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齊岳岚和吉倫分開,回到自己的房間。
「啊!」齊岳岚看見屋內那熟悉的背影,「你怎麽來了?」
磬音應聲回頭,「我在想一件事……」
「什麽?」
「你之前不是問我發生了什麽嗎?」
「之前?你指的哪個之前?」齊岳岚心裏突突的,不明白磬音為何忽然轉變了态度。
「你問我外面發生了什麽?」磬音對他一笑,「你怎麽這樣緊張,我不說的時候你很生氣,我願意說了你卻……害怕?」
齊岳岚嗓子發幹,回以笑容,「我有什麽可害怕的。」
「哦?」磬音似乎并不相信,但是卻沒有追問下去,反而熱情的邀請齊岳岚喝酒。
齊岳岚遲疑了一秒才接過酒杯,為了讓動作變得自然,他道,「你也喜歡這個?」
「喜歡,當然喜歡。」磬音轉了轉酒杯,「入鄉随俗。為什麽不喝?你怕我在裏面放東西?就像吉倫做過的那樣?」
齊岳岚的手一顫,險些将酒灑了出來,嘴裏說着不會,手上的酒卻變得燙手起來。
「既然不敢喝不要勉強。」磬音不給齊岳岚反抗的機會,奪過他手上的酒杯一飲而盡,「你讓我很失望!」
齊岳岚走到櫃前,取出新酒杯為自己重新斟滿,「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是不明白還是不想明白?」磬音咄咄逼人。
「我真的不明白,如果你一直說謎語,我想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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磬音咂舌,「你不是剛起來嗎?我以為你不想這麽快上床。」
「有時候休息只是想獨處一下而已。」齊岳岚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酒杯,「我以為以你對我們的了解,你會知道。」
磬音意興闌珊的嘆了口氣,「你太高估我了。其實我以前也太高估自己,有些事情我以為自己很了解,但是其實并不了解……」
齊岳岚終于忍不住了,「你要說什麽直接說,不要拐彎抹角。」
磬音的表情慢慢冷下來,他的臉在燈光的映照下宛如雕塑,「那我就說給你聽,我要殺了他們。」
「什麽?!咳咳……咳……咳咳……」
齊岳岚被嗆得一口紅酒從喉嚨裏噴了出來,他認真的瞪着磬音,發現他的神色一點也不像說笑。
「你再說一遍。」齊岳岚臉色紅紫,他撲過去揪住磬音的衣領,「你再說一遍,磬音!」
「我想他們沒機會下船了。」磬音握住齊岳岚放在他身上的手,一把拽開,輕輕一推,将齊岳岚推得後退幾步倒摔在地上。
「你問過我做了什麽?我告訴你,在你們不能行動的時候我把飛船開回了溯日……」
「停!」齊岳岚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我現在不想知道,你讓他們走,讓他們走。」
為什麽磬音要和他們撕破臉,沒有道理。磬音說得越多,就意味着事情越沒有轉圜的機會。
磬音眼神冷漠,他靠在牆上睨着齊岳岚,「你要和我動手嗎?」
齊岳岚錯愕的看着他。
「就算你們全部人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對手。」
齊岳岚咽下唾液,艱難的道,「我知道。我不會對你出手,但是你為什麽要這樣反複無常,不到一天的時間……你向我保證過……」
磬音冷冰冰的臉上出現一絲猙獰,「這是你們逼我的!」
齊岳岚的心快要跳出胸腔。
「不要否認,你騙不了我。不要找借口,那樣只會激怒我。」
「我……」
「不要以為割斷了線路就可以改變什麽。」
原來只是線路……
齊岳岚猛然放松下來,原來只是這個。
「線路真的只是意外,至少我沒有動過手腳。」齊岳岚憤然道,「你可以調出飛船錄像。」
「飛船的錄像功能是關閉的。」言下之意他已經查過。
