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33)

使勁揪着臨也的大衣領口,擠壓于手心的自嘲和焦急悲哀地咆哮着化為暴力。

這是一場長達七年的游戲,被作弄着,不知不覺開始在意了…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啧,誰知道呢。煩人又真切的心情天真得混賬,克制住來自過去七年光陰的作嘔厭惡感,正視那些煩碎的心緒,換來的則是眼前這個人一字一頓地說他玩膩了——你還真敢說啊。給我——閉嘴。

啊啊~要爆發了吧~領子被大力拎起,巨大沖擊力的拳砸過臉龐,只閉上眼等待着男人憤怒的宣洩。本應天懸念命中,卻不可思議地偏在了耳邊的牆上。巷子裏的牆被如同紙張般捅破,瓦礫紛飛,展開一片蜘蛛網裂痕。

伴着巨大的轟聲在空中飛躍起弧線的碎片劃擦開一片猩紅。

什麽溫熱的液體順着臉頰流下,流血了。望了眼耳側凹陷扭曲的大坑,有點自嘲地勾起嘴角,剛剛還大義凜然地以為可以熬過他幾個拳頭,然後揮揮手雲淡風輕道既然你打爽了,我們兩清吧。什麽的。如果剛剛的那一拳打中自己的臉,估計會Game over吧。真是天真得不像我啊。胸口撕裂開的舊傷和手腕流血不止的破口讓身體麻木得幾近失去感知能力。

并沒有想象中的疼痛,臉頰上那種傷口根本無傷大雅,但是心裏卻窒息了一樣難受,原本已經做好了被暴打的準備,而向來喜歡用拳頭說話的男人卻偏偏不幹了。搞什麽啊!什麽東西被改變了,現實以極其奇怪的形态展現在折原面前。

驚詫,悸動,還有什麽說不清的情感在心內鋪陳開一地雜亂無序。呸、搞什麽少女情懷。沒營養地自我挑釁時,領口上的力道化為烏有,驚異地揚起頭,男人無可奈何的表情撞了滿眼。前一秒還粗魯砸碎牆板的手,以驚人的溫和态度停在了臨也的臉上,意味不明卻給人種安撫的錯亂感。若有若無地觸到剛剛劃破的地方、細微地喚醒一兩點痛感,不知道是因為傷口還是其他,動搖了,恩……動搖了什麽呢?不清楚。

閉上眼逃避的時候,男人的嗓音在耳邊低徊,追問起自己:“真是的,擺出那一副想哭的表情,到底誰才是被抛棄的那一個啊?跳蚤。”

想哭麽……被抛棄的表情……什麽跟什麽呀……

堆積在心裏的窒息感,是因為難過麽?別開玩笑了。

太過于複雜以至于用言語無可形容的心情,因男人突如其來的溫和而深陷池沼之中。

太狡猾了……太狡猾了小靜……

臨也揚起頭硬生生想從心底翻箱搗櫃搜出一分笑意,過于僵硬的嘴角卻無論如何也擠不出一個被人類稱為笑容的表情。男人微熱的手指撫着自己的臉頰,指腹劃過的地方連同傷口一起灼燒着的感覺。夾雜着傷口的鈍痛,其餘的盡是被安撫的錯覺。

緊繃的神經忽然間松懈下來,然後是如海潮般漫湧而上的負面情感,“戲”演不下去了。

之前硬撐起的張狂本來就是他演的最惡劣的一場戲,過于虛僞以至于連那個單細胞的男人都能看出破綻,然後訴訟自己出演的不用心。但是即便自己演得再像,男人也都是第一瞬就能看出,所以,也無所謂了吧。——注定輸在他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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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于濃郁的苦澀在神經傳輸的過程中堵塞住,直到緩過神來的時候連同最後一絲防線徹底崩塌。

要失控了。然後那個被男人指為“想哭的表情”索性變成了哭泣,不可一世的情報屋沒出息地哭了。

起初還是擰着眉頭抿唇滴落一兩點淚滴,最後直接自暴自棄地大哭起來,咬牙切齒的又似是不甘心。猶猶豫豫地伸手想要攥緊男人的酒保服融進他的懷抱裏,最後還是選擇了放棄,臨也只是雙臂緊緊相抱,縮着身子,後背靠在牆面上低下頭哭個不停。

然而,那時候,平和島卻大手一攬把身形偏小的折原擁進懷裏。溫暖的體溫隔着衣物傳到臨也身上恍恍惚惚美好如同幻覺。

“狡猾……太狡猾了小靜……”他似是把一切壓抑的情感發洩出來,緊緊攥緊男人後背的衣料,手裏力道大得如同抓住最後一根命脈。猶記當初來神時期,着水藍色制服的靜雄無人的時候在天□□自小憩,暖陽灑在他身上異樣溫和。這個人骨子裏是溫柔的,那種純粹的溫柔會吃/人,幾乎灼瞎了臨也的眼。同時又讓臨也渴求不已。

啊...算不算是得到了呢?現在。

真是狡猾啊小靜~這樣的你,會讓我又有所期待的呀。

鹹鹹的淚水打在臉上的劃口,帶動心髒一起疼痛着。末了,男人輕輕拉開臨也緊貼的身子,無聲地吻/上了他滾落的淚滴。

吶,你在哭泣啊跳蚤。

你在為什麽而難過呢?是什麽讓你哭得如此失态呢?

