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想辦法清楚磬音是怎麽恢複的。」虹給随行的下屬下了命令。

他們此行一共來了六人，除了虹和他的兩名随從，另有三人屬于栖的陣營。

虹此刻有些遺憾，若是知道磬音的廢物身體有了轉機，他就該帶上奉黎，而不是讓他駐守領地，原本以為只要他在，栖那邊的三人根本算不上威脅，才會留下實力僅次于他，幾乎算是他半個臂膀的奉黎，想到這裏，虹觑起雙眸，這是不是代表栖早就了解了磬音的身體狀況？

究竟磬音恢複到了什麽程度呢？

栖，還有青弈，尤其是青弈，此仇不共戴天，不久前那場打鬥，青弈對他的壓制簡直是耍弄和羞辱。

虹閉上眼，揮退身邊的兩人，「走吧，把他們看押好，必要時可以斷了他們的手腳，只要留着一條命就可以了。」

磬音扛着被他打暈的齊岳岚進入房間，小心翼翼的把齊岳岚安置在床上，開始檢查他的手腕。

受傷的右手腕紅腫一片，五指的指痕處更是泛出嚴重的紫色。磬音看在眼裏，心中有些後悔自己不夠手下留情，但又有些埋怨齊岳岚竟是真的要和他拼命。

與此同時，吉倫幾人被卸了關節鎖在一間雜物間裏。

迫于無奈，吉倫沒有反抗，因後來的這幾人和磬音不同，殺了他們也不會有任何顧慮。

而且，那個豔麗陰狠的男人似乎和磬音并不對盤，局勢更加危險了。

一旦抵達保護區，有了防備的他們只怕更難對付，如果不能逃離，至少要向外界傳達出有用的信息。

有齊岳岚在，對他們來說何嘗不是有利的武器，至少齊烽定會出手。

「醫官是誰？」雜物間從外面開啓，磬音站在門外問道。

「醫官？你是指醫務兵？」吉倫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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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我知道了，那邊，衣服上有标記的。」

