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負三層的站臺早已淪為煉獄, 被困死在這一層的人無處可躲，只能在這一層有限的空間裏和怪物們周旋，偏偏還有個惡劣到極點的咒靈，不斷把活人轉化成怪物。
中島敦變出虎掌, 從他們現身之處竄出, 飛快跳躍前進，沒幾下就來到站臺中間段。
然後, 他就被眼前的慘烈景象吓了一跳。
身為港黑的白色死神, 血肉飛濺的常見他習以為常, 但造成眼前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那些猙獰恐怖的怪物，卻是第一見到。
相比之下, 岡垣村的屍鬼看上去還順眼些。
這些怪物到底是什麽東西, 異能力的産物嗎？
中島敦彈出尖利的指甲撕開企圖攻擊他的怪物, 能碰到, 很弱, 輕易就能殺死，殘留下來的屍體在神經反射作用下抽搐到逐漸靜止。
血腥味的刺激下, 中島敦的心髒猛烈收縮, 瞳孔化為豎狀，殺意直線上升, 還好他尚且記得太宰治的命令，克制住殺戮沖動, 專心尋找出口。
張望了下, 出口不用尋找，就在面前，沿着扶梯上去就是出口, 然而，下半段階梯完好，與上一層相接的那一段被認為破壞，只剩下兩頭參差不齊的斷裂。
這點距離對老虎來說根本不是問題，他雙腿用力，彈跳力爆發，如猛獸般跳上扶梯，中間只用一次借力，就竄升到了上一層的入口，雙臂伸出，用的是貓科動物特有的攀爬姿勢。
“此處禁止通行。”通道口閃出一人，沖中島敦飚出血線。
中島敦一驚，卷腹低頭，團成一團避開疾馳的血線，去勢用盡，重新落在負三層的地面上。
“什麽人？”中島敦質問。
真人從死角處突襲，掌心眼看着就要拍在身上，中島敦一爪撓過去，只給真人瞬間的碰觸機會。
“哈哈，好快。”真人退開，舔了舔被撓出一條長長傷口的手臂，皮膚蠕動，傷口轉瞬被修複。
中島敦拉開攻擊的架勢，忽覺不對，定睛一看，與對方接觸到的手指腫脹了數倍，變得像個礦泉水瓶大小，呈現出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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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人開心地看着敵人，想要看到惶恐的神情，可他注定失望。
中島敦用另一只手的指甲幹淨利落地切斷了變異的手指，眼皮都不動一下，接着微微俯身，化成一只威風凜凜的猛獸。
“哦哦哦……”真人驚嘆，眼中閃着光，“居然有兩種形态……”
白虎大吼一聲，撲向真人。
真人很樂意與白虎打一架，順便試試把對方從老虎形态變回原狀，但是老虎保持着為人的理智，知道不能與真人直接接觸，始終用能破開空間的虎爪迎戰。
“這可是真是讓我失望，敦，”輕飄飄的男聲道，太宰治漫步走來，“十分鐘已經到了，我宣布，你的任務失敗了。”
白虎焦急地脫離戰鬥，匍匐在自己首領跟前，變回白發少年模樣，半跪着祈求：“太宰先生，請再給我一次機會！”
太宰治拒絕，“不行，我趕時間。”
“太宰先生……”
“啊啰嗦！”中原中也從首領身邊走出，“敦，保護好首領，這個家夥我來解決。”
真人盯着新出現的兩人，眼神好奇，“你們也會變成動物？”
中原中也捏的拳頭咔咔響，惡狠狠道：“我能把你揍成豬頭！”
真人嘻嘻笑着，助跑兩步，模仿着中島敦變成一只巨虎撲過來，只是他這只老虎比起白虎來醜陋太多，表皮上不是毛發，而是層層的鱗片，像是得了怪病。
中原中也冷笑，弓步，一手扶着帽子，一手揮拳，直沖老虎的下颚。
“中原大人，這人不能接觸！”中島敦疾聲提醒。
真人怪笑，“太遲了——噗！”
巨虎被堪稱嬌小的拳頭擊中下颚，斷線風筝似的倒栽蔥飛出去，直接砸進了牆裏。
中原中也淡定收拳，“說什麽？”
中島敦：“……”
喀拉拉石塊墜落，真人恢複人形才能從牆洞裏爬出來，眼睛瞪得兩倍大，“你的靈魂，到底是什麽！”
“哈？”中原中也危險地眯起眼，這家夥，真會踩雷，問他最讨厭別人問的事情。
真人戒備着，眼前揮不去觸摸對方靈魂的那瞬間所見到的，那根本不是人類的靈魂，而是一團沒有形狀的暴戾火焰，蘊含着極強的力量，遠不是他的術式所能撼動。
第三個了……真人的自信心大打折扣，自己的術式并非無敵。
打不過就跑，是真人一貫的風格，這會兒發現自己不是對手，立刻打起了逃跑的主意。
向相反方向開跑，同中原中也拉開距離後，真人雙臂一張化為翅膀，騰空而起，鷹般飛向出口。
