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回去吧。”袁雨起身看向火車站鐘樓,“十二點了,對了,你怎麽來的?”
靳來說,“跑過來的。”
袁雨瞪大眼睛,毫不客氣給了他一拳,“你丫的傻啊?那麽遠!”
“沒事,如果光我自己,我馬上還能再原路跑回去,”靳來一手勾住袁雨脖子,朝外面街上走,“但是現在不能将就,那邊正好有一輛出租車,等一下攔住它……”
袁雨被靳來帶着兩步跨一步的朝街上走,現在半夜的光景,街上出租車少的可憐,火車站附近難得有了一輛,靳來快步攔下,問了司機大概價格。
司機坐地起價張口就是五十,靳來也沒多猶豫,直接給錢了,然後把袁雨塞進車後座。袁雨急的要把他的錢退回去,靳來立刻遠離車門,站在車外面,正要關上的前一秒,突然想到了什麽,不太放心袁雨一個人回去,索性改變想法,也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出租車發動油門後,袁雨小心翼翼從眼皮下方看着他,背部坐的挺直,後知後覺的雙手無處安放,不太自在的說,“對不起啊,大晚上的打擾你從學校出來,我當時腦子亂,一時沖動,……”
靳來淡淡看了袁雨一眼,沒說多餘的話。只是輕笑着搖搖頭,把袁雨的腦袋壓在自己肩膀上,不停的順毛。
袁雨被順的很舒服,一直繃緊的身體終于放松了,還調整角度,找個舒服的姿勢靠在靳來身上。靳來口中哼着很輕的,只有兩人能聽到的不知名兒曲兒,袁雨很快就來了困意,慢慢進入夢鄉。
車子一個颠簸,袁雨在恍惚中被晃醒,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左耳有冰涼的觸感。靳來揉揉他的耳垂,低頭安撫道,“別害怕,路面不平,繼續睡吧…”
袁雨點點頭,頭不舒服的動了動,蹭過靳來的手指,他無意識的伸出舌頭舔了舔,靳來的胳膊顯然僵住了。袁雨睜開眼睛,懵懵的把靳來中指整個含住,唾液從濕潤的嘴角流下,畫面很S情。下一秒,靳來隐忍的深吸口氣,直接捂住了他嘴巴,眼神半威脅半警告着對方,還暗中掐了他一把腰。
袁雨突然完全清醒了,他反應過來他們這樣太光明正大,周圍人會不會很奇怪。他自己倒沒什麽,只是靳來還是個學生,萬一有什麽不好的影響……,袁雨偷偷瞄了兩眼司機,果然司機也正在從後視鏡裏好奇打量着他們。
袁雨立刻咳嗽了一聲,坐直身體,慌亂的給自己找借口,“原來我睡覺還流口水啊…”
靳來的眼睛垂下。在車身的昏暗黃光裏睫毛掃過一片陰影,他細心從随身的口袋裏,拿出一塊幹淨手絹,遞給袁雨。
袁雨接了過去,有些緊張的擦擦,像是對司機說的,“我睡相真差,又是往別人身上靠,又是流口水的……”
司機也像聽明白了,偷着嗤笑一聲,馬上又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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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雨從後視鏡裏注意到後,松了口氣。手上捏着手絹不由的貼近鼻尖聞了聞,手絹上有輕微的汗味,但更多的是洗衣皂香味和獨特男性體香。靳來這個人很清冷,冷意滲透骨髓,就連做劇烈運動也是不易出汗體質。袁雨把手絹還給他,低下頭繼續思考着什麽。
靳來接過,轉頭看向車窗外,大街上空闊無一人,只有伫立的昏黃路燈,掠過的一排排房子和樹。過了幾分鐘。他又看到熟悉的建築物,他說,“到了。”
司機把車停下,袁雨和靳來付過車費下車。袁雨從車上拿下行李,靳來很自然的接過,幫他提着所有行李,一同向寂靜死沉的老式小區走。
在路上靳來淡淡的問,“袁校長的葬禮,還回去參加嗎?”