齊岳岚想了想,「大概是因為吉倫他們的行動不能留下任何痕跡,所以才關閉了一部分監視系統。」
「我不信你,就像你已經不信我一樣。」磬音一字一字的道。
齊岳岚俊朗的臉上浮出一抹尴尬,「……你為什麽這麽說。」
「這是你我都不能否認的事實。」
「既然這樣……」
「你想都別想!」磬音惡狠狠的道,「事情一定要按照我說的發展。」
齊岳岚無奈的再次嘆息,「我也不希望出現任何變故。」
「好,如果你騙我,後果自負……」
「當然。」
磬音握住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我是認真的。」
齊岳岚不由自主的避開了他的眼神,「……我知道。」
「呵……」磬音慢慢的放開他,在他的耳邊呢喃,「我希望你是真正的知道。」
齊岳岚脊背一顫,雞皮疙瘩瞬間爬上皮膚,他用力推開磬音,「說話就說話,別靠得那麽近。」
磬音沒有強求,笑得讓齊岳岚心中更沒底氣。
「好,我不靠你那麽近。你好好休息。時間還多得很……」磬音走了出去。
齊岳岚蒙住眼睛倒回床上。
他對磬音的感情很複雜,他不想和磬音正面沖突,只想安然離去,讓一切彷佛沒有發生過就好。等他回到聯邦,他會請求「父親」不要追究下去,給磬音和他的族人足夠的時間離去。
但願……一切盡如他所願……
然願望果然只能是願望。
當變故發生之時,齊岳岚和其它人還在深沉的睡夢中。直到火鳳號拉響了警報。
唯有磬音,他平靜的注視着外面那艘小飛船。
齊岳岚衣衫淩亂的跑到控制室,其它人也陸續趕來。
吉倫難掩驚訝,這分明是聯邦的飛船,是軍用飛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而且只這麽一艘,照理說,這種型號的飛船一般是配備在大型飛船上,只有出任務和緊急逃生時候才會啓用。
莫不是巧合?
幾人均默契的望向磬音。
但是詭異的是,磬音露出了淡笑,冰冷的擡起了一邊嘴角,「終于來了。」
這艘久違的飛船就是林凜和葉嘉到達洛迦時乘坐的救生船,雖然外表還是聯邦飛船的模樣,內裏卻被洛迦人改造了個面目全非。
礙于栖将他們劫持的大型飛船的導航芯片抛棄,這也是他們目前唯一能做長途航行的飛船,雖然能容納的體積實在有限,但是對于他們此刻的目的,已經是綽綽有餘。
吉倫瞇起眸子,飛船是正面而來,沒辦法看見艦身的編號,但是從外形來看,是軍用運輸船上的常備型號之一。
出現這種小飛船,是否意味着還有大型軍用飛船在附近?!
吉倫和齊岳岚皆是暗自一驚。兩人想要開口,卻礙于磬音的無動于衷,不約而同保持了緘默。
磬音饒有興致的看着齊岳岚,像是在開玩笑般道,「要開火嗎?」
「不!」齊岳岚難以克制的提高了音量,「一旦開火就意味着交戰,我們的飛船沒有絕對優勢,一旦甲板被穿透,後果不堪設想。」
磬音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嘆道,「看來你是為了我們着想了。」
「那是自然。」說完,齊岳岚隐隐覺得磬音的話別有用意,「你以為我有什麽用意?」
「別這麽敏感,我只是随口說說。」磬音擺擺手。
吉倫道,「這艘飛船停在我們前面是什麽意思?而且,火鳳號居然沒有提前報警,按常理來說它應該不能避開火鳳號的掃描儀。」火鳳號是目前科技最進步的小型飛船,它的掃描儀是優于對面的飛船的。
齊岳岚也陷入沉思。
磬音掩嘴一笑,眼波流轉,一向沒什麽表情的臉上透出幾分魅惑,「……我放他們進來好不好?」
齊岳岚和吉倫驚詫的張開了嘴。不明白磬音到底意欲何在。
「準備對接。」磬音對着飛船的智能計算機下了指令。
「封閉尾部閘門,準備對接,倒數計時開始,十五秒、十四秒……」
「你!」齊岳岚走上前,和磬音對視,「到底怎麽了?」
「你很快就會明白。」磬音第一次推開了齊岳岚,力道不大,卻将他推得撞上了船艙甲板。
齊岳岚怔怔的看着磬音。
吉倫看着這一幕,卻膽顫心驚起來,磬音的态度為何忽然轉變如此之大。