如果可以,

我是否能妄自以為你與我一樣,在為着喜歡而困擾呢?

我可以那樣假設麽?

可以的吧,我都下決心了。是啊,婆婆媽媽的真不像自己。

等着我吧,你這執拗的跳蚤。

(34)

靜雄親/吻着滿是淚水的臉龐,然後親/吻漸漸變成了舔/舐,水/漬在月色下晶瑩一道亮色。聲音萎/靡如同虔誠的熱戀情侶繞/舌/相/吻一樣深/情。

“小……小靜!”神經線被刺激着的臨也帶着驚訝開口,想要強/行推開手上卻沒了力氣,大概并不只是因為丢了刀子那麽簡單。他只是輕推着對方,試圖制止這過于親昵的舉措。

搞什麽啊,這不是只有喜歡才會做的事麽唔,如果是那樣厭惡着我,厭惡到想要殺了我,那麽你又為何如此?

心緒混亂,但又莫名得安心,大概是因為觸到了那之前除卻打架從未觸及到的身體,隐隐有種滿足感。

匆匆跑來救我,一言不發,溫柔得讓我不适作嘔,在想什麽呢小靜。

不知道啊...

那麽,之後你又想怎樣呢?恢複那種你追我趕的關系?可笑。

總之,讓我看看吧。

你能做到哪些。別再讓失望了小靜。

那樣思量着,然後勾起唇角,笑着說:“我已經沒事啦,小靜。”

靜雄也未堅持,順着對方的輕推起身,用手背擦了擦水漬,沉默一會兒以後掩飾性地開口:“眼淚,很煩人。”

那你有必要用嘴麽?眼光停留在男人耳根注意那裏幾抹異樣的色調,臨也一臉玩味用大衣袖口眯眼蹭蹭臉頰,笑得賊兮兮。“小靜真是白癡啊~”感覺被十分溫柔地安慰了呢~小靜你的本意到底是什麽呢?是安慰?呸呸,那個單細胞怎麽可能~

輕拍沾上的牆灰,靈活地起身,卻沒出息地一滞,剛才依偎進懷以後警戒全無,于是舊傷的撕裂感在運動中擴大開來。

靜雄瞥瞥他,嘆口氣很好心地幫了他一把。

“小靜幹嘛?!”前一秒還很“溫順”的跳蚤炸毛了。

“你不是走不了麽?去新羅家啊!”靜雄一臉“跳蚤你智商也被人打低了麽”的表情看着他。

“喂!被你用那樣小瞧的德行看我我還很困擾啊!小~靜~”要不是丢了刀子,臨也怕是會把它架在那人的脖子上亮閃閃地比劃,反正現在捅他很方便呢~是的,很方便。情報屋此時正被以後背、腿膝為支點的奇怪姿勢抱起,似乎這動作有個很通俗的名字來着——公主抱。窩在男人懷裏溫暖得讓臨也覺得像是錯覺,患得患失,計算着餘下不多的平靜時光。

不刀鋒相對,依舊能接近對方的時間,細碎而虛幻。

靜雄君看着因被抱起而略有不滿的臨也,往日裏聒噪磨人的嗓音竟讓自己懷念無比,靈動活躍的聲音,回來了。

跳蚤喲。

不禁笑開,別有深意地張口:

“歡迎回來,臨也君。”

夜幕中男人的表情并不真切,只是看得出他被愉悅包圍。

“哈...?”好奇怪的說法。

什麽意思啊?

末了,兩人十分默契地沒有說什麽話。兩個心思不同的人只是享受着這來之不易的寧靜,在心裏祈禱着能慢一點到達新羅家。

臨也挪挪腦袋,埋進男人懷裏悶悶地笑。

這樣的溫馨就如同陽光下七彩的虹色,雨後初晴短短一瞬的奇跡。但即便是這樣,臨也還是滿足地攬上了靜雄的脖頸,那人血液搏動的躍動感咚咚順着手傳來他自己的身體。

要是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呢……小靜。

天邊幾抹暖陽,原來不知不覺已消磨去一個夜晚的時間,現今早是日出之時,濃濃的夜幕被切開一道口,澄黃和殷紅混雜着點染開一片微薄的亮色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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