,又好奇地出了聲。
“您好……”楊月生差點就喊媽媽了。
“有事嗎?”媽媽問道。
“那個……我是月生的朋友,之前和他去過他爺爺那玩,就是想問問,爺爺他身體還好嗎?”楊月生默默地流着淚,随意扯了個理由。
“……”電話那頭卻傳來了一陣沉默。
楊月生不敢繼續說話,他怕自己會傷到媽媽。
過了許久,電話那頭傳來了抽泣聲,斷斷續續道:“他爺爺,在昨晚去世了……”
聽到這個消息,楊月生大腦“轟”地一片空白,整個人像被雷擊中般,怔怔地站在原地,雙眼無神地看着前方。
爺爺去世了……
楊月生只感覺腦袋有些眩暈,眼前一花,整個人毫無征兆地暈倒在了地上。
他醒來時,自己已經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白水婉坐在床邊玩手機。
“你醒了?”聽到床上有動靜,白水婉擡起了頭。
“……”楊月生看着天花板發呆,淚水卻默默地流了下來。
“你中暑……”白水婉剛要說什麽,見他在哭,到嘴的話咽了回去,轉而關心地問道:“你怎麽了?”
“幫我買張今天去上川市的機票,我要早的那班。”楊月生擦掉了眼淚,拔掉手上的點滴,從床上爬了起來要下去。
“喂,你現在這麽虛弱,有什麽事就不能等身體好了再去做?”白水婉一把按住了他,生氣道。
“再不回去,就來不及了。”楊月生嘴裏呢喃着,推開了白水婉下床穿鞋。
現在的他,腦袋一片混亂,唯有一個聲音告訴自己,快回去,回去見爺爺最後一面。
“你瘋了?”白水婉繼續攔着他。
“讓他走。”而這時,花以洛推開了門,對着白水婉說。
“老板,他這是怎麽了?”認識楊月生也一年多了,白水婉是第一次見到他這樣。
“你先回去吧。”花以洛沒有回答白水婉的問題,囑咐了一句後,跟着楊月生出了病房。
而楊月生根本就沒心思再去管花以洛為什麽會來這,低着頭用手機在訂機票。
“我幫你訂好機票了。”花以洛一把拉住了差點撞到別人的楊月生,說。
“你早就知道了?”楊月生終于不想隐瞞自己的真實身份了,紅着眼睛瞪着花以洛。
“先去機場再說。”花以洛看了眼朝他們看過來的人,壓了壓帽子,拽着楊月生去坐電梯。
楊月生行屍走肉地被花以洛一路拽着去了機場。
離登記時間還有半個小時,花以洛取了票,抓着楊月生直接去檢票登機。
“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我是誰?”上了飛機後,楊月生漸漸平靜了下來,面無表情地看着前方問向身旁的人。
“我之前只是猜疑。”花以洛說。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楊月生問道。
“聖誕節。你和夏子昂,根本沒有任何交集,卻在葬禮的那天,出現在了墳墓前,還去看了那個給你捐心髒女孩的墳墓。”花以洛轉過了頭,看着他,回道。
楊月生沒再說話,笑了下。
被花以洛揭穿後,他反倒感覺整個人都輕松了。至少,他再也不用僞裝了。
到了上川市,楊月生和花以洛直接去了鄉下爺爺的家。
果然,門口挂着“奠”字燈籠,院子裏站了很多人,還有遠遠就能聽到的哭聲。
楊月生和花以洛的到來,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們的身上。
“以洛來了?”楊媽媽從屋子裏走了出來,雙眼通紅地看了眼花以洛,目光落在了同樣雙眼通紅的楊月生身上。
“姐姐,這位是月月的好朋友夏子昂。”花以洛拉着楊月生向楊媽媽介紹道。
“你就是白天打電話的那個同學吧?”楊媽媽的聲音,蒼白而又無力,幾乎沙啞着嗓子問道。
“阿姨好。”楊月生拼命克制住情緒,向自己的媽媽問好。
“先進屋喝口水吧。”楊媽媽雖感激他們過來參加爺爺的喪事,但她卻不願和他們多接觸。
因為,看到他們,就會想到自己死去的兒子……
“我,能去看看爺爺嗎?”楊月生在後面喊住了自己的媽媽,幾乎是乞求道。
楊媽媽轉過了身,詫異地看着楊月生,愣了愣,然後點點頭說:“我帶你們去吧。”
跟着楊媽媽進了爺爺的房間,裏面有個親戚在那燒紙,見來了兩個陌生面孔,好奇地擡起了頭。
楊月生沒有去在意身邊的人,他站在旁邊看着躺在床上的爺爺,幾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要哭出來,他想到了從小到大和爺爺一起的種種,最後低下了頭轉身離開了房間,一個人跑到外面的漆黑角落默默地哭着。
花以洛一直跟在他的身後,遠遠地看着他,沒有上前去。
“是我害死了爺爺……”楊月生哽咽道。
“……”花以洛靜靜地聽着,沒有說話。
“如果不是我,爺爺也不會氣病倒。”
楊月生哭了會兒,自責地用拳頭砸在圍牆上。
花以洛見狀,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将他緊緊地抱在了懷裏。
楊月生在花以洛的衣服上蹭了蹭臉上的眼淚,嗚咽着。
“對不起。”花以洛抱着他,歉意道。
“對,一切都是你的錯。”楊月生哭着,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在了花以洛的身上。
花以洛默認了楊月生的指責,抱着楊月生,用手輕輕地拍打着對方的背,無聲地安慰着。
不知過了多久,楊月生許是哭累了,也無理取鬧夠了,才慢慢離開了花以洛的懷抱。
他蹲在了地上,聽着夜晚田地裏的蛙叫蟲鳴聲,仿佛回到了從前。
夜裏,他和爺爺拿着手電筒去田裏抓泥鳅的時光。
他摸出了口袋裏的香煙,想抽一根,卻發現打火機在之前過安檢的時候被留在了機場裏。
花以洛看着他夾着香煙的動作,問道:“你什麽時候開始學會抽煙的?”
“半年前。”他将煙放在了鼻子下聞了聞,樣子着實像個瘾君子。
“現在心情好些了嗎?”花以洛問。
“我做過最後悔的事就是——自殺。”楊月生望着前方的路燈,自嘲地笑了下。
花以洛不知道接什麽話好,因為這件事一開始就是他才導致事态的嚴峻。
晚上睡覺的時候,床不夠,楊月生和花以洛睡在一起。
又是那間屋,那張床。
楊月生躺在裏頭,想着爺爺的事無法入眠。
“熱麽?”花以洛問他。
“……”他卻沒有回話。
花以洛以為他睡着了,翻過身借着外面照進來的光看着身邊的人。
就見楊月生睜着雙眼看着上方的蚊帳,臉上還有一行淚痕。
“睡吧。”花以洛伸出手替他擦掉了眼淚,然後輕輕地拍着他的胸膛,說道。
“嗯。”楊月生淡淡應了一身,翻了個身背對着他。
花以洛看着他瘦弱的背影,卻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