袁雨張了張嘴,“不想回去,那個家散了,不是我的家。一個活着的親人都沒有,全是陌生面孔,回去幹什麽呢。”
靳來嘆了口氣,“嗯,尊重你的決定。”
到達一樓出租屋門前,袁雨先開了門,靳來随後跟進來。把行李袋有條不紊的解開,衣服放進衣櫥,家裏帶來的土特産放進廚房,收拾完最後發現還有一本書,靳來拿起那本書,看見封皮上寫着《百年孤獨》。
袁雨從洗手間出來,看見靳來把東西收拾好了,還有手上的那本書,“這是從家帶來的……我回重慶這次,又回了趟城南的家,你也去過那個家……就是一切原樣什麽都沒變,挺冷清的。準備走的時候正好看見書桌上這本書,就随手帶過來了。”
靳來摸摸封皮上有些破損的折痕,冷不丁說,“我記得,你高中想讓我看這本書,但我沒看,把它扔到地上了。”
袁雨的臉色一下子有點尴尬,其實摸着良心說,高中那時候是自己比較混蛋的時候多,靳來那時很多舉動完全可以解釋為“不想同流合污““正當防衛”。
要不是自己死纏爛打,還發揮特不要臉的精神,人家壓根沒準兒都記不住自己是“哪號高中同學”。
袁雨打着哈哈,“啊…那時候我……我就是閑的無聊,二混混似的,非讓你看閑書差點耽誤學習,你那時候是對的。別跟我一般見識,這次…真的也是随手,沒別的意思,其實這本書不好看,打發時間看看……”
袁雨說到一半說不下去了,因為靳來的手摸上了他的腰,還把衣服掀開了一半,來回撫摸,揉捏,力道有些奇怪。
袁雨扭扭身體,準備把靳來推開。
沒想到靳來強硬的環住他的腰,一個猛勁把他拉向自己,胸膛貼胸膛,快要喘不過氣,靳來仔細打量着袁雨略慌亂的表情,有些得逞的笑笑,低下頭一口咬住袁雨的脖頸,啃咬了幾分鐘。
“好癢…”袁雨笑着打靳來,靳來一把抓住他的手,慢慢壓下去,“乖乖聽話,別亂動,我不會弄疼你的…”
袁雨要溺斃在這樣的溫柔中,上床就上床,幹嘛整那些甜言蜜語的,虛頭巴腦的情話。靳來床上床下簡直兩個人,袁雨最後嗓子都啞了……
袁雨想起來也是很氣,原來對方身體素質好真不是吹的,一比較,他久坐辦公室不運動,腰都要斷了。
一個小時後,袁雨和靳來一起去洗澡,從浴室出來。袁雨剛躺好,靳來就不容拒絕的,連人帶毯子把他整個拉過來,抱在懷裏,像哄小貓似的,拍了兩下腦袋,“睡覺。”
袁雨縮在他懷裏,擡了擡眼皮,累極了,在阖上眼皮之前,隐約聽見靳來在耳邊說,“書我會認真看,謝謝。”
袁雨還以為聽到的是幻覺。第二天早上一起床,發現床邊是空的,靳來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床那側溫度完全冰涼,看起來離開很長時間了。袁雨迷迷糊糊走下床,感覺身上力氣都被抽光。
他正踩着拖鞋向浴室走,突然注意到桌上那本書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桌早餐,蓋着蓋,掀開還冒熱氣。旁邊另有一張紙條,上面是靳來的清秀筆跡,“你是世界上最可愛的“二混混”。”
袁雨反應了一會兒,把紙條拿起來放在兜裏,拉開窗簾,陽光頃刻灑滿屋子。袁雨趴在窗前望着藍天白雲,開心的笑了。
下午袁雨回公司報道,周正已經知曉了袁雨的家庭變故,勸他節哀順便。
袁雨進辦公室後,先是給周正深深鞠了一躬,對周正表示感激,不管結果如何,他都感謝周正在這件事上對他家人的幫助。周正放下手中的文件,像一個豁然的長者,告訴他以後人生的路還長。
袁雨依然總覺得口頭感謝不夠,何況周正請的那個律師也出了不少力。于是他下班後,花了兩個月的工資給周正和那個律師各買了一條好煙,一瓶好酒,登門道謝。
律師客套了幾句就收下了。倒是袁雨登門給周正送的時候,周正非但沒有領情,反而皺起眉頭,看起來很不滿意的表情。袁雨心裏很慌,覺得周正的的生活用品高檔慣了,看不上這些。
周正說,“我不抽煙,白酒也喝的很少,拿回去吧。”
但是送出去的禮物,哪有拿回去的道理,這就相當于吃了閉門羹。袁雨很尴尬的說,“白酒我可以去換瓶紅酒…煙就放您家裏吧,有時候也能招待應酬客人……”
周正眼裏的不滿已經轉化為不屑,“你覺得我缺這點東西?”
