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chapter 41

因為中午的時候和徐承鼎不歡而散, 加之上課又坐在最後一排,白遲薇下午就總是走神。

上半節課快要下課的時候,白遲薇起身去了趟洗手間, 洗了把冷水臉稍微清醒了些才回教室。進門的時候, 為了不打擾別人,白遲薇把輕輕把後門推開一條縫擠進去。誰知一進門, 忽然就被前一秒還在念PPT的女老師盯住。

“去哪兒了?”不滿的聲音從教室的左前方傳到教室的右後方。一時間,教室裏原本玩手機、睡覺的人都朝後門看了過來。

被她用這種語氣一質問, 白遲薇不由愣了一下, 擡頭看過去。

女老師頭發微卷及肩, 一雙眼睛往上翻,透過紅色的眼鏡框上方直直地看她。

片刻之後,白遲薇回答道:“去廁所了。”

聽她這麽一說, 女老師似乎不僅沒消氣,落在她臉上的目光更加淩厲。不知為何,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去廁所,你不知道現在是上課時間嗎?”

被這樣一問, 白遲薇沉默。因為她已經忘了是在多大的時候,被要求上廁所需要舉手告訴老師了。而且她從不曾逃過這個老師的課,并不記得她在第一周上課的時候說過什麽特殊的要求。

教室裏的位置坐得滿滿當當, 卻沒人說話,一雙雙眼睛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看。白遲薇只覺得臉上微微發燙,杵在門口不知道該怎麽辦。

“趕緊坐下,趕緊坐下。”坐在後門口的一個同學壓低聲音讓她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

這種在衆人的注視下被質問的感覺着實不太好, 聽到同學的聲音,白遲薇也沒多想,低下頭就快步走到後排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講臺上的人的視線一直跟着她,見她坐下倒也沒說什麽。頓了一會兒,又繼續上課。對着滿是字的PPT沒念兩行,下課鈴響了。

白遲薇把耳機翻出來準備聽首歌集中一下精神,剛戴好一只耳朵,就見女老師走下講臺,徑直朝着她這邊走來。

見來者不善,白遲薇心裏“咯噔”一下,默默的把已經戴好的耳機摘了下來,等着她走近。

女老師大約一米六左右,穿着一件款式比較老舊、非常修身的襯衣,臉上帶着一副大紅色的窄框眼鏡,配着她已經四十多歲的樣貌,略微有些奇怪。她走到白遲薇的桌子旁邊停下,雙手抱臂,身體往後傾,下巴卻往裏收,因為憤怒,臉上多了一分猙獰,又把剛才質問過她的話又問了一遍。

“你不知道剛剛是上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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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遲薇默了一會兒,“……知道。”

“那你為什麽要去廁所?”

白遲薇:“……”

一分神,發現坐在周圍的同學全看着她。心裏隐隐開始有反感和抵觸。

“說啊,你為什麽要去廁所?”

白遲薇深吸一口氣,“因為上想廁所。”

“想上廁所啊?為什麽想上廁所?”

這……

白遲薇忍不住擡頭打量了眼前這人一眼,面無表情,卻擺明了是想讓她難堪。努力抑制着沖動的情緒,梗了半天,才繃着臉皮輕聲道:“……因為急。”

“哈~急啊?”顫着身體一聲冷哼。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夠讓教室裏的人都聽見。坐在白遲薇旁邊的幾個男生也饒有興致地看着這邊。

看着周圍人臉上的笑,白遲薇只覺得臉皮像是被人活生生扒去了一層。有那麽一瞬間,她荒唐地覺得人會上廁所是一件非常、非常可恥的事。

羞恥感和自尊心交纏在一起,一個沖動,正要起身對峙,卻被旁邊的同學一把拽住了手腕。

或許是看到了她準備起身的動作,女老師語調不變,甚至帶着一絲笑意,“你哪個班的?”

被這麽一拽,白遲薇的腦子稍稍清醒些。後知後覺地明白了她故意找茬的意圖,深吸一口氣,一口氣咽了又咽,冷巴巴地說了句:“不好意思,老師,打擾了你的課堂。”

女老師挑了挑眉,話鋒一轉,“嗯。下不為例。”站了一會兒,抱着雙臂走回講臺。

見女老師一走,坐在前面的同學紛紛回頭投來同情的目光。一個關系不錯的同學低聲安慰她,“沒事,估計就是更年期了。不知道你班級名字就行。”

白遲薇沖她勉強勾起一抹笑。

但這件事并沒有就此結束。

不到半分鐘,那女老師又走了下來,這次手裏拿着花名冊。

走到她面前,把花名冊放到她的桌子上,命令道:“把你的名字找出來簽上。”

大學不同于初高中,成績最重要,老師再不喜歡你,也不會拿你的成績做文章。但是大學不同,因為和老師有争執記了名字然後期末59被小挂、35大挂重修的人年年都有。

看她這架勢是不會放過自己了,白遲薇什麽也不說,拿起筆找到自己的班級名字,快速利落地把自己的名字簽上。

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覺得因為這事就找她麻煩有點說不過去。白遲薇簽字的時候聽她在一旁說道:“我挺喜歡你的。挺有個性的。”

聞言,白遲薇只是在心裏冷冷一笑。把簽好的花名冊推了出去。

這種時候被說有個性,或許是她心态有問題吧,怎麽理解都理解不到誇獎上去。

看到她的名字,女老師拿着花名冊回了講臺上。

隔着一個過道坐在她旁邊的一個同學像是剛醒,看着老師走遠,傾身壓低聲音問:“就因為你去上了個廁所就把你名字記下來了?”

