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chapter 38

快到中午, 方肆給她打電話,沒人接,擔心她真的睡死過去, 就把打LOL已經打嗨了的王侯扔在網吧, 自己回來了。

拎着吃的上樓。開門一看,只見自己的床上一片淩亂, 被子已經被踢到床上,而她蜷成小小的一團, 一動不動。

方肆急忙放了手裏的東西, 沖到床前, 拍拍她的臉頰,“喂?喂?醒醒!”

白遲薇像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忽然聽到有人在自己耳邊說話, 眉間微皺,眼睫輕輕顫了顫,幽幽轉醒,“嗯?”視線裏有光亮, 然後模模糊糊地看到有人在旁邊。眨眨眼,好不容易才看清了眼前的人,卻不由意外。

“方肆?”

看到她打量着自己的目光時, 方肆不禁愣住。

這樣的目光,不屬于他所熟悉的那個人。

稍微起身,不由分說地将她的頭轉了轉,視線落在曾經有符咒印記的後頸上。

果然……

指尖不由摸了摸那光滑沒有任何痕跡的肌膚, 心裏一時竟說不上來是什麽滋味。明明最初知道她因為符咒占據了一個人的身體的時候,是那樣不屑和厭煩。而現在……

方肆松開白遲薇的第一句話是:“她呢?”

“誰?”白遲薇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片刻之後,道:“我不知道。”

聽到她的回答,方肆并沒有表露出太多情緒,起身環視了整個屋子一圈。想到那個幾乎是寸步不離地跟在她身邊的鬼……

應該已經被帶走了。

白遲薇不太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唯一明白的就是身體裏的另一個靈魂離開了。想來她為什麽會在方肆的寝室裏,也和她有關吧。默默坐了起來,看到放在床尾的校服,拿過來穿上。

“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了。”她跟方肆不怎麽熟,跟他呆在一個房間并不是很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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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肆不知道想着什麽,聽到她說話,似乎微微驚了一下,繼而道:“好。”說着,先往門口走去。白遲薇跟在後面。

然而,門推開的一瞬間,看到站在門口擡手正要敲門的人,方肆臉色微變。

徐承鼎這是第一次來方肆的寝室。原本是因為孔真的那幾句話,加上白遲薇的電話怎麽打也沒人接,不由自主地想到近來白遲薇時不時流露出來的對方肆的依賴,心有疑慮和不安才找來。然而當他看到站在方肆身後,見到他也是一年詫異、錯愕的人的時候,突然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就像是個笑話。

忍不住上上下下地将她打量一通,深藍色的校服并無不妥,但腳上卻是一雙很是随意的人字拖。隐有不悅。

“有事?”方肆出聲打破了三個人之間的尴尬。

徐承鼎收回落在白遲薇身上的目光,注意到方肆腳上穿了一雙白色板鞋,鞋帶系的好好的,稍稍松了口氣,勉強地擠出一點笑容,“聽孔真說前兩天薇薇暈倒了,是你和她幫忙送去醫院的,上來謝謝你一聲。沒想到,薇薇比我快一步。”

剛剛清醒的白遲薇沒想到自己一醒來就要面對這樣的場景。聽到他的最後一句話,敏感地察覺到話裏有話,卻也不辯駁,默然越過方肆走出去。

白遲薇能聽出來,方肆自然也不傻,這個點上若是順着徐承鼎的話說雖然也能應付過去,但是他心裏的疑慮是不可能打消的。看着眼前文文弱弱和她截然不同的白遲薇,沉吟片刻,方肆面色如常道:“沒有。白遲薇上來是跟我商量運動會方陣的事。”

前段時間因為有人說自己從未走過運動會方陣,就擅自替他報了名,要一起扮方陣裏的人偶。

徐承鼎牽起白遲薇的手,“這樣啊。那商量完了嗎?結束了,我就把人帶走了。”

“嗯。”

“改天一起吃飯。”徐承鼎表現出善意。

“嗯。”

方肆站在門口看着兩個人的身影消失在樓道裏。

折身回到寝室,看着淩亂的床,走過去撿起地上的被子放在床上就把被套三下五除二地扒了下來,揉成一團,直接塞進了垃圾桶。接下是枕套和床單。

雖然程繪秋是白遲薇,白遲薇還是白遲薇,但他卻無法容忍是白遲薇的白遲薇在自己的床上睡過。

撤了床單,揉成一團的時候,隐隐感覺那裏不太對勁,仔細一想,發現原本放在枕頭底下的日記本不見了。

忙仔仔細細地找了一圈,連床底下都找了,沒有。

難道是白遲薇拿走?

但是她的穿外套的時候自己在場,而且她的衣服根本藏不住那個筆記本。

或者……

随着她的離開一起消失了?

程繪秋是被疼醒的。

像是遭了一場車禍,連臉皺眉都疼。

“嗯……”輕哼着,不情不願地睜開眼睛。

“繪姐姐?!繪姐姐,你醒了?!”久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還是像以前一樣,咋咋呼呼的。

程繪秋循聲看去,不知道怎麽,小姑娘的兩只眼睛腫得跟個桃子一樣,忍不住問:“怎麽了?”沒料想到,發出來的聲音又沙又啞。

她不出聲還好點,她這一問,小姑娘“哇”一聲就哭了出來,撲進她懷裏放聲痛哭。

估計是大半年沒有撒嬌了,這下要一起補回來。

程繪秋忍着痛擡手摸着小楚楚的頭,淺淺地笑着,“好了好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怎麽還難過成這樣?”

