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袁雨跟着周正來到西餐廳，這裏裝橫氣派，格調高雅。袁雨身上穿的衣服，還是上次周正帶他出席大會前臨時買的西裝，頭發向後梳整齊，氣質瞬間成熟很多，

“長大了，”周正感慨不已，“記得你剛來北京那時候十八歲，還像個毛頭小子，一年時間，沒留神就長成大人了。”

“謝謝老板的關照，教會我很多東西，一步步的成長，離不開您的栽培。”袁雨敬重的說。

“再說這種官方拍馬屁的話我可不樂意了啊！快坐下先，點菜。”周正擺擺手讓袁雨坐到方桌對面，招呼着服務生過來。

服務生夾着菜單，用正宗的老北京話極快語速介紹招牌西餐和招牌甜點，袁雨一個字也沒聽清，他來北京才一年還沒完全适應北京話。周正是老北京人，報菜名大體都聽懂了，問袁雨想吃什麽。袁雨尴尬的低頭，“都行，你點吧。”

周正明白袁雨的難處，跟服務員說，“您說慢點再介紹一遍，他應該沒聽清。”

這家西餐廳是國體經營，服務員都是托人關系才能進，莫名優越感，态度也橫。她翻個白眼，又把菜名噼裏啪啦報了一遍，“你們兩位快點，後面還有兩桌等着呢。”

周正往椅背後一靠，不悅的看着服務員，“我們這兒好歹是西餐廳，普通話都說不好，服務态度也差，以為和北京小胡同飯館一個檔次呢？不學着與時俱進早晚被時代淘汰。”之後他朝服務員要過來菜單，攤開在袁雨面前，一邊翻頁一邊詳細介紹每種食材口味特點，袁雨認真聽，最後點了兩份菲力牛排，兩份慕斯蛋糕甜點，兩杯法國紅葡萄酒。

服務員受了訓，默默在一旁站着瞄兩人，猜測着他們的關系，等點完菜後拿着菜單說稍等，接着轉身走了。

回到西點房，女服務員把剛才的事碎嘴說了一遍，好幾個小姑娘都扭頭向外看，有個年齡大經驗豐富的姑娘認出來了，“坐在最西邊的那桌？我認識，恒星公司的老板，來過咱們這兒好幾次了，脾氣沒那麽差啊，人挺好說話的。”

那個點菜的女服務員沒好氣道，“他不僅嫌棄咱們餐廳檔次低，還說咱們早晚要被時代淘汰，我不就是沒給那小孩聽清菜名嗎？至于這樣編排人？”

“老板對面那個小孩？也不小了，看着都有二十了。不過之前從沒見過恒星老板帶他來過，還是頭一回，人家護短應該的，你就咽下這口氣吧。咱們也早該學着對面私營飯店的條條框框規章制度，把顧客當成上帝，不然這麽下去越開越冷清。行了都散了散了，幹活去。”年紀大的服務員還是有話語權，幾句話把湊熱鬧的人群哄散了。

袁雨這桌菜上齊後，才發現自己不會用刀叉，他左右手來回換了好幾次，又生怕切不好。周正端着紅酒杯慢慢斟酌着，擡眼看着對方的囧樣，忍不住寵溺道，“不用管儀态，怎麽舒服怎麽來。”

袁雨不自在笑笑，還在暗自琢磨着門道，切半尺厚的大牛排不是件容易事。周正慢條斯理的把牛排切成小塊，整齊美觀，他抓住袁雨的托盤邊緣，“跟你換換，你先吃這盤。”

周正把自己切好的那盤推給他，把袁雨那盤換過來，繼續娴熟技巧的切割，還投給袁雨一個迷人的微笑。

老板給自己切牛排，這不太符合上下級關系。袁雨緊張的擡頭對上老板莫名其妙的笑，手一抖，刀叉也掉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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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雨慌慌忙忙撿起刀叉，周正也驚了一下，招呼服務員過來換了副刀叉，重新安頓下來後。周正好笑道，“你看你，還是長不大。刀叉都拿不住。”