這艘飛船的出現絕對不是好事。吉倫和齊岳岚都恍惚明白了什麽。
磬音走到了艙尾,等待兩艘小飛船對接完成。
吉倫拉着還有些心神不寧的齊岳岚跟在磬音後面,他越想越憂心,于是對齊岳岚耳語,「我認為這艘船上不是我們的人。」
齊岳岚深深吸氣,「是他的同伴……」
「不能讓飛船對接。」
齊岳岚和吉倫拔腿就跑,很快便超越了在閑步慢走的磬音,磬音看着他們的背影,眼露譏嘲。
失去了飛船的控制權,他們只能通過尾部的手閘來取消對接。
就在齊岳岚和吉倫眼神綻出光彩,手指即将搬下手柄時,一雙白皙的手掌覆蓋其上……
看起來脆弱無力的手掌此時卻像一塊不可撼動的巨石一般,讓齊岳岚的手指無法動彈,更別說移動手閘。
吉倫立刻出手,想要踢開磬音,卻反被磬音揮手甩出數公尺。
齊岳岚再也按耐不住了,他用另一只手劈向磬音的喉嚨。
對于齊岳岚的動手,磬音眼中寒芒乍現,他用蓋着齊岳岚右手的手指将齊岳岚的右手抓起,輕輕一捏。
「啊!」一聲慘叫從齊岳岚的喉嚨中溢出。
「噓……」磬音就勢把齊岳岚胳膊一轉,将他鎖在懷裏,手指放在他的嘴上,似乎要堵住他的叫聲,「別叫得這麽動聽,其實沒有那麽痛,只是骨裂而已……」
「你……」
齊岳岚的右手依然被磬音握住,這讓他不敢妄動,因為只要他微微掙紮,那雙冰冷的手就會越發收攏一些,讓他不敢掙紮,也痛得無力掙紮。
齊岳岚毫不懷疑自己若是繼續堅持,磬音就會這麽捏碎他的骨頭。看,他只是自以為磬音不會傷害他而動了動手腕,骨頭就被他捏裂了。
齊岳岚心中一陣湧動,有些莫名的酸澀。
吉倫從地上站起,抹去嘴角的血絲,心裏直叫糟糕。
磬音禁锢着齊岳岚,一直按壓在心中的怒火開始慢慢釋放,他低頭在他耳邊呢喃,「你這個騙子,我警告過你的……」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齊岳岚咬緊牙關。
「還不願意坦白嗎?沒關系,只要你們的計劃無法達成就夠了。」
吉倫剛要擡腳,磬音便警告道,「你再動一下,我就廢了他的胳膊。」
吉倫眼神一閃,「你不會。」腿卻不敢妄動了。
磬音彷佛聽見了笑話一般,低笑聲在飛船中傳開,「我并不需要他有一雙健康到能反抗我的雙手……你也不需要對嗎?」
吉倫怒視着磬音。他的确不需要,但是齊烽需要。換了此前他會賭一賭磬音會不會動手,但是現在齊岳岚的手已經骨裂……
磬音并不只是在警告他,他真的會這麽做。
在三人僵持的時候,一陣細微震動從飛船傳來。
兩艘飛船開始對接了。
再有幾秒,兩艘飛船就會暫時融為一體。
吉倫不敢有所動作,齊岳岚卻忍不住了,就算廢了一邊胳膊,他也不要被磬音威脅。
忽略右手的劇痛,齊岳岚擡腿,試圖用腳跟去攻擊磬音的膝關節。
然而他一動,磬音就看穿了他的攻擊,敏銳的神經反射讓他搶先在齊岳岚出腳前将他的腿夾在腿間。
兩人頓時呈現出一個更暧昧的姿勢,齊岳岚被他徹底的包裹在身體中。
齊岳岚身體一顫,猛力掙紮起來,右手像是完全沒有感覺一樣揮動。
對他連番的出招磬音是不痛不癢的,可是他的右手……
磬音心中一軟,終于還是放開了他。
齊岳岚早被磬音刺激得猶如爆發的火山,剛一得到自由就紅着眼更加暴力的襲向磬音。
立在一旁的吉倫見齊岳岚這般不要命,只猶豫了一瞬,便跟着撲向磬音。
而此時,跟在他們後面而來的其它幾人,也即刻加入了戰局。
磬音很是惱怒,若要擺平他們很簡單,只是齊岳岚這麽擋在前面,從很大一方面充當了其它人的盾牌,妨礙了他的行動。
這種局面沒有維持太久,飛船的對接很快完成了。
在對接後,尾部的甲板便自動開啓。
只見幾道人影一閃,圍着磬音的幾人便四散着從磬音身邊向後倒去。
伴随着幾道悶哼,磬音道,「別碰他。」手臂一伸,不顧躁動的齊岳岚,硬是将他摟在自己懷裏。
「咦!?」
舔了舔唇,一道帶着幾分陰氣的聲音讓磬音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怎麽來的是他!