磬音走過去，利落的替他将關節複位，「跟我來。」

醫務兵和吉倫交換了個眼色後，跟在磬音後面。

空寂的走廊上只有皮靴與金屬地面接觸後發出的踩擊聲，讓人不禁心生寒意。醫務兵拉了拉衣領。

他跟着吉倫出過數不清的任務，也算看淡生死，無所畏懼，但是前面的人……不，應該是前面的生物，因為對其一無所知，所以才讓他忍不住生出幾分怯意。

「進來。」磬音打開醫務室的門，指着床上的齊岳岚說，「給他處理好。」

齊岳岚依然昏睡着，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噩夢，眉心微微蹙着，嘴巴緊抿。

磬音把手放在他的額頭上。

齊岳岚被沁涼的手指碰觸，下意識的偏了偏頭，但是依然沒能躲開手指的撫摸。

醫務兵熟練的開啓機器，片刻後，「有一處骨裂，大約一公分，并不嚴重。」

打開藥櫃，取出一管淺藍色的液體，「這是新研發的藥物，專用于不嚴重的骨折，透過專用的微型針頭，注射在斷端後，會迅速凝固形成保護層，取代骨釘固定斷裂的骨頭。

「這種液體對身體無害，且會随着時間推移緩慢被人體吸收，這時候斷裂的骨頭也差不多愈合，他的裂口很輕微，只要幾分鐘就可以完成，不過一個月內最好還是不要活動它。」

「要喚醒他嗎？」醫務官取出針管，吸出液體問。

「？」

「會有些痛，如果他醒來時動了手腕……或者注射一針止痛劑。」

「不用。」磬音擡起左手，食指的指甲一點點探出，最終變成了七、八公分長的尖利武器。

磬音右手按住齊岳岚的額頭，指甲尖端對準齊岳岚的頸子紮下。

齊岳岚的身體彈起，卻因為額頭被按住而只是身體動了一下，幾乎剛睜開眼，就又陷入無法動彈、意識慢慢模糊的地步。

醫務兵目不轉睛的看着齊岳岚，和他們被磬音抓傷時一樣，齊岳岚很快便失去了對肢體的控制力，慢慢昏沉起來。

大概因為磬音對準的是頸項，指甲刺入後發揮作用的時間格外迅速……

「開始吧。他不會亂動了。」磬音道。

「你們去了哪裏？」吉倫問着被送回來的醫務兵。

再次失去了自由的醫務兵道，「讓我給齊少爺治胳膊。」

「他怎麽樣？」

「沒什麽大問題。」簡單的講了一下齊岳岚的情況，醫務兵開始和吉倫探讨磬音的身體，那些特殊的構造和怪異的力量。

另一邊──

虹懶洋洋的躺在長椅上，問，「要多久才能回到保護區？」

「我們在來的時候已經将小飛船的能量晶消耗得差不多，加上從洛迦帶來的能量晶有限，路上也已經耗費了半數，建議直接使用地球原動力回去。」

「那要多久？」

「對接狀态下依然可以進行空間跳躍，只是速度要慢些，耗能要多些，不到十天定能返航。」

虹将長發繞在指尖，随口道，「你看着辦吧。」

他并不介意多停留一些時間，保護區的生活實在枯燥無聊，族人都忙着新生活，他就算再嗜血好戰也得為了部下着想。而且栖和青弈連成一線，也讓他很難有機會下手。

打獵、種田，這種日子真是受夠了。好不容易來到新的星系，這些人居然被栖的論調所蒙惑，甘于安逸，忘記了興盛洛迦才是他們的職責。

若是産下的卵皆是原樣，他無話可說，可是保護區的那些「卵」，分明已經混入了人類的血統，并非純血。

一代一代下去，洛迦一族豈不是依然在漸漸消亡……

虹越想越忿然，越想越覺得自己才是唯一清醒的人。

「全速前進，扇形隊列，保持通話。第一、第五小隊進入α空間，三分鐘後進行空間跳躍。」

聯邦第六艦隊隊長安然一臉肅然，心中卻在狂罵着經久不衰的三個字，草泥馬！

不過因為是十二個艦隊中唯二的亞洲人，不過因為另外一個又正好是齊烽的政敵，不過因為齊烽幫了他一個他根本不需要的忙，他就成了大家眼中的齊烽麾下一員，就算他想解釋也沒有人相信！

在齊烽還沒有登上那個位置之前，他還可以暧昧的保持中立，左右逢源。直到數年前，迫于壓力他還是只能投靠齊烽，畢竟齊烽對他還算禮遇。其它人也早認定他就是齊烽的部下，如果齊烽被擊垮，其它人又豈會容下他這個眼中釘。

所以，安然即使百般不願，還是私下接受了齊烽吩咐的大大小小許多事，能見人的，不能見人的。

可是，他沒想過有一天會幫齊烽找兒子！操，兒子也會弄丢啊？！

好好的正經事必須放下，休假也要泡湯，接受了一份找不到就不準歸航的任務！

整個第六艦隊，名義上是追捕星際海盜演練，實際上是去找兒子。

大小一百一十艘飛船去打海盜，這不是騙人嗎？他還要裝着似乎是真的打海盜一樣，自欺欺人。

安然板着臉坐在操縱椅上，心底詛咒了齊烽一百遍。副官适時遞給他一杯水。

一飲而盡後，安然的表情放松了許多，齊烽這麽謹慎的人，居然會讓整個艦隊出來，要知道雖然第六艦隊控制在他手心，但是依然會有一些不屬于這裏的蝦米混雜其中，派出的人越多，事情就越難保密。

好在齊烽的命令也只是找到他，只要發現可疑船只，就會由暗中編入艦隊的齊家私人部隊進行攔截。

讓如此龐大的艦隊群出來，也只是怕船只不夠，沒辦法拉開一張大網盡可能廣的搜尋齊岳岚。

看來對于找到齊岳岚，齊烽是勢在必得。

那麽，齊烽要置真正的齊家嫡子于何地呢？

安然翹起腿冷笑一聲，齊烽出不出手都是一樣。不出手，齊岳岚也許會就此消失；出手，即使找到他，也只會把他推入更危險的境地。

而在這整件事情中，安然最感興趣的是──「灰姑娘」到底遇到了什麽事？要齊烽如此勞師動衆又費勁隐蔽。

「長官。您說我們這次演習是不是意味着要變天了？」

安然朝副官勾勾手指。副官薛易熟練的摸出煙盒，掏出一根遞給他。

半金屬的煙管，擰掉尾部就會引發內置的打火器，煙草即自動點燃。安然叼着煙，猛吸了幾口，「哦？都聽到什麽風聲了？」

薛易顯然已經習慣了安然的這副模樣，「請不要把沒熄滅的煙放在操作臺上，否則下次會議我們艦隊會因為有一個觸發火警而被警告的指揮官而出名。」

「啧。」安然伸到一半的手縮回來，「出名就出名，我不在乎。」

「……當然，您已經習慣了，可是這會影響我們第六艦隊的聲譽。」薛易加重了聲譽兩個字。

「言歸正傳，目前主要有兩種傳言，一是說，那位長官要用武力對其他派系示威，但是因為只有我們第六艦隊出動，第二、第十艦隊都未有動作，所以也傳這種可能性不大。第二種，溯日監獄遭到襲擊的事情雖然被封鎖，但是還有一些消息洩露了出去，所以打海盜的演習是假也是真，對平民宣稱演習，其實是真的追剿。」