袁雨心直口快，“周總，你別總拿我當小孩，我剛才是緊張，吃個飯還要你幫我，覺得挺不好意思的。”

“這有什麽，”周正不以為然的挽起襯衫袖口，繼續切着，“切個牛排罷了，再說你平時幫我那麽多忙，我這是體恤下屬，理所當然的。”

“謝謝，”袁雨叉起牛排吃了一口，又看着周正忙活，便随口問，“你一直切，要先吃點嗎？”

周正還在切，微低頭說，“好。”

“我直接……”袁雨擡起刀叉，看見周正已經自覺張開嘴等着投喂，他猶豫了下，把刀叉上的肉送到周正口中，周正擡起頭看着袁雨，含情脈脈的咬住刀叉，眼角彎出褶，滿足的神情跟中了五百萬似的。

接下來周正的笑容就沒停過。這下袁雨就納悶了，老板究竟是吃牛排太開心還是公司真的要擴大融資了？有什麽開心事值得笑上半個小時？

袁雨不太會喝紅酒，嘗了口覺得又酸又澀，周正告訴他紅酒要盛少半杯，先晃上幾分鐘，一點一點品，才能品出味道。

袁雨不懂這些西方文化新思潮，只覺得和以前自己家他爸買的國外洋酒一樣難喝。但是經過周正耐心講解高雅的喝法，他也似乎琢磨出了門道，再品嘗，真的比之前好喝了點。

國外70年陳釀紅酒後勁特別大，袁雨之前并沒嘗試過這種，他喝酒容易上臉，酒量也不行。所以沒多久，袁雨整個腦袋暈乎乎的，和周正說話也反應慢半拍。

最後袁雨聽到周正關切的詢問聲像是天邊遠處傳來的，隐隐約約分辨出，“袁雨，你怎麽了？醉了？”

袁雨努力睜着眼睛，看着周正的虛影，腦袋撐在胳膊肘上，“嗯，周總，我喝酒不行，本來以為…酒沒多少，沒想到…半杯倒……”

周正從桌對面起身走來，俯下身跟袁雨說話，袁雨迷迷糊糊的只知道點頭搖頭。周正嘆了口氣，扶着袁雨起來，扶他靠在自己肩上，歪歪扭扭的走着路去前臺結賬。

前臺收銀姑娘結賬時不由得多看了兩人幾眼，來這裏吃飯的大多是時髦情侶，兩個男人來确實少見。眼前這兩人模樣都算出挑，看年齡差個十來歲，年紀小的還喝醉了，年紀成熟的男人半攬着對方……姑娘剛意識到想歪，卻看到袁雨這個醉酒不清醒的人，擡手抱住成熟男人的腰，似乎抱的很順手，臉還往裏蹭了蹭。姑娘的臉色霎時變得通紅，看不了這麽傷風敗俗的畫面，連忙收好錢開了小票說請您慢走，歡迎下次光臨。

周正只在一開始僵了下，之後便恢複冷靜，拿好收銀姑娘的小票，轉過身邁開步子，不忘把袁雨往懷裏帶了帶，調整舒服的姿勢。旁邊姑娘的眼睛都瞪直了。

收銀姑娘一直目送着兩人出了門，終于把心裏一直提着的石頭放下。拉起旁邊的姑娘，“看見了嗎！看見了嗎！”

另一個也像撞見驚天大新聞。“看見了，膩得很，還喂東西吃。”

“是小的主動吧，又是喂牛排又是摟腰的，不得了。說回來那個老板真心不錯，據我觀察又有錢又會體貼人，紳士又風度。”

“他倆是……哎，怎麽長相好的男人都叫男人拐跑了呢。”

“你瞎擔心啥，反正都嫁出去的人了，我倒真擔心自己嫁不出去，好男人都搶沒了。不是，那個老板的眼光不行啊，就算那小孩長得再好看，難道還能給他生孩子？”

“不懂，不評價。現在社會新鮮的東西多着呢。”另一個收銀姑娘搖着頭，繼續搗鼓手上的賬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