白遲薇尴尬地點了點頭。

因為這件事,後面的半節課她也沒怎麽聽進去。上完這節課今天就沒課了。下課之後,白遲薇并沒有直接回寝室而是去操場上走了兩圈。吹吹風,心裏總算是舒服一點。等她回寝室的時候,只有馮程一個人在,正看美劇看得入迷。

見她看得投入,白遲薇也沒跟她說話,走到自己的桌子前放下包換鞋。剛一坐下,劉曉語也回來了。

“回來了?”白遲薇扭頭打了聲招呼。

“嗯。”

簡短的對話之後又各幹各的事去了。白遲薇坐在椅子上給閨蜜發信息,忽而聽到劉曉語說:“白遲薇,你沒有叫水啊?”

白遲薇一愣,轉頭看過去。

飲水機在馮程的桌子邊,沒看到飲水機,倒看到馮程手邊那個比礦泉水瓶還大、裝滿水的水杯。聽到劉曉語那略帶驚訝和責備的話,加之今天心情本來就不好,一時嘴快答道:“我也是剛回來,之前都是馮程在。”

話音剛落,原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美劇世界裏的馮程扭頭,一臉詫異地看着她。

“水票在你抽屜裏,水不是該你叫嗎?”

這話一出,白遲薇徹底沉默了。定定地看着馮程的臉看了好一會兒,末了,硬硬地“哦”了一聲。

水票是她們四個人出錢買的,飲水機裏的水也不是她一個人喝。她不明白,為什麽在她把自己的私人空間騰出來放公共物品之後,這些本該四個人分擔的事情就變成了她一個人的責任?

和閨蜜聊的最後一句話是:人為什麽可以自私得這麽理直氣壯?

四教二樓的陽臺上,程繪秋懶洋洋地趴在欄杆上。她記得方肆今天早上有一節課,大概這個點會經過這裏。雖然上次方肆警告她離遠一點的畫面還歷歷在目……話說她就在這兒看一眼,也離得夠遠了吧。

下課鈴聲響起,陽臺正對的路上先是稀稀落落地走過去幾個人,然後是擁擠的上下課大軍雙雙交彙,不過幾分鐘,下面經過的人都變得稀稀落落的了。

程繪秋睜大了眼睛看着,卻從頭到尾都沒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想起來看表的時候,已經下課快二十分鐘了,程繪秋不免有些沮喪。估計是剛剛人太多了,看漏了。

真是,好不容易才揣着雄心豹子膽過來偷偷看一眼的,還給撲空了。

垂頭喪氣地收回視線,耷拉着肩準備打道回府。還沒轉過身,忽而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在這兒幹什麽?”

程繪秋被這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吓了一跳,猛地回頭,一看清身後站着的人,嘴角卻控制不住地往上揚,“呃……呃,呼吸呼吸新鮮空氣!”胡謅了一個理由,說完還深深吸了幾口氣。

方肆看了她一眼,默然,轉身準備離開。

見狀,程繪秋慌了一瞬,下意識開口叫住他,“诶!?等一下!”

方肆聞聲止步,“有事?”

程繪秋快步走近,抓耳撓腮,片刻,一臉興奮地問他:“我聽說在水裏,鬼可以碰到人,是真的嗎?”

聽完,方肆輕輕皺了皺眉,“你聽誰說的?”

呃……打麻将的時候聽牌友說的。

然而這句話程繪秋卻沒膽子說出來,借着話茬子繼續道:“那個,那要不要試試?我可以免費給你當實驗品。”

“不必。”毫不猶豫地拒絕。

程繪秋秉承着不抛棄不放棄的精神,正要繼續努力,卻被他搶先一步。

“如果可以,我希望一輩子都不要碰到你。”

臉上的笑陡然變得有些僵硬,程繪秋幹巴巴地咧着嘴角,不知道說什麽好。

“所……”

“停!”方肆剛說一個字就被程繪秋打斷。

程繪秋豎着手掌對着他,以一種拒絕靠近的姿态,邊扯着嘴角笑邊往後退,“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同樣的話不用再說第二遍。我馬上就走,馬上就走。”

這次換成方肆看着她離開。

只不過不同于他的利落轉身,她更像是落荒而逃。

方肆垂眼看了看自己此刻與常人無異的右手。

其實,鬼守是可以碰到鬼的。

但是是在他們變成厲鬼,被他掐斷脖子的瞬間。

觸碰,是為了毀滅。

五指驀然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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