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兩個男生在學校裏不敢招搖,池晔也不是個好色之徒,大一忍無可忍将邵淮拉到床上蓋戳,直到大二跟家裏出櫃後才下第二次手。可邵淮見天在池晔面前晃蕩,個頭一點點長,手長腳長,小時候漂亮精致的五官長大了變得清俊,饒是淡定如池晔,偶爾也忍不住趁着夜晚将邵淮拉到沒人的地方,親的他再沒功夫喋喋不休。
眼下天氣剛開始熱,蚊蟲漸漸冒頭,邵淮想起池晔有一次穿着短褲把他按在面前的爬山虎裏頭,出來後邵淮渾身完好,池晔卻滿腿的包,乍一看像靜脈曲張患者。
邵淮嘴角帶着笑,扯下一片爬山虎樹葉放到拉格頭頂。
葉奇安見他面含悅色,問道:“心情不錯?”
邵淮:“想起以前上學時候的事。”
葉奇安:“你畢業好幾年了吧?”
邵淮:“嗯,五年了。”
葉奇安試探着開口:“唔,也不小了,沒打算談朋友?”
邵淮面色如常:“沒有。”
葉奇安想問為什麽,可又害怕像上次那樣被鐵釘擋回來,只好把話題扯到自己身上:“我也沒有。”
邵淮對他有沒有談朋友毫不關心,而且他也不想談這個話題,便沉默着讓拉格跑起來。葉奇安鐵板踢多了,反倒習慣了,沒有剛開始的受挫感,裝作沒看見邵淮的冷臉,也跟在他身後跑起來。
烏龜沒跑幾步就開始吐。趴在地面上哼哼。
邵淮驚道:“你給它吃什麽了?”
葉奇安遲疑:“……沒什麽啊,我吃什麽他吃什麽……”
邵淮嘆氣,“它在寵物店裏吃慣了,不能一開始就讓他吃人類的飯菜。”說完抱起烏龜道:“學校門口有醫院,我帶烏龜去看看。”
烏龜在醫院折騰半小時才被葉奇安抱出來,他心有餘悸:“今天多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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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淮無奈道:“你回去上網查查養金毛的辦法,以後注意點就行了。”
葉奇安點頭,天色已晚,他看看天空然後道:“回去吧,夜晚注意關窗戶,預報有雨。”
邵淮點頭與他告別,牽着拉格往回走。到家後果然聽到外面開始刮風,邵淮去樓頂關露臺的門。見有塑料袋被吹到薄荷葉上,邵淮走過去撥弄,彎腰的那一剎那,他看見樓底有一個刻骨銘心的身影。
邵淮渾身如墜火坑,滾燙的體溫立刻燃燒到頭頂,他使勁睜眼,那個身影卻一晃不見。邵淮來不及做出任何思考,轉身從樓梯往下沖。他憑着直覺拼盡全力朝那個身影消失的方向跑。
跑了一千多米,當第一滴雨落下時,他腦子終于開始清醒。
他只是太想念了,才會出現幻覺,錯認了路人。
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他從未在外面見到過任何與池晔相似的身影,這是第一次,無論他此刻腦子有多清醒,他的雙腿仍舊不受控制的往那個方向跑。
夜色降臨,雨越下越大,邵淮跑到一個十字路口,終于無所适從地停下來喘氣。身邊來來往往都是趕着回家避雨的行人,邵淮站在馬路中央,失魂落魄。
葉奇安的家就在這附近,他在陽臺上看見邵淮在雨中玩命奔跑時還在納悶他這是發哪門子瘋。眼下邵淮竟然站在車來人往的馬路中央發呆,葉奇安扔了手中的毛巾就下樓。
邵淮被身後的鳴笛聲叫醒,挪動腳步往回走。葉奇安舉着傘遮在他頭頂,連不疊叫了好幾聲他的名字,邵淮才似大夢初醒,擡起頭看葉奇安。
葉奇安在雨聲裏大聲吼:“你這玩什麽呢!”
邵淮偏着頭,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他仿佛很痛苦,眉宇間是難耐的抽搐,最終使勁閉閉眼,幾秒鐘後又睜開,推開葉奇安擋在面前的手,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葉奇安在後面亦步亦趨,用傘給他擋雨,自己後背卻淋濕一大片。邵淮終于回過神,
看着葉奇安在離自己如此近的地方,十分心煩,偏着頭對身後說:“你別跟着我了,回去吧。”
葉奇安:“我送你回去再說。”
邵淮煩躁地吐氣,擡高聲音道:“不需要。”說完直接從路邊攔輛出租車,坐上後座就走了。
葉奇安氣的差點把手中的傘扔出去。他真是被邵淮在單位的樣子騙了,他還從沒見過如此不知好歹的成年人,行事做派完全是太子爺的脾氣。如今的社會,就算對待陌生人,也該有個敷衍的客套,誰會這樣趾高氣揚地不把任何人放眼裏?