小姑娘趴在她身上,聽到她說話,一時間把她抱得更緊了,止了哭聲,噙着眼淚,像是賭氣般在她耳邊嘟哝道:“你都睡了三天了。繪姐姐是個大豬頭!”

竟然都已經過去三天了。

雖然被她勒得有些喘不上來氣,程繪秋還是任由她抱着,眉頭微皺,笑得有些無奈。

安撫好小楚楚,才注意到床邊還站着兩個人。向來嘻嘻哈哈,不正經的孫叔看她醒來竟然在偷偷抹眼淚。弄得程繪秋忽然也傷感起來,眼眶微潤。

“孫叔。”乖巧地叫了一聲。

“诶!”孫叔開心應道,“醒了就好!”

“嗯。”答應着,眼睛不由看向一直默默站在邊上的許峭。

看到他的第一眼,程繪秋不由微微一驚。大半年不見,許少爺這是風格大變啊。

以前的皮衣、鉚釘全不見了,換成了裸粉色的圓領衛衣,裏面搭了件白色襯衣,扣子扣得規規矩矩的,額發也放了下來。簡直就是從放蕩不羁的纨绔變成了自帶陽光特效的暖男。

見她醒來,沒像以前一樣馬上貼上來,而是沖她傻傻笑着。看得程繪秋不由會心一笑。

“好了,小楚楚,你再這麽抱下去,你繪姐姐就要被你壓扁了。”孫叔把小楚楚拉了起來。

小姑娘一聽這話,一臉驚慌,忙問程繪秋,“繪姐姐,我壓疼了你嗎?”

看小姑娘那緊張的樣子,程繪秋壞心眼地擺出一副疼得不行的樣子,道:“嗯,好疼。”

聽她說疼,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一下就盈滿眼眶,作勢就要嚎啕大哭一場。程繪秋忙安慰,“別哭別哭!我逗你的!你那麽小一點,怎麽可能壓疼得我?”

小楚楚腮幫子鼓得圓圓的,眼淚盈眶,“真的不疼?”

“嗯,不疼。”

幾個人又說了會兒話,想着她剛醒,還是要多休息。孫叔叮囑了幾句就離開了,許峭出去買吃的去了。房間裏就剩下她跟小楚楚。

睡了那麽久也睡不着了,加上身上也疼,程繪秋就躺着跟小楚楚聊天。

“對了,怎麽沒看到胖媽?”

劉楚銀嘟嘟嘴,“聽孫叔說,胖媽的兒子出事了,胖媽現在天天到處弄錢給兒子燒功德呢。我也好久沒看到她了。”

“哦,這樣啊。”

“繪姐姐,胖媽的兒子已經投胎了,那不就不是她兒子了嗎?為什麽還要給他燒功德啊?”

程繪秋笑笑,“因為覺得對不起,所以想要用這種辦法來補償一點啊。”

“為什麽媽媽會覺得對不起兒子呢?”

程繪秋默了一下,然後有些傷感輕嘆一聲,道:“嗯……這麽說吧,胖媽生前的老公呢,是個壞人,背着胖媽找了一個壞女人。後來因為這個壞女人要跟胖媽離婚,還不讓胖媽養自己的孩子。胖媽一氣之下就抱着兒子在家裏開了煤氣自殺了。所以胖媽覺得兒子現在過得不好,是因為上輩子有一個不負責任的媽媽,就想多補償一點。”

劉楚銀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那胖媽好可憐。”

程繪秋輕輕點點頭,不自主地牽過她那只腕上有傷痕的手,握緊。

這裏的人哪個不可憐?在別人看來不過是只有兩三句長的故事,但是落在自己眼裏,卻是只有用死亡去度過的坎。有人可能會說這是懦弱,是不負責任,生活的格言依舊是那句“只要活下去一切就都有希望”。而他們的這份勇敢與堅強,或許不來自于自身的人格,而是你的噩運不過是兩三句就可以講完的故事。

許峭回來的時候,劉楚銀因為哭得太多,已經躺在床上睡着了。程繪秋抱着一個枕頭面對着窗在床尾坐着,看着夕陽一點點地沉入D大背後。聽到許峭的腳步聲,沒回頭也沒說話。

許峭脫掉鞋子,跪在床尾,從背後輕輕擁住她,下巴輕抵着她的頭頂,極為滿足地嘆了口氣,壓低聲音問:“在看什麽呢?”

“夕陽。”

程繪秋并沒有掙開他,一是大半年前因為扣魂符的事騙他依舊心中有愧;二是再見到他們的時候,就感覺是多年好友重逢。心裏的那種感覺不是一句喜歡不喜歡能說清的。

兩個人就保持着這個姿勢看着太陽落下。夜色四合的時候,程繪秋忽而開口。

“之前拿扣魂符的事騙你是我不對。不過看我一個人孤零零的時候也覺得大仇得報了吧?”

許峭松開她,坐到她身旁,“沒有。”

“嗯?”

牽着她的手放在心口,緩聲道:“很痛,這裏。”

尤其是看到你在他面前笑得那麽開心的時候……

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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