「看什麽!」磬音不悅的道。
「瞧瞧,我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人了。」虹瞇起雙眼,眼尾帶出幾分魅惑,「是磬音啊……難怪不想讓我們插手,你是怎麽恢複的?」
磬音并不想搭理他,敷衍道,「那些事情以後再說,我們必須趕緊回去,這裏也不安全,附件有一顆星球,是有人類居住的,随時會有其它飛船路過。」
虹眼神一亮。
磬音一眼看出他的打算,「你想也別想,現在不是生事的時機,我們的位置可能已經暴露了。」
虹像毒蛇一樣盯着磬音,「都是你惹出來的。」
磬音皺起眉毛,雖然不想和虹解釋,但是他深知虹的性子有多惡劣,若是一點不說,恐怕多生嫌隙,這種情形下,他不願再添是非。
「人類的飛船降落只是意外。」
「意外?」虹卻并不領情,「若是如此,你早就該和我們說清楚,而不是等到事情失去控制。」
「事情并沒有失去控制。」
「沒有?哈……保護區對我們有多重要你難道不清楚?」虹撫額而笑,忽然道,「也好,我早就不願縮手縮腳待在荒蕪落後的保護區,就算人少又怎麽樣,這些蝼蟻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
磬音的眉毛越皺越緊。虹果然是那個人的兒子,瘋狂又自戀。
「當務之急,我們要回到保護區。」
虹眼神狂熱,似乎保護區的洩露反而更得他心意,「這些人……」
「你別想動他們。現在保護區的人類還是稀缺的,你應該很明白。」
虹咬了咬食指,不甘願的道,「這些人和醫療船上的人不同,他們是軍人,應該斬草除根。」
語言未落,虹的手指驟然前伸,如刺的五指抓向磬音護着的齊岳岚。
「咦?」虹有些狐疑的看着自己的手。
磬音握着虹的手腕,沉着氣警告,「別動他,別動他們任何一人,一切等回到保護區再說。」
虹看着磬音的指甲沒入自己的手腕,像是鋼針一樣固定起自己的骨頭。真是太讨厭了,礙眼的人又多了一個嗎……
虹抽回手,血肉模糊的手腕開始愈合,「看你能護多久。」然後轉身對身後的五人道,「準備起航,順便把這些礙眼的東西關起來。」
雖然和人類共同生活在一片土地上許久,虹的觀念依然偏激,傲慢依舊。
看着虹昂着下巴走開,磬音略松了口氣,他并沒有完全恢複,加上已經這麽多年沒有動過筋骨,真正和虹打起來,他定要吃虧。
幸好虹沒有堅持。
不過虹就像一顆不定時炸彈,他做事陰毒,且全憑一時喜怒,實在難以控制。
只得自己辛苦一點,多看顧着他了,磬音如此打算。
可即使早知會如此,磬音也依然通知了族人,已經決定了的事情,絕對不會允許齊岳岚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