八
邵淮到家時看到房門沒關,拉格正蹲在門口等他。邵淮渾身濕透,彎腰拍拉格腦袋,示意它進門。
第二天邵淮果不其然感冒,坐在辦公桌前不斷打噴嚏。進實驗室待了五分鐘就被組長趕出來,“你這病原體,等會還交叉感染了,去整理數據去,病好之前別來實驗室。”
葉奇安的辦公室與外間只隔着毛玻璃牆面,他能聽見邵淮不斷擦鼻涕的聲音,在椅子上坐了好一會,還是拉開抽屜翻出自己上次買的感冒沖劑,用溫水沖好,走到邵淮身邊,将藥放在他桌子上。
此時辦公室裏只有他兩人,邵淮看着葉奇安遞過來的藥,想起昨晚做的太不合适,不好意思道:“昨天……對不起了。”
葉奇安拉開他身邊的辦公椅坐下,大度道:“沒事。把藥喝了。”等到邵淮喝完,他又開口:“我能問問你昨天是什麽情況嗎?……當然如果你不想說,當我沒問。”
邵淮垂眸:“沒什麽不能說的,我一時認錯人,想追過去看看。”
這種堪比八點檔的狗血劇情,葉奇安用腳趾頭都能想到他是認錯了什麽人,不過昨日雨中的邵淮,看起來羸弱掙紮,此刻想起,依然能感受到他當時的痛苦。
都說幸福是相似的,而不幸各有各的形态。事實上不幸也是相似的,至于情愛一道,最痛莫過于求不得。心生癡念,才會認錯,才會舍命要一個确認。
哪有什麽狗血,只不過是世間苦痛,大多逃不過這些路數。
葉奇安不是沒有過風花雪月的人,年少時也曾抛卻身家性命求一份未來。只不過後來世俗輾轉,曾經看重的愛情被生活替代,那些抛頭顱的熱血心性,終究是磨平了。一個人太孤單,兩個人剛剛好,愛上就努力一把,感情淡了就分開。這是所有同性的結局。
葉奇安許久後才開口:“我以為大學畢業後,就不會再有你這種勁頭了。”
邵淮從來沒有站在旁觀的角度分析過他與池晔的感情,像很多人那樣,提起前任現任,一條條的對比,再加上一些年華流逝的感傷,老來相憶,以“年少輕狂,兒女情長”來當做笑談。
邵淮生命裏只有池晔,在他還不知道愛情是什麽東西的時候,就已經和池晔牢不可分。或許事到如今,他仍舊不懂愛情是什麽,但他知道,池晔不是他生命中負責教他情愛的過客,而是他的皈依。
邵淮緩慢道:“确實,人越大越難對什麽東西認真。所以能擁有一個憑着本能去認真的人,倒是件幸運的事。”
葉奇安:“是你曾經說的,已經過世的那個人嗎?”
邵淮聲音缥缈:“……是。”
葉奇安想打開他的心結:“學會放下,才能有新的生活。愛才是人這輩子永遠不會消失的本能。”哪怕是八十歲的老人,生命盡頭依然會對突然出現的老太太動心,來一個夕陽戀。
或許是生病,邵淮不似昨天那般外殼堅硬,他笑道:“要我給你背詩嗎?人人都會背的一句詩。”
葉奇安心領神會,也笑着搖頭。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兩人坐到快中午,有同事陸續回來。葉奇安回到自己辦公室,聽着外面若有若無的咳嗽聲,心道邵淮這樣的人,恐怕滿晉寧也找不出第二個。而他機緣巧合調來研究院,正一步步靠近邵淮,曾經滄海又如何,總有精誠所至的那天。
到下班時間,邵淮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吃完藥有些瞌睡,他不敢開車,想着出門打的回家給拉格做午飯。葉奇安在街道旁按喇叭,搖下車窗沖外面喊:“邵淮,我也回去給烏龜做飯,帶你一程。”
邵淮腦子遲鈍,順着葉奇安的聲音就進了車。然後靠着車座昏昏欲睡。快到工大時,葉奇安搖醒邵淮:“你在車上等我會,我去買個東西,很快回來。”
邵淮迷糊道:“好。”
葉奇安去寵物店讓老板做一頓狗糧,又去旁邊的餐館買好邵淮的午飯,匆忙進了車門。車子開到教師公寓樓下,邵淮勉強打起精神向葉奇安道謝下車。葉奇安拎着食盒追上來,“邵淮,我剛買了你和拉格的午飯,拿上去吧,你下午就別去上班了,好好休