「哦？你怎麽看？」

「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攻陷溯日，且不留一個活口和線索，我認為非恐怖分子所能辦到……」薛易想了想，「……是內部的人？至少不會是簡單的海盜和恐怖分子。」

安然解開軍服的衣領扣子，還是這樣舒服，「沒錯，據進入現場的士兵報告，那是一種壓制性的、完全的勝利，恐怖分子絕對做不到。」

薛易垂下眼，齊烽安插人手在第六艦隊，但是他們也未嘗沒有将觸手伸入軍部各個部分。

「這件事，會不會和齊岳岚有關？」薛易試探的問。

安然低笑幾聲，捏住香煙抖了抖，「未嘗不可能，讓我們拭目以待。」

「是，我會派人盯住齊家的飛船。」

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如果能拿捏到齊烽的把柄。安然這麽想着，這次任務也沒有那麽讨厭了。

就在安然打着算盤的時候，齊烽正疲憊不堪的盯着星圖。奈何航路太過廣闊，任他費盡心思也無推測出齊岳岚可能出現的星系。

不得不派出第六艦隊……

這個兒子，就像是他年輕時候的一個影子。

只是，他沒能做到……

而他每次看到他就會想，如果自己從軍校畢業，沒有被家族束縛，沒有娶了不愛的女人，過着平凡的日子會怎麽樣？

無法想象，但是他想成全齊岳岚，他想參軍，他就讓他參軍，可惜他的照拂，卻依然讓他厭惡了。

「父親，您今晚回家嗎？外公有事情找您。」齊夙撥通通訊器。

齊烽閉着眼，「有事？」

「……是的，他說會等着您回家。」

「不必了，第六艦隊是受我的命令出的任務，不需要任何人插手，你外公年紀大了，一點小事也需要驚動他？齊夙，你讓我很失望。」

「您認為……是我告訴外公的？」

「當然不是，第六艦隊，有多少雙眼睛盯着它我很清楚。我失望的是你想讓你外公對我說什麽？想要他來遏制我嗎？」

對面沉默了片刻，「哈哈……父親，我明白了，在您心裏，我根本不算是個兒子吧？您難道是在把我當成您的敵人看？」

「不，在我心裏你一直是我的繼承人。」

齊夙無聲的笑着，手指麻木的按下通訊器的按鈕。繼承人，因為齊岳岚不願意所以才是我嗎？如果齊岳岚願意，他敢肯定，齊烽會立刻讓他死于意外，而讓這個孽種繼承家業。

齊夙銀牙緊咬。齊岳岚，我要你生不如死！

「長官，已經抵達溯日邊緣，前方有三個跳躍點，我們……要選擇哪一個？」薛易問。

「啧啧……」安然摸着下巴，「選出三個跳躍點後，從存有生命跡象的星球開始，列出路線……」

安然指着屏幕上的一條線，「這個機率最大，就它了，我們還剩下多少個小隊？」

「除去已經分配到其它航線的，只剩下六個小隊。」

「分出去兩個。」

「是。」薛易接通視頻，傳達命令。

待屏幕歸于黑暗後，薛易站在安然身側，「就算把所有的軍團全部撒出去，也未必能找到他，結果可能只是竹籃打水。」

「……顯然『那個人』比我們清楚。」安然露出嘲諷的笑，「盡力就好。」

薛易整理着袖口，開口道，「那位大人不會沒有覺察到溯日的怪異……」

「不僅如此，他似乎還有意隐瞞。」安然的雙腿不安分的晃起來，皮靴在地面踩出「嗒嗒」聲，「你說，他是真的認為我不會發現嗎？」

薛易的手停了數秒，「……不敢妄言。」

安然啐道，「聽你說話真是費勁，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人，你能直接點嗎？」

薛易早就習慣被他這麽消遣，聞言只是輕笑，「隔牆有耳，何況……」

安然哈哈大笑，「就算你不放心我，也該相信你自己，莫非還有人能在你面前竊聽不成。」

薛易道，「即使我已經清理過，小心點總是沒錯。」

安然不以為然，「我們又沒說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怕他做甚？」

薛易含蓄的笑了笑，心知若真是有些見不了人的事，安然又怎麽會開口，難道真的找死嗎？

「不管齊岳岚乘坐的是哪一艘飛船，他總會登陸，航線會路過哪些星球？」

「可能性太多了，這個星系的跳躍點有四個，我們已經沒有足夠的小隊繼續分解，不過，在經過跳躍點前都會經過X7123，藍鑽，幾十年前剛興盛起來的殖民星，主要經營旅游業、漁業。」

「全速前進，目标X7123。」安然掩了掩嘴，打了個哈欠，「剩下的等我睡醒再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