袁雨像被當衆曝光,紅着臉說,“我知道了,還是謝謝您……那,我先回去了。”
周正板着臉,“站住,沒讓你走呢。”
袁雨轉過身,他在周正面前一直表現的不太成熟,現在更是犯錯誤的孩子。周正很有興趣,高高在上的坐在轉椅上,動動手指示意他過去。袁雨就一步步走過去。
在接近身邊的時候,周正出其不意的握住他的手,袁雨着實緊張了一下,但是周正的氣場太強大了,他反而不敢吭聲。周正似乎在試探他,沒有下一步動作,袁雨就靜靜的緩緩的抽回手,像慢動作回放。
周正覺得他的反應很好玩,接過他手裏的酒,打量着包裝盒,看到配方的時候還念出了聲,最後說,“不錯嘛,賣東西的人沒驢你,醬香釀造,不是工業酒精。”
袁雨不太懂酒,但也确實用心挑選的。周正說那你運氣不錯。袁雨只好點着頭,其實是他跑了好幾處,貨比三家才買的。
周正忍不住嘴角上揚,“留着吧。以後記住,我給你開工資,不是為了讓你胡亂揮霍。不僅用錢用不到點子上,讨好人也不會。以後再這麽自以為是…”周正還準備再說幾句,但是看到袁雨的表情,覺得袁雨還是沒聽懂,對牛彈琴,索性什麽也不想說,直接把袁雨打發走了。
袁雨從周正家裏出來,有些煩悶的在街上游蕩,無處可去,最後還是去了辦公室。剛到辦公室,電話就響了,袁雨走過去接。
打電話的竟然是那個律師,袁雨還沒出聲,律師就先開口,“老周,我找袁雨。”
“我就是袁雨。”袁雨下意識托了托話筒。
“哦,那正好。是這樣,我作為你父親的委托律師,剛剛收到法院的電話,說查到你父親名下有五萬多的存款。”
袁雨愣住了。
律師繼續說,“要不要争取一下,畢竟第一遺産繼承人是你。”
袁雨想了一會兒,五萬對他來說是筆巨款,畢竟第一遺産繼承人是自己,他得到錢理所當然。但是一想到那個女人,獨自帶兩個孩子。上次回家,袁雨還親眼看到那個女人每天摘抄佛經,為他父親祈福,一有時間就去看守所探望他父親。想到這些,袁雨終究是不忍心了,“把錢給那個女人吧,給我後媽,我選擇自願放棄遺産。”
律師很驚訝,只好在電話裏勸道,“希望您慎重考慮清楚。”
袁雨果斷的說,“想清楚了,我還年輕,有手有腳,掙錢的機會還有很多。那個女人才是不容易,她比我更需要這筆錢。”
律師明白了袁雨的意思,之後幾句寒暄之後,挂電話後,将他放棄遺産的意願轉達給法院。
袁雨挂斷電話,出神的看着窗外的鳥兒,這才意識到自己是真正自由了,與那個家兩不相欠,再無瓜葛。
又過了幾天,律師帶着一份協議回京,上面大致內容是自願放棄遺産的承諾書,需要袁雨本人簽字,除他本人外,還需要至少一個公證人簽字,公證人必須要是他的同鄉。
在北京找老鄉,袁雨只能想起靳來。袁雨準備請個假去找學校找靳來簽字。但好巧不巧,周正聽說袁雨要去Q大,便說,“是嗎?我也正要去Q大找老同學辦事,開車載你吧。”
袁雨很吃驚周正竟然也是Q大畢業的,平日裏沒有打聽過,即然老板都這麽說了,他不去就是不給老板面子。而且周正平日裏對他好習慣了,他也快接受習慣了。
周正開着車,一路上講着在Q大當年的事,還順帶随口打聽靳來的情況。袁雨沒有多說,急着轉移話題,周正也識趣的沒有再追問。
到Q大後,袁雨明白這個時間靳來不是在教室就是在圖書館,便先去平日的自習教室找他,沒找到人,又去轉了轉圖書館,還是沒找到。
這下袁雨只能去宿舍樓碰碰運氣,如果依然找不到今天就算白來了。袁雨途經操場的路上,一擡頭突然注意到,一個背影和靳來很像的男生,正坐在草坪上和另一個男生說話,但離得遠看的不是很清,兩人都穿着運動衣,不時的傳來笑聲,看起來關系很好的樣子。
袁雨繞過操場圍欄走過去,在離兩人很近的時候,才确定那個人是靳來。但那兩人仿佛聊的太投入了,絲毫沒注意到袁雨的靠近。
袁雨喊了一聲,“靳來。”
靳來回過頭,看到袁雨,眼睛亮了一下,敏捷的從地上跳起,大步跑過來,不自覺的擡手揉上他的頭發,笑着說,“你怎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