中原中也并不追，腳下一點，“我允許你離開了嗎？”
真人剛想譏笑，身體猛然一沉，翅膀彷佛萬鈞重，再也揮不動。
哐——
半人半鳥形态的咒靈狠狠砸在地上，像被無形的巨手壓制，徒勞地掙紮，卻爬不起來。
“不愧是中原大人。”中島敦垂首，懊惱自身實力與幹部的差距。
中原中也嗯了一聲，走近真人旁邊，蹲下來審問：“你剛才的話是什麽意思？”
真人咧嘴笑着，并不回答。
太宰治踱步過來，輕聲道：“大概，他的能力是直接作用在靈魂上。”
中原中也蹙眉，“是不是這樣？”
真人仰頭看看了太宰治，“猜的不錯。”
“跟Boss說話時放尊重點！”中原中也握拳砸了一下，真人的半邊的翅膀直接陷入地面。
“……”真人顫抖着舍棄了那塊肉體。
太宰治饒有趣味地俯身，“看見了嗎？中也，你說要是一點點的切碎他，最終會變成什麽樣？”
真人臉上的笑容消失，眼睛直勾勾盯着太宰治。
“哈？這我怎麽會知道！”中原中也對首領的奇葩發言無奈。
太宰治惋惜地道：“若不是時間緊迫，真想試一試呢。”
“太宰先生，要不要切？”中島敦亮出爪子。
“不必了，留着當成禮物，”太宰治站直身體，轉頭望向別處，“有客人來了。”
中島敦驚駭轉身，不知何時，身後不遠處出現了兩個外國人，穿鬥篷的那人懷裏還挾持着個孩子。
“太宰先生！”中島敦擋在首領面前。
鬥篷人尴尬道：“不小心，費佳，現在該怎麽辦？”
太宰治眼神冰冷地盯着兩人，令費奧多爾感到怪異。港黑歷來最年輕的幹部，因MIMIC事件叛逃的太宰治，作為情報商的費奧多爾自然知道對方的長相，但實際上，二人并未見過面，對方濃重的敵意和恨意從而何來？
“老鼠無處不在，你說是吧，費爾多爾君？”太宰治冷淡地道。
“……”費奧多爾低眉垂目，“太宰幹部，有傳聞說你離開了港黑，看來這消息不太準确，畢竟雙黑還能同時出現。”
中原中也繃着臉，掩飾吃驚，穿越世界前，首領跟他說過異世界有同位體，但被陌生人辨認出身份時，仍有種虛幻感。
太宰治默認了同位體的身份，“死鼠之屋也會被假消息迷惑麽？”
費奧多爾不動聲色，“做這一行，難免拿到假的。”
雙方言語試探，謹慎行事。相遇本是意外，行差踏錯也許會出現意料之外的後果。
太宰治拿書的手緊了幾分，看費奧多爾的反應，異世界的自己還沒有與對方接觸過，這個時間點，對方來日本的原因是不是“書”尚未可知。奇怪的是，果戈裏懷中的孩子是怎麽回事，總覺得眉宇之間有些熟悉……
而同時，費奧多爾心中所想的是，港黑是否已經和咒術師合作了，不然怎麽解釋雙黑的出現，很可能是來協助五條悟的，難道他們已經提前預料到了己方的計劃？不，若是料到了，他們不會讓佐藤廣涉險，但若不是，雙黑的出現只是巧合麽？
費奧多爾不相信巧合，更願意相信港黑方面在故意攪亂局勢。
無論是哪一種，太宰治的存在都會對計劃造成巨大的影響。他營造好的局面是，佐藤廣在負一層，五條悟被逼留在負二層，他原打算把佐藤廣的弟弟藏在負三層，讓真人在三層上下游蕩，順其心意轉化人類，以測試佐藤廣能否存活。
可現在，真人被抓，不能繼續轉化人類，也不能把佐藤廣的弟弟藏在這裏，計劃等于破産了一半……
費奧多爾對計劃失敗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造成計劃失敗的原因。
與佐藤廣一點關系都沒有？
還是說，這就是普通體質的威力？
費奧多爾在思考，果戈裏幹等着，甚至打了個哈欠，手上一松，小孩子擺脫了捂嘴，大聲哭叫：“太宰哥哥，救我！我好害怕唔……”
“哇啊，不要說話啊……”果戈裏慌張給他堵上。
太宰治臉色難看至極，他知道這孩子是誰了，“中也，把孩子搶回來。”
雖然覺得首領的态度不一般，中原中也沒有多想，聽從命令上前，“啊，我也讨厭那無辜孩子做文章的家夥。”
費奧多爾快速道：“走，上去。”
果戈裏立刻拉着他轉移，鬥篷掀起，遮擋住兩人。
中原中也腳下崩裂，人彈射出去，險些抓住果戈裏的鬥篷。
“追！”太宰治當即道。
中島敦化身白虎，伏在太宰治身前，等着背首領。
“中也，地上那家夥直接殺了。”太宰治扔下一句。
中原中也反手一掌拍在空中，真人身處的那塊地面驟然塌陷一尺多高，地面赫然出現巨大的凹陷掌印，掌印中心是一灘肉糜。
做完這些，中原中也才跟着中島敦趕往上層。
片刻後，肉糜之中鼓起一個小包，手指頭大小的微型咒靈爬了起來，周圍的怪物彷佛受到了感召，排着隊來到跟前，任由咒靈将自己吞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