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賣慘”

◎“所以能不能不要生我的氣了?”◎

在顧宴震驚的眼神中, 賀瑩又把口罩戴了回去,繼續說:“我之前跟你說過,我和林宙是在特殊學校認識的, 你沒有問我為什麽會在那裏。”

她笑了笑:“其實我是去看我哥哥的,他出生的時候因為臍帶纏住了脖子導致大腦缺氧,出生以後就有智力缺陷,我要工作,沒辦法照顧他, 所以我就把他送到特殊學校。他原本在另一所學校的,那裏的學費要便宜很多, 但是那裏的環境不好,老師還會打罵他。我就把他轉到了現在這所學校,現在這所學校的學費很高,我賺來的錢,剛好只夠讓他在那裏生活, 存不到什麽錢。”

“昨天我接到的那通電話, 就是學校老師給我打的, 說他在學校推倒了一個小孩, 送到醫院去了,我趕到醫院的時候, 那個小孩的媽媽沖過來打了我一巴掌。”

顧宴聽她用很平靜的語氣輕描淡寫地說着這些, 心都揪緊了,氣得胸口堵得慌:“你就讓她打?!”

賀瑩說:“當然不是,我當時沒反應過來, 不過我第一時間就打回來了, 打的比她還重呢。”

顧宴卻不信, 看賀瑩這細胳膊細腿的, 能打得過誰?看看她的臉,都被打成什麽樣子了。

她居然還笑得出來,眼睛彎彎的,好像還對自己還手了挺得意的樣子,顧宴的心髒像是被人緊攥着,又悶又疼,臉色也很難看:“你還笑得出來?你爸媽呢?他們不管你哥嗎?幹嘛讓你來管?”

賀瑩很平靜地說:“他們都過世了。”

她說的很平靜,不到必要時候,她其實并不喜歡賣慘。

但有的時候,人們的同情心的确可以讓她活的更舒服一些。

在适當的時候,她不得不利用這些東西。

“前幾天我才交了學校的錢,昨天又給那個小孩出了醫藥費,現在我全身上下的錢,只剩下一千多塊錢了。”賀瑩有些無奈地笑了笑:“顧宴,我沒辦法,我是真的很缺錢。”

顧宴已經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之前賀瑩也說過自己缺錢,但他沒放在心上。

他沒想過,她過得這麽不好。

Advertisement

不好到了她居然已經能夠那麽平靜地微笑着說着這一切。

像是早已經習慣了。

他的心髒悶悶地發着疼,眼神裏滿滿都是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心疼。

偏偏賀瑩還要仰着臉,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問:“所以能不能不要生我的氣了?”

顧宴怎麽可能還生的氣起來?!

他現在都快內疚死了!想到自己之前對賀瑩的種種刻薄為難,都難過的要死。

“我哪有生氣。”他眼神飄忽,心虛的連聲音都是虛的。

賀瑩笑了:“真的嗎?”

顧宴心虛的不敢看她亮晶晶的眼睛,把臉微微側到一邊,嘟囔:“剛剛是有一點。”

那哪裏是一點,他好久都沒那麽生氣過了,氣得胸腔都快爆炸了。

現在想想,都覺得匪夷所思,他怎麽會那麽生氣。

顧宴又把臉轉回來看着她,明明長着一張盛氣淩人的漂亮面孔,此時卻委屈巴巴的,聲調都是控制不住的委屈:“所以我剛才叫你,你為什麽不過來?”

他都讓她過來了,她卻還站在那裏等裴墨走了才過來,難道他還沒裴墨重要?!

顧宴并沒有察覺到,讓他真正生氣的并不是賀瑩沒有聽他的話和裴墨交談,而是他在喚她過來的時候,她卻沒有立刻過來,而是在那裏等到裴墨走了,她才向他走來。

他在意的是,好像在她心裏,他還不如裴墨重要。

賀瑩看着顧宴委屈的臉,心裏一片明亮,顧宴實在太不會隐藏自己了,情緒和內心都明晃晃的反射在他那雙漂亮的眼睛裏,于是她說:“我怕裴墨生氣,不會再找我做陪練了......可是你不一樣。”

顧宴聽了更生氣了,臉色發青:“我怎麽不一樣了?哦,對,反正我不能開除你是不是?”

賀瑩微微笑了笑:“當然不是。”她的身體不動聲色地前傾,離他更近了一些,然後在顧宴不解的眼神中繼續說:“你跟裴墨不一樣是因為,我知道你不會真的生我的氣。”

言下之意是,我和你的關系是不一樣的,我會擔心得罪了裴墨,但是卻不擔心會得罪你,是因為我們的關系更親近,更好。

顧宴當然聽懂了,所以心髒才會漏跳了一拍,然後緊縮起來,一陣一陣的收縮引起的陌生悸動,讓他有種莫名心慌的感覺。

他放在膝蓋上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起來,嘴裏幹巴巴的“哦。”了一聲。

同時又有種隐秘的愉悅感和竊喜從心口絲絲縷縷地溢出來,讓他有些手足無措,幾乎有些不能直視賀瑩那雙帶着笑意的眼睛。

顧宴清了清嗓子,借此把幾乎要翹起來的嘴角壓下去,聲調帶着點欲蓋彌彰的高昂:“反正我不喜歡你跟裴墨來往,以後不準去給他當陪練了。”

賀瑩表情僵住:“啊......”

這好像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顧宴又接着問:“他給你多少錢?”

賀瑩再次僵住,說實在的,裴墨給的價格,以他的水平和時間計算,已經算特別高了,她有點心虛:“他開的價格,一盤三百。”

誰想顧宴一點也沒在意價格多少,張口就說:“我給你開三倍,你來給我當陪練。”

賀瑩:嗯?

顧宴看她呆滞的眼神,一臉理所當然的說:“你不是缺錢才去給他當陪練嗎?我給你開更高的工資,你來給我當陪練,不行嗎?”

這是賀瑩沒有預料到的發展。

這些可惡的有錢人,真是讓人又愛又恨。

她嫉妒他們天生富有。

但當他們願意用他們的富有來“接濟”她的時候,她又免不了心生感激。

如果是在今天以前,她可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可是現在卻不一樣了,她剛剛才收了裴墨的預付金。

他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剛才收到那三萬塊錢的時候,她是心懷感激的,她不能不領這份情。

最近裴墨已經有了一些進步,她不能半途而廢。

而且和裴墨下棋的時間,也是她一天之中難得的娛樂時間。

權衡之下,賀瑩只能有些為難的跟顧宴解釋:“我已經收了裴墨的定金。”

顧宴皺眉:“定金?”

賀瑩心虛的補充:“一百場。”

顧宴:“......”

“那就把錢退給他,退多少錢,我補給你。”

賀瑩看顧宴的表情像是認真的,她也鄭重起來:“顧宴,對不起,這件事我不能答應你,因為信守承諾是我現在僅存不多能夠堅持住的底線了。”

顧宴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因為現在知道了賀瑩的處境,所以很難再像之前那樣理直氣壯地要求她一切以他為先,可他又實在不想她和裴墨待在一起,悶悶不樂地說:

“可我不喜歡你跟他混在一起。”

他一雙漆黑又漂亮的眼睛看着她,像是在期盼着她能心軟改變主意。

賀瑩很堅持,且試圖說服他接受:“只是陪練,而且都是在你休息以後。”

顧宴更郁悶了。

這根本就不是什麽時間的問題。

他就是......就是不想有別人和他分享她的時間和注意力,更別說是那個他最讨厭的人了。

賀瑩見他還是不高興,只能想出一個折中的辦法:“這樣,我答應你,等他預付的錢都用完了,我就不再當他的陪練了。”

顧宴還是高興不起來,但是看着賀瑩懇求的眼神,他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賀瑩看他沒有一口拒絕,于是加大力度,雙手輕輕搭在他的膝蓋上,目不轉睛地盯着他,放柔了聲調:“好不好?”

顧宴的心軟了軟,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來,只能悶悶地妥協:“......行吧。”

賀瑩眼睛頓時一亮。

顧宴又很快補充道:“但是除了陪練以外,你都不準跟他來往。” 這還嫌不夠,又說:“陪練的時候也不準和他說話。”

賀瑩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說:“除非必要,我不跟他說話,行了吧?”

反正她和裴墨單獨相處要說些什麽,他又不知道。

賀瑩話裏對他的無奈和偏愛如此明顯,顧宴自然感覺得到,心情總算好了點,還微妙的有些勝利者般的暗喜。

“你的臉,還疼不疼啊?”

顧宴忽然問,眼神裏帶着藏不住的關切和心疼。

賀瑩彎了彎眼睛:“沒事,已經不疼了。”

顧宴說:“你再把口罩摘下來給我看一下。”

賀瑩身體往後退了退:“別了,很難看。”

顧宴卻很堅持:“讓我再看一下。”

賀瑩沒辦法,只能又把口罩摘了,露出慘不忍睹的半張右臉。

顧宴剛才還沒看仔細,賀瑩就把口罩戴回去了,現在再細看,那淤青看着更是觸目驚心,而且還有點腫。

他的手指動了動,忍不住想碰一碰,卻又怕弄疼她,他聞到一股淡淡的清涼味,應該是藥膏的氣味。

他又突然想到她昨晚上的種種怪異之處,比如說話的時候為什麽嘴裏像是含了東西一樣,她說什麽牙疼,現在想想,應該就是臉腫了。

顧宴的眼神忽然結了霜:“打你的人是誰?叫什麽名字?”

賀瑩笑着說:“怎麽?你要去幫我報仇嗎?”

顧宴:“嗯。”

她是開玩笑的,他卻說的很認真。

賀瑩怔了怔,心口處忽然變得軟軟的,聲音也異常溫柔:“傻瓜,我已經打回來了,不用你再去幫我報仇了。”

她的眼睛盈盈彎了起來,溫柔地注視着顧宴:“不過,還是謝謝你。”

·

裴邵從樓上下來,到餐廳吃早飯。

玲姨把早餐端上來。

裴邵淡淡問道:

“顧宴呢?”

玲姨沒有提及顧宴和賀瑩的争吵,只說:“小賀帶他出去散步去了,你先吃吧。”

裴邵拿着瓷勺的手微微一頓,随即還是那樣淡淡地“嗯”了一聲。

這頓早飯,裴邵吃的時間比平時要稍久一些。

裴邵早上向來沒什麽食欲,但今天卻慢條斯理地吃完了一碗鮮蝦粥和一整份蒸餃。

以至于玲姨都問是不是今天的早餐格外合他口味。

但直到裴邵離開餐廳,顧宴都沒有回來。

·

裴邵坐在車上,不經意往窗外望去,不知道看到什麽,眸光忽然凝固。

清晨花園的小徑上,顧宴坐在輪椅上,而賀瑩正蹲在他面前,不知道在和他說些什麽,她微微仰着臉看着輪椅上的顧宴,清冷淡漠的臉上帶着淺淺的笑,神态溫柔而又專注。

·

作者有話說:

醋了

輪流吃醋感謝在2022-07-26 20:25:55~2022-07-27 19:47: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囤的文怎麽又沒啦 5瓶;啦啦~ 3瓶;清然 2瓶;暾暾